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都市王殿
昏暗而寂静，如夜般无光无色，都市王殿，漆黑一片，吝啬地连一盏鬼火都不许摇曳。
殿外的灯火通明，街头坊市的嘈杂都隔绝在了大门之外，在踏入门槛之后，一切都听不到了，纵使大门还敞开着，可一点声响都进不来，连灯光都投不进一丝。
我下意识地回头，大门还是敞开着的，果然没有关，是没有听到关门的声响。
我也还能看到外头的灯火，也能看到远处的阴兽牛马，阴影攒动却静寂无声，声音和光亮于门廊处泾渭分明，不入一分，如敬畏神明，如卑微不入。
这硕大的门户应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琉璃，外头看不见里头，里头听不到外头，只是一片虚景，海市蜃楼。
牛头老哥此时跺了两下蹄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是朝着大殿深处吆喝道：“老黄，掌灯了，黑不溜秋了，怪吓鬼的！”
话音刚落，漆黑的大殿便亮起了两盏森白鬼火，于我身侧照亮了一角。
“老牛，你不好好地混着，摊这浑水，嫌命太长，想早点灵解？”
话里走着回音，飘渺荡漾，听不出说话者的位置。
“被算计了呗！本来想着也就是凑个数去跑趟差，结果就遇上这么个麻烦。”牛头老哥甩了下尾巴，把我提到了前头，“赶紧的，一会还得去平等王那，头疼！”
“急不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都市王殿就我孤家寡人一个，点灯很慢的。”幽幽间，又是两盏鬼火飘起，有些空荡，仅左侧昏暗处有一方桌案，其上无鬼，只有一供盘，端着一只全羊。
“你就是自作孽，好端端大王不做，非把婢女奴仆通通赶走，学孤家寡人，闲的，病的！”牛头老哥没好气地吐槽着，看那鬼火一时半会也起不来，闲着也是闲着，给我说起了八卦，“都市王殿隶有仆从千名，放阳间那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虽说他也不用吃喝穿着，单单那排面总是十足的。可也不知道鬼火里那颗火星闪花了，把仆从都赶出去了，这不，连个掌灯的都没了。”
“少说两句得了哈，灯亮了！”都市王恼羞成怒了，瞬间便把王殿的灯亮了起来。
总共有八盏灯，苍白色的，凭空浮在半空中，没有笼罩，没有灯台，只是一团团人头大小的白焰，也不知是怎么点上，燃了什么，又生了什么。这上，还是阴阳烛合乎逻辑，烧得阳间飘过来的尸油，熏得阴间里的鬼气。
八盏灯，左右分派，恰恰好照亮了整个王殿。苍灯下，王殿也是左右两分，泾渭分明。左侧供案又多了两桌，摆着猪和牛，三牲倒是齐了，唯独其上落榻处空空如也，只立个衣架子，一顶冕旒斜了，玉珠稀稀疏疏，在无风无雨的空殿里响着声。
右侧就简单了，无桌无椅，只有一床竹榻，窝着一团阴影，披头撒发下面目不清，朦朦胧胧里听着鼾声隐隐。
“我说，你是多久没下床了？”牛头老哥笑道。
“别说得我好像懒鬼似的！”竹榻上的阴影长出了一只手，撩开头发，露出一张漆黑色的脸，竟是比先前见过的几位阎罗还深沉，黑得面目难见，唯独双眼精光，“我只是在想些问题，想不通，想不通而已，仅此而已！”
“兄弟！”牛头老哥似乎和都市王挺熟的，拉着我大大咧咧地走到竹榻旁，用壮硕的牛屁股顶出了个空位坐了下去，我也跟着挤了个角落，悄默默地看戏。
“喂喂喂，老牛，注意点身份！”都市王嫌弃道，却顶不过牛力，也就只能作罢了。
“得了，又没其他鬼看见，咋的，做了三百年都市王就不认兄弟了！”牛头老哥呵呵道，“想当初，咱们一起拱牛棚的时候……”
“哥，给小弟留点面子哈！”都市王认怂，却是看向了我，眉间一皱，“老牛，你这麻烦蹭的，很难处理哈！”
“也就你这一关最麻烦，估计转轮王也就瞄上了我和你的关系，才把我拉进来的。行了，帮一把吧，这娃还可以，比洪二溜子聪明懂事。”牛头老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很重，差点没把我的灵胎拍散架了。
“也不是不行，平等王那老不死的打不过我，我稍微弄点小动作倒也没事。”都市王的两只眼珠子在滴溜溜转，他的面目漆黑，还全藏在头发之后，全靠一对招子演戏，“只是，牛老哥，你也知道，我跟转轮王不对付，帮他，我这心里别扭。”
“行了，就当帮帮老哥我了！这差事完了，泰山王就给老哥办退休，到时……”
“别来我这，虽然空，但少你一双筷子，缺你一张床！”
“嘿，当初拱牛棚的时候，咋不见你嫌弃老哥？当年你幻境迷离时，还是老哥我拉了你一把，不然，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头母牛身上趴窝呢！”
我在一旁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很快捂住了嘴巴，硬生生憋住了。
只听得都市王鼻哼阵阵，却也没在此处纠缠，两眼珠子冲我看了眼，服软道：“看在牛老哥的面子上，一会给你开个条子，出去是不难。”
“那就行，平等王那，估计转轮王自己会来接。”牛头老哥抠着鼻子喃喃道。
都市王却是嘿嘿一笑，盯向我:“第四位哥们，难得来一趟，不想下地狱逛逛？”
“不想！”我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果断是拒绝了。
牛头老哥弹指飞出一团阴气，是牛鼻子里掏出来的，在半空中便散作了一团雾气，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这个，你还是去吧，有求于人，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叫你去，你还真就得去！”
我竟无言以对，只能是这般认了。就见都市王一个闪身，便是到了地上，披散头发就剩了板寸，黑面也收敛了一些，至少看得见慵懒的五官圆嘟嘟，打着哈欠没睡醒。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是一套燃烧着火焰图样的短袖短裤，顶一个小肚子，踏着一双拖鞋，是不羁的中年大叔。
“你就这么穿？”想想先前那几位王，除了泰山王藏法相于山石外，一个个都是庄重如帝王。
“不然呢？”都市王指了指左殿那头的王服，埋汰道，“我前辈留下的衣服太繁琐了，还重，压得我腰酸背痛的。繁文缛节，累死累活。还有那三牲，一股子腥气，死活不让撤了，都什么年代了，大都市哪还需要牛鬼蛇神来骗吃骗喝！”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啥也没听到。
都市王丝毫未觉得有什么失言，大手一招把我拎了过去，冲牛头老哥道:“牛哥，您请休息会，小弟我去去就回。”
牛头老哥已然在空荡荡的竹榻上躺了下来，慵懒地甩甩手，一言不发。
那竹榻绝对有问题，躺上去就懒成猪了，绝对有问题！
吐槽间，周身旋起一圈暗红色烈焰，灼灼暗幕，闪花了眼。
估摸着三息，周身的烈焰便是灭了，入目是一街长道，笔直接天，望不到头。
“地狱小道，十里长街，永无尽头！”都市王这个胖大叔拍拍小肚子，领着我踏上地狱道。
殿外的灯火通明，街头坊市的嘈杂都隔绝在了大门之外，在踏入门槛之后，一切都听不到了，纵使大门还敞开着，可一点声响都进不来，连灯光都投不进一丝。
我下意识地回头，大门还是敞开着的，果然没有关，是没有听到关门的声响。
我也还能看到外头的灯火，也能看到远处的阴兽牛马，阴影攒动却静寂无声，声音和光亮于门廊处泾渭分明，不入一分，如敬畏神明，如卑微不入。
这硕大的门户应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琉璃，外头看不见里头，里头听不到外头，只是一片虚景，海市蜃楼。
牛头老哥此时跺了两下蹄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是朝着大殿深处吆喝道：“老黄，掌灯了，黑不溜秋了，怪吓鬼的！”
话音刚落，漆黑的大殿便亮起了两盏森白鬼火，于我身侧照亮了一角。
“老牛，你不好好地混着，摊这浑水，嫌命太长，想早点灵解？”
话里走着回音，飘渺荡漾，听不出说话者的位置。
“被算计了呗！本来想着也就是凑个数去跑趟差，结果就遇上这么个麻烦。”牛头老哥甩了下尾巴，把我提到了前头，“赶紧的，一会还得去平等王那，头疼！”
“急不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都市王殿就我孤家寡人一个，点灯很慢的。”幽幽间，又是两盏鬼火飘起，有些空荡，仅左侧昏暗处有一方桌案，其上无鬼，只有一供盘，端着一只全羊。
“你就是自作孽，好端端大王不做，非把婢女奴仆通通赶走，学孤家寡人，闲的，病的！”牛头老哥没好气地吐槽着，看那鬼火一时半会也起不来，闲着也是闲着，给我说起了八卦，“都市王殿隶有仆从千名，放阳间那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虽说他也不用吃喝穿着，单单那排面总是十足的。可也不知道鬼火里那颗火星闪花了，把仆从都赶出去了，这不，连个掌灯的都没了。”
“少说两句得了哈，灯亮了！”都市王恼羞成怒了，瞬间便把王殿的灯亮了起来。
总共有八盏灯，苍白色的，凭空浮在半空中，没有笼罩，没有灯台，只是一团团人头大小的白焰，也不知是怎么点上，燃了什么，又生了什么。这上，还是阴阳烛合乎逻辑，烧得阳间飘过来的尸油，熏得阴间里的鬼气。
八盏灯，左右分派，恰恰好照亮了整个王殿。苍灯下，王殿也是左右两分，泾渭分明。左侧供案又多了两桌，摆着猪和牛，三牲倒是齐了，唯独其上落榻处空空如也，只立个衣架子，一顶冕旒斜了，玉珠稀稀疏疏，在无风无雨的空殿里响着声。
右侧就简单了，无桌无椅，只有一床竹榻，窝着一团阴影，披头撒发下面目不清，朦朦胧胧里听着鼾声隐隐。
“我说，你是多久没下床了？”牛头老哥笑道。
“别说得我好像懒鬼似的！”竹榻上的阴影长出了一只手，撩开头发，露出一张漆黑色的脸，竟是比先前见过的几位阎罗还深沉，黑得面目难见，唯独双眼精光，“我只是在想些问题，想不通，想不通而已，仅此而已！”
“兄弟！”牛头老哥似乎和都市王挺熟的，拉着我大大咧咧地走到竹榻旁，用壮硕的牛屁股顶出了个空位坐了下去，我也跟着挤了个角落，悄默默地看戏。
“喂喂喂，老牛，注意点身份！”都市王嫌弃道，却顶不过牛力，也就只能作罢了。
“得了，又没其他鬼看见，咋的，做了三百年都市王就不认兄弟了！”牛头老哥呵呵道，“想当初，咱们一起拱牛棚的时候……”
“哥，给小弟留点面子哈！”都市王认怂，却是看向了我，眉间一皱，“老牛，你这麻烦蹭的，很难处理哈！”
“也就你这一关最麻烦，估计转轮王也就瞄上了我和你的关系，才把我拉进来的。行了，帮一把吧，这娃还可以，比洪二溜子聪明懂事。”牛头老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很重，差点没把我的灵胎拍散架了。
“也不是不行，平等王那老不死的打不过我，我稍微弄点小动作倒也没事。”都市王的两只眼珠子在滴溜溜转，他的面目漆黑，还全藏在头发之后，全靠一对招子演戏，“只是，牛老哥，你也知道，我跟转轮王不对付，帮他，我这心里别扭。”
“行了，就当帮帮老哥我了！这差事完了，泰山王就给老哥办退休，到时……”
“别来我这，虽然空，但少你一双筷子，缺你一张床！”
“嘿，当初拱牛棚的时候，咋不见你嫌弃老哥？当年你幻境迷离时，还是老哥我拉了你一把，不然，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头母牛身上趴窝呢！”
我在一旁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很快捂住了嘴巴，硬生生憋住了。
只听得都市王鼻哼阵阵，却也没在此处纠缠，两眼珠子冲我看了眼，服软道：“看在牛老哥的面子上，一会给你开个条子，出去是不难。”
“那就行，平等王那，估计转轮王自己会来接。”牛头老哥抠着鼻子喃喃道。
都市王却是嘿嘿一笑，盯向我:“第四位哥们，难得来一趟，不想下地狱逛逛？”
“不想！”我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果断是拒绝了。
牛头老哥弹指飞出一团阴气，是牛鼻子里掏出来的，在半空中便散作了一团雾气，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这个，你还是去吧，有求于人，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叫你去，你还真就得去！”
我竟无言以对，只能是这般认了。就见都市王一个闪身，便是到了地上，披散头发就剩了板寸，黑面也收敛了一些，至少看得见慵懒的五官圆嘟嘟，打着哈欠没睡醒。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是一套燃烧着火焰图样的短袖短裤，顶一个小肚子，踏着一双拖鞋，是不羁的中年大叔。
“你就这么穿？”想想先前那几位王，除了泰山王藏法相于山石外，一个个都是庄重如帝王。
“不然呢？”都市王指了指左殿那头的王服，埋汰道，“我前辈留下的衣服太繁琐了，还重，压得我腰酸背痛的。繁文缛节，累死累活。还有那三牲，一股子腥气，死活不让撤了，都什么年代了，大都市哪还需要牛鬼蛇神来骗吃骗喝！”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啥也没听到。
都市王丝毫未觉得有什么失言，大手一招把我拎了过去，冲牛头老哥道:“牛哥，您请休息会，小弟我去去就回。”
牛头老哥已然在空荡荡的竹榻上躺了下来，慵懒地甩甩手，一言不发。
那竹榻绝对有问题，躺上去就懒成猪了，绝对有问题！
吐槽间，周身旋起一圈暗红色烈焰，灼灼暗幕，闪花了眼。
估摸着三息，周身的烈焰便是灭了，入目是一街长道，笔直接天，望不到头。
“地狱小道，十里长街，永无尽头！”都市王这个胖大叔拍拍小肚子，领着我踏上地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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