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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传道授业

    张半仙捋了捋白须道:“老夫祖上正是圯上受书于黄石公,汉高祖盛赞为”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留侯张子房啊,我所知之事也是早年游历徐州时听樊氏宗家后人所说。”

    听得如此,刘屠夫举起酒碗哈哈大笑着连声道:“正是故人正是故人啊!”遥想当年鸿门宴上,张良樊哙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同范增项庄斗智斗勇,护得高祖死里逃生,那等才智勇武也是可歌可泣的。

    张半仙也举起酒碗一起畅快地一饮而尽,然后击掌打着节拍,用一种苍凉的曲调唱到:

    “汉家宫阙斜阳里,五千余年古国死。一睡沉沉数百年,大家不识做奴耻。忆昔我祖名轩辕,发祥根据在昆仑。辟地黄河及长江,大刀霍霍定中原。

    痛哭梅山可奈何?帝城荆棘埋铜驼。几番回首京华望,亡国悲歌泪涕多。

    北上联军八国众,把我江山又赠送。白鬼西来做警钟,汉人惊破奴才梦。“

    他似是还没唱完,却停住颓然说道:“这几句《宝刀歌》是鉴湖女侠秋瑾所做。想想女流之辈尚且能心系汉家江山社稷,我虽忝为谋圣张子房之后,却只能拖一副风烛残躯,看外族操纵各系军阀,奴役我汉家黎民,实在羞愧。“

    刘屠夫劝慰道:“命中该有七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老先生你也不必难过,我辈不能完成的事情,自有后来的能人志士能完成。还是各安天命顺其自然好了。“

    张半仙点点头,边取下墨镜擦拭纵横老泪边道:“也罢,大概正如刘老大你所说,是命中注定如此吧!便将此等事情交给后生们吧!“这时刘道一才注意到张半仙深陷的两只眼眸,却是不同于常人的深灰色,大概这是他一直戴着副墨镜不肯轻易示人的原因吧。

    张半仙接着对刘屠夫说道:“往年为令朗排八字取名时,便觉令郎八字奇特,怕遭神鬼嫉妒。正好你们到他这一辈时正该在“道”字辈上取名,便给他取了个最简单的“一”字为名,唤起来便如出家人一般叫做刘道一。实为取“道生一”之意,要他顺应天道,适从阴阳。如今道一已经长成这样的好后生,我心里看了也很欢喜。若是刘老大不介意,我想授他些修身养性的法门,也算是应了上天让我等汉家后人再会的机缘。“

    刘屠夫听张半仙这么说,便按住儿子让他跪下行弟子礼。张半仙赶紧劝住扶起说道:“舍不得舍不得,只是些雕虫小技,刘老大要这般拘泥于繁文缛节老夫却又不敢教了。”刘屠夫也只好作罢,唤老婆上了面食大家吃了,领着刘道一将张半仙引到偏房,就识趣地关上房门走开了。

    张半仙和刘道一两人一老一少,都静静坐在了偏房地上的蒲团上。

    张半仙开口道:”孩子你可知为何昨日我不让你带短刀去水坝见我?“刘道一老实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张半仙笑笑耐心说道:“狗是通阴阳之生灵,自古便被先祖用来镇宅,只因它能见魂魄鬼祟,亦能伤魂魄鬼祟之故。有时深夜明明无人,狗却狂吠不止,乃是见到阴秽不洁之物。若是人被狗咬伤时,会感到比正常受伤更痛,也是因为伤及魂魄。如此一来,狗血自也是极厉害的破除邪秽的辟邪之物。这短刀历经千年都是屠狗所用,已是饱饮辟邪之狗血,再加上当年樊侯爷曾用它斩杀千年玄武,暴戾之气自是非同一般。不让你带到水坝,是怕带去了水中的精灵误解了我们的善意。刀自是极好的刀,只是要寻个法子收敛下戾气。”听到张半仙这么讲,刘道一才幡然醒悟,更想起在水坝边遇到巧云那晚,为何那老王八会看到他走进扭头疾走。

    张半仙接着说:“我虽为留侯后裔,却无什么通天之术兵法韬略教你,他老人家的《六韬三略》连自己的子孙都无福继承。只剩下些起卦算命相面解签之类不入大方之家的奇技淫巧,可这些也不是我想教你的,天机知道了太多也不是好事。只教你一套道家的吐纳练气之法,虽不能得道升仙呼风唤雨,却也可顺应天时颐养天年。古人云:”耳聪目明谓之聪明。“你本就资质不错,眼耳口鼻身意六识中大概能通透此二识,也足以感知阴阳趋吉避凶。”

    说罢就将一套运气之法口授给刘道一,要他牢记在心,又耐心为他讲解难点关窍。好在刘道一资质的确不坏,口诀的深意虽未全懂,张半仙所说的话却一句不落的全记下了,好奇问半仙这套运气之法的名字,张半仙却只是笑而不语,刘道一也只好作罢,只将这套口诀又默诵多遍,牢牢记在心中。

    见刘道一已将口诀记下,张半仙又叮嘱他道:“记得给你批的八字就是戾气太重,你又是个好打不平的性子,以后行事当要十分谨慎,莫要放纵自己。要是以后你成了嗜杀之人,倒真是老夫无颜再见吾等先祖,也辱没了这套能平心静气之法门了。但记住“俯仰之间,无愧于心”这八字。”刘道一点头应承。

    张半仙沉默了一会,下定勇气说道:“七三八四是道坎,古人诚不欺我。我一生算卦为生泄露天机,能虚度八十四载已近逆天,前夜坝上那场法事怕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接下来几十年中华大地怕仍旧是妖佞丛生动荡不安,你此生会如何也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刘道一听他话里隐隐已有交代后事之意,心中不免难过。虽是相处没几天,他已经感到张半仙其实是个可敬和蔼的长者。

    不觉东方既白,张半仙用过早饭后便和刘屠夫一家辞别,乘着家里来接他的驴车回家去了。

    等到入秋时,就传来了张老先生驾鹤西去的消息。刘屠夫听说后感叹了句“空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袍未曾开”,然后就一个人喝起了闷酒。刘道一赶了几十里路去张老先生的灵堂吊念磕了头,也算是谢过了授业之恩义。临走时却被张老先生的家人叫住,问他可是刘道一,说是老人临走时有东西交给他,让他带回家打开自然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回到家后刘道一打开张家人转交的布包,却是一柄阴沉木所刻制的短刀鞘,鞘身密密麻麻的满是看不懂的符咒。取出自己的“慎名”短刀试了一下,合适的如同定制的一般。刘道一突然鼻子一酸,又想起了老人的沧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