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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卷 小丑与魔术师之篇 其八

    悠扬的音乐声在琴弦上缓缓流出,我手持小提琴,用琴弓在琴弦上划动着,但是眼前,空无一人。

    《RiverFlowsInYou》,这曾是她最喜欢的曲子。我一曲尽,抚摸着琴,仿佛还能看到当时,我和她相伴的岁月中,我拉小提琴,她弹钢琴,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那时,我是那么的快乐。

    我放下小提琴,目光中充满了失落与寂寞。

    就在一周前,安笑颜和我分手了。

    很突然的,安笑颜跟我说道:

    “我们……不合适。趁我们还没有后悔,分手吧。”

    具体的话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这样。

    我不明白。

    我查了安笑颜最近每一次动作,但是都没有任何外力干涉了她的行为。这就是独属于小女孩的任性吗,我是真的不懂。

    现在想来,其实确实如此。我对待她,其实相当的冷漠,因为我从未对这个世界温柔过,也从未认识过这个世界的温柔。她对我的温柔,让我忘记了,她与我从来都只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一场相遇,才有了那么一点火花。

    在上次送了项链之后,似乎也很少说过话了。在她的激励下,我更努力的工作,尝试了巡回表演,没想到关系却一天天的疏远了。

    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听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第一时间是愤怒的,但是现在想来,也无可奈何,我不过是一个冷漠的人,一个习惯了虚假的人,一个魔术师。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选择更美好的生活呢?

    呵呵。

    我把琴放在一边,将旁边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在躲着我。对于恋爱,始终处于零经验的我,也无可奈何。我伸出手,看向了天花板上的灯光。

    别抛下我一个人。

    我这么想着。

    ……

    ……

    此时已近凛冬,我穿着加厚的风衣,在大街上走着,决定去一趟工坊。在途中,我敏锐的感知到了一丝异常。

    那是项链和我之间的链接。

    我看向了那个方向,只见一间咖啡厅中,宁清生和安笑颜坐在一起,安笑颜在宁清生怀里,眼睛红红的。

    不是吧。

    我一瞬间有点被现在的年轻人震惊了。虽然我已经不在乎一个跟我已经基本没有关系的人的行为,但是你这秒更新换代,有点厉害,而且还是找的宁清生。

    我叹息了一声,身形沉入阴影中,溜进咖啡厅,偷听他们的对话。我心中并没有愤怒,也没有要问责的意思,毕竟,她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好难受。”安笑颜啜泣着说道,“我感觉自己像个渣女一样。”

    “没事的。”宁清生安慰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结果的爱情,没必要接受。我作为他的朋友,也很为他感到惋惜,但是他那样子,也不是个办法。”

    我在暗地里也一声叹息。

    “他是个内心很阴暗的人,毕竟,他出身比较混乱,见过了不少可怕的事情。”宁清生也叹息了一声,“是一个极端现实的人,跟你完全就不一样。”

    看来,她的确也承受着罪恶感。我看到她胸前的那条项链,闪闪发光。

    “这是他留下的。”安笑颜抓住了项链,“要放起来吗?”

    “不用。”宁清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显然是发现了项链的奥秘,“你戴着吧。”

    我默默地离开了。

    既然我无法得到,那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也好吧。他们两个都是我重要的人,都是我所钦佩的人,这样也好。我并不奢求一段无法持续的感情,但是我只是想说一句。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我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仿佛化着当时表演时那样的惨白妆容,不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我摸了摸脸,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痛苦,难道我真的不在乎吗?

    ……

    ……

    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当过魔术师。

    “最近好像没有看到过你。”宁清生问道,我从他眼神里看到了迫真的关切和愧疚。像他这样的人,违心地做这样的事,多少也会有点愧疚的。

    “我累了。”我说道,“想退休了。”

    “可没有退休金给你啊。”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我要去道盟注册了。”

    “这个时候注册?”宁清生有些惊讶,“你疯了,想去参加秘密战争?”

    “不是现在。”我摇了摇头,“确实应该为金盆洗手考虑考虑了。”

    宁清生笑了笑,看了一眼表,说道:“我要走了。”

    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我可以想到我现在的眼神充满了释怀:“去吧,不打扰了。”

    宁清生一僵,但并没有说什么:“保重。”

    我戴上了洁白的手套,看到了上面一丝细微的干涸血迹。这是当时保护她时留下的。我反复在心中问自己,我真的放下了吗。

    毕竟,像我这样的人,注定孤独终身。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一天比一天憔悴了,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看上去比以前都要阴沉了许多。真是讽刺啊,离开她之后的日子,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加可怕了。

    我拿起了小提琴,接着拉了起来,悠扬的琴声传了出来,一瞬间,仿佛安笑颜又回到了我身边,她的精致面容仿佛还在我面前,仿佛一件艺术品一般绝美。

    这时,一阵可怕的心悸传来。

    我的琴弓掉在了地上。

    项链,遭受了相当恐怖的攻击,甚至比我都要强上许多,令我瞠目结舌。我看向了项链所在的方向,迅速穿好衣服走下楼去。

    千万不要出事啊。

    ……

    ……

    我一路狂奔,在夜幕下疯狂地朝项链所在的方向奔去。

    冲到现场时,只见一片废墟,道盟的巡察使在这里拉起了警戒线。

    “宁清生!”我歇斯底里地大喊,我这一辈子,从未如此慌张过。

    “这位。”巡察使叫住了我,“这里不让走了,如果要见伤者的话,就来这里吧。”

    我跟着巡察使而去,只见一个临时的据点中,几具冰冷的尸体被装在了牛皮袋中,让我青筋暴跳。

    项链的位置已经不在这里了,我追着踪迹一路来到了这里。

    只见宁清生躺在担架上,洁白的床被上染着血污,让我眼睛发红。

    “你……来了。”宁清生笑了,笑得很艰难。

    “你撑住,我可以救你的。”我说道,掀开了被子,却立刻怔住了。被子下的躯体,胸口被洞穿了一个大洞,足足有30厘米,整个心脏和肺连带肋骨都被剜去了。

    “我,没机会了。”宁清生惨然一笑,说道,“有0级……别去。”

    “安笑颜呢?”我问道,抓住他无力的手,但是,他双眼逐渐失去了聚焦,整个人如同玻璃般出现龟裂的裂纹。

    “别……”我抓住他的肩膀,但是宁清生最终的笑容,上面瞬间裂痕遍布,整具身体化作漫天飞舞的碎片,消散了。

    我沉默了。

    旁边道盟的巡察使紧张地看着我,因为我看上去情绪很激动。

    “哈哈哈哈……”我笑了,笑得阴冷、诡异,仿佛哀嚎一般,泪水不由自主地从双颊流下。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的悲伤了。

    无法得到也就算了,就连观望的权利都不愿给予我吗。

    我转身走去,巡察使拉住我:“你要做什么?”

    “杀人。”我淡淡地说道。

    巡察使看着我血红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说道:“对方是国际超自然联盟的高阶强者。”

    “我知道。”我淡淡地回答道。

    巡察使没有再阻止我了。我接着朝着项链的感应狂奔而去。

    魔术师已经习惯了虚假,习惯了欺骗,习惯了悲怆的命运,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魔术师,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只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来到一处隐秘的场所,连这个地方的具体效用都看不出来,一般这种地方,没有人会进。两个身穿西装的保镖模样的魁梧男人站在门口,把守着往楼上延伸去的楼梯。

    我走到了他们两个面前。

    “这里不能进,先生。”两个男人伸出手拦住我,用蹩脚的华夏语说道。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虚灵之弦发动,两人的头颅应声落地。

    当街杀人,我丝毫不为所动,因为我心中燃烧着痛苦的火焰。

    走上了台阶,这里有无数桌椅,数十人坐在上面,看向了我这位不速之客。我发现,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

    超能者。

    随着一声日语令下,很多不知什么能力的超能者朝我冲了过来。

    我五指从虚空中扯出无形的丝线,朝着周围切割而去。一位手持太刀的男人一刀劈来,我甩出丝线,和刀刃相接,迸发出火星,挡下了这一击。

    “注意して!彼の能力は奇妙!”那男人喊道,我不懂日语,没听懂,但是只是伸出手,无数丝线缠绕而去,瞬间,空间中布满了虚灵之弦。

    “嗤拉”一声,丝线如同餐刀切奶酪一般切开了那男人的肩膀,鲜血喷溅而出。我在房间里踩着虚灵之弦跳跃着,不断催动虚灵之弦切割而去。

    一个身穿法袍的男人催动印记,火焰凝聚,朝着我喷溅而来。

    “只有这点水准吗。”我调动虚灵之弦编织成一面大网,挡下了这一击,无数虚灵之弦瞬间从上往下穿透了那位奥术师的头部和肩膀,奥术师栽倒了下去。

    独臂的刀客忍着剧痛朝着我冲来,瞬间被无形的丝线切成了四半,栽倒在地。

    一个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浑身长出深灰色的毛发,嘴脸变形,这是一只异种,狼人。它挥动着利爪朝我抓来,我只是一弹指,巨大的力道把狼人反弹在地,吐出鲜血,胸前多出两道血痕,丝线并没有穿透它的防御,而造成了极大的冲力。

    我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冷漠地,伸出手,狼首滚落在地,脖颈腔子喷出鲜血。

    空间中传出刺耳的细微声音,是细线互相摩擦的声音,两条丝线仿佛锋利的剪刀,割开在场超能者的咽喉。

    空间中传来无形的波动,一个忍者在我身边突然显形,手持锐利的苦无朝我刺杀而来,然而下一刻就被虚灵之弦的防护缠上,丝线瞬间收紧,整个人被大卸八块,墙上和地上的桌椅被溅满了血迹。

    我摸了摸脸,洁白的手套上,沾染了血迹,能想象到,我现在脸上染血的样子。

    “哈哈哈哈……”我露出了凄凉的笑容,诡异而又恐怖,让周围的超能者们都感到心中发寒。

    房间里已经遍布了无形的丝线,在我一声令下,全部收紧,所有人都化作了地上的残肢碎片,有的还被挂在空中,但是已经无所谓了。脚下已经积起一片血池,鞋底浸泡在血液中,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血腥味。

    我走向了更深处,更高层。

    只见上面并没有桌椅了,只有空旷的大厅,一个男人站在中间,孤身一人。

    “你是谁。”我淡淡地问道。

    “敢于挑衅国际超自然联盟的勇者,告诉你也无妨,霓虹国超能规划局,第六课组组长,浦田政志。”男人说道,带着狂放的笑容,“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1级超能者。我看了一眼眼前的浦田政志,心下甚是凝重。

    不对,那道攻击,远远超过此人的实力。

    “你为什么要针对宁清生。”我问道。

    “原来你是为了他而来吗?还有那个普通人女孩?”浦田政志笑了笑,笑得很轻蔑,“说起来我还要谢谢那个女孩,要不是她被天卫大人看上了,我还无法借用天卫大人的力量来讨伐你们这些华夏人。”

    “她在哪儿?”我的气息一下子狂乱了起来,丧失理智地怒吼了出来,全身的灵力都提动了起来,无数丝线朝着浦田政志收紧而去。

    丝线撞到了无形的护罩,碧绿的护罩,我看到,浦田政志的胸口,一道暗绿色的光芒亮起,正是那条项链。

    “怎么会在你手上?”我心中仿佛猛挨了一拳,“这是我为她制作的……为什么在你手上!”

    “原来是你制作的啊……”浦田政志笑了,“这件防御法器还花了我们不少工夫来解决呢,要不是我骗她,只要摘下项链交给我们,就放了那个小子,我们还真拿她没办法呢。怎么样,被自己的法器困扰的感觉如何?”

    “呵呵……”我突然笑了出来,惨然一笑,让浦田政志感到心悸,“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浦田政志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亲手戴上这条项链,倒是省了我不少工夫呢。”我笑得弯了腰,泪水却从眼睛中翻涌了出来,笑着流泪,神色中带着极致的癫狂。

    真是讽刺啊。

    我是一个阴暗的人,阴暗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于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我对任何人,从来都是冷漠的,我从未理解过温柔,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我行走于黑暗,从未抬头仰望过光明。如果她是温暖他人的天使,那我就是引人发笑的小丑,一个,永远也无法成为天使的小丑。

    “你以为……我制作的法器,不会留下丝毫后手?”我笑了一阵,直起腰来说道。

    “不可能……”浦田政志突然露出惊恐的神情,“这分明是给你爱人的,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所以说,现实才是这么的讽刺。

    浦田政志抓住项链,试图扯下来,却发现项链猛然收紧,禁锢住了他的脖颈。翠绿的光芒大盛,在他胸口亮起。

    别忘了,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我转身,拂袖而去。背后的浦田政志化作一团巨大的火团,带着轰然的爆鸣声,被炸碎成漫天飞舞的血肉碎片,猛烈的气浪掀起我的风衣,我丝毫不为所动。

    任谁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至亲之人的礼物中,埋下致命的炸弹。

    ……

    ……

    我走入了更深层的房间,只见几具尸体袋堆放在中间。我一个个拉开,看到了十几名受害者惊惶的脸庞。终于,我找到了,安笑颜冰冷的、赤裸的尸体。

    她的身体被那个“天卫”亵渎了,身上布满了紫黑色的掐痕和咬痕,嘴唇破裂,双眼无神。

    我抱着她的尸体,沉默着。

    随后从空间中抽出了小提琴,用戴着染血的手套的双手扶着琴身、拉动琴弓。舒缓的琴调从琴弦中流出。一瞬间,仿佛安笑颜还坐在钢琴前,含笑地看着我。

    “哈哈哈哈哈……”我一拉琴弓,曲调瞬间破碎失真。

    哽咽着,泪水滴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