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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源始纪(上)(卷一,蛮荒初临)

    深夜,安定区,寂静的巷道中,灯光的阴暗处。

    这里是一片废弃的房屋,年久失修的窗户,在狂风的带动下,砰砰作响,房顶上方一块厚厚的积雪再也攀附不住房檐,十分果断的滑下,然后重重砸在底下一个蜷缩身影上。

    “噗!”

    一声沉闷的声响,身影被完全覆盖,只剩下一个雪堆。

    背靠墙角,低头沉睡的姿势使得衣领与脖子间的空隙变大许多,在大雪块撞击破碎的瞬间,大量碎雪块,从空隙之中钻入,寒冷的瞬间入侵,冯时身子猛地一激灵。

    醒来的冯时,从雪堆中伸出头来,然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体力精神消耗太大,而且受伤不轻,冯时知道自己应该是刚才停下休息的时候不自觉的睡着。

    偏移身躯,虚弱的将左臂从雪堆中抽出,幸好此时手臂伤口的血迹早已凝固,不过身体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好似不存在一般,看来在这里坐的时间应该不短,冯时侧仰过头双眼微眯,平静地看着上方还在急促碰撞的破旧窗棂,逐渐有些失神。

    ....

    砰砰砰

    寒风将门闩有些松动的房门,带着哐哐作响,巨大的响动,吵醒了正在休息的房间主人,一个瘦小的男孩,微眯的双眼,转过头来看向房门处,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个大致轮廓,门缝里时不时透过一丝黯淡的亮光,应该是傍晚时分,接近晚上,天已经快完全黒了,所以光线特别暗。

    重新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后,冯时有些惊喜,这是几天来最好的变化了,身体也不再冰冷,然后尝试让疲软的身体接受大脑的控制,在床上侧过身来,

    一番折腾之后,整个人侧躺在床上,身体正对着房门的方向,稍作歇息,然后艰难从床上爬起。

    坐起的男冯时,还在喘着粗气,面色煞白,头发湿透,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了几个月,然后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房门还在自我敲打着,让人心思难安。

    转过身子,双腿自然垂落,从脚底传来一阵凉意,双手用力一撑,冯时并没有按照预料中站起,而是摔了个狗啃泥。

    “艹!”

    猝不及防的疼痛,开口既国粹。

    以脸贴地,双膝跪地,屁股高高翘起,姿势诡异且羞耻,还好没有第二人在场。

    喘息了好一会儿,冯时才成功用手撑起上半身,将脸从地上捡起来。

    跪坐半晌,冯时开始如孩童般蹒跚学步。

    冯时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走到房门,房门近在眼前的时候,另外一只手猛地撑在房门上面,世界一下清静了下来,喘了两口气,随后弯下身在地上摸索起来,这种姿势虽然很累,没有蹲下省力,但是他怕蹲下又要半天才能站起。

    摸起一片小方块,简单比对一下,冯时将其塞到门闩的空缝处,虽然无法完全禁止噪声,至少可以减轻许多。

    刚把碰撞声按下去,肚子里的声响便在耳中清晰起来,这才想起来已经三天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了。

    正常来说一天不吃不喝,并不会太难熬,两天会有些不适,但是冯时已经是三天滴水未进,感觉快要饿死了,不找点东西吃,这种感觉应该会变成真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感越来越明显,但是冯时感觉身体却越来越有力量,虽然还是很虚,但是维持站立已经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没有吃任何东西,冯时的体力却在不断恢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过了一会儿,行动基本没有问题后,冯时耗费剩余不多的体力,在狭小的房间中来回一阵翻腾,可是结果却不如人意。房间内没有任何能吃的食物,居然连喝的也没有,除了浴室有一桶固态的水。

    身心俱疲的冯时回到床沿,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然后若有所思地朝已经安静的房门看去。

    犹豫了好一会儿。

    随后冯时再次从床上坐起,这次很简单便来到房门处,将刚放上去的垫片又取了下来,拉开门栓,打开门,瞬间一阵提神刺骨的寒风便灌入冯时的房间和领口袖口中。

    现实的寒冷,一下将冯时上头的冲动给浇灭了大半,将房门关上,冯时转身将床头柜上的手套戴起,将毡帽口罩围巾全整上,然后再一次拉开了房门。

    此时天色比刚醒来的时候,又暗了许多,站在门口,冯时朝远处走廊尽头看去,黑漆漆的,已经看不见那一头的围墙,连不远处,位于走廊中间的楼梯口都有些看不太清,冯时不由在心里犯起嘀咕。

    转身朝外看去,楼下的人,行色匆匆。

    近处眼前走廊的围墙上,还堆落着前几天落下的雪,用手一抓,雪像是干脆的一样,可以听到碎裂的声音,温度太低,使得这些积雪也硬化了许多。

    将手中的雪块,揉了揉,尽力团成一个小雪球,然后冯时就像吃包子一般,啃起雪球来。

    雪球刚入口,还没等化成水,冯时便感觉牙根冻的疼。

    “哈!哈!”

    一口吃不下一个雪球,冯时被冻得直哈气,偏偏吐不出来。

    稍微缓解了一些口渴,冯时也放弃了继续啃雪的念头,失温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紧了紧衣领,将装备捂严实,脸上都只露出一双眼睛,更别说其他部位了。随手带上房门,冯时还是选择离开住处,去找点食物和水。

    。。。

    夜幕降临,本来白天就不太明亮、些许昏暗的城里,尽力的挣扎过后,终将再一次彻底陷入漆黑之中。

    安定区街道上的行人,在寒风的热情招待下,紧紧的收缩起身体,低头哈腰的姿态,只不过是在尽力维持着身体的温度。

    尤其在这个黑暗即将降临的时候,行人们更是眉头紧锁,不发一言,极为默契的保持步调一致,虽然行进方向各有不同,不过都是匆忙但有序的快步向各自家中走去。

    才不一会儿的工夫,街道上的行人便消失的干干净净。白天冷清的街道,现在变得冷冷清清。这种萧索的氛围,在夜幕下的安定区街道上几乎是一成不变的。

    但是今天却有两个人影在昏暗的街道上反复游荡,显得格外突兀。

    前几日持续的大雪天气使得本就没有清除完毕的积雪变得更加厚实。雪的厚度厚到一楼的住户,如果是朝外开门的,那么开门便需要费上好半天的工夫,才能推开。

    经过反复的除雪融雪,街道上依旧铺满厚实的银装,不过已经可以保证基本的出行。

    行人散场过后,夜晚准时到来,纤瘦的路灯也不情愿地发出敷衍的淡黄色灯光。洁白的雪地反射着路灯散发出来的昏暗灯光,使得路灯发出了它这个体型本发不出来的亮度,街道上游荡的两人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两个身材十分魁梧的男人,健壮的体格将身上的皮质甲胄撑的鼓鼓囊囊,但是却并没有多余的衣物,丝毫不给寒冬一点面子。同时背后都斜着竖起一根握把,从右肩肩头显露出来,高度超过了他们的头顶,即使是他们这样腰围粗壮如树的汉子,也没能完整遮挡住各自背上背着的事物。

    从腰间隐约显露的轮廓来看,应该两把武器,而且预测长度有一米七八,这样的长武器居然可以背在身上,这样的画面冲击着今天刚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头脑还有些迷糊的冯时。

    即使还有些头昏,但冯时也能清楚明白他们是来搞事,而不是来撒广告传单的健美教练。

    两人就这样迈着大步子,目不斜视,四平八稳地向前走着,冻得坚硬无比的雪地也被二人踩出清晰的脚印,足够看出背上的两个大家伙的分量十足。

    连忙收回目光,紧闭双眼,不知是在感受着自己心跳加速的刺激感,还是在求菩萨保佑在这黑暗的甬道中不会被他们发现,此时冯时正躲在百米开外的拐角垃圾桶旁。

    百米的距离不一会便被二人走完。

    脚步声在的耳中逐渐清晰,而后两人的脚步声,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突然的安静,让冯时血压急速飙升,四肢却如同在冰窟一般。

    虽然没有看见外面具体情况,却清晰感受到两股浓烈的杀意,汗毛直立,也许是自己的幻想或者错觉,但是这种感觉极其真实。冯时能清楚明白到对方两人目标就是他这个方向,甚至早已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给我滚出来!”

    一声怒吼犹如一道惊雷在冯时耳边炸响,冯时整个人一激灵,背后的垃圾桶都被带着轻微晃动了一下。

    背刀的刘远已经转过身,正面对着冯时藏身的甬道,同时右手已经握住后背的刀把,表情凝重,刚才是他发出的震喝声,身边的王缺也在紧张蓄势当中。

    即使在安定的城墙内,也还是有很多看不见的危险,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无故消失。对于暗处可能存在的敌人,最谨慎的办法就是打草惊蛇。

    冯时感觉自己呼吸心跳在这一刻好像已经停了下来,突然这时刘远和王缺二人的动作样貌甚至是表情,突然清晰出现在冯时的脑海中,视线好似一下被挑起,轻易越过背后半人高的障碍物,好似二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般,还有一些不同。

    冯时在脑海中看到了外面两人的各个方面,背后也看的一清二楚,这种效果起码是两个他同时在两个前后不同的方向上用眼睛观察着二人。

    这种情况只维持了片刻,不过却已经深深印刻在冯时的脑海中,上方视角消失,视线突然回落,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晕厥感袭来,仿佛做了一个超级过山车一般,失去平衡的冯时连忙用手扶住一旁的墙壁,深呼吸两口,眩晕感才有所好感。

    来不及思考,冯时现在还处于震惊之中,外面的两个人背上,分别是一把长柄巨斧和一把长柄开山刀,宽度厚度长度全是放大版,长度并不是冯时最开始猜测的一米七八,这差不多已经两米长,而且握把仅仅只占了一半不到的长度,兵刃主体的长度更长。如果是金属打造,重量简直难以想象。

    在冯时还在分神,思考对策的时候,殊不知外面的两位早已经将背上的武器向上拔出十来公分了。在刘远和王缺即将完全拔出武器时。

    “两位大哥慢点,我这就出来。”

    一道年轻的声音从甬道中传出,伴随着甬道中模糊的回声,普通话的吐字,使得两人听得十分清楚,即使冯时的声音并不大。

    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年,但是两人没有丝毫放松,因为这根本不是他们的说话口音。两人可以听得清楚意思,但城中一般不会有外来者,更不会来安定区。

    此时两人武器已经提握在手中,斜指后脚跟,这是为了随时能够迅速完成蓄力,出招。

    一个瘦弱的身形在昏暗的巷子中晃动,随后轮廓逐渐清晰,是一个蒙头盖面的半大小子,刘远和王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是普通人防寒最常见的装扮,没有什么特殊,即使如此两人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只见冯时双手半举,缓步从暗处走出,随后在离王、刘二人两三米处站定。

    这是比较合适的距离,对方持刀砍下来的话,刚好可以把他枭首,而且不会弄脏他们的衣服。

    这样为他们着想,应该能博取一些好感吧!

    看着近两米的恐怖身高,以及强壮到可以无视零下几十度的体魄,纵横交错的肌肉,连脖子都跟脑袋差不多粗了。

    脸大脖子粗,不过冯时敢打赌这绝对不是老板或者伙夫。

    两人站在那里像是两堵墙。冯时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两人的脸,以及更高的握把顶端,感受到二人危险的目光,冯时连忙低下头,一低下头,冯时便清楚看见从两人腰间斜下突出四五十公分长的斧刃和刀刃,这比什么都有信服力,这种尺寸的刀具,很难想象它们屠宰的对象体型到底有多大。

    冯时在心中不断打鼓,根本吃不准面前二人的立场是守序还是邪恶又或者中立。短暂思索后,冯时决定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去交涉,谎言没有什么意义,于是继续开口说道。

    “两位大哥,我是昌南二中的学生,这几天生病,没去学校食堂,一天没吃东西,饿得受不了,我就出来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垫下肚子。”

    冯时没说三天没吃,那有点让人难以相信,即使这是真的事情。这时候冯时肚子很有灵性的配合地发出两声咕咕饿肚声,很好的接上了话,没有让冯时的话掉地上,是个合格的捧哏。

    看着冯时矮小的身材和身上最外层不合身,极为宽松的校服,不用冯时说,刘远也能判断出来冯时没有什么战斗力,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却不会认为他是一名初三的学生,毕竟身形太瘦小,而且校服太不合身,根本不像是他的衣服,反而像是个乞丐。

    另外一方面,冯时还处于震惊之中,面前两个人的兵器

    信息的反差,使得刘远习惯性地提高警惕,哪怕第一感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也并没有让他放下戒备,随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小鬼,你家人没告诉过你晚上别出门吗?赶紧回去吧,路灯每天只亮两个小时,马上要关了。”

    一开口,仿佛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不过丝毫不影响冯时能够听懂对方的意思,这时冯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是21世纪的普通话,而不是用如今的发音习惯。跟冯时之前听过的任何一种方言都有所不同,和普通话还有一些区别,不过不大,这就是现在的官方通用普通话,许是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和当地居民的说话方式融合,形成特定的口音也属于正常。

    即使是冯时自己也能听懂,更别说前身的记忆他也继承了一些。

    听完刘远的话,冯时马上回了一句谢谢,这次是用了“当代语”表达。然后便步履蹒跚地找寻回去方向。

    两人一直盯着冯时的背影看他离开,在冯时走到快差不多四五十米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喊叫,冯时心里一突,浑身一颤,一句话差点让冯时准备拔腿逃命。

    “小鬼,等一下!”

    旁边一直没有发声的王缺开口了!不待冯时转身接着说

    “接着,这个够你吃两三天了,下次记得,晚上别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长约十来公分、厚度两三公分,用油纸包裹着的条状物落在刚转身的冯时面前。

    或许是天气太冻的缘故,冯时拾起来的时候,手上便明显感觉这东西很硬,不是一般的硬。听对方的语气,应该这个本身就是这样硬,短短一根便能够维持几天的能量摄入需求,不难理解这应该是个压缩食品,压缩饼干冯时还是见识过,但是手上这个比压缩饼干还要硬。真的是梆硬梆硬的,硬到敲起来梆梆作响的那种硬。即使印象中这种尺寸大小的压缩饼干,也不能顶两三天。

    冯时自然不会说对方吹牛,嘴上却也只有一句感谢,然后默默地离开。可能是因为躺了三天的缘故,现在已经将这具身体的记忆吸收得七七八八,也知道了这个时代食物十分珍贵,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情况下,愿意给陌生人一份食物的情况十分难得,偏偏现在自己无法拒绝对方的帮助,实力不允许,身体也不允许,目前冯时真的急需补充能量。

    所以在心里十分感激却不知道怎么去回报对方的情况下,自己或许也只能说句谢谢而已。

    刘远跟王缺看着冯时彻底消失在视线外,两人的表情也不再是那么冰冷,刘远有些好奇王缺的举动,刚准备聊下八卦,这时远处传来一串杂物翻动的声响,其中夹杂着几声嘶吼,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咽回肚子,脸上瞬间变得严肃,只说一个字。

    “走”

    随后二人略微躬身,便以一种快到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背上的重物好似没有重量一般,丝毫没有一点影响。

    “应该是那个,看来情报没错,干完这票,到时候加入哪个狩猎队都没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