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残阳如血
残阳港，是一座扩建在冥海海湾之上的港口城，围海造城，无数的桥梁和小河，在港口店铺之间隔断纵横，每日于赤星四莹望时有潮起，赤星十一莹朔时有潮落，城中河道也随之盈满和干涸。
潮起时，城中诸多内河水线至八分满，往来小舟货船通达运输，是各大店面工厂运输最紧俏的时候。那时正是响灯暗灭的“白日”光景，街道空旷，真是搬货的好时段。
潮落时，河道干涸，无数赶海的残灵工人蜂拥而至，清扫河道淤泥、搜集尸骸藻泥、整顿河道、清扫滩涂，搭建宵市的外台，莫名地紧迫感充斥其中。
三座人鬼桥连着三条住大街，定期送进来无数的残灵，让他们在残阳港于海水泥沙中劳碌，在店铺与柜台间穿梭，凭自身所能换取薪酬，再补以适当的补助，以助其补齐自身残缺好早日入轮回，这便是残灵所的救赎。毕竟，残灵三魂残缺，一入轮回道必然灰飞烟灭，必须三魂齐整才有所谓的下辈子。而这些，便是残灵所追求的福祉功德。
我此刻正在矮胖子的陪同下站在天魂街第一座拱桥之上，错愕地看着底下干涸的河道里当劳工的灵魂，听着矮胖子的解释，心中莫名地有些感叹。
“他们其实没有看着那么辛苦。冥海海水，对于残灵而言，是十分有益的，就算不下海干活，他们也最好待在海域里。海域里是阴孢最少的地方，海水更是最原始的灭孢剂。”矮胖子金不换说道，“大部分残灵都必须依靠冥海之水度过最艰难的前半个月，直到在残灵所补全了灵胎，才能较好地存活，才能有条件返阳寻幽。早日补完三魂，也好早日投胎再入轮回。”
“也对，救助救助，天助自助者，运降不降（xiang）人。只是，难道没其他的工作了吗？比如掌柜的您那家店不就……”我自问下河捞泥这活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去的。
“残灵大都劳动力不足，不是肢体不勤便是头脑不灵，剩下的萎靡不振，大半有些技术含量的活残灵也都干不了。所以街上的店铺营生大都简单，如杂货铺、粮食铺、捞海店啥的，效益一般。而七幽落虽然也招残灵，但五等以下的残灵如无特殊情况他们是不要的，毕竟他们那里店铺还是比较重视效益的。”金不换像是想起了什么，略略叹了口气，有些哀怨地继续说道。
“效益不高的哈，这不怕倒闭吗？”我本想直接问惨淡经营的【万物通】会不会关张大吉，可又觉得太直言不讳了，便是拐了个弯，旁敲侧击。
“残阳港的店铺八九成都是残灵所自己的，他们以雇佣残灵为第一准则，经营不下去有残灵所兜底，但绝对不可以关张。就算店长想投胎进轮回也必须为店铺培养好下一班接手的，不然就得一直干下去。”矮胖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股可怜的气息扑面而来。
“呃，所以你是被一直留下来的老店长，还是被迫接手的新人？”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感觉【万物通】这个坑很深，深不见底的那种，就算到底了，底还能塌陷下去三层的深坑。
“后面那个。”矮胖子破罐子破摔，此刻摆摆手，很光棍地承认了，“没办法，在残灵所那里补全灵胎后，基本就有了工作能力，如果还是在三条街上打海运货，后面的修补救助就不会发了。必须得到残灵所下辖高级部门工作，可我研究部的技术考试没通过，也没有什么灵能天赋、工作才能去不了七幽落，更别提黑神道、极阴神道的修炼了，不承包店铺的话，剩下的出路只有去研究部当白老鼠了！”
“所以你先前说得上一个工人投胎去了，应该是指上一个店主吧！”我收起了闲心，走下桥继续往残灵所而去，顺便继续向金胖子聊着讯息。这胖子不算什么奸商，反正到现在，我就觉得这金胖子怪可怜的。
“咳咳，被你猜出来了！我这也没办法，一直招不到人，就偷听边上几铺老板的话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一个个残灵补全的案例，包括用时用度都说的很清楚，我就学了一点点皮毛。”金胖子此刻完全放下了掌柜姿态，跟在边上乖巧得好像我才是老板，“我不是很懂的也就只会学着说。那个，你现在不会是已经开始打算找其他店了吧？”
“不找其他的了，你这工钱确实比其他店多。”我叹了口气，方才一路走来，也是见了好几个店铺招工广告，上头最高也只有包吃包住月工90冥币，这金胖子倒是真没糊弄，只是第一家店面位置太差，新来的人总想多看看货比三家，再加上胖子嘴巴不灵，活该招不到人，“承包店铺应该也不容易吧？”
“嗯，各店面视生意大小各有不同，就【万物通】是至少得扶持10名残灵补完灵胎才算达标，可申请投胎离去，当然前提是能找到接手的。”金胖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看得出来，这家伙算术不咋的，“理论上，残灵修补灵胎完整，一个等级需要五百冥币，残灵所会补助三百，自费是两百，按工资一百一个月算，至少得……对了，你的残灵等级是多少哈？”
“按等级算费用的吗？”我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我记得自己灵胎是残破八成，也就说一分闲钱不花，靠工资我也得需要16个月才能补全灵胎，算到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怪四大王八要在我身上铭刻那么多绝阴符印，真是过来人道道门清，连我会想寻死轻生的念头都算计到了！
“对哈，就是按等级算的。我看你身形完整，就是透明了点，灵胎应该在四等左右吧，熬熬半年差不多了。”金胖子盲目乐观着，我都不好意思打击他了，“到时候再招一个人，努力下，一年完成2个指标，然后每年只要存下一千二的利润，5年后任务达标，钱也够买三成虚精填补地魂，到时胖子我也就可以完完整整地去投胎转世了！”
“安排得挺好，对了，现在咱们把雇佣合同签了吧，我就当你的第一个指标吧！”我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坑上了这个小胖子，不然等一会进了残灵所出来，万一有什么文件牌子啥的让这胖子知道我的残等，还不分分钟弃我而去。
彼此互坑啥的，至少心里毫无愧疚吧！
“真的吗，好好啊哈！”小胖子欣喜若狂，直接拿出雇佣合同和笔塞给我，“其实合同都是残灵所发行的，是简单的法器，很安全的，能直接提取灵体的灵火波动和灵胎编码，好用极了。也就是工薪名字信息空着，你放宽心填！”
我默默地接过笔，就街找了堵墙“唰唰”写好了，名字填的假名“李鸿语”，手印摁了就一团印泥没看见一丝指纹，灵胎编号缺了没法填，灵气波动微弱得连子鼠针都测不出来，于是契约上就拉出了一条直线，好似心电图没信号了那般。
一式三份，看着金胖子兴冲冲地看都不看直接盖好店铺章，并分还给我两份契约以用于一会残灵所的工作档案登记，我默默地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东方。那里，残灵所的九层高塔后，有一轮残阳，夕红色的，伴着云彩，在冥海深黑色的水波上徜徉。
“残阳如血，真凄美哈！”生活不易，良心不安，需要我自己原谅我自己。
“是哈，残阳如血，很美的，你会喜欢上这里的，一起努力！”金胖子掌柜收好了契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领头往残灵所而去。
“真好，好人哈，我会让你成为好人的！我原谅我自己了，等等我！”我放下了胸口扪心自问的手，心旷神怡地跟上了自己的掌柜。
潮起时，城中诸多内河水线至八分满，往来小舟货船通达运输，是各大店面工厂运输最紧俏的时候。那时正是响灯暗灭的“白日”光景，街道空旷，真是搬货的好时段。
潮落时，河道干涸，无数赶海的残灵工人蜂拥而至，清扫河道淤泥、搜集尸骸藻泥、整顿河道、清扫滩涂，搭建宵市的外台，莫名地紧迫感充斥其中。
三座人鬼桥连着三条住大街，定期送进来无数的残灵，让他们在残阳港于海水泥沙中劳碌，在店铺与柜台间穿梭，凭自身所能换取薪酬，再补以适当的补助，以助其补齐自身残缺好早日入轮回，这便是残灵所的救赎。毕竟，残灵三魂残缺，一入轮回道必然灰飞烟灭，必须三魂齐整才有所谓的下辈子。而这些，便是残灵所追求的福祉功德。
我此刻正在矮胖子的陪同下站在天魂街第一座拱桥之上，错愕地看着底下干涸的河道里当劳工的灵魂，听着矮胖子的解释，心中莫名地有些感叹。
“他们其实没有看着那么辛苦。冥海海水，对于残灵而言，是十分有益的，就算不下海干活，他们也最好待在海域里。海域里是阴孢最少的地方，海水更是最原始的灭孢剂。”矮胖子金不换说道，“大部分残灵都必须依靠冥海之水度过最艰难的前半个月，直到在残灵所补全了灵胎，才能较好地存活，才能有条件返阳寻幽。早日补完三魂，也好早日投胎再入轮回。”
“也对，救助救助，天助自助者，运降不降（xiang）人。只是，难道没其他的工作了吗？比如掌柜的您那家店不就……”我自问下河捞泥这活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去的。
“残灵大都劳动力不足，不是肢体不勤便是头脑不灵，剩下的萎靡不振，大半有些技术含量的活残灵也都干不了。所以街上的店铺营生大都简单，如杂货铺、粮食铺、捞海店啥的，效益一般。而七幽落虽然也招残灵，但五等以下的残灵如无特殊情况他们是不要的，毕竟他们那里店铺还是比较重视效益的。”金不换像是想起了什么，略略叹了口气，有些哀怨地继续说道。
“效益不高的哈，这不怕倒闭吗？”我本想直接问惨淡经营的【万物通】会不会关张大吉，可又觉得太直言不讳了，便是拐了个弯，旁敲侧击。
“残阳港的店铺八九成都是残灵所自己的，他们以雇佣残灵为第一准则，经营不下去有残灵所兜底，但绝对不可以关张。就算店长想投胎进轮回也必须为店铺培养好下一班接手的，不然就得一直干下去。”矮胖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股可怜的气息扑面而来。
“呃，所以你是被一直留下来的老店长，还是被迫接手的新人？”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感觉【万物通】这个坑很深，深不见底的那种，就算到底了，底还能塌陷下去三层的深坑。
“后面那个。”矮胖子破罐子破摔，此刻摆摆手，很光棍地承认了，“没办法，在残灵所那里补全灵胎后，基本就有了工作能力，如果还是在三条街上打海运货，后面的修补救助就不会发了。必须得到残灵所下辖高级部门工作，可我研究部的技术考试没通过，也没有什么灵能天赋、工作才能去不了七幽落，更别提黑神道、极阴神道的修炼了，不承包店铺的话，剩下的出路只有去研究部当白老鼠了！”
“所以你先前说得上一个工人投胎去了，应该是指上一个店主吧！”我收起了闲心，走下桥继续往残灵所而去，顺便继续向金胖子聊着讯息。这胖子不算什么奸商，反正到现在，我就觉得这金胖子怪可怜的。
“咳咳，被你猜出来了！我这也没办法，一直招不到人，就偷听边上几铺老板的话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一个个残灵补全的案例，包括用时用度都说的很清楚，我就学了一点点皮毛。”金胖子此刻完全放下了掌柜姿态，跟在边上乖巧得好像我才是老板，“我不是很懂的也就只会学着说。那个，你现在不会是已经开始打算找其他店了吧？”
“不找其他的了，你这工钱确实比其他店多。”我叹了口气，方才一路走来，也是见了好几个店铺招工广告，上头最高也只有包吃包住月工90冥币，这金胖子倒是真没糊弄，只是第一家店面位置太差，新来的人总想多看看货比三家，再加上胖子嘴巴不灵，活该招不到人，“承包店铺应该也不容易吧？”
“嗯，各店面视生意大小各有不同，就【万物通】是至少得扶持10名残灵补完灵胎才算达标，可申请投胎离去，当然前提是能找到接手的。”金胖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看得出来，这家伙算术不咋的，“理论上，残灵修补灵胎完整，一个等级需要五百冥币，残灵所会补助三百，自费是两百，按工资一百一个月算，至少得……对了，你的残灵等级是多少哈？”
“按等级算费用的吗？”我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我记得自己灵胎是残破八成，也就说一分闲钱不花，靠工资我也得需要16个月才能补全灵胎，算到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怪四大王八要在我身上铭刻那么多绝阴符印，真是过来人道道门清，连我会想寻死轻生的念头都算计到了！
“对哈，就是按等级算的。我看你身形完整，就是透明了点，灵胎应该在四等左右吧，熬熬半年差不多了。”金胖子盲目乐观着，我都不好意思打击他了，“到时候再招一个人，努力下，一年完成2个指标，然后每年只要存下一千二的利润，5年后任务达标，钱也够买三成虚精填补地魂，到时胖子我也就可以完完整整地去投胎转世了！”
“安排得挺好，对了，现在咱们把雇佣合同签了吧，我就当你的第一个指标吧！”我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坑上了这个小胖子，不然等一会进了残灵所出来，万一有什么文件牌子啥的让这胖子知道我的残等，还不分分钟弃我而去。
彼此互坑啥的，至少心里毫无愧疚吧！
“真的吗，好好啊哈！”小胖子欣喜若狂，直接拿出雇佣合同和笔塞给我，“其实合同都是残灵所发行的，是简单的法器，很安全的，能直接提取灵体的灵火波动和灵胎编码，好用极了。也就是工薪名字信息空着，你放宽心填！”
我默默地接过笔，就街找了堵墙“唰唰”写好了，名字填的假名“李鸿语”，手印摁了就一团印泥没看见一丝指纹，灵胎编号缺了没法填，灵气波动微弱得连子鼠针都测不出来，于是契约上就拉出了一条直线，好似心电图没信号了那般。
一式三份，看着金胖子兴冲冲地看都不看直接盖好店铺章，并分还给我两份契约以用于一会残灵所的工作档案登记，我默默地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东方。那里，残灵所的九层高塔后，有一轮残阳，夕红色的，伴着云彩，在冥海深黑色的水波上徜徉。
“残阳如血，真凄美哈！”生活不易，良心不安，需要我自己原谅我自己。
“是哈，残阳如血，很美的，你会喜欢上这里的，一起努力！”金胖子掌柜收好了契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领头往残灵所而去。
“真好，好人哈，我会让你成为好人的！我原谅我自己了，等等我！”我放下了胸口扪心自问的手，心旷神怡地跟上了自己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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