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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下雨了

    话说司空鸣,他得了那块残金后回了司空家仔细冲洗,终于看清楚了金上所铸文字,俨然是半个尉字,整个字被倾斜劈开只剩下“示”与残缺的“寸”。他拿出自己的银印与这一小块金印仔细对比,俨然就是如出一辙,这东西就是益州官印!

    能佩金印的官有几个?无非就是丞相、太傅、太师、太保等位极人臣的官才能佩金印,在这些官位中带尉的官又有几个?唯太尉一人而已。

    不论哪个朝代,丢失、损毁官印可都是死罪,益州化为王治才多少年,区区四百多年而已,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丢失、损毁官印的太尉被处死过,只有一位因公殉职的太尉,尸首被发现在合川,发现时已是腐烂得面目全非!

    此人就是益州王麾下第一位太尉蜀狐蒋良武,在当时他可是初代益州王赵浩的左膀右臂,对于这么一位显赫的太尉,史书中对于他的死只有寥寥数笔的记载,死因死地皆闭口不谈,这是为何?司空鸣粗略的推测估计有两点,一是朝廷也不知道他死在哪儿,二是公事隐晦不宜在史书中提及。

    这样说来,这太尉很大可能死在江阳郡北,被人杀死后抛尸河中流入涪江,顺水而下被冲到了合川,至于那隐晦的公事,照时间来看很大可能是那章宪衷的黄金宝藏!司空鸣收起印章,目前最多也只能得到这些信息,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还得凭借亲自去探上一探才知道,但这些都不关目前的事。

    收起残印,接下来司空鸣去到书房,随意的抽出一本书,将柳水洋给自己的纸条夹在了其中,像读书一般阅读起来,上面只有两个字“广汉”。司空鸣心中骤然一紧,但却没有丝毫的表露,突然他来了个坏心眼,心中暗笑,把这一页书连带着纸条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用火烧掉。

    亲眼看着这一团纸化为灰烬,并把它们扬向空中,司空鸣才离开了书房。先前的失算,小瞧了这褚怀明,如今他休想再从司空鸣手中赢去一子!

    他前脚刚走,黑暗中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拿起了那本书瞧了瞧后再次匿入了黑暗中。

    在屠门家的大茔中,夕阳渐渐要入土了,它的光线照在一座新坟上,新掩埋的坟土显露出一种凄凉的红黄色,一块黑色的墓碑两旁醒目的挽联催人心魄:云路仰天高,谁使雁行分只影;风亭悲月冷,忍教荆树萎连枝。

    坟前一少女静静的坐着看着墓碑,她身材窈窕、匀称,身着斜纽扣白布衫,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轻盈纤弱。她有着一头的亮白银发,宛如一朵柔美的兰花。她的面容有着细眉、大眼、纤细的鼻梁,呈露出抑郁、倨矜的表情。

    司空鸣悄然走到她的背后,静静的陪了她一会儿,忽然,她开口说道:“他没有死!我能感觉得到!”

    司空鸣没有回答,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纵身跳入暴雨发大水的鸣水中,不知道要怎样好的命才能活下来,但那只是对有意求生的人。对于一心求死的人,即使是平静的小溪中,要死也不是难事!

    “那天,看他们把他的衣物装进棺材里,却想象不出来他躺在里面的样子。耳边一直只有他傻气的笑声……我一直发呆到出丧的那个阴暗早晨,敲钉的声音传来,屠门青抱着我大哭了一场,明明天低云垂,悲声大恸,我却哭不出来,我知道,他没有死。”

    说着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司空鸣,继续道:“哥,你说是吗?他肯定会回来!”

    “嗯。”司空鸣蹲在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手开口道:“所以呀,你得回家好好吃饭,不要老是往这儿跑,瞧你这手,都成了皮包骨了,你说屠门易回来见你这副样子,他会高兴吗?”

    “我想吃酱牛肉!”她说,“我想吃他做的酱牛肉!”

    一直以来,司空芷都坚强的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到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扭头将脸背过去,微微仰头看向天,喃喃道:“好像下雨了。”

    并借机用手在脸上搓了搓,顺势将眼角的泪珠擦去,然后她转回头来重新看向司空鸣。

    司空鸣表情宠溺,点点头道:“嗯,下雨了!”

    就在这一刹那,她心中翻涌起酸楚的巨浪,犹如刚刚的浪头刚刚退下,又涌起更大的波涛。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抱住司空鸣,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渗人,穿透屠门家大茔的每一个角落。

    躲在不远处坟头后的屠门青,咬住的嘴唇,忘我的力道渗出血丝,强忍着身体抽噎的颤抖,眼泪从脸颊划下。

    是啊,下雨了!

    赵莹玉在回了益州王府后就跟丢了魂一般,常常穿着单薄的秋衣痴笑着发呆,在服侍讲究的益州王府仿佛就成了一道秋日里的阳春风景。她总是能想到在鸣城的日子,早晨或黄昏,都能见到那个自己向往的英气儒雅的身影,一想到司空鸣那睿傲的身影来来去去,她心中便是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

    她想象过与他一起仗剑天涯,在山涧草海说些讨小姑娘喜欢的甜言蜜语的废话,在古老的城墙上依偎着静观万家灯火,当然也做过与他将来成家后的美梦,温馨恬雅,好不腻人。光想还不够还总是去纠缠赵广勋,问那司空鸣接了他的请帖后什么时候会来王府,刚开始还三天一问,然后变成一天一问,到现在都变成了一天三问。

    看着赵莹玉满脸期待的样子,犹为令赵广勋苦恼,说实话是有些嫉妒司空鸣在赵莹玉心中的地位,但是他并不讨厌。毕竟在他心中还是很看重司空鸣,不然也不会给他请帖邀他一同前往扬州簪花楼。

    鸣城的情况赵广勋可是一直在关注着,每天事无巨细都会有人上报给他,褚怀明这个名字也被他记在了心里,褚家父子所想,他何尝不知,不过是想给褚怀明求一官职。褚怀明对司空鸣的反制里透出的心机与格局,不可谓不精彩,只是可怜那魏家,被当做了褚怀明官场的垫脚石,自己却浑然不知。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