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突然的永别
努力的付出，终会得到回报。
七月初的时候，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杨姿凌以接近满分的成绩，继续高居这一届口腔系所有学生的第一位。
向云以微弱的差距排第二，再加上去年理论课的大考成绩，以及上学期临床课第一学期期末成绩，两人的总分都高出其他同学一大截，顺利地将于今年九月底，作为交换生去福田医大读一年临床课。
而同时，凉子的交换生期限也已经到了，她将很快返回日本，读她完最后一年的大学课程。
第二天晚上，向建成夫妇俩特意在饭店里订了一桌菜，给三个成绩优异的孩子庆祝一下，同时也为了给即将回国的凉子践行。
傍晚时分，杨姿凌开车，带着向云凉子去酒店，一路上，三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向云半躺在后排，手枕着头，声音里满是慵懒：“终于放假了，过去这几个月，真的是累死了，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了。”
杨姿凌马上接着说：“我有个建议，我们三个去旅游一次吧，小凉你和我们一起去，然后你再回日本，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多待几天。”
凉子坐在副驾驶位上，笑着说：“没问题，我们去个海岛吧，晒晒太阳游游泳，好不好？”
杨姿凌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回家后我们商量一下，再决定去哪个海岛。”
向云问杨姿凌：“凌，等我们旅游回来后，就该去领证结婚了吧？”
杨姿凌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感觉到坐在她身边的凉子，明显身体颤了一下。
她心里一酸，猛地刹车停在路边，头也不回地说：“向云，下车，这里离酒店没多少路了，你自己走过去。”
虽然她知道向云没有恶意，但这句话，还是让凉子伤心了。
一时之间，向云有点发懵，但还是推开车门：“我们在酒店门口碰头。”
他以为两个女孩子有悄悄话要说。
向云走后，杨姿凌赶紧松开自己和凉子的保险带，然后轻轻搂过凉子，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无声地安慰她。
小凉这个痴孩子，你到底还要过多少时间，才能彻底走出来......
带着淡淡的哽咽，凉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我等你们领证结婚后，再回日本去，我要看着你们俩结婚。”
她又轻轻抚摸着杨姿凌的脸颊：“恭喜你了，向夫人。”
杨姿凌勉强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双手捧起凉子娇嫩的脸蛋，印上一个深深的吻。
她对凉子的心疼和歉意，都在这里吻里。
“小凌姐，我们走吧，别让向云和伯父伯母等我们。”
“嗯，”带着心事，杨姿凌再次发动车子。
还剩不到一百米，就到酒店了，隔得老远就能看到，向云和爸爸妈妈正站在大门口等着。
靠边停车后，凉子和杨姿凌手牵着手走过去，大家打了招呼后，就一起走进酒店。
两个女孩子走在后面，凉子不经意地转头，突然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身后的马路中央，随风飘着一个粉色的气球，在地上无规则地蹦蹦跳跳，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朝着路中间跑过去，想去捡球，但不远出现了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朝她高速驶来。
“危险！”凉子惊叫一声，拔腿冲了过去。
在路中央，她抱起小女孩儿，就要转身往回跑，但此时，卡车已经朝着她们冲了过来，司机正在狂踩刹车，但由于距离太近，根本刹不住，眼看就要撞了上去。
在所有人的一片呼喊声中，凉子突然感觉被人从背后用力拉了一把，她和小女孩儿仰面摔倒在地上，堪堪逃过了一劫。
但是那个伸手拉她的人，却由于身体的惯性，直直地冲到了卡车正前方，瞬间就被迎面撞飞了七八米。
凉子浑身颤抖着爬起来，扭头一看，那个救她的人，竟然就是她的小凌姐！
此时的杨姿凌，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凉子几乎当场就要昏了过去。
她用力扭了两下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朝着杨姿凌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向云和父母也冲了过来，他们三人刚才走在前面，等听到凉子那一声“危险”的叫喊声，转过头一看，想要去救人，但已经太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姿凌跟着凉子跑过去，把凉子用力往后一拽，她自己却瞬间被撞飞到了数米开外。
“凌！”向云额头上青筋暴起，冲到杨姿凌身边，轻轻摇着她的身子，但她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凉子在一旁嘶声哭吼：“把她的头抬高向后仰，保持呼吸畅通！”
向建成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凌！醒醒啊，你快醒过来啊！”向云双眼通红地抱起杨姿凌，他身上的白色T恤衫，瞬间被染成了一片大红。
现在是夏天，但他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一片冰凉，上下牙齿格格打着颤。
凌，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是大出血......”凉子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向云艰难地点头，他是学医的，看到杨姿凌这个样子，就知道情况非常糟糕。
大出血，已经伤到内脏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救护车终于来了，杨姿凌被抬上车，救护车拉响笛声，朝着最近的医院呼啸而去。
到了医院，她直接被抬进了抢救室，其他四个人只能在门外等着。
向建成早已红了眼眶，江芝不停地抹着眼泪，凉子泪流满面地蹲在墙边，用力捂住嘴，她不敢哭出声。
向云嘶嘶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抢救室门上的红灯。
他希望杨姿凌能没事，但他也清楚，被卡车撞飞后，杨姿凌当场就大出血了，能抢救过来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
他没有流泪，因为他坚信，杨姿凌会没事的，她会被抢救过来的，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一定会属于他的未婚妻。
他默默祈祷着，心里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家属进来一下，病人有事情要关照你们。”
门外的四人早已心急如焚，瞬间都跳了起来，但医生又低声说了一句：“回光返照，别抱什么希望。”
四人的心头，瞬间一片冰凉。
向建成扶住江芝，哽咽着说：“先别哭，去看看我们的女儿。”
慢慢走到墙角，向云拉起蹲在地上流泪的凉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再去看看你的小凌姐......走吧。”
抢救室的病床上，杨姿凌戴着氧气面罩，床单早已被鲜血染红，身后各种抢救仪器，不时发出轻微的嘀嘀哀鸣声。
她极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黯淡无光，当她看到了干爸干妈，嘴巴微微动了几下，然后语速极慢地开口说话了：“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对不起你们......”
向建成和江芝流着泪，他们都没有说话，这是杨姿凌第一次喊他们爸爸妈妈，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向云，小凉，你们过来，”她的手指微动，向云和凉子马上走过去，蹲在病床边。
她艰难地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向云和凉子也分别伸出手，同她紧紧握在一起。
她凝视了向云几秒钟，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突然泛出了淡淡的红光，说话的语速，也略微加快了：“向云，谢谢你以前......陪伴和照顾，我不能和你......继续走下去了，以后让小凉......来代替我，你要和她......好好在一起，她一直很爱你，只是你从来......就不知道，你一定要用心爱她，照顾好她。”
杨姿凌又轻轻转头，望着满脸是泪的凉子：“小凉，我的好妹妹，我把向云......交给你了，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慢慢......接受你的，我没做完的事，就由你来......替我完成。”
她用冰凉颤抖的双手，分别抓住两人的一只手，交叠着放在一起：“我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美国那边，秋铭园以后......是你们的家，我的电脑密码......是向云的生日，里面的东西......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杨姿凌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她深深望着她最爱的两个人，低声说：“你们一定要......牵着对方的手......好好走下去，我对你们俩......只有这个要求了，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向云和凉子都知道，一旦答应了，那杨姿凌就会没有牵挂地彻底闭上眼睛，而不答应的话，她可能会死不瞑目。
“凌，我答应你，下辈子......我再娶你，”向云哽咽着答应了，他不能让杨姿凌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在杨姿凌的嘴角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向云，谢谢你，不要让小凉......等你太久，把我手上的戒指......给小凉，可以吗？”
在她的左手中指，戴着向云送她的结婚戒指，她准备领完结婚证那天，再改戴到无名指上。
向云双手颤抖着，从杨姿凌的手上取下这枚戒指，递给了凉子。
杨姿凌又望着凉子：“小凉，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凉子泪眼模糊地握着她的手：“小凌姐，不要......”
杨姿凌轻声打断了她：“答应我，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
“小凌姐，我......我答应你，”最终，凉子还是含泪答应了。
她抓着两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那是心脏的位置，同时，也留下了她在人世间最后一抹微笑：“谢谢了......我没有遗憾了，记住，不要为我哭，这不是结束，这是你们俩......新的开始，好好地......在一起，我爱你们。”
她握着向云和凉子的手，慢慢松开了。
她的脸色，很快又变得一片苍白。
“凌！”
“小凌姐！”
向云和凉子嘶喊着，但杨姿凌没有再醒来。
此时，她的脉搏和呼吸已经停止了，医生赶紧跑过来，实施了紧急抢救措施，但都无济于事。
最后，医生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她已经走了，家属请节哀。”
除了向云以外，其他三个人包括向建成，都是失声痛哭。
护士走过来，取下杨姿凌身上的各种仪器设备和管子，接着，准备往她的脸上盖白布。
这块布一旦蒙上了她的脸，那就是永别了。
“等一下，”向云嘶哑着声音，轻声说道：“请让我......再看看她。”
护士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向云望着杨姿凌的脸，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他俯下身，最后一次吻了她的唇，凉子也含着泪，亲吻了她的脸颊。
这一别，阴阳永隔。
这一别，再无相见。
那条冰冷的白布，最终还是慢慢盖在了杨姿凌的脸上，然后，她被推出了病房。
凉子哭喊着追了过去，江芝和向建成赶忙去追她，最后，她被江芝一把拉住：“凉子，不要这样，你的小凌姐，她已经走了。”
“小凌姐走了......她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凉子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绝望，她的嘴越张越大，突然，整个人就软了下来，晕倒在了江芝身上。
向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从抢救室里慢慢走了出来，他看到妈妈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凉子，爸爸喊来了医生，正在想办法把凉子弄醒。
他木然地站着，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乱作一团。
在这一刻，他的脑中空白一片。
醒来后的凉子，一个人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垂着泪，江芝抹了一把眼泪，对向云说：“你去看看她吧。”
但她又感到了不对劲，向云今天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哭过。
向云走过去，俯下身，轻轻拍着凉子的肩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小凉......”
凉子泪眼模糊，慢慢抬起头：“向云......你......怎么没有哭？你......不难过吗？”
向云愣地说不出话，我为什么没有哭？
这时，有医生拿来了一张纸，是杨姿凌的死亡证明：“请家属签字吧。”
向云死死地盯着这张纸。
死者竟然是他最熟悉，也是最爱的那个人的名字。
死者姓名：杨姿凌。
死者姓名：杨姿凌。
死者姓名：杨姿凌。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一阵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瞬间响彻整幢大楼。
向云的嘴角淌着血，牙齿缝里也渗出了血，胸前衣服上的鲜血，混杂着杨姿凌在车祸现场的血迹，一片刺眼的鲜红。
他眼里看到的事物，正在逐渐变黄，变灰，最后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黑色，他感到胸口一股股钻心的疼痛，嗓子眼一阵剧烈的窒息，突然，第二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了墙上，慢慢倒了下去。
七月初的时候，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杨姿凌以接近满分的成绩，继续高居这一届口腔系所有学生的第一位。
向云以微弱的差距排第二，再加上去年理论课的大考成绩，以及上学期临床课第一学期期末成绩，两人的总分都高出其他同学一大截，顺利地将于今年九月底，作为交换生去福田医大读一年临床课。
而同时，凉子的交换生期限也已经到了，她将很快返回日本，读她完最后一年的大学课程。
第二天晚上，向建成夫妇俩特意在饭店里订了一桌菜，给三个成绩优异的孩子庆祝一下，同时也为了给即将回国的凉子践行。
傍晚时分，杨姿凌开车，带着向云凉子去酒店，一路上，三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向云半躺在后排，手枕着头，声音里满是慵懒：“终于放假了，过去这几个月，真的是累死了，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了。”
杨姿凌马上接着说：“我有个建议，我们三个去旅游一次吧，小凉你和我们一起去，然后你再回日本，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多待几天。”
凉子坐在副驾驶位上，笑着说：“没问题，我们去个海岛吧，晒晒太阳游游泳，好不好？”
杨姿凌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回家后我们商量一下，再决定去哪个海岛。”
向云问杨姿凌：“凌，等我们旅游回来后，就该去领证结婚了吧？”
杨姿凌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感觉到坐在她身边的凉子，明显身体颤了一下。
她心里一酸，猛地刹车停在路边，头也不回地说：“向云，下车，这里离酒店没多少路了，你自己走过去。”
虽然她知道向云没有恶意，但这句话，还是让凉子伤心了。
一时之间，向云有点发懵，但还是推开车门：“我们在酒店门口碰头。”
他以为两个女孩子有悄悄话要说。
向云走后，杨姿凌赶紧松开自己和凉子的保险带，然后轻轻搂过凉子，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无声地安慰她。
小凉这个痴孩子，你到底还要过多少时间，才能彻底走出来......
带着淡淡的哽咽，凉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我等你们领证结婚后，再回日本去，我要看着你们俩结婚。”
她又轻轻抚摸着杨姿凌的脸颊：“恭喜你了，向夫人。”
杨姿凌勉强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双手捧起凉子娇嫩的脸蛋，印上一个深深的吻。
她对凉子的心疼和歉意，都在这里吻里。
“小凌姐，我们走吧，别让向云和伯父伯母等我们。”
“嗯，”带着心事，杨姿凌再次发动车子。
还剩不到一百米，就到酒店了，隔得老远就能看到，向云和爸爸妈妈正站在大门口等着。
靠边停车后，凉子和杨姿凌手牵着手走过去，大家打了招呼后，就一起走进酒店。
两个女孩子走在后面，凉子不经意地转头，突然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身后的马路中央，随风飘着一个粉色的气球，在地上无规则地蹦蹦跳跳，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朝着路中间跑过去，想去捡球，但不远出现了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朝她高速驶来。
“危险！”凉子惊叫一声，拔腿冲了过去。
在路中央，她抱起小女孩儿，就要转身往回跑，但此时，卡车已经朝着她们冲了过来，司机正在狂踩刹车，但由于距离太近，根本刹不住，眼看就要撞了上去。
在所有人的一片呼喊声中，凉子突然感觉被人从背后用力拉了一把，她和小女孩儿仰面摔倒在地上，堪堪逃过了一劫。
但是那个伸手拉她的人，却由于身体的惯性，直直地冲到了卡车正前方，瞬间就被迎面撞飞了七八米。
凉子浑身颤抖着爬起来，扭头一看，那个救她的人，竟然就是她的小凌姐！
此时的杨姿凌，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凉子几乎当场就要昏了过去。
她用力扭了两下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朝着杨姿凌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向云和父母也冲了过来，他们三人刚才走在前面，等听到凉子那一声“危险”的叫喊声，转过头一看，想要去救人，但已经太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姿凌跟着凉子跑过去，把凉子用力往后一拽，她自己却瞬间被撞飞到了数米开外。
“凌！”向云额头上青筋暴起，冲到杨姿凌身边，轻轻摇着她的身子，但她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凉子在一旁嘶声哭吼：“把她的头抬高向后仰，保持呼吸畅通！”
向建成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凌！醒醒啊，你快醒过来啊！”向云双眼通红地抱起杨姿凌，他身上的白色T恤衫，瞬间被染成了一片大红。
现在是夏天，但他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一片冰凉，上下牙齿格格打着颤。
凌，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是大出血......”凉子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向云艰难地点头，他是学医的，看到杨姿凌这个样子，就知道情况非常糟糕。
大出血，已经伤到内脏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救护车终于来了，杨姿凌被抬上车，救护车拉响笛声，朝着最近的医院呼啸而去。
到了医院，她直接被抬进了抢救室，其他四个人只能在门外等着。
向建成早已红了眼眶，江芝不停地抹着眼泪，凉子泪流满面地蹲在墙边，用力捂住嘴，她不敢哭出声。
向云嘶嘶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抢救室门上的红灯。
他希望杨姿凌能没事，但他也清楚，被卡车撞飞后，杨姿凌当场就大出血了，能抢救过来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
他没有流泪，因为他坚信，杨姿凌会没事的，她会被抢救过来的，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一定会属于他的未婚妻。
他默默祈祷着，心里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家属进来一下，病人有事情要关照你们。”
门外的四人早已心急如焚，瞬间都跳了起来，但医生又低声说了一句：“回光返照，别抱什么希望。”
四人的心头，瞬间一片冰凉。
向建成扶住江芝，哽咽着说：“先别哭，去看看我们的女儿。”
慢慢走到墙角，向云拉起蹲在地上流泪的凉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再去看看你的小凌姐......走吧。”
抢救室的病床上，杨姿凌戴着氧气面罩，床单早已被鲜血染红，身后各种抢救仪器，不时发出轻微的嘀嘀哀鸣声。
她极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黯淡无光，当她看到了干爸干妈，嘴巴微微动了几下，然后语速极慢地开口说话了：“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对不起你们......”
向建成和江芝流着泪，他们都没有说话，这是杨姿凌第一次喊他们爸爸妈妈，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向云，小凉，你们过来，”她的手指微动，向云和凉子马上走过去，蹲在病床边。
她艰难地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向云和凉子也分别伸出手，同她紧紧握在一起。
她凝视了向云几秒钟，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突然泛出了淡淡的红光，说话的语速，也略微加快了：“向云，谢谢你以前......陪伴和照顾，我不能和你......继续走下去了，以后让小凉......来代替我，你要和她......好好在一起，她一直很爱你，只是你从来......就不知道，你一定要用心爱她，照顾好她。”
杨姿凌又轻轻转头，望着满脸是泪的凉子：“小凉，我的好妹妹，我把向云......交给你了，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慢慢......接受你的，我没做完的事，就由你来......替我完成。”
她用冰凉颤抖的双手，分别抓住两人的一只手，交叠着放在一起：“我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美国那边，秋铭园以后......是你们的家，我的电脑密码......是向云的生日，里面的东西......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杨姿凌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她深深望着她最爱的两个人，低声说：“你们一定要......牵着对方的手......好好走下去，我对你们俩......只有这个要求了，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向云和凉子都知道，一旦答应了，那杨姿凌就会没有牵挂地彻底闭上眼睛，而不答应的话，她可能会死不瞑目。
“凌，我答应你，下辈子......我再娶你，”向云哽咽着答应了，他不能让杨姿凌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在杨姿凌的嘴角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向云，谢谢你，不要让小凉......等你太久，把我手上的戒指......给小凉，可以吗？”
在她的左手中指，戴着向云送她的结婚戒指，她准备领完结婚证那天，再改戴到无名指上。
向云双手颤抖着，从杨姿凌的手上取下这枚戒指，递给了凉子。
杨姿凌又望着凉子：“小凉，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凉子泪眼模糊地握着她的手：“小凌姐，不要......”
杨姿凌轻声打断了她：“答应我，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
“小凌姐，我......我答应你，”最终，凉子还是含泪答应了。
她抓着两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那是心脏的位置，同时，也留下了她在人世间最后一抹微笑：“谢谢了......我没有遗憾了，记住，不要为我哭，这不是结束，这是你们俩......新的开始，好好地......在一起，我爱你们。”
她握着向云和凉子的手，慢慢松开了。
她的脸色，很快又变得一片苍白。
“凌！”
“小凌姐！”
向云和凉子嘶喊着，但杨姿凌没有再醒来。
此时，她的脉搏和呼吸已经停止了，医生赶紧跑过来，实施了紧急抢救措施，但都无济于事。
最后，医生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她已经走了，家属请节哀。”
除了向云以外，其他三个人包括向建成，都是失声痛哭。
护士走过来，取下杨姿凌身上的各种仪器设备和管子，接着，准备往她的脸上盖白布。
这块布一旦蒙上了她的脸，那就是永别了。
“等一下，”向云嘶哑着声音，轻声说道：“请让我......再看看她。”
护士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向云望着杨姿凌的脸，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他俯下身，最后一次吻了她的唇，凉子也含着泪，亲吻了她的脸颊。
这一别，阴阳永隔。
这一别，再无相见。
那条冰冷的白布，最终还是慢慢盖在了杨姿凌的脸上，然后，她被推出了病房。
凉子哭喊着追了过去，江芝和向建成赶忙去追她，最后，她被江芝一把拉住：“凉子，不要这样，你的小凌姐，她已经走了。”
“小凌姐走了......她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凉子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绝望，她的嘴越张越大，突然，整个人就软了下来，晕倒在了江芝身上。
向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从抢救室里慢慢走了出来，他看到妈妈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凉子，爸爸喊来了医生，正在想办法把凉子弄醒。
他木然地站着，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乱作一团。
在这一刻，他的脑中空白一片。
醒来后的凉子，一个人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垂着泪，江芝抹了一把眼泪，对向云说：“你去看看她吧。”
但她又感到了不对劲，向云今天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哭过。
向云走过去，俯下身，轻轻拍着凉子的肩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小凉......”
凉子泪眼模糊，慢慢抬起头：“向云......你......怎么没有哭？你......不难过吗？”
向云愣地说不出话，我为什么没有哭？
这时，有医生拿来了一张纸，是杨姿凌的死亡证明：“请家属签字吧。”
向云死死地盯着这张纸。
死者竟然是他最熟悉，也是最爱的那个人的名字。
死者姓名：杨姿凌。
死者姓名：杨姿凌。
死者姓名：杨姿凌。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一阵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瞬间响彻整幢大楼。
向云的嘴角淌着血，牙齿缝里也渗出了血，胸前衣服上的鲜血，混杂着杨姿凌在车祸现场的血迹，一片刺眼的鲜红。
他眼里看到的事物，正在逐渐变黄，变灰，最后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黑色，他感到胸口一股股钻心的疼痛，嗓子眼一阵剧烈的窒息，突然，第二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了墙上，慢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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