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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钦定名次

    话音才落,他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只剩一道残影。

    匡玉弘早已全神戒备,见程樟发动,立即纵身疾退,手中长剑抬起,舞出一片剑网。

    这应对不可谓不迅捷,明眼人无不暗暗点头。

    然而全无用处,程樟身形更快,势挟风雷,连人带剑,撞破剑网!

    木剑只一闪,瞬间点在匡玉弘剑尖之上。

    匡玉弘大叫一声,木剑脱手,飞出老远。

    他再退,程樟如影随形,依然欺身紧逼,眼中精芒一闪:“伪君子,给爷躺着。”

    他手中木剑刷地刺出,顿在匡玉弘身前,雄浑霸道的气劲却汹涌激荡,磅礴而进,将对手甩出七八丈,直撞倒身后的枪架。

    砰地一声,枪架四分五裂,场中尘土飞扬。

    场外,寂然无声,众目睽睽之下,匡玉弘满身尘土,面色痛苦,挣扎不起。

    心急如焚的匡信平抢出几步,瞧见内侍和书吏已经上前将少主搀扶起来,他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直到这时,观战的考生和百姓们,才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石忠定赶至程樟身侧,程樟瞅他一眼,只说道:“我没事,皮外伤。”

    一个内侍凑过来躬身说道:“至尊吩咐,着四位上前聆训。”

    他觑着石忠定,又捂住鼻子跑开了。

    两人便迈步往演武厅而去,那匡玉弘面色灰败,挣开搀扶的内侍,忍住五脏六腑传来的阵阵疼痛,和低头不语的龚跃虎两个,也慢慢挪过去。

    弘盛帝打量着阶前四人,注目程樟良久,才慢慢说道:“这最后一场,虽是程樟胜出,不过依朕想来,疆场厮杀之时,谁还会眼睁睁等着你运功破境?早就一刀斩过来了。适才你连破三境,固然可喜,可若是匡卿乘隙而击,又当如何?”

    “是以这一场,朕裁定,匡玉弘胜。”

    石忠定、龚跃虎皆愕然抬头,书案两旁文武诸官,连同湛空上人,都露出意外神色。

    金吾卫总管胡铁忠正用赞赏的目光,打量着程樟,听得至尊此语,一时错愕,又旋即恢复漠然。

    陈邦直有些愣神,然后他听见丁道兴、哈鲁齐、端水泽等皆躬身应道:“至尊裁夺极当,臣等无异议也。”

    他只好也拱手说道:“是,今科的武状元,当归于匡玉弘。”

    惟有傅云柏,始终未出一语,眼神只来回瞧着程樟、石忠定两个,不住思量。

    匡玉弘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原本满心沮丧,一听皇帝竟裁定自己胜出,当真是喜从天降,忙忍住疼痛,振奋精神,躬身抱拳:“臣,谢至尊公允之论!”

    弘盛帝却没有理会他,只瞧着程樟。

    程樟心中冷笑,淡然抱拳:“程某亦无异议。”

    弘盛帝点点头,又打量着石忠定,显出欣慰神色:“云麓书院,不愧为南宗正脉,屡出贤才。石卿弘毅刚健,深沉有度,可为丁丑科之武榜眼。”

    ???

    这一回,所有人都觉出了不对劲。

    石忠定忍住心中讶异,躬身抱拳:“某谢圣恩,不过石某以为,方才比试,榜眼当是程樟程贤弟才是。”

    “方才你一招击败龚跃虎,足见功力修为,尤在程樟之上。”弘盛帝不容置疑,“朕赐给你的,你便接着!”

    石忠定还要说话,程樟已经抢先说道:“程某与石兄,结伴来京,相处日久,深知其境界修为,确乎胜于程某。至尊所决,某无异议。”

    他倒要瞧瞧,这个今日才见的大楚皇帝,究竟对自己有多不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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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盛帝颇有些意外,又瞅他一眼,微微颔首,转头瞧着龚跃虎,沉吟难决。

    他再不情愿,也不能将武探花之名,给了这个龚跃虎,那就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狂妄自负,眼高手低,一塌糊涂。”皇帝瞪着龚跃虎,嫌恶说道,“你须好好自省!”

    龚跃虎满面羞惭,噗通跪倒:“臣有负圣望,虽死莫赎。往后必定知耻后勇,砥砺奋发!”

    弘盛帝冷哼一声,转头吩咐端水泽:“宣诏罢。”

    “是。”端水泽便上前一步,暗运真气,扬声高喝:“制曰,丁丑科之武举廷试,鼎甲三人,赐进士及第。以匡玉弘为武状元,授六品骁骑校尉,为备身禁卫,御前当值。以石忠定为武榜眼,程樟为武探花,俱授七品参军校尉。另,二甲八十九人,赐武进士出身,俱授八品副校尉,三甲一百人,赐同武进士出身,俱授九品协校尉,此谕!”

    声音尖利响亮,传播数里,一众考生,连同场外百姓,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得知武状元竟然是方才被程樟按在地上摩擦的学宫少宫主,所有人都是大出意外,轰地一声,登时议论纷纷。

    “这却奇怪!输了的竟还能拿状元,那程樟反倒只是探花?”

    “好家伙,东岳学宫的名头,果真就是金字招牌。似这般输了的赐武状元,闻所未闻。”

    “不是,至尊乃圣明之君,今日为何做这样奇怪的事?”

    王仲逊眉头倒竖,面色铁青,张口便道:“这皇帝老儿——”

    他身旁的蔡景略眼疾手快,一把将他嘴巴捂住:“噤声!王贤弟,你可千万别惹祸上身。”

    张孟虎也劝他:“大师兄能得武探花,已是意外之喜,足矣,足矣。”

    演武厅前,四人躬身退下。湛空上人凑至皇帝身旁,低声说道:“此子数息之间,连破三境,惊世骇俗,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天元宗师。”

    弘盛帝站起身来,微微摇头,神色复杂难言:“上人之意,朕岂不知。只是朕另有思量,此事,不必再提了。”

    湛空上人便双手合十,不再言语。

    眼见少宫主得了状元,匡信平长舒一口气,喜上眉梢,跟随同来的仆役们,也都欢天喜地,跑上去迎接。

    匡玉弘面容衣袍,皆带尘土,却是踌躇满志,含笑吩咐道:“幸不辱命,心愿得偿,今夜要与众位大醉一场。”

    王仲逊等人,也上前相迎程樟、石忠定两个,瞧见程樟胸前血渍未干,不禁都流露担忧神色。

    程樟淡然摆手:“小意思,外敷创药,很快就好。”

    石忠定面有歉意:“圣意难测,不知至尊今日为何如此行事。石某抢了程贤弟的榜眼,心下着实不安。”

    “第二第三,又有甚么分别?石兄不必往心里去。”程樟全不介意,又压低声音,“今日之事,蹊跷之处甚多,咱们回去细说。”

    王仲逊嗅着鼻子,皱眉不已:“二师兄,你这是什么味道?”

    “便是今日蹊跷之处,回去再说罢。”

    虽然匡玉弘得了武状元,人人不服,但还是有不少新科的武进士,上前道贺攀谈。不过,前来向程樟、石忠定道贺结交之人,显然更多。

    那钧天道派弟子姚宣义也上前来寒暄,又对程樟含笑说道:“姚某随师叔祖,往洪州设讲之时,虽得相遇,可惜当日不知程君如此本领,竟是错过了切磋之机。今日程君得中探花郎,实是大喜。”

    “姚兄也瞧见了,某直至昨日,还不过只是入庭境。”程樟含笑抱拳,“若是你我洪州比试,程某只有败走认输的份。”

    姚宣义闻言愕然,而后大笑,再次作揖,告辞而去。

    王仲逊点头:“此人气度不错,值得结交。钧天道门,果然有些不同。”

    蔡景略也与他们四个作别,眼见人群逐渐退散,喧闹一时的大校场,又复归于平静。

    天色渐暮,銮驾已经从神都苑北面玄圃门离去,陈邦直往程樟等人方向瞥一眼,稍作犹豫,也随御驾同去了。

    只有傅云柏没有跟随,却转身行至程樟等人面前,几个后生有些讶异,还是恭谨抱拳。

    “不必多礼,”闻到石忠定身上异味,傅云柏微微皱眉,“莫非是那茶水之中,有些异状?”

    “是,茶水之中,除去茶叶,还有紫色异草,浓香扑鼻。”程樟注视着这位紫袍玉带的三品高官,慢慢说道。

    “迷神草。”傅云柏脱口而出,眉头愈发紧皱,“此物有致幻之效,甚为稀有。施毒之人,身份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