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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冥月山腹

    玄十八是个才子,那种自视甚高的才子!

    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是个很有才华的鬼族。

    且看一身同样漆黑色的长袍,他穿出了玄廿所没有的高贵与傲慢,方才看见他背影的时候,消瘦而坚挺的脊梁、宽正而丰实的肩翼、低沉而肃穆的嗓音,都有着远优于玄廿的王之潜质。

    “残阳港的白布执事,你不知道,选定了房间后,无召是不能乱走动的吗?”玄十八慢条斯理,送走了当下的灵魂,才转过身来扫了我一眼。

    就那么一眼,就如同方才我一声两声声声呼唤却得不到他理睬一般,他的一眼是那般轻描淡写,好似我不过是浮尘灰土入不了眼。

    “玄十八,你眼下也不过是个鬼差,和我这白布执事不上不下,不也一样选定了房间,无事不可乱走动吗,五十步笑百步,何必自嘲?”我反唇相讥,丝毫不给其面子。

    玄廿的算计是想借我之手扔个错给玄十八,我借这错入冥月山腹,他接这错坑杀玄十八,互利互惠,一石二鸟。

    而要做成这个,玄廿使得是捧杀,假称自己处理不了一个差事,毕恭毕敬来请玄十八。这个自视甚高的才子必然不会放过可以碾压玄廿的机会,欣欣然便是会离开,空出他自己这头大门。

    而我要做成这件事,便是要其冲动行事。而冲动行事又有两种,一是溜须拍马,哄着他洋洋得意,忘形之下自然就做下了;二是激将嘲讽,怒而心乱,赤发火上!前者难,毕竟我只是初来乍到,和这玄十八不熟,陌生人的吹捧,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警惕,反倒后者更适合。

    正是所谓人欲其错,必令其怒;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果然,玄十八上道了!

    “哼!”他只是冷哼一声,便是强装着稳重,硬生生问道,“你有什么事,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玄十八必以鬼差职权将你拿下,治你个乱职之罪!”

    “好大的脾气哈,只是我还真有事,你就拿我没办法!”我舔着脸刺激玄十八道,看着他眉头崩得跟弓弦似得,我就想笑,“玄廿那里出了幺蛾子,是一个佛法超度的婴儿之灵,不好处理,他自己搞不定,所以来请您去断断!如何,这事算正事吧,我这算不算乱跑呢?”

    “你!”玄十八无言以对,愤懑道,“玄廿那家伙也有搞不定的事,呵呵,哈哈!”

    “这话说得的,好像你自己一个就能搞定似得?”

    “那当然,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超度之灵,要真是每一个超度的灵魂都模棱两可,这差事还怎么办?我就专精于此,对于各类宗教度化庇护的灵魂,可以通过感知其上的庇护力量的强弱来判断,只要……”玄十八滔滔不绝间,已经透露了不少讯息,再闭口也遮不了多少了。

    “十八君着实不凡,这感知之法想必只有少数几位玄者鬼差能用吧,而十八君绝对是此中好手,那不知可否给小执事长长见识?”欲情故纵,先抑后扬,唉,我学坏了!但这招数换个目标可能就行不通了,比如那个玄二,所谓的固执古板,兴许就不吃这一套。

    玄十八一言不发,但嘴角轻扬,身子站起,双脚已经出卖了,蹭蹭就走出了大门。

    懒坐于椅子上的白布执事冲我暗暗竖了个大拇指,随即一点符印微闪,我已然与他互换了位置。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互换,我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身上洗得都发白了的绷带,再望向对面那清洁干净的家伙,顿时感觉自己吃亏了,亏了一年的新绷带哈!

    “走着,引路!”玄十八在门外趾高气昂,应该是在臆想一会如何奚落玄廿了吧。

    “好的,这边,往前十八个房间就是。”接应的执事泰然自若,说着和我完全不一样的语调,轻薄无力是脆如纸片,引着玄十八就是走了。

    两个语音明明差距这么大,玄十八竟然没察觉,他这么不敏感的吗?还是说,那个奇怪的语调,难道就是我自己的声音,不会吧,我的声音有那么轻薄无力吗?

    算了,由他去吧,正事要紧!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我便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对面门前,借着玄十八桌案上的响灯,查看起了门把手。好说不说,玄十八可真是够穷的,竟然还用着十玄殿最传统的苍白鬼火,虚空一朵火焰升腾,一闪一闪的,比阴阳烛还跳脱,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幸好他这个人火气上头,走得又急,急着去玄廿那给自己长脸,竟然连门都没锁,我一拉门把手就是开了,省了我借光开锁的辛苦。

    门后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似乎这门有着结界挡住了一切,如门帘遮幕,如玄关萧墙。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哈,一个个都让我来,还得让我偷着来。”脱着绷带,一圈圈的,随后卷成一团塞进寿衣袖口里藏好,我一脚便迈了进去。

    果然有润润水墙之感,其后,双眼有些迷离,有雾气朦胧,隐约间看着半空中,有瀑布挂银河,有飞桥绕云端,如仙如幻,宛如仙境。

    这里是地府,冥月山腹之中?

    我揉了揉眼睛,扫去了眼前的朦胧,定眼再看,眼前却是一牛头鬼面,举着一绿森森的叉子,哼着鬼气白雾,嘈嘈道:“莫要耽搁,速速左去卞城王殿!垂头披发,不可东张西望!”

    说话间,其鼻孔里刮出一阵阴风,直接打乱了我的头发,盖住了我的眼睛。

    这般可好,我只能盯着自己脚间了,被他推攘着往一旁走去。四周还有好几双脚丫子和蹄子,应该是同路的吧。

    “哦,难怪秃驴要右转,他们没头发,眼睛也遮不住,果然道不同不相与谋!”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个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