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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底牌

    猴子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碎落一地的黑色铁块。

    上面还残存有许多灵气,正在缓缓消散。

    当最后一丝灵气烟消云散时,猴子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与他们战斗了很久了,而且受了很重的伤。

    他感受到了疲惫,是一种深深透入到每一根毛发的苍白无力。

    放眼望去,花果山上已是一片焦黑了,八百年前的灾难,又在它身上重演了一次。

    只是不知,这一次,它还能不能重生。

    六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都睁着眼睛看着猴子,目光中透露出绝望与悲哀来。

    猴子同着六圣,同着花果山,发出了叹息。

    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降临在猴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结束了。”

    三尖两刃刀寒光闪烁,架在猴子肩头。

    又有一个影子落在猴子面前,是哪吒。

    李靖也来了,巨灵神也来了,天兵天将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将猴子团团包围。

    猴子微微垂头,显得颓废。

    杨戬便收了刀,朗声道:“妖猴已拿下,准备回天庭复命。”

    众天兵道:“是!”

    哪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花果山这大妖窟铲除了,咱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杨戬却微微摇头:“花果山不重要。”

    猴子喃喃道:“怎么会不重要?”

    杨戬看着猴子,冷冷笑道:“花果山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而已,天庭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天庭之所以突发奇想攻打花果山,只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你而已……”

    太白金星忽然打断了他:“真君慎言。”

    杨戬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猴子轻轻闭上了眼:“果然,这场祸事还是我引来的……终究是我害了花果山……”

    太白金星笑道:“此事并不值得深究,反正天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杨戬眉头一皱,喝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领命去探,不久回来禀报道:“回真君,水帘洞中还藏有一条漏网之鱼,企图偷袭我们的人,已被拿下了。”

    说着,一个天兵手里提着小猴儿,骂骂咧咧地走来了,那天兵脸上满是猴儿挠出来的血痕。

    猴儿看见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六圣,又看到了被铁人层层包围的猴子,不由得愣住了。

    他喃喃道:“花果山……还在吗?”

    他看向猴子:“大猴子,花果山还在吗?”

    猴子却闭上了眼。

    小猴儿又看向六圣:“大王,这只大猴子不行,他救不了花果山。我现在应该去找谁?谁能救花果山?”

    六圣却叹息一声,没有回答。

    小猴儿见他们沉默,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他像是突然遭受了一记重击似的,忽然间颓废下来了,原本就瘦弱的身形在此刻看上去格外的无助。

    他失望道:“你们都救不了花果山……”

    杨戬道:“把他们都带回去,听候发落。”

    谁料,小猴儿忽然尖叫一声,跳起来了。

    他喊道:“我还有力气!我来救花果山!让我来!”

    他跳到一个天兵的脸上,又抓又挠,又撕又咬。

    那天兵惨叫着手舞足蹈,一把将小猴儿扯下来,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另一个天兵举起了长枪。

    杨戬脸色一变,喝道:“住手!”

    可他晚了一步,那天兵一枪刺了下去。

    小猴儿叹道:“我也救不了花果山……那我就和它一起不在吧……”

    杨戬怒气冲冲地给了那天兵一巴掌:“他们已经败了!”

    牛魔王怒吼一声,跳起身来,向那天兵撞去。

    可哪吒手中飞出混天绫,缠绕在牛魔王身上,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牛魔王跌倒在地上,可仍然怒吼道:“他还没成妖呢!”

    杨戬脸色铁青:“来人!快把这些妖怪绑了,带回天庭。”

    天兵们一拥而上,将那六圣都五花大绑了。

    猴子呆呆地望着小猴儿的尸体,看见从他身下,逐渐蔓延开一片暗红的血液。

    小猴儿曾满怀期待地看着猴子:“大猴子,你跟我回去救花果山吧。”

    他也失望地看着猴子,叹息道:“大猴子,你救不了花果山。”

    小猴儿曾说:“只要还有一个妖怪活着,花果山就算还在。”

    他现在又说:“若不能和花果山一起存在,那就一起被毁灭吧。”

    ……

    猴子喃喃道:“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有个天兵拿着铁索过来,准备套在猴子身上。

    可猴子忽然起身,一把拧断了那天兵的脖子,夺过了他手中的长枪。

    众人始料未及,只见猴子长枪一抖,已直直向杨戬刺去。

    杨戬侧身躲过,斩下一刀。

    猴子手中的长枪应声断作两截。

    众人大吃一惊,又急急后退了几步,给杨戬和猴子让出了一片距离。

    他们又预见到一场激烈的交战即将爆发了。

    杨戬又好气又好笑:“这猴子手中没了金箍棒,便不再是我的对手,你们又何必怕成这个样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十分羞愧,于是又举起兵刃,缓缓向猴子逼近。

    杨戬摇头道:“不要作困兽之斗,束手就擒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猴子道:“生命诚可贵,家园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天庭毁了俺的家,还想剥夺俺的自由,老孙不杀他个天翻地覆,便对不住俺齐天大圣美猴王的名号!”

    杨戬道:“连金箍棒都被毁了,你还怎么跟我打?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还敢扬言挑战整个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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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要把天抓下来。

    众人一愣,却不知这只猴子又要搞什么花样,一时间竟都不敢再靠近了。

    ……

    南海群岛,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

    灵阳身处一片狭窄的黑暗,他靠着那个小洞,沉默地望着外面的景色,却不只是期待看见小龙女的身影。

    一片又一片的竹叶缓缓飘落,落到松软的泥土里。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轻轻吟道。

    他好像回到了更久远之前的时光。

    那时候,还没有出现猴子,连小龙女都没有出现。

    他沉默地存在于东海海底,漫长的时光,无人与他交谈,让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一切……

    奇怪,他竟会觉得,此时的自己比那时更可怜,虽然此时的他常常能与小龙女相见。

    可小龙女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龙族公主,而是一个背负着艰巨使命的龙族的希望。

    灵阳知道她很累,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小龙女心力交瘁之际,还得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

    “好像……”灵阳悲伤地想,“我只会让她更累。”

    最让灵阳担心的是,小龙女和灵山的交易,充满了那么多的隐患,在他看来,一点也不靠谱。

    他似乎正亲眼看着小龙女步入深渊,却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他不住地叹息着……

    幽幽的风声中,好像夹杂了一点别的声音。

    灵阳警觉起来,他好像听到了猴子的声音。

    可等他再仔细一听,那声音又不见了。

    好像是风中若隐若现、断断续续的丝线。

    灵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闭上眼睛。

    原来,猴子的声音不是来自风中,而是来自自己的内心深处。

    猴子说:“灵阳,我现在需要你。”

    于是南海岛上传来一声炸响,那片茂密的竹林之中,那棵最为粗壮的竹子忽然炸裂开来,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花果山上,那只猴子挺起胸膛,张开了大手。

    那只猴子神色泰然,让众人忌惮,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什么异样。

    有人开始喊:“这猴子是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大家别被他唬住了!”

    附和的声音不少,可是不见有人上前。

    吵闹之际,众人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响亮的破空声。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金光突破了天罗地网,呼啸着降临在猴子身前。

    光芒散去,众人不禁瞠目结舌:“金箍棒!!!”

    杨戬懵了:“怎么还有一根金箍棒?”

    太白金星脸色一变:“这……怎么会还有一根金箍棒?”

    ……

    猴子将灵阳扛在肩头,朝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一颗森白的獠牙:“天庭一日不倒,老孙一日不败。”

    灵气注入其中,金箍棒上顿时燃起熊熊火焰来。

    猴子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久不见。”

    灵阳得意地叫道:“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臭猴子,没我在,你果然还是不行吧?”

    那尊手持铁棒的杀神又回来了,众天兵不等军令,便迅速自觉地远远撤离了。

    杨戬脸色铁青,低声道:“太白,你那什么丝还有吗?”

    不见有人回答,扭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太白金星的身影。

    “可恶。”杨戬暗骂了一声,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猴子一棍扫来,风声火声挟裹在一起,声势浩大。

    杨戬暗暗心惊,一刀迎去,两兵相接,只见一大团火焰呼啸而来,将杨戬远远推离。

    脸皮被灼得生疼,杨戬低头一看,身上战甲竟隐隐有些融化的迹象。

    猴子将金箍棒丢出,在空中化作巨大的一根铁柱,轰然砸落。

    杨戬躲过这一击,却不管身后的土石飞溅,再度举刀向猴子刺去,刀刃之上电弧闪烁。

    他怒吼着,好像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银白的闪电,又好像一柄凌厉的银枪,直直向猴子杀去。

    猴子大手一张,金箍棒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他手中。

    “轰!”闪电与火焰碰撞了。

    一道气浪席卷四方,将观战的众人都掀了个人仰马翻。

    ……

    太白金星远远望着战局,忍不住摇头叹道:“难料,难料……”

    可他一转头,却看到了观音。

    太白金星愣了片刻,便微笑道:“小仙见过观音大士。”

    观音叹道:“果然是你搞的鬼。”

    太白金星微微笑道:“大士在说什么,小仙听不太懂。”

    “你攻打花果山,就是为了引来这只猴子。你还设下陷阱,困住了龙女和木吒,就是怕他们赶来支援。”

    太白金星笑道:“天庭攻打花果山,可是有正当理由来着,是在天道允许的范围之内。这只猴子非要来送死,谁也没办法。再提醒一句,你是圣人,不能插手凡间之事。”

    观音道:“你应该明白,这只猴子对我们很重要。”

    太白金星却摇头道:“你们太自信了。”

    观音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太白却道:“反正,这只猴子不能留。”

    观音道:“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太白冷笑道:“怎么?为了这只猴子,你还要违反天道不成?”

    观音笑道:“他们已在高老庄收了天蓬,如今的他们,一损俱损;你若杀他,就等同于杀天蓬。你就算不把我这个圣人放在眼里,也总该把太上老君放在眼里吧?”

    太白金星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且愤怒。

    许久之后,他才咬牙道:“够狠!”

    他愤然甩袖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