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狩猎
定海神针搅得流沙河尘沙翻滚，好像一条愤怒的大蛇被暴力惊醒，肆意地宣泄着怒火。
这等震慑山河的本事，惊得唐僧心惊肉跳，他的目光沿着金箍棒攀向天际，见到了隐没于云层之中的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的身影。
“这猴子，又发什么疯了？”
他仰着头，喃喃自问道。
一声怒吼自咆哮的江河中脱颖而出，紧跟着一道残影炸出水面，直直向猴子杀去。
猴子咧嘴一笑，露出一颗森白的獠牙：“终于出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
卷帘大将身影步步攀升，眨眼之间便冲到了猴子跟前，灵气肆虐，汹涌的气浪席卷四方，将周围的融融白云撕得粉碎。
灵阳见到了传说中的卷帘大将的真容。
这是一个身材健硕如铁塔般的黢黑壮汉，身着乌金甲、手持月牙铲，怒目圆睁！
卷帘一铲子砸下，却见面前这只瘦弱猴儿单手举了一根铁棒来挡。
“轰！”
磅礴与磅礴的灵气相撞，自高空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惊得唐僧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待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时，只见万里无云的晴空中，有一个黑影直直向自己坠来。
敖烈眼疾手快，急忙纵身一跃，一把捞了唐僧，随他一起稳稳落在远处。
那黑影悍然落地，可谓地动山摇。
土石飞溅中，小猪一阵惊叫，慌里慌张地找了一块巨石藏身。
卷帘狼狈地从深坑中爬起身来，呸了两声。
受了猴子一脚，他胸腔积压的怒火便乖乖地消散了，他明了，眼前这猴子自己惹不起。
其实早该想到这猴子的来历的，毕竟玩铁棒的猴子不多，这特征也算是明显了。
他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来，看到那只身材精瘦的猴儿就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肩扛铁棒，眼神桀骜不驯。
识时务者为老实人。
卷帘微微缩了脑袋，小声道：“我刚才在河里睡觉来着……”
猴子眼神轻蔑，上下打量着他。
灵阳道：“一身憨肉，用来做苦力最合适不过了。”
猴子道：“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卷帘将在西游队伍中扮演什么角色呢？敖烈是为了牵制小龙女，天蓬是为了牵制太上老君，西游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灵山精挑细选出来，能够发挥重要作用的角色。
那么这个与众人都无关的卷帘大将，被灵山选中的理由又是什么？
猴子凝眉思索着。
见猴子不说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卷帘便轻声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说着，他蹑手蹑脚地退向河中。
可一声响亮的呼啸在耳边炸响。
卷帘瞬间僵硬了身子，只见妖猴一脸奸笑地看着自己，用手中铁棒拦死了自己的退路。
猴子道：“现在可不是睡觉时间。”
卷帘干笑了两声：“那个……我……嗯……你有什么事吗？”
猴子冷笑道：“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算是什么？神仙……还是妖怪？”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把卷帘问得一头雾水。
既然已经被革除了神职，那自然不能算作神仙了，但也不可能是妖怪啊。
但若要追根溯源对自己此刻的身份做一个判定的话，似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自己在千百年前飞升成仙时，籍贯便从“人”改成了“仙”，如今玉帝只说废除自己的“仙籍”，也没说要将“人籍”还给自己，那严格说来，自己现在也不是人。
一个非人非鬼非仙的生命，世人对其称呼的选择，不就只剩下妖怪了吗？
卷帘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我现在是妖怪？！”
惊慌过后，一股悲凉油然而生：“我卷帘当人时勤勤恳恳，成仙后兢兢业业……到头来，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妖怪……”
老天爷！这还有天理吗？！老实人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曲折的命运！荒唐！简直荒唐！
卷帘悲从中来，一时间心痛难言。
可更气的还在后头！
那猴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挠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妖怪……嗯，既然是妖怪，那就该吃俺老孙一棒。”
说罢，还不等卷帘反应过来，猴子猛然抬脚一踹，将他踹飞了数丈远。
卷帘轰然落地，一路颠簸。
他又气又急，冲猴子喊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自己不也是妖怪吗？！”
猴子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俺老孙已经信佛了吗？”
这只自称信佛的猴子凶相毕露，手中那根杀气腾腾的铁棒上正燃烧着熊熊烈焰，呼啸着向自己砸来。
卷帘双目圆睁，金箍棒上的火焰正在他瞳孔中跳动。
他想：“妈呀！我要死了……我堂堂的卷帘神将，终将以一个妖怪的身份，被一只信佛的猴妖给一棒打死……”
真是讽刺啊。
猴子的身影从天而降。
一时间，他竟忘了害怕。
死亡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界本身就够恐怖了，能逃离，其实是好事。
想通这一关窍之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心平气和地说出了遗言：“玉帝，我去你大爷的。”
花雾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曾对太白金星说：“卷帘大将生性老实憨厚，让他和那只阴险狡诈的猴妖打交道，只怕会吃大亏。”
太白金星的眼神平静：“玉帝自有安排。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那猴子真要取走卷帘性命，你也绝不可出手相助，否则，玉帝计划将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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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吗？”花雾喃喃自语道。
此刻，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猴子和卷帘，以及那根燃烧着火焰的金箍棒。
天庭，玉帝微微摇头：“这妖猴，嗜杀成性，不可救药……”
太白金星躬身道：“陛下无需担心，除卷帘大将外，臣还有众多合适的人选……”
灵山，那个着僧袍梳道髻的年轻人嘴角微扬，对如来道：“这猴头，其实比你我预料的还要聪明。”
如来淡然道：“可惜，玉帝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而这，与计谋无关。”
……
猴子目光凌厉，骇人的杀气在他背后延展如双翼，遮天蔽日。
就在金箍棒落下的刹那间，自远处飞来一道白色流光。
“铛！”
一声轻响，猴子身形倒飞出去，落地之后，依然急急后退了数步。
猴子嘴角一扬：“嘿，是俺输了。”
卷帘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却见面前立着一个闪耀着幽幽白光的、纤细窈窕的背影。
观音声音圣洁，道：“悟空，不可滥杀无辜，你可是想尝尝那紧箍咒的滋味？”
猴子将金箍棒背在身后，嘿嘿笑了两声：“菩萨教训的是，俺老孙知错了。”
观音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卷帘。
卷帘心中一动，急忙行礼道：“卷帘见过观音大士。”
猴子扛着铁棒，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找了块圆滑的石头坐下，静静地看着观音和卷帘。
他知道，观音将会对卷帘说：“你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事成之后，灵山将封你为佛。”
卷帘会说：“万死不辞。”
猴子问灵阳：“你说，灵山把卷帘留下有什么用？”
灵阳说：“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呗！这要让世人知道，天庭没事儿就贬人下凡，灵山没事儿就救人脱离苦海，相较之下，对灵山的评价自然就高了。这在我们那儿，叫做公关。”
猴子皱了皱眉：“真有这么简单么？”
灵阳道：“你操这份闲心做什么，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猴子笑了笑：“说的也是。”
确如猴子所想，观音让卷帘加入“西天取经”这个造福黎民苍生的伟大事业，并许诺他丰厚的回报；卷帘感激涕零，自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于是慌不迭答应了，并用一番感天动地的誓言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而后唐僧出场，表演了名师收徒的戏码，为卷帘取了法号“悟净”，宣布他皈依佛门。
卷帘双手合十深深一拜之后，身上的乌金甲烟消云散，随之消逝的，还有眼中几分迷茫。
他成了一个眼神清澈且坚定的大和尚。
流沙河篇落幕，终于落得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唯一的小插曲是，悟净在拜见几位师兄时，敖烈表示了热烈欢迎，小猪睡意朦胧，显得没多大兴趣；只是当猴子站到悟净面前时，悟净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大大大……”大了半天，也没能将“大师兄”三个字说得利落。
好在猴子并不介意，只是冷笑一声，便转过了头去，不再理会他。
悟净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抹了一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方才猴子携着狂暴的杀气，高举铁棒从天而降的场景，深深刻印在悟净的脑海，挥之不去。
看样子，在短时间之内，这个阴影是驱散不了了。
出发之际，唐僧翻身上了白马，悟净自告奋勇地将行李都担在了自己肩上，憨厚笑道：“我力气大，这些让我来拿就好”
猴子扛着铁棒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力气大？有多大？”
在猴子目光的审视下，悟净顿时僵硬了身子，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敖烈笑道：“猴哥那根铁棒，可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他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悟净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师兄……真……真厉害……”
敖烈自豪道：“那是当然，我猴哥，可是齐天大圣来着……”
猴子笑了笑，转过了头去……
花雾站在河边，遥望唐僧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松了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刚才，那根燃着火焰的铁棒距离卷帘的脑袋仅有半寸！若非观音菩萨出手，卷帘必死无疑！
一方面，那只猴子的残暴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他与卷帘还只是第一次见面，居然就痛下杀手，果真如玉帝所说，妖怪都是些嗜血残忍、没有人性的东西！
另一方面，对于观音菩萨的出手相助，花雾也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若真有人会对卷帘伸出援手的话，怎么也该是天庭的人；可是到头来，救卷帘一命的，却是灵山……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身为一个小神，不折不扣地执行玉帝的命令，就是她存在的价值。
“嗯，我该继续完成我的任务了。”花雾自言自语道，可是回头的一瞬间，一张毛茸茸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花雾惊呼一声，下意识就伸手去取腰间的匕首。
可猴子猛然与她拉开了距离，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花雾怒道：“你这臭猴子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猴子傲慢道：“你去告诉玉帝一声，俺老孙看穿他了，叫他别玩这些低级手段。”
花雾皱了皱眉：“什么？”
猴子嘴角一扬：“先前你用唐僧的性命来威胁俺老孙，你失败了，因为俺知道你根本不敢杀他。”
花雾满脸狐疑：“你到底想说什么？”
猴子笑道：“俺老孙照葫芦画瓢，也用卷帘的性命来威胁天庭，可是，也失败了……难道天庭也以为俺老孙不敢杀他？还是说，天庭早就知道，观音一定会出手救他？”
花雾沉默了，她明白猴子的意思了。
猴子不惧自己的威胁，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敢杀唐僧；而天庭不惧猴子的威胁，是因为，卷帘的性命，根本就不重要。
这两者之间，本就有着天差地别。
猴子继续道：“他若看俺不爽，尽管找人来杀俺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牺牲一群小炮灰的性命，来恶心俺老孙呢？你说，那玉帝老儿，是不是有些无耻？”
花雾厌恶道：“你一个阴险狡诈的妖怪，也配谈论玉皇大帝？也好意思说别人无耻？”
猴子笑道：“老孙无耻么？其实，都是跟你们学的。你要知道，妖怪不如你们神仙，我们天生就是很笨的。而这些所谓计谋，正是充满智慧的神仙，也就是你们，慢慢教给俺的。”
花雾愣住了，她张了张口，本想反驳，但是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话说。
猴子笑了笑，只道一声：“再见，神仙。”
他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化作一团暗金色的流光，投向西天的方向。
这等震慑山河的本事，惊得唐僧心惊肉跳，他的目光沿着金箍棒攀向天际，见到了隐没于云层之中的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的身影。
“这猴子，又发什么疯了？”
他仰着头，喃喃自问道。
一声怒吼自咆哮的江河中脱颖而出，紧跟着一道残影炸出水面，直直向猴子杀去。
猴子咧嘴一笑，露出一颗森白的獠牙：“终于出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
卷帘大将身影步步攀升，眨眼之间便冲到了猴子跟前，灵气肆虐，汹涌的气浪席卷四方，将周围的融融白云撕得粉碎。
灵阳见到了传说中的卷帘大将的真容。
这是一个身材健硕如铁塔般的黢黑壮汉，身着乌金甲、手持月牙铲，怒目圆睁！
卷帘一铲子砸下，却见面前这只瘦弱猴儿单手举了一根铁棒来挡。
“轰！”
磅礴与磅礴的灵气相撞，自高空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惊得唐僧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待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时，只见万里无云的晴空中，有一个黑影直直向自己坠来。
敖烈眼疾手快，急忙纵身一跃，一把捞了唐僧，随他一起稳稳落在远处。
那黑影悍然落地，可谓地动山摇。
土石飞溅中，小猪一阵惊叫，慌里慌张地找了一块巨石藏身。
卷帘狼狈地从深坑中爬起身来，呸了两声。
受了猴子一脚，他胸腔积压的怒火便乖乖地消散了，他明了，眼前这猴子自己惹不起。
其实早该想到这猴子的来历的，毕竟玩铁棒的猴子不多，这特征也算是明显了。
他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来，看到那只身材精瘦的猴儿就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肩扛铁棒，眼神桀骜不驯。
识时务者为老实人。
卷帘微微缩了脑袋，小声道：“我刚才在河里睡觉来着……”
猴子眼神轻蔑，上下打量着他。
灵阳道：“一身憨肉，用来做苦力最合适不过了。”
猴子道：“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卷帘将在西游队伍中扮演什么角色呢？敖烈是为了牵制小龙女，天蓬是为了牵制太上老君，西游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灵山精挑细选出来，能够发挥重要作用的角色。
那么这个与众人都无关的卷帘大将，被灵山选中的理由又是什么？
猴子凝眉思索着。
见猴子不说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卷帘便轻声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说着，他蹑手蹑脚地退向河中。
可一声响亮的呼啸在耳边炸响。
卷帘瞬间僵硬了身子，只见妖猴一脸奸笑地看着自己，用手中铁棒拦死了自己的退路。
猴子道：“现在可不是睡觉时间。”
卷帘干笑了两声：“那个……我……嗯……你有什么事吗？”
猴子冷笑道：“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算是什么？神仙……还是妖怪？”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把卷帘问得一头雾水。
既然已经被革除了神职，那自然不能算作神仙了，但也不可能是妖怪啊。
但若要追根溯源对自己此刻的身份做一个判定的话，似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自己在千百年前飞升成仙时，籍贯便从“人”改成了“仙”，如今玉帝只说废除自己的“仙籍”，也没说要将“人籍”还给自己，那严格说来，自己现在也不是人。
一个非人非鬼非仙的生命，世人对其称呼的选择，不就只剩下妖怪了吗？
卷帘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我现在是妖怪？！”
惊慌过后，一股悲凉油然而生：“我卷帘当人时勤勤恳恳，成仙后兢兢业业……到头来，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妖怪……”
老天爷！这还有天理吗？！老实人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曲折的命运！荒唐！简直荒唐！
卷帘悲从中来，一时间心痛难言。
可更气的还在后头！
那猴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挠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妖怪……嗯，既然是妖怪，那就该吃俺老孙一棒。”
说罢，还不等卷帘反应过来，猴子猛然抬脚一踹，将他踹飞了数丈远。
卷帘轰然落地，一路颠簸。
他又气又急，冲猴子喊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自己不也是妖怪吗？！”
猴子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俺老孙已经信佛了吗？”
这只自称信佛的猴子凶相毕露，手中那根杀气腾腾的铁棒上正燃烧着熊熊烈焰，呼啸着向自己砸来。
卷帘双目圆睁，金箍棒上的火焰正在他瞳孔中跳动。
他想：“妈呀！我要死了……我堂堂的卷帘神将，终将以一个妖怪的身份，被一只信佛的猴妖给一棒打死……”
真是讽刺啊。
猴子的身影从天而降。
一时间，他竟忘了害怕。
死亡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界本身就够恐怖了，能逃离，其实是好事。
想通这一关窍之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心平气和地说出了遗言：“玉帝，我去你大爷的。”
花雾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曾对太白金星说：“卷帘大将生性老实憨厚，让他和那只阴险狡诈的猴妖打交道，只怕会吃大亏。”
太白金星的眼神平静：“玉帝自有安排。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那猴子真要取走卷帘性命，你也绝不可出手相助，否则，玉帝计划将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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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吗？”花雾喃喃自语道。
此刻，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猴子和卷帘，以及那根燃烧着火焰的金箍棒。
天庭，玉帝微微摇头：“这妖猴，嗜杀成性，不可救药……”
太白金星躬身道：“陛下无需担心，除卷帘大将外，臣还有众多合适的人选……”
灵山，那个着僧袍梳道髻的年轻人嘴角微扬，对如来道：“这猴头，其实比你我预料的还要聪明。”
如来淡然道：“可惜，玉帝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而这，与计谋无关。”
……
猴子目光凌厉，骇人的杀气在他背后延展如双翼，遮天蔽日。
就在金箍棒落下的刹那间，自远处飞来一道白色流光。
“铛！”
一声轻响，猴子身形倒飞出去，落地之后，依然急急后退了数步。
猴子嘴角一扬：“嘿，是俺输了。”
卷帘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却见面前立着一个闪耀着幽幽白光的、纤细窈窕的背影。
观音声音圣洁，道：“悟空，不可滥杀无辜，你可是想尝尝那紧箍咒的滋味？”
猴子将金箍棒背在身后，嘿嘿笑了两声：“菩萨教训的是，俺老孙知错了。”
观音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卷帘。
卷帘心中一动，急忙行礼道：“卷帘见过观音大士。”
猴子扛着铁棒，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找了块圆滑的石头坐下，静静地看着观音和卷帘。
他知道，观音将会对卷帘说：“你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事成之后，灵山将封你为佛。”
卷帘会说：“万死不辞。”
猴子问灵阳：“你说，灵山把卷帘留下有什么用？”
灵阳说：“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呗！这要让世人知道，天庭没事儿就贬人下凡，灵山没事儿就救人脱离苦海，相较之下，对灵山的评价自然就高了。这在我们那儿，叫做公关。”
猴子皱了皱眉：“真有这么简单么？”
灵阳道：“你操这份闲心做什么，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猴子笑了笑：“说的也是。”
确如猴子所想，观音让卷帘加入“西天取经”这个造福黎民苍生的伟大事业，并许诺他丰厚的回报；卷帘感激涕零，自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于是慌不迭答应了，并用一番感天动地的誓言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而后唐僧出场，表演了名师收徒的戏码，为卷帘取了法号“悟净”，宣布他皈依佛门。
卷帘双手合十深深一拜之后，身上的乌金甲烟消云散，随之消逝的，还有眼中几分迷茫。
他成了一个眼神清澈且坚定的大和尚。
流沙河篇落幕，终于落得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唯一的小插曲是，悟净在拜见几位师兄时，敖烈表示了热烈欢迎，小猪睡意朦胧，显得没多大兴趣；只是当猴子站到悟净面前时，悟净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大大大……”大了半天，也没能将“大师兄”三个字说得利落。
好在猴子并不介意，只是冷笑一声，便转过了头去，不再理会他。
悟净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抹了一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方才猴子携着狂暴的杀气，高举铁棒从天而降的场景，深深刻印在悟净的脑海，挥之不去。
看样子，在短时间之内，这个阴影是驱散不了了。
出发之际，唐僧翻身上了白马，悟净自告奋勇地将行李都担在了自己肩上，憨厚笑道：“我力气大，这些让我来拿就好”
猴子扛着铁棒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力气大？有多大？”
在猴子目光的审视下，悟净顿时僵硬了身子，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敖烈笑道：“猴哥那根铁棒，可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他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悟净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师兄……真……真厉害……”
敖烈自豪道：“那是当然，我猴哥，可是齐天大圣来着……”
猴子笑了笑，转过了头去……
花雾站在河边，遥望唐僧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松了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刚才，那根燃着火焰的铁棒距离卷帘的脑袋仅有半寸！若非观音菩萨出手，卷帘必死无疑！
一方面，那只猴子的残暴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他与卷帘还只是第一次见面，居然就痛下杀手，果真如玉帝所说，妖怪都是些嗜血残忍、没有人性的东西！
另一方面，对于观音菩萨的出手相助，花雾也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若真有人会对卷帘伸出援手的话，怎么也该是天庭的人；可是到头来，救卷帘一命的，却是灵山……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身为一个小神，不折不扣地执行玉帝的命令，就是她存在的价值。
“嗯，我该继续完成我的任务了。”花雾自言自语道，可是回头的一瞬间，一张毛茸茸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花雾惊呼一声，下意识就伸手去取腰间的匕首。
可猴子猛然与她拉开了距离，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花雾怒道：“你这臭猴子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猴子傲慢道：“你去告诉玉帝一声，俺老孙看穿他了，叫他别玩这些低级手段。”
花雾皱了皱眉：“什么？”
猴子嘴角一扬：“先前你用唐僧的性命来威胁俺老孙，你失败了，因为俺知道你根本不敢杀他。”
花雾满脸狐疑：“你到底想说什么？”
猴子笑道：“俺老孙照葫芦画瓢，也用卷帘的性命来威胁天庭，可是，也失败了……难道天庭也以为俺老孙不敢杀他？还是说，天庭早就知道，观音一定会出手救他？”
花雾沉默了，她明白猴子的意思了。
猴子不惧自己的威胁，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敢杀唐僧；而天庭不惧猴子的威胁，是因为，卷帘的性命，根本就不重要。
这两者之间，本就有着天差地别。
猴子继续道：“他若看俺不爽，尽管找人来杀俺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牺牲一群小炮灰的性命，来恶心俺老孙呢？你说，那玉帝老儿，是不是有些无耻？”
花雾厌恶道：“你一个阴险狡诈的妖怪，也配谈论玉皇大帝？也好意思说别人无耻？”
猴子笑道：“老孙无耻么？其实，都是跟你们学的。你要知道，妖怪不如你们神仙，我们天生就是很笨的。而这些所谓计谋，正是充满智慧的神仙，也就是你们，慢慢教给俺的。”
花雾愣住了，她张了张口，本想反驳，但是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话说。
猴子笑了笑，只道一声：“再见，神仙。”
他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化作一团暗金色的流光，投向西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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