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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4章 心结

    深夜的T区街道有些宁静,路边的羊蹄甲在微风下摇曳,其上的淡粉红色花儿也散发着清香。

    轰!

    下一刻,一道身影携带狂风,骤然经过了这里,如十二级的狂风肆虐而过,无数羊蹄甲的花儿被扯落,被狂风卷入。

    邢良面容冷峻,在这达到音速的速度中,脸色没有半分变化。

    一身衣袍也被狂风吹鼓得猎猎作响。

    在某一刻,他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疑惑。

    他总觉得今天吹起的狂风有些不对劲,好像多了一个人的感觉。

    “多了一个人?”

    邢良忽然抓住了某个重点,当他扭头看向身后的时候,脸色也有些凝滞。

    此时有一个少年,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一双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袍。

    那如刀割般的疾风,不断从少年的身周掠过,弄得皮肤一阵生疼。

    此时他紧闭双眼,咬着的牙齿中流露执拗的味道。

    以及在少年的体表上,隐约可见的火焰在疾风下摇曳,如风中残烛。

    这是权限的护住机制被迫启动了。

    这也意味着该少年的身体力量已经趋向极限,如今处于透支体力的状态。

    以少年这没有多少权限力量加持的身躯而言,在同龄人中算是很脆弱的了。

    “加护——防御附加。”

    当下,邢良只能给少年加持了自己的权限,免得少年被这狂风摧毁身躯。

    而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可以见到他在衣袍之内的身躯有些透明以及晶莹。

    差不多了。

    邢良握了握拳头,感知了剩余力量,无奈一叹。

    极限要到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同时速度也逐渐降了下来,寻找合适的停留点。

    过了一会,邢宇忽然发现耳边不再响起风声,随后屁股的疼痛传来。

    当他睁开双眼察看四周的时候,便是发现自己坐在大理石板铺设的行人道上。

    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挂着心有余悸,手掌的疼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目光望向前方,此时邢良弯着腰,盯着他。

    “我说……”邢良这个时候忍不住开口,面容似乎挂着一些怒色。

    任谁遇上这种事情,心情怕也不会好过。

    这种事情,一点差池就是一条性命。

    特别是对于侠士这个职业而言。

    他们对待人命的重视程度,比其它任何一个职业都要高出许多。

    “玩闹也要有一个程度。”

    邢良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好的一个少年,怎么就因为追星追成这样了呢?

    若是能仔细一听,便会发现邢良语气中的力量有些不足。

    他抬起脚来,就欲离开,转过身的时候,却突然扭头:“手伸出来。”

    他忘记给眼前的少年治疗双手了。

    闻言,原本有些失落的邢宇,悄悄地伸出了手臂。

    偷看了一眼邢良,发现他脸色依旧不好。

    抿了抿嘴唇。

    “还是不要问了吧。”

    他放下了想要追寻答案的想法。

    “这样会给人添麻烦的。”

    当邢良抓起邢宇的手掌,目光微凝。

    崩裂的皮肤,惨白的指骨,依然在流淌的鲜血。

    再抬头看了一眼邢宇,少年的脸色苍白。

    即便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可在少年的脸上,并未表现出来,仿佛手掌的疼痛,算不上什么。

    除非他体会过比眼前更痛的事情。

    若是没他在的话,少年的这只手臂也算是废了。

    手臂经脉血肉统统消失,只留下指骨,再看看伤口边缘一些崩裂的皮肤,有被火焰烤过的反卷。

    何等的毅力。

    邢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跟他有的一拼。

    “加护——治疗。”

    “加护——新生。”

    “加护……”

    轻轻的声音流露,一股深绿色的光芒忽然在邢良的指尖凝聚。

    几个‘加护’下去,颜色更浓。

    凝聚着绿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邢宇手指的白骨。

    一道绿色的波纹犹如石子落水引起湖面波纹,扩散而出。

    啵!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抹肉芽忽然从伤口边缘的血肉处开始延伸。

    一同延伸的还有各条脉络。

    一股异样的痒感,如无数蚂蚁在指骨上跳舞那般挠人。

    邢宇牙齿一咬,忍着这种折磨,目光清澈,眼角却隐隐泛着泪花。

    悄然望着邢良,左手手掌搭着地面,此时开始逐渐握起拳头。

    “若是今天不问,就再也没机会了。”

    一个声音,不断在邢宇的内心响起,如同之前邢良要走的时候一样。

    这个声音让他在一瞬间,抓住了邢良的衣袍,等回过神来时,他就后悔了。

    现如今,本来已经打算不再问这种问题,但这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既然基础权限者没有好的未来,也不能成为侠士。”

    “大不了我放弃成为侠士的梦想。”

    “爸爸妈妈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现在不是任性追寻梦想的时候。”

    “而且还是这种追也追不到的荒唐梦想。”

    邢宇内心不断自语,想要说服自己放弃梦想。

    他害怕从眼前男人的口中,得到跟别人一样的话语。

    “你不可能成为侠士。”

    “你的梦想简直可笑。”

    “好了。”

    这时,邢良拍了拍手,随后放下了邢宇的手臂。

    冲着邢宇竖了个大拇指,咧嘴笑着。

    那洁白的牙齿暴露在月光下,隐约有些透明感。

    黑色的长发在某一刻变为透明,之后有白色涌现。

    “小宇同学,你很棒。”

    “但下次,请看清形势。”

    随着这一声的落下,邢宇猛然抬头。

    而此时邢良也准备离开了,他的时间要到了。

    “邢良!”

    然而就在邢良准备跳跃离开的时候。

    邢宇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又仿佛蕴含了他所有的勇气。

    最终如同汹涌的浪涛,直击邢良的内心。

    他的脚步停下,伸手抹了一下嘴角,鲜血流淌。

    这是力量用到极限后再次动用的反噬。

    隐约间,他原本光滑的皮肤,此时似乎有些粗糙乃至透明。

    甚至有时能透过手臂,看到其后的地面。

    漆黑的头发,于透明与白色间闪烁,最终浮现了一抹灰白。

    之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部化为白色。

    一头白色长发下的目光带着疲惫,皮肤的色泽也有些暗黄。

    一股枯败跟虚无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

    本应带着春夏那种青春、向上的蓬勃气息,此时犹如秋风扫落叶,枯寂而无力,如同迟暮。

    有些透明的躯体,此时化为实质。

    然而此时,邢宇低着头,并未发现邢良的异状。

    他双眼的眼泪不断落下,滴落在地面,震飞了一些灰尘,更多的则是将灰尘打湿。

    “我想问个问题!”

    “我……不!基础权限者,有没有成为侠士的可能!”

    “我真的很想成为侠士!”

    “我每天都在锻炼,我一直都想要成为侠士!”

    “我没有落下一天,我真的很努力在锻炼,可是基础权限者为什么不能成为侠士!”

    九年前,邢宇的生活轨迹一切正常。

    可随着某一篇论文在网络上流传,‘基础权限者是最废的权限者’的论调出现的时候。

    原本被视为同等层次的权限者们,开始贬低基础权限者。

    也是在那个时候,权限者的高低之分,逐渐凸显出来。

    或者应该说,高低之分早已存在。

    只不过那篇论文起到了导火线的作用,瞬间点燃了几个团体间的鄙视链。

    只是可惜,是多个团体,一同贬低基础权限者。

    因为他们……

    “研究表明:基础权限者,究其一生,都不可能达到中层水准,最适合从事体力劳动基层工作。”

    原本平和、悠闲的生活,随着这一篇论文,摧毁了邢宇的童年。

    父母被邻里背后指点,可他们依然将邢宇保护地很好。

    宇妈:“小宇,喜欢侠士,就去追,妈妈爸爸会跟在你身后的。”

    宇爸:“作为男人,你要勇敢一点,要不然以后怎么成为侠士保护别人呢?”

    邢宇的父母从未责怪邢宇追求这种在大多数人看来,不切实际的梦想。

    反而在日常生活中,充当了邢宇的支柱。

    随着时间的流逝,邢宇长大了,他逐渐明白自己的父母,是承担着何种压力,将他的风雨抵挡在外。

    9年来,他受到的是老师与同学的区别对待。

    然而也仅此而已。

    不管是邻里朋友,还是血亲,他们的鄙夷,都被自己的父母挡着。

    还有更加困难的时候,邢宇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帮他分担了压力。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害怕。

    他想要成为侠士,却又不想让自己的父母看到自己追寻梦想,失败的模样。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

    若是他放弃了梦想,看淡了人们对他的评价,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被其他的侠士保护着,会不会好一些。

    一个人,若是不能尽到身为儿女的责任,保护好自己的父母。

    又何谈追寻梦想,成为侠士,去保护他人呢?

    连自己身边人都保护不了的侠士,真的能保护好他人吗?

    哭泣声在这安静无人的街道弥漫。

    邢宇双眼中的泪珠,不断浮现而后掉落到地上。

    他眼前的视线早已模糊,他甩着头,想要将眼泪甩掉,却弄得一脸泪痕。

    抬起头,朝着邢良的方向哽咽着喊出:“回答我,邢良!”

    “基础权限者,真的那么不堪吗?!”

    “真的没有成为侠士的可能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