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工匠
梅卡托克果然不愧是诺莫瑞根的大工匠，他仅仅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需求分析，再用了十分钟开展可行性评估，最后再加上二十分钟的草案建模，然后就撸起袖子开始干活了，前前后后刚好一节课的时间，看得各位一愣一愣的。
“就当是为了村子里的萨满，我们再加一根图腾柱怎么样？”
卡尔挠了挠屁股，小声嘟囔道，“如果加上一根图腾柱的话……塔莉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前段时间血蹄村接连遭受了好几场沙暴，村子里的帐篷损坏了不少。为了修补帐篷，他把家里剩下的木料全都拿了出来。
那是塔莉为了祭典辛辛苦苦攒了好久的东西，重建的时候就分出去了好一些，如今剩下的全都被他霍霍出去了。
塔莉没有说什么，甚至还宽慰他这是值当的，可是他还是很愧疚，毕竟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他却很少带给塔莉那些应得的幸福——无论是珍贵的饰物还是漂亮的衣服，近年来日子愈发艰难，这个糟糕的丈夫甚至连最简单的安逸都不能满足她了。
近来日子稍微有了一些好转，卡尔不禁想，等到他忙完村子里的活，一定要带着塔莉去轻松一段时间，好好地补偿她。
“图腾？你在想什么啊卡尔？这里栽一根图腾我们还怎么打水？”
觅影者女士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这个提议，不过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唔……不过我们也不是不能加一些漂亮的装饰，其实可以在叶片上装上卡多雷的风铃，我小时候去月神殿做祷告的时候就可喜欢那些小风铃了，当微风吹过，它们会发出悦耳的歌声……”
无视了外观派的二人，酋长更关注实用多一些。
“工匠大师……这个风……风车一样的东西，它真的能够让水自己抽出来吗？”
凯恩垂下脑袋，好奇地望着汗流浃背的梅卡托克，大工匠正举着一柄锯子，踩着小凳子哼哧哼哧地锯木头。
“尊敬的酋长，我真的很想给您解释清楚它的原理……但是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就要引入一系列更加复杂的理论和模型，那样会使这个问题越变越复杂。”
梅卡托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无奈地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要我说，你们不妨到旁边休息一会，把这个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怎么样？”
这个神奇的小个子提出了一个奇思妙想的设计，既可以不对原本的地基动大刀，又可以借用风的力量让牛头人可以更轻松地取水。
凯恩疑惑地想，风怎么会帮助他们打水呢？难道说这个小个子是部族里的萨满吗？他是不是想要把一个风暴元素困在井里面呢？
凯恩有点担忧，他很想提醒一下大工匠善待元素，尽管酋长不是萨满，但所有的牛头人都知道奴役元素是很糟糕的事情。
大工匠给他解释了一通，什么能量、转动惯量、力矩……听得可怜的大酋长越发糊涂了，他和卡尔是两个大老粗什么都听不懂，不过看到小赛安频频点头，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所以两个大人就想着不妨试试看吧。
看侏儒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凯恩感到很不好意思，人家明明是来做客的，却揽走了所有的脏活累活，反倒是主人们站在一旁无所事事，他就拿起一个构件摆弄着，想着问问需不需要打下手。
结果忙没有帮上不说，酋长还笨手笨脚地弄坏了梅卡托克好不容易做好的一个齿轮，把大工匠气得差点晕过去。
“你们！！！全都滚出我的实验室！！！”
梅卡托克憋红了脸，尖叫着把卡尔、凯恩还有觅影者女士全部都轰走了。
“小赛安，这个楔子切得完全不行啊，打眼一看就少至少三毫米，再给我重新刨一块下来！”
梅卡托克嫌弃地把赛安递给他的零件丢到一旁，抱怨道：“我有点搞不清楚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了，到底是谁教你的手艺？你的理论素养和动手能力怎么会差得这么远！”
亏他还以为找到了一个侏儒工程学的好苗子，结果白高兴一场。
小赛安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要知道上一个世他掌握的所有力学知识都是为了应对考试，大学时期读的也不是传统工科，没有工程实训，一辈子都没摸过铣床普车，更别提手搓零件这种幻想中的事情了。
说实在的，他现在还能记得起角动量定理和微分方程已经算得大地母亲保佑了，你让一个连灯泡都没换过的家伙马上去加工精密零件这不是糟蹋人么。
被大工匠一顿数落，小赛安感觉从头到尾都变得灰溜溜的，都不好意思在这待下去了。
他本想偷偷溜走，却被梅卡托克一把拽住。
“想都别想！现在也就你能帮帮我了！”梅卡托克郑重地把草稿本和铅笔塞到小赛安的手里，“我去干脏活，计算就交给你了！”
小赛安欲哭无泪地接过本子，他是擅长做这个，但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做这个了，他又不是某种被称为学霸的生物，不可能从做题中找到乐趣的啊！
此刻他无比痛恨半小时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愚蠢地指出大工匠那个量纲错误，留在那里他自己总会发现的不是吗？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可怜的家伙盯着炎炎烈日埋头苦干，从中午忙活到傍晚，总算在星星升起之前把风车的最后一个叶片固定好了。
这个风车所有的零件都是在原本的基础上改造而成，属于侏儒工程学的奇迹。
它的主体结构用了一整颗杉树的枝干作支撑，蒙皮的部分是用的上好的科多兽革，卡尔为此特地回家了一趟，顺便告诉了塔莉儿子归来的好消息。
“好了，现在的风力刚刚好，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开关插销塞进齿轮里，看看等不能带动整个传动装置！”
梅卡托克激动地把插销插入，和赛安大脑袋挤小脑袋，死死盯着出水口，屏住了呼吸。
随着风车的转动，不一会，一点混合着泥浆的浊流便流淌了出来，然后水流变得越来越清澈，过了几分钟，已经看不见一丝泥土的杂色。
赛安小心地接了一捧在手心里，然后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些，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味着它的余味。
清凉的井水中蕴含着泥土的芳香，虽然没有翡翠梦境里的溪水那样的甘甜可口，但却是属于这片大地的最真实的味道。
恍惚间，赛安似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回到了那追逐着自由的岁月，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忍不住又舔了一口，这一次，他闻到了草原的气息，生命的炽热……仿佛大地母亲的祝福一般，厚重，殷实。
数千年来，她正是这样的哺育着高贵的牛头人族群，保佑着她的孩子们健康茁壮地成长。
回味着胸腔中澎湃的感动，他不由得又啜饮了一口，这次却多了些许苦涩，就像悲伤眼泪。
大地母亲正饱受磨难，赛安不禁有些迷茫，作为她骄傲的子嗣的一员，他又该做些什么呢？
然而他的感慨没能继续下去，大工匠打断了他，侏儒也接了一捧水尝了尝，皱了皱眉，然后又松开：
“水质很糟糕，不过勉强也能够饮用了，不算太成功……不过倒也不算差。”
“梅卡托克先生已经帮大忙啦！”
“别别！还没完！还缺少几套备用零件！”
大工匠被夸了一通，居然罕见地臊红了脸，他一边挠着发亮的脑袋瓜，一边扭扭捏捏地表示这个装置还不完美，有很多很多的改进空间。
说来奇怪，明明站在礼堂上念获奖致辞都能脸不红气不喘，他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感谢搞得不好意思了。
这种心跳加快上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大工匠想了很久，回忆起了一件久远的往事，那时候他刚刚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日子又很难熬。
为了讨生活，梅卡托克窝在出租屋里，和偷偷逃学打零工的思科一起给一个无照工厂的黑心老板装配零件，他苦苦干了一个月，用换到的钱给妈妈买了一件毛衣。
虽然很苦很累，但是妈妈的感谢还是让梅卡托克还是觉得幸福极了，那一句淳朴的感谢是十万句虚与委蛇的祝贺都换不来的，那是他真正的荣耀，只属于格尔宾·梅卡托克一个人的宝贝！
小赛安一把抱起害羞的大工匠，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不管他的挣扎，把他像木偶娃娃一样高高地举起，向远处的凯恩等人比出了一个成功的手势，向他们走去。
众人发出了激烈的欢呼。
大工匠忽然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所谓的工匠之心到底是什么了。
“为我们的大功臣欢呼！”
贝恩躲在人群里，捏着鼻子偷笑着起哄，然后被赛安追着跑，客人们在众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向村子的中心前进，在两人忙碌的时候，宴会已经悄悄地布置好了。
就让这场宴会洗去所有的疲惫，给这燥热的夏日夜晚，带去无尽的热闹与欢愉吧。
“就当是为了村子里的萨满，我们再加一根图腾柱怎么样？”
卡尔挠了挠屁股，小声嘟囔道，“如果加上一根图腾柱的话……塔莉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前段时间血蹄村接连遭受了好几场沙暴，村子里的帐篷损坏了不少。为了修补帐篷，他把家里剩下的木料全都拿了出来。
那是塔莉为了祭典辛辛苦苦攒了好久的东西，重建的时候就分出去了好一些，如今剩下的全都被他霍霍出去了。
塔莉没有说什么，甚至还宽慰他这是值当的，可是他还是很愧疚，毕竟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他却很少带给塔莉那些应得的幸福——无论是珍贵的饰物还是漂亮的衣服，近年来日子愈发艰难，这个糟糕的丈夫甚至连最简单的安逸都不能满足她了。
近来日子稍微有了一些好转，卡尔不禁想，等到他忙完村子里的活，一定要带着塔莉去轻松一段时间，好好地补偿她。
“图腾？你在想什么啊卡尔？这里栽一根图腾我们还怎么打水？”
觅影者女士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这个提议，不过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唔……不过我们也不是不能加一些漂亮的装饰，其实可以在叶片上装上卡多雷的风铃，我小时候去月神殿做祷告的时候就可喜欢那些小风铃了，当微风吹过，它们会发出悦耳的歌声……”
无视了外观派的二人，酋长更关注实用多一些。
“工匠大师……这个风……风车一样的东西，它真的能够让水自己抽出来吗？”
凯恩垂下脑袋，好奇地望着汗流浃背的梅卡托克，大工匠正举着一柄锯子，踩着小凳子哼哧哼哧地锯木头。
“尊敬的酋长，我真的很想给您解释清楚它的原理……但是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就要引入一系列更加复杂的理论和模型，那样会使这个问题越变越复杂。”
梅卡托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无奈地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要我说，你们不妨到旁边休息一会，把这个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怎么样？”
这个神奇的小个子提出了一个奇思妙想的设计，既可以不对原本的地基动大刀，又可以借用风的力量让牛头人可以更轻松地取水。
凯恩疑惑地想，风怎么会帮助他们打水呢？难道说这个小个子是部族里的萨满吗？他是不是想要把一个风暴元素困在井里面呢？
凯恩有点担忧，他很想提醒一下大工匠善待元素，尽管酋长不是萨满，但所有的牛头人都知道奴役元素是很糟糕的事情。
大工匠给他解释了一通，什么能量、转动惯量、力矩……听得可怜的大酋长越发糊涂了，他和卡尔是两个大老粗什么都听不懂，不过看到小赛安频频点头，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所以两个大人就想着不妨试试看吧。
看侏儒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凯恩感到很不好意思，人家明明是来做客的，却揽走了所有的脏活累活，反倒是主人们站在一旁无所事事，他就拿起一个构件摆弄着，想着问问需不需要打下手。
结果忙没有帮上不说，酋长还笨手笨脚地弄坏了梅卡托克好不容易做好的一个齿轮，把大工匠气得差点晕过去。
“你们！！！全都滚出我的实验室！！！”
梅卡托克憋红了脸，尖叫着把卡尔、凯恩还有觅影者女士全部都轰走了。
“小赛安，这个楔子切得完全不行啊，打眼一看就少至少三毫米，再给我重新刨一块下来！”
梅卡托克嫌弃地把赛安递给他的零件丢到一旁，抱怨道：“我有点搞不清楚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了，到底是谁教你的手艺？你的理论素养和动手能力怎么会差得这么远！”
亏他还以为找到了一个侏儒工程学的好苗子，结果白高兴一场。
小赛安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要知道上一个世他掌握的所有力学知识都是为了应对考试，大学时期读的也不是传统工科，没有工程实训，一辈子都没摸过铣床普车，更别提手搓零件这种幻想中的事情了。
说实在的，他现在还能记得起角动量定理和微分方程已经算得大地母亲保佑了，你让一个连灯泡都没换过的家伙马上去加工精密零件这不是糟蹋人么。
被大工匠一顿数落，小赛安感觉从头到尾都变得灰溜溜的，都不好意思在这待下去了。
他本想偷偷溜走，却被梅卡托克一把拽住。
“想都别想！现在也就你能帮帮我了！”梅卡托克郑重地把草稿本和铅笔塞到小赛安的手里，“我去干脏活，计算就交给你了！”
小赛安欲哭无泪地接过本子，他是擅长做这个，但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做这个了，他又不是某种被称为学霸的生物，不可能从做题中找到乐趣的啊！
此刻他无比痛恨半小时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愚蠢地指出大工匠那个量纲错误，留在那里他自己总会发现的不是吗？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可怜的家伙盯着炎炎烈日埋头苦干，从中午忙活到傍晚，总算在星星升起之前把风车的最后一个叶片固定好了。
这个风车所有的零件都是在原本的基础上改造而成，属于侏儒工程学的奇迹。
它的主体结构用了一整颗杉树的枝干作支撑，蒙皮的部分是用的上好的科多兽革，卡尔为此特地回家了一趟，顺便告诉了塔莉儿子归来的好消息。
“好了，现在的风力刚刚好，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开关插销塞进齿轮里，看看等不能带动整个传动装置！”
梅卡托克激动地把插销插入，和赛安大脑袋挤小脑袋，死死盯着出水口，屏住了呼吸。
随着风车的转动，不一会，一点混合着泥浆的浊流便流淌了出来，然后水流变得越来越清澈，过了几分钟，已经看不见一丝泥土的杂色。
赛安小心地接了一捧在手心里，然后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些，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味着它的余味。
清凉的井水中蕴含着泥土的芳香，虽然没有翡翠梦境里的溪水那样的甘甜可口，但却是属于这片大地的最真实的味道。
恍惚间，赛安似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回到了那追逐着自由的岁月，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忍不住又舔了一口，这一次，他闻到了草原的气息，生命的炽热……仿佛大地母亲的祝福一般，厚重，殷实。
数千年来，她正是这样的哺育着高贵的牛头人族群，保佑着她的孩子们健康茁壮地成长。
回味着胸腔中澎湃的感动，他不由得又啜饮了一口，这次却多了些许苦涩，就像悲伤眼泪。
大地母亲正饱受磨难，赛安不禁有些迷茫，作为她骄傲的子嗣的一员，他又该做些什么呢？
然而他的感慨没能继续下去，大工匠打断了他，侏儒也接了一捧水尝了尝，皱了皱眉，然后又松开：
“水质很糟糕，不过勉强也能够饮用了，不算太成功……不过倒也不算差。”
“梅卡托克先生已经帮大忙啦！”
“别别！还没完！还缺少几套备用零件！”
大工匠被夸了一通，居然罕见地臊红了脸，他一边挠着发亮的脑袋瓜，一边扭扭捏捏地表示这个装置还不完美，有很多很多的改进空间。
说来奇怪，明明站在礼堂上念获奖致辞都能脸不红气不喘，他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感谢搞得不好意思了。
这种心跳加快上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大工匠想了很久，回忆起了一件久远的往事，那时候他刚刚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日子又很难熬。
为了讨生活，梅卡托克窝在出租屋里，和偷偷逃学打零工的思科一起给一个无照工厂的黑心老板装配零件，他苦苦干了一个月，用换到的钱给妈妈买了一件毛衣。
虽然很苦很累，但是妈妈的感谢还是让梅卡托克还是觉得幸福极了，那一句淳朴的感谢是十万句虚与委蛇的祝贺都换不来的，那是他真正的荣耀，只属于格尔宾·梅卡托克一个人的宝贝！
小赛安一把抱起害羞的大工匠，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不管他的挣扎，把他像木偶娃娃一样高高地举起，向远处的凯恩等人比出了一个成功的手势，向他们走去。
众人发出了激烈的欢呼。
大工匠忽然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所谓的工匠之心到底是什么了。
“为我们的大功臣欢呼！”
贝恩躲在人群里，捏着鼻子偷笑着起哄，然后被赛安追着跑，客人们在众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向村子的中心前进，在两人忙碌的时候，宴会已经悄悄地布置好了。
就让这场宴会洗去所有的疲惫，给这燥热的夏日夜晚，带去无尽的热闹与欢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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