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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翻云覆雨

    花了一年的时间,横扫了数个郡县,司空鸣的荡寇军已经有接近两万人了,全副武装的甲士也有一万多人。全益州的军队,除了从凉地来驰援益州的陌刀军,没有哪一只部队有这荡寇军这般气势高昂。

    当司空鸣带着整个荡寇军回到蜀郡,整个蜀郡都是一震,就连大将军都对司空鸣赞不绝口。因为错过了及冠礼,司空鸣首先就回了趟家里,这一年因为有益州王府的照应,家里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唯一不同的是司空家多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让本来就显得拥挤的小院更挤了。

    鸣城所以的家族中,钱家是反应最慢的,待得鸣城各大家族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动身,听闻司空家去了蜀郡,钱家后脚也跟了来。因为乱世之中一房难求,在钱家寻找住处的时间里,司空渐鸿就收留了这些个老乡。

    当然,钱家大小姐钱素衣也跟了来,本在家中呆得好好的,听闻荡寇军来了,她就火急火燎的去了锦城城墙上张望,果然看到司空鸣一马当先带着数以万计的重甲将士徐徐而来。

    因为前些日子才下过一场雨,道路泥泞,但却并不能让这一支由土匪组成的军队有所混乱,甲士们个个昂首挺胸,任由泥浆溅在身上,远远望去军容森严,好不气派。

    司空鸣一马当先,年轻强壮的身姿在高头大马上格外出众。他头上戴着一顶镶着豹皮的铜盔,盔顶上镶着鲜红色的碎毛。这豹皮是司空鸣派陈康带队去梓潼郡埋伏时,吕茯苓在梓潼郡山里打的,后来被陈康赠送给了司空鸣。司空鸣好生喜欢,就让唐明贞给镶在了盔甲之上。

    铜盔虽然遮住了司空鸣的小半张俊秀的脸庞,但却替他添了一条修长的豹尾在身后,随着马匹的颠簸在背后一晃一晃潇洒雄绝。他身穿红布底,钩嵌梅花榆叶锁子铜甲,上系着一条红戎打就的勒甲涤,上面嵌着豹皮系着前后铜铸兽面掩心,连盔带甲足足有一百二十多斤,但司空鸣穿在身上丝毫没有吃力之感。

    他还笼着一领鲜红战袍,上绣缠枝芙蓉牡丹纹,垂着一条紫戎飞带,脚蹬着一双豹皮称底靴子。腰上挂着一把素衣苗刀,刀柄掐着金丝,闪闪发光。胯下之马,是在汉中郡的一马贼窝中寻得,名为照夜玉狮子,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只脖子周围长毛,犹如白色雄师一般。

    越是靠近锦城,老百姓们越是喝彩,许多人都在人群中赞叹他的威武俊朗。些许知情人,在人群中念念有词,说这小狂徒司空鸣一年前可是只领了一百轻骑出城,听到这话老百姓们更是热情了。偶有声音质疑起他的武艺,就会有人解释他曾在鸣城杀了一剑断江,在这锦城之外托马救郡主,豫章郡折暗花杀子母剑之事。

    好事的人听闻他人如此说来,看向这马上的小将军,就更是显得威风出众了。

    司空鸣刚刚进城,钱素衣便脚步不停的向着司空家赶去。她的心里深藏着一颗只对司空鸣绽放的春心,在锦城最为热闹的人群尽头,是少女急切的心情,人群的那头就是那日救自己于水火中的清秀少年。

    一路追回司空家的小院,钱素衣推门而入,恰好与转身欲去益州王府的司空鸣撞了个正着。两人之间没有说什么,只是相互的微微一笑,钱素衣让开院门,司空鸣快步而出,这一刹那,是钱素衣面对荒诞的人世笑得最真实的时刻。

    司空鸣身旁的唐明贞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出了院门,她轻声的在司空鸣耳边说道:“那姑娘喜欢你。”

    “我知道,”司空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道,“毕竟我当时救了她。”

    唐明贞忽然沉默,伴于司空鸣身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巴郡,屠门家的小院里,司空芷端着一盆脏水推开房门,正欲泼出去。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传入她的耳朵,她下意识的抬眼望过去,却是瞳孔骤然缩紧。

    来者是一和尚,身着褐色苦行的衣衫,腰间挂着一个铃铛,手上缠着一百零八颗念珠,他双手合十,背上一柄戒刀是戾气凛凛,戒刀的尾部系着一抹刺人眼眸的红色丝巾。他肃穆的站在司空芷的身前,眼神中是无尽的温柔。

    司空芷手中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青石的地上,脏水在她的素裙上溅出了一片污渍。闻声,屠门青感觉不妙跟了出来,还没出院子,就望见司空芷的背影,她呆滞的望着巷口。屠门青三步并作一步,几大步就来到了司空芷身边,她向着司空芷问道:“怎么……”

    话还没有问完,她顺着司空芷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和尚,身形也凝滞住了。

    双方就这么站着,没说话。

    佛把大千世界称作娑婆世界,娑婆是梵语,意思为堪能忍受,佛要众生忍受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所以培育弟子三学——戒定慧。有了智慧,所以能忍受红尘中种种的生老病死,有了坚定的相信,所以才能坦然处世。

    司空芷的眼睛笑成了三角形,白皙的皮肤上一下子露出了许多平常看不见的皱纹。她一直用笑容坚持着让眼泪不夺眶而出,她用着充满笑意的声音问道:“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和尚轻声道:“我以为你不在了,我去找你去了。”说着他微微仰头望向不远处飘动着的幡,随风而动,自然而雀跃。

    他收回目光并指着那个方向道:“我知道了,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心动。”

    司空芷顺着他指的方向,仰头望了望那张有些褪色的酒幡,重又扭回脸来,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他说对了。就在这刹那间,曾经的种种酸甜苦辣涌入心头,过去、现在、未来在心中涌出,酸浪滔天,她再也忍不住了,脸上还挂着笑脸,嚎啕大哭起来,整个人浑身乏力,就要跪在地上去。

    见状,和尚身法诡异,一步就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整个人给揽入了怀中。司空芷又笑又哭,大有佛家常说的翻云覆雨的意味,所谓翻云覆雨,如同风来幡动,本意送来春暖,却吹落花瓣,反而伤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