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生儿子的草药(下)

    （下）

    “小雪啊，吃饭前先把这汤药喝了吧。”婆婆一脸的亲切慈祥，眼巴巴的看着她，对她讨好的笑着。“这是什么？”江小雪想着自己又没生病，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喝中药，这也太可笑了。心里不由越发的起疑。老太太笑了笑，神情很是自然的说道：“哦，小雪，这是中药，喝了这个之后啊，你就很快能怀上，而且怀的是儿子！”江小雪心中起了一声炸雷，她的眼睛睁了睁，尽量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平静的坐在那里，她想着这个老太太是不是有病啊？震惊之后却又想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实在太可笑。

    婆婆仿佛怕她不相信，指着那汤药，对她说道：“小雪，你还记得二婶子吗，你二婶子的二媳妇，结婚三个月没怀上，她就带她媳妇去镇上看了，镇上的老中医给她开了这一剂药，回来煎给她媳子喝了，立马就怀上了，现在她们家的孙子都满地跑了。”老人笑眯眯的，神情很是激动，好像江小雪喝下这碗汤药就如二婶家的二媳子一样。江小雪明白过来了，心里不由冷笑连连，只觉得这生活怎么变成了这样呢？简直就像一场疯狂的闹剧！

    老人还在那里说道：“你看，你这一个多月了，肚子也没什么动静，小雪，妈知道你心地好，你大度，懂得体谅老人，妈一直很感激你，妈也知道城里媳子像你这样的已经很少了，妈回乡下，见到亲戚了，逢人就说我们老李家摊上一个好媳子，人家城里的，可是明事理，孝顺。对我好得不得了。”老太太你说她糊涂呢，她聪明得很，你又说她脑袋清醒吧，却也弄了这么一碗莫明其妙的汤药来。她知道要想劝说儿媳子喝下这碗怀儿子的汤药，刚开始一定要给小雪说好话。江小雪却并不领情，她只觉得太疯狂了，她能够不发火，平静的坐在这里，听着老太婆在这里信口雌黄，她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为什么不发火？因为发火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先示弱的一方总是吃亏的，舍不得那方就肯定会先示弱，江小雪就是舍不得的那方。因为她舍不得和李文龙离婚，所以他们的婚姻以她的妥协继续下去，那么她现在再发火又有什么意义，只要她不肯离婚，最后仍然会是她妥协，因为他们李家这几年连死了两个至亲的人，李家的悲剧摆在那，负载着家族悲剧的李文龙在自责和孝心下，不可能舍弃他疯魔的老娘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如果她发火，又不肯妥协就只能离婚，如果她不想离婚，就不能发火。江小雪太可怜了，她不能做选择题，她只能做判断题，两条路，而且只能取其一。

    老太太还在那里细细絮叨，“小雪，你看这一个多月没怀上，妈心里急啊，整天想着到底了怎么啦，急得团团转，后来我想到了你二婶子家，打电话回去眼她讨的方子，你二婶子人好啊。听说我要这方子，立马去药店给我把药配齐寄过来了，今天到的，我立马给你煎了，小雪，你把它喝了吧，总共有三副药，一副药煎三道，你放心，妈会每天按时给你煎好的，这里有糖，你嫌药太苦，用糖漱漱口，小雪，为了我们李家，真是难为你了。”老太婆想着自己为了让这儿媳子生个孙子。真是受尽了委屈，说尽了好话，她想着没关系，受点委屈算什么呢，只要让她老李家有了香火，不致于绝户，她就是再受天大的委屈她也认了。老太太在自以为是的自虐中感觉很伟大。她还在那里笑着说道：“小雪啊，妈知道你是好媳子，小雪，你现在是还年轻，等你年纪大了，你就明白了，这儿女啊，还是多生几个好，多生几个热闹，一个太孤单了，喝吧，喝吧，再不喝药就要凉了。”

    江小雪没有动，她低头坐在那里，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喝这碗不知那里弄来的江湖郎中的草药，喝死人了怎么办？老太太看到她没有反应，板着脸坐在那里，知道这个儿媳子不满了，她心里一阵火，又一阵发酸，想我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这样低声下气的求着你，你这样不给我面子，实在是过份。不过，想着未来的大胖孙子，她又把怒火压下去，对江小雪笑了笑，想着再退一步，她做婆婆的做到极点，她就不信感动不了这个儿媳子，她主动端起那碗汤药，双手捧到小雪面前，对她说道：“小雪啊，快喝吧。”

    那碗黑黑的药水直接捧到江小雪嘴巴下了，刺鼻的气味仿佛两条细小的蛇，在她的鼻翼下面扭动着，千方百计想钻进她的身体里面。江小雪一阵冲动，她只恨不能一扬手把那汤水打翻到地上去，她绝望的看着那碗汤水，想着江小雪啊江小雪，你犯践，你被人逼到什么地步了，你一个读了重点大学出来，在深圳大学工作，拿着月入一万高工资的，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有本事的一个城里女人，你被你乡下的婆婆折腾到什么地步了，江小雪，你还是你吗？你活得未免也太窝囊太憋屈太对不起你自个了吧！

    她往后退一步，抑止住打翻汤水的冲动，同时也把涌上眼眶的泪水擦掉，她站了起来，对老人说道：“我回房去了。”她想着她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在以前，肯定会和婆婆讲道理，比如“妈，这种农村的郎中乱开的药不能乱吃的，万一出问题怎么办，农村的医生连个医生执照都没有，不要乱吃他们开的药。”但是她现在不说了，因为她明白了，她那极品的婆婆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封建怪胎，她唯有选择沉默，把这件事交给李文龙去处理。

    看着江小雪冷冷的背影进了房间关了门，老太太一腔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喷薄而出，一张脸瞬间黑得有如锅底，她在心里恨声骂道：“怀不上，怀不上，养只母鸡都会下蛋！”老太太只恨不能自己怀上个孙子，这种假人之手，眼巴巴哄着盼着的滋味太痛苦了，她实在是痛苦又无助，气愤伤心在她的心里纠结着，想着刚才那么低三下四的说尽了好话，哄着她求着她，江小雪却一直冷着一张脸，最后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进了房间，她气极了，想着等儿子回来再说，这女人算什么回事，明明答应生第二胎的，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给她弄了药吃她却当作没看见，难道想糊弄她，没门的事！

    李文龙在加班，晚上十二点才回来，他今天陪着业主在几个商品房的小区跑了一整天，浑身被汗水浸透，累得话都不想说，可以说摇摇晃晃的走到家里，刚打开房门，老太太就拉着他的衣服，流着泪，对他说道“毛龙。”李文龙知道家里又出事了，他老娘门口的眼泪就是最好的暗示。他只得扶着颤微微的老人，对她说道：“妈，怎么了，你不要哭，你跟我说，我回来了。”老太太在儿子的搀扶下坐回到沙发上，她哭道：“毛龙，你是不是骗我，她不肯生第二胎，你骗我的是不是，我都七十岁了，没几年活了，你是不是打算骗我几年，让我死了，你们就不生了。”李文龙心里一阵发慌，他原先的确抱了这样的打算，想着他努力了，实在怀不上，拖个几年，估计也就不了了之了，他忙说道：“妈，没有的事，我还指望着你把我儿子带大，我没有骗你，小雪也亲口向你答应了，你在医院的时候也听到了啊。”老人流着泪说道：“你看看她，什么态度！这一个多月，肚子没有一点动静，我从老家弄了几副生儿子的草药来，辛苦给她煎了，让她喝一碗，她理都不理我，什么态度！”

    李文龙征了征，对老人说道：“草药？”老太太嗯了一声，又把她老家二婶子二媳喝了这中药生了儿子的事情向儿子说了一遍，末了对他道：“二婶子的孙子你看到的啊，别人能喝她就不能喝？”李文龙算是明白过来了，他看着那碗黑糊糊已经冰冷的汤药，他在心里长叹了口气，知道这汤药江小雪绝对不会喝下去的，她不是农村的媳妇，有些东西，不管你怎么劝说，她都不会接受。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无法改变，她不相信农村的一切，特别是医疗卫生，在她的眼里，农村的郎中开出的药吃了就会死人！李文龙想起那次遥远的回老家，一个皮肤过敏只不过多治了几个地方，就被她整整嘲笑了好几年，更何况这种老中医开的草药。

    李文龙苦恼极了。“毛龙，你得劝她喝，她肚子一直没动静，怎么能不喝，不能怀上，我们就得想办法让她怀上，想一直拖着不可能的事，我不看到你们生个儿子，我就不会死。”

    老太太固执到可怕。李文龙想好好处理这个问题，他找个借口对老人道：“妈，你先歇着，我去劝劝她。”老人才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