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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亡与轮回

    “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只敢叫我六公主,除了死灵族的祭司们没人敢直呼我的名字,因为神灵的真名会唤来神明的注视,司掌死亡的我,没人期待我的注视。”

    启叹了口气,又抿了抿嘴。

    “我感觉你在可怜我。”零有些好奇地看向启。

    “嗯,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故事。”启直言不讳。

    “有人能在我面前这么说出来,真好。你知道么,我从沉睡苏醒的那一刻,死灵族的人就走上祭坛,将我带了下来,我能看出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怜惜,第一任祭祀长是个僵尸,他更是待我如同自己的孩子,但是他们对我的敬畏却从未减少。”

    “没人,愿意在我面前说出这句话,或者表达这个情感。”

    “而又过了几千年以后,上一批祭祀们去世,下一批祭祀则彻底不再怜悯我,剩下的,只有敬畏。”

    “所以我一直挺讨厌死灵族的死板的。”

    “死灵族还会死吗?”结突然很好奇地问道。

    “当然啊,他们只是生命形式不同,但是依然是生命。躯体腐朽能转化为死灵,但是灵魂的腐朽是不可逆的,这一点甚至放在星神上都适用,只是对于我们,这个跨度太长太长,长到或许宇宙纪元的更替都不能对我们造成影响。”

    “你们还小,不懂的,等你们也活个千八百万年,你们也会体会到的。”

    “你自己也没活这么久吧……”结小声嘀咕。

    “我挺高兴能找到同类的,反正时不时就跑出幽界玩一圈,玩了这么多年,也才碰到两次。”

    “两次?”启很好奇地抬起了头。

    “啊,还有一次比较……嗯……匪夷所思,那个存在其实真要说的话算是母族那边实验的一个产物,他们想试试能不能在权柄都不存在于地面的情况下造出一个虚无的神灵,只是那个神灵最后因为承受不住时代更替而暴走,毁灭了与其绑定的整个种族。”

    “这点你们估计不了解,星神本身的存在是因为思潮的映射,先给你们讲一个概念,世界的分层,从我们生活的,叫‘物质界’,向下到夹缝间的‘幽界’,那严格讲不属于概念意义上的分层,只是死灵族住那里而已,然后再向下是‘虚界’,这个地方属于物质不能进入的地方,就像冰和水,继续向下是‘概念界’,或者叫‘概念层’,这一层甚至从纬度上讲不存在纬度,因为纬度也是一种概念,比如地面上有两个物种,他们都学会了思考,然后一起念叨着:‘神啊,保护我们吧。’然后这个映射首先定义了神,以及‘职责’,在概念层投入信息,这个信息就像是你把石头丢进水里。”

    “水会荡起浪花,同时向水深处震荡,因此概念层会产生映射,同时向内层的深界荡去震荡,深界产生回响,将概念层向外推动,概念层和虚界交互,从虚界振出映射物,映射物从物质界钻出,并且用现实物质构建存在,之后存在对祈祷者进行庇护,这就是神的回应。”

    “然而仅限于这种程度的‘神’还算不上星神,这一点在我之前遇上的那个种族那里已经有所展现,他出现短暂,并且依赖于绑定种族的思潮,但是又畏惧思潮过度发展。”

    “而什么是星神呢?再举个例子,以我的前身,死亡星神为例,祂最早是一个栖息于幽界的异变怪物,而有一天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死灵族见到了牠觅食的场景,很害怕,回去和人吹嘘,大部分人信了,并且以此为真理,而随着吹嘘的人变多,关于其描述也越来越离谱:象征着死亡,有无数头颅,代表着无数的命运,鲜血的红色象征生灵死亡的归途,金属的光泽象征死亡面前的平等和铁血无情。”

    “在各种详细描述下,没有灵智的牠转变为有了智慧的祂。祂得到了权柄,并且逐渐发展壮大,死灵族的人们从开始的惧怕到敬畏,直到开始顶礼膜拜。”

    “也就是说,星神的诞生,其一是本体必须在物质界‘存在’,其二,没有智慧……不对,我和结是有智慧的,智慧并不是制约条件而是界定条件。有了智慧才能称呼为星神,我和结因为本身存在智慧因此不需要定义和映射。”

    零笑了笑。“差不多吧,你们的存在比较特殊,应该是这些年我没出来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星神有了智慧以后就不在受到映射制约,就像果实落地,这是生理意义上星神的成年,但是常理上这么说,你们俩却算不上成年。”

    “为何?”

    “因为正常方式成年的星神,在权柄的掌控上早已烂熟于心,但是你们不是,你们生理意义上算是成年了,但是权柄的掌控度还是很低的。”

    “这也是为何我第一眼看到你们就十分好奇,不惜跑来宴会也要见你们一面。”零张口就来,似乎忘了自己一开始只是打算来蹭吃蹭喝的。

    “就是修行还不到家吧。”启摊了摊手,结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启有些好笑,示意她去拿些吃的。

    “修行?嗯……也不算错,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你们的出现严格来说,不是什么意外,我大概知道母族这两年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计划,首要有一个问题是来自外太空的制约,那我也存在既守护了地面的生灵,同样制约了所有种族的发展。”

    “但如果只是维持这种出不去的状态,其实还算好,至少对于大部分种族来讲,活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自从内部出现问题,我们就不得不思考一下该如何解决。”

    “这个问题就是逆反世界。”

    “一个同我们这个世界完全相反的世界,在我们这个时空坐标和我们的世界产生了碰撞,并且出现了裂缝。”

    “里面那些被称为魔的东西,源源不断的从里面出来,我们并没有关闭这个裂缝的技术和手段,因为那是两个世界的交互。”

    “在几千年前,母族曾实行过一个计划,在南极,也就是这颗星球的最南部,建造一个巨大的暗物质引擎。”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就是将整颗星球进行一个角度的偏转,这样星球的空间坐标就和原本的产生了异位。”

    “但是最后却失败了。”

    “我大概明白,就像原本在下雨的一个区域,我只要离开那个区域,我就不再淋雨。”启说道。

    “差不多吧,但是还是失败了,因为母族没有考虑另外一个东西。”

    “时空坐标系和空间坐标系根本就是两个概念。时空坐标上,我们这颗星球已经和逆反世界交互了,因此,不论我们偏转到什么角度,位移到任何位置,那些魔只会从我们这里出来。”

    “如果只是源源不断的魔,其实还算好,不论亚神族或者是母族,再或者是死灵族的发展程度,清缴一个没有文明的种族,基本不是什么问题。”

    “直到那些东西的出现,祂们就是魔神。”

    “原来真的有魔神?”

    “当然,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的世界存在神灵,为什么别的世界不会存在?我之前讲了星神的存在,只和思潮的映射有关,虽然魔的思维是混乱的,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思维。”

    “我们那位神灵的集合体在外太空,祂的职责也是保护这颗星球不受外太空的干扰,但是对于从内部出现的魔神,祂没有任何办法。”

    “而如今,裂痕会越来越大,我们和逆反世界的交互会越来越频繁,这颗星球很需要快速进入星空时代,因此,制造神灵一直都是母族,试图去完成的事情。”

    “不过自从那次实验失败以后,我做很长时间都没有其余的动作,你们的出现算是在我的认知范围以外。”零终于讲述完毕,而启也松了一口气以后坐回到了椅子上——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站了起身,内心的震撼感无比强烈。

    当自己还在为一个国家的存亡绞尽脑汁,却被告知脚下的星球要灭亡了?

    这种冲击力可比当初战场上那一黑爪来劲儿多了。

    “当然,对于我们来讲的话,确实会短暂许多,但是对于大部分种族来讲,或许他们种族灭亡的时候,都不一定迎来这个世界的终结。”

    “魔神位格上的不同,意味着母族要杀死他们是非常之困难的,尤其是如果他们只是龟缩在逆反世界中,并不来到我们的世界,那么我们要杀死他们,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当年母族能夺取众多神灵的权柄是因为神灵们自己配合,毕竟当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极化生物的躯体苟延残喘总好过被完全覆写和吞噬。”

    “魔神……”启有些犹豫不决,他并不确定那个黑爪是否属于魔神,也不知道直接告知零是否合适。

    但是零还是一眼看出了启的情绪,笑了笑。“有什么就说吧,对我来讲,现在你们才和我算是同个种族。”

    启皱了皱眉头,粗略讲述了一下在战场上碰上的那个黑爪的事情,那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毕竟当时黑爪几乎杀死了结。

    “哦?”零在听完之后眯了眯眼,随后又笑了笑。“那一定是魔神无疑了,你得知道魔化一个种族并且指挥大军攻城这种事情如果只是某个位格很高的魔基本上是做不到的。”

    “魔有一点和我们世界的人不同,魔的位格可以提升,简单说,任何一个魔,如果有机会,他们都能成为魔神。”

    “但是条件很苛刻,过程很残酷。就我所知的,母族曾经抓捕过一个位格很高的魔并且窃取了其记忆,发现,一个被称为‘湮灭魔神’的存在,在四十万年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魔,但是他通过一定的方法不断提升位格,在二十多万年前,磨灭了一片时空中的一切,掌控了‘湮灭’权柄,成为魔神。”

    “类似我们权柄的成长?”启想到了什么。

    “对,我们权柄的成长由思潮映射,在成年以后亦是如此,信仰覆盖的地方就是思潮回荡之处,在我们权柄的路径上有所行进者皆是我们的信徒。”

    “信徒对权柄的再定义会扩大我们的权柄,而曲解者会失去信仰的恩赐,成为‘弃徒’。”

    “因此星空中的星神,祂们征伐各个星域以扩大权柄,祂们的信徒就是先锋。”

    结端来两大盘吃的放到了餐桌上,周围的贵族视如无睹,启感觉很新奇,而零见状只是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金属镯子。

    “他们忽视我们只是因为我戴了这个,这是母族联合死灵族给我制造的,从神秘学的角度,会让我出现在任何场合都显得很合理,同时哪怕我控制不住死亡分体暴走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被我污染。”

    “感觉不错的样子。”结凑上去看了看,她想起之前顾亦薇给她形容的,那时在战场上完全展现星神状态的启对整个区域内生物造成的影响,那是彻底的精神污染。

    其中昏迷的那几个士兵据说一直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到现在都还没能好转。

    “启你们在这啊。”一个声音的到来打破了对话,也让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三人转过头,只见到顾亦薇端着一些吃的带着亦步亦趋的蒂瓦走了过来。

    “神使?”零眉头跳了又跳。

    “什么是神使?”四个人齐刷刷看向了零,零张了张嘴,有点失去了淑女的表情。

    “咳……在星神生理成年后,可能会与一些普通生灵产生共鸣,而被影响最深的生灵就是神使,神使会有一定对应星神的威能,同时他们也是唯一能同星神对视以及在神秘学上不受星神影响的存在。”零组织了一下语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通常来讲,出现这样的情况,首先是普通生灵对星神有极强的信服度,同时,星神也会格外注视这个生灵,那么才有一定几率让这个生灵成为神使。”

    “神使会同星神有同样的寿命,星神越强,那么神使就会越强。”

    启大概明白了意思,其他三人显然还有些懵懵懂懂。

    “嘛,这些以后再说,不过我算是理解了她们两个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找到我们了,因为她们根本不会受到手镯的影响。”零算是自我安慰了一下,抬起叉子叉起一块鸡胸肉蘸了点黑胡椒酱放进口中。

    “呃,启,她是?”顾亦薇悄悄凑了上来,轻声问道。

    “她叫零·苏,应该算是除了我和结以外,我们这个星球上最后一个星神,司掌死亡与轮回。”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顾姐,你们先坐下吃东西吧,她没有恶意的,而且,她这里有那个镯子在可以帮我们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也……行。”顾亦薇感觉有些难以消化启所说的信息,想了想还是放弃思考拉过蒂瓦坐到了一旁。

    启轻轻端起一杯饮料放在鼻子前问了问,眉头一挑。“葡萄汁?乌苏尔红酒酿酒前用的那种?真奢侈呢,我记得进来看有满满一缸?”

    “反正人类的食物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零放下了,又叉起了一块苹果派。“你得知道,我十四岁以前在母族,他们完全不讲口感和味道,只讲营养,大部分时候就是营养粥,就是那种用各种合剂粉末加上水冲泡的,完全没味道。而后面十万年我基本没吃东西,再往后,在幽界,那里不产东西的!他们虽然为我来物质界弄了很多吃的,但是制作工艺和味道也就那样。”

    “所以我才隔三差五跑出来,到各种种族转悠,看看有些什么新奇的食物。”

    结强忍着笑,而启则咂了咂嘴,他回想着自己最开始在正阳学院看见各种没见过的美食的样子,也是一阵唏嘘。

    就在这时,一阵风袭来,众人抬起头,只见到一个巨大的身影趴伏在膳玉宫上,那是山地龙族的使者,启这才想起艾琳娜告诉他们周围几族正在安德尔斯大使馆里关于分配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人族!你们甚至都不肯邀请我来你们的宴会,但是你们却邀请了安科族和江族,你们就是在刻意排挤我们!”雄浑的吼声传来,在场的一些贵妇惊叫出声,不少人开始推搡、跌倒,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山地巨龙吓得不轻。

    “山地龙族的代表,布哈马尔请你保持冷静和克制,我记得我们当时对你做过相关说明,你的体型无法进入到会场,但是相关的食物和饮品我们会如数奉上,你也答应得好好的,为何现在来会场里大闹?这里甚至有我帝国的女皇陛下在场,冲撞了陛下,你山地龙族是要和我们开战不成?!”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出来看向上方的巨龙,声色俱厉。

    这不禁让一旁的启有些刮目相看,这人是宰相的长子,但是却不属于任何派系,他在外务省任职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这时候能挺身而出。

    布哈马尔一时哑然,因为眼前的人类说的句句属实,只是自己单独在住处虽然有美食相伴,可会被外派的使者有几个不心高气傲的?

    住所里又不能人前显圣,况且另外两族只是因为是人形的就能被邀请进入宴会,万一他们同人族背着自己达成什么协议,自己在这里枯坐不等于一个小丑么?

    想到这些,布哈马尔才忍不住冲了出来。

    此时整个现场都有些混乱,尽管侍卫已经尽可能去维持了秩序,可那些放置食物的餐桌还是被推倒了不少,零坐在椅子上眉头跳了又跳,看着上面那条龙,眼中已经带上了杀气。

    “呐,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们,为什么,星神对于普通种族,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她向前慢步走去,却又好似咫尺天涯,在下一瞬间,零来到了巨龙的下方,她抬起头,手腕轻轻一摇,就将镯子摘了下来。

    这时所有人才看到,不知道何时,场面的中央已经站立着一个少女,而这个少女,似乎没人认得她是谁。

    “凡人,你凭什么站的比我高?”零抬头直视布哈马尔,只见在下一瞬间,布哈马尔突然开始崩解——他的鳞片、皮开始不断褪去,掉落,在落地之前就化为黑色的烟尘,消散在空气中,很快,场中只剩下一个被剥了皮的龙,已经看不出其物种,但是还没完,随后是肌肉,一条一条,散落下来,血管不断脱落、收缩,最后是骨骼,如同沙雕在风中被吹散,直至整条龙化作了虚无。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然而每一幕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所有人记忆中。

    这种诡异和错位感,让在场的人无不难受无比,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零重新戴回镯子,若无其事地走回桌旁坐下,笑吟吟地看着四人:“看懂了么?权柄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