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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步步为营

    “若兰,陪我去走走,如何?”

    春光明媚,草木生长,都说眼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心境,想必此时的灵羽心中是欢喜的。

    “若兰,你不会再叫我老夫人了吧,都把我叫老了,还是随少阁主叫我一声灵姨就好。”

    那天她们还说了很多话,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从林府灭门之后,若兰再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叫家的感觉。

    她做梦都会笑出声吧,只有当你经历过被所有人抛弃,才会贪恋这种温暖。

    若兰出门去药店买龙胆草,周景生下一个冰封期快到了,这些日子,往常一向看书就睡的她,硬是耐住性子,将阁中的医书翻了个遍,抱着试试看的心里为他配药。

    路上人来人往,若兰手里转着刚买来的龙胆草,神色悠闲,突然一股黑气追着一道红光从天空滑过,落在人多的街市上,引起一阵骚动。

    “站住!抓住她!”

    一群身穿黑色盔甲,手握长矛的人,对着一个黄衣女子穷追不舍,女子披头散发,受了多处刀伤,极为狼狈,女子被石头绊倒在地上。

    瞬间被那群人围住,“看你往哪跑?”

    女子的眼中充满着恨意和倔强,她想强撑着站起来,奈何伤的太重,汗珠密密麻麻的躺下,大口大囗的喘着粗气。

    风吹落树旁的蔷薇花,此刻开的正艳。

    那群人举矛便刺,围观的人没一个人敢上前搭救。

    若兰不知为何?女子的眼神,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她腾空跃起,一道紫色剑光闪过,那群人无一幸免的倒在地上,她曾经虽是废柴,进了寒潭阁,修为精进不少,周景生的灵力她也没少吸走,尽管此事周景生绝口未提。

    她轻轻一搂女子的腰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飞身上梁,消失不见。

    寒潭阁,偏殿

    “给,把药喝了。”若兰神色温柔,都快三四的时辰了,那女子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若兰一直盯着她,盯得那女子发毛,“你……你看什么?”声音虽然很小,很轻,但终于说话了。

    “你头上的发簪,好漂亮。”女子摘下来,拿在手里,泪却流了出来。

    若兰微微皱眉,赶忙安慰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女子哭着摇摇头,稳了稳情绪。

    “我叫针蓉,是灵魂族族长唯一的女儿,直到四千岁前,我受尽了父母的宠爱,可是后来,娘突然死了,这簪子是娘给我的最后一个生辰礼。”针蓉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葬礼……刚过,爹就娶了另一族中有权有势家……的女儿,我还生的……儿子,随着我日益长大,爹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对王位的……继承威胁越来越大,继母想除掉我……”

    针蓉的手紧紧的攥着被子,捂着脸失声痛哭,若兰突然将她搂在怀里,针蓉一双泪眼疑问的看着她。

    “你的感受我都明白,我们都是被这四海八荒抛弃的人,你娘若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见你哭的样子。”

    “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幸运你曾经有那么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幸运你今日没有被继母杀害,上天给了你再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若兰的话把针蓉逗笑了,“这还叫幸运?你可真是个怪人。”

    若兰又把药递到她面前,“舍得笑啦,相信我,以后多笑笑。”

    针蓉接过,一饮而尽,“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若兰摆摆手,随意一笑,“芳名算不上,我叫若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风吹过窗户,带来丝丝凉意,远处的梅林,花海连绵。

    “我……也不知道,反正族里是回不去了,想必此刻我的死讯已经传开了。”

    “那你留在寒潭阁如何?”若来兴奋地道,“这里是寒潭阁?”针蓉神情紧张。

    “不行,不行,传闻寒潭阁里的人都是厉鬼,青面獠牙……”若兰听着听着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么?”针蓉不解的问道。

    “曾经我也这么以为,但后来才明白,这世间根本没有厉鬼,人心永远比鬼可怕。”话说进了心坎里。

    若兰硬拉着她在梳妆台坐下,打开五颜六色的首饰盒,一顿打扮后……

    针蓉一身淡黄色纱裙,肌肤雪白,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流苏金簪固定,身材苗条,深绿色的眼眸似一汪清泉,峨眉弯弯,灵动多姿,是个美人。

    “不错,真是富家千金,果然漂亮。”若兰这一说,当让针蓉脸红了。

    “你等着。”若兰提裙跑出了殿门,来到琉璃殿外,此刻屋门紧闭,声音传来若隐若现。

    “少阁主,一切准备妥当,只要你一声令下,七十万大军兵动大东……”

    “少阁主,到时我会先一步潜入大东,必定里应外合……”

    “少阁主,这是事要告诉老夫人和若兰吗……”

    “不必,不说,我便没有顾虑……”

    若兰听得出来,声音是紫风,悠悠翎秋,隐月和周景生的。

    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心中一阵失落,为什么?她花了多少心思试图融入他们,可最后偏偏成了他们的累赘,不是笑话吗?

    她转身失落的往回走,却听到身后一个温凉如水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若兰深吸口气,推开屋门,“有事?”周景生那深蓝色的眼眸打量着她,他们同感同受,他能感受到她内心有股失落之情。

    “我在街上救了一个人,想问问能不能把她留下来?”

    “什么人?”紫风好奇地问。

    “灵魂族族长的女儿,针蓉,被她继母追杀,险些丧命。”

    “不行,关键时刻,就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随意进入。”隐月回答地斩钉截铁。

    若兰心中失落,默不作声的转身就要离开,周景生终于开口了,“你若想留,便留下来吧。”若兰回头,惊异的眼神中带着兴奋的光芒。

    “今晚掌灯时,在琉璃殿等我。”若兰看见周景生的笑容优雅神秘,姓氏是黑的,水潭里投入一半,花瓣慢慢的散开,涟漪,晕染,涤荡。

    寒潭阁,偏殿

    若兰将事情的经过告知她,针蓉突然给若兰对跪下了,若兰一惊,忙去搀扶,可她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小姐的救命之恩,我针蓉没齿难忘。”

    “还是别叫小姐了,我可担不起。”

    “别推辞了,这样叫我心里好受些。”

    “地上凉,快起来。”

    看着针蓉忙里忙外的身影,若兰真心提不起劲来,从夕阳落山到掌灯这段时日,怎么这么难熬?

    若兰在琉璃殿门口渡来渡去,百无聊赖,终于等到了周景生的出现。

    他一身蓝白相间的公子裳,发鬓半挽,眉目如画,温婉如玉,缓缓从黑影处走来。

    “跟我来。”周景生拉着若兰的手腕拐弯抹角走着,渐渐的若兰闻到一股清雅的花香,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情瞬间好了大半。

    一株株梅树耸立,红梅像被血染过一样,鲜艳夺目,风吹过,如同跳动的火苗。

    粉红的花瓣片片落下,铺成松软的地毯,落在肩上,温柔了岁月和时光。

    “你拉我来这儿做什么?”梅林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使待在这里的人都变得温柔。

    两人依树而坐,借着满天明亮的星子,欣赏着落红纷飞,“去琉璃殿的时候你都听见了,你我同感同受,我体会到你心里的失落之情。”

    “嗯,你若想解释,我便听。”

    “灵姨应该把我身世都告诉你了,大东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梦楼不过是趁人之危,如今一切准备妥当,我要赶在下个冰封期之前夺回来。”

    若兰摇摇头,“你错了,我失落不是因为这些,而是你为何要把我当成你的累赘?”

    一片花瓣落在她的额间,周景生轻轻捏起,吹了口气,花瓣飘向远方。

    “对不起,我有时候真的很害怕,从小到大,我喜欢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你是除了灵姨以外,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若兰看到他那深蓝色的眼眸中似有泪流出,她捧着他的脸,淘气的笑,“可是我不想你保护,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可是,我怕……”周景说话还没说完,若兰扑上去,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

    梅林的花连绵成海,一朵朵在和煦的晚风中摇曳着,散发诱人的香味,花儿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

    周景生右手蓝光闪过,多了一瓶千里笑,“没想到堂堂少阁主还喝酒啊?”

    “我不喝,给你带的。”声音温文如玉,极其悦耳。

    真希望时光就这样,平淡而又细水长流,花瓣片片飞落,若兰,我希望你明白,我想守护的人,就在眼前。

    第二日,天光大亮,若兰刚朦朦胧胧睁开眼睛,针蓉就出现在视线内。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发鬓披散,“这么……早啊?”

    针蓉没好气地道:“不早啦,太阳都晒着屁股了,给。”

    若兰接过她手中的白色信封,展信观瞧:

    今日午时,迎客酒楼一叙,务必只身前来,否则不见。

    落款是缈雲愁三个大字,“送信之人呢?”

    “杀了!”

    针蓉回答的理直气壮,若兰的嘴角直抽抽,“他在门外鬼鬼祟祟徘徊了好久,抓住又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所以就……”

    针蓉看她犯难的表情,问道:“这人很麻烦吗?你们之间有仇?”

    若兰叹口气,无奈地道:“何止是麻烦,我大闹了她的生辰宴,又抢了她喜欢的人,这次绝对是个鸿门宴。”

    “那……既如此,把信烧了,不去便是。”

    “不行,这岂不是坐实了我胆小怕事?”

    针蓉急了,抿了抿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啊?”

    “这样,我先去赴约,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若过了掌灯之时,我还没回来,你再去搭救也不迟。”

    时间飞逝,快到午时了,若兰行走在热闹的集市上,来到迎客酒楼前。

    迎客酒楼高有九层,红灯悬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客官,你里边请。”

    若兰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缈雲愁的身影,她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点了两碟小菜,纵使吃着,眼神也不忘留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良久,店小二走到她跟前,赔笑道:“客官,楼上有位姑娘在等您。”

    若兰心道,来了。

    雅间里茶香淼淼,挑开珠帘,缈雲愁背对着她,正惬意的饮茶。

    “若兰妹妹,不愧是女中豪杰,果真有胆量。”话中带着笑意,却笑里藏刀。

    她倒了杯水,推到若兰面前,若兰端起杯子,在鼻尖上闻了闻,并没有要喝的意思,她轻蔑一笑。

    “公主下回请我前,可要好好查查我的生平,像这么低级的毒就不要下了,以免浪费。”说完她不动声色的将酒洒在了地上。

    “妹妹真是聪慧,那不妨猜猜,今日叫妹妹来是做什么的?”

    若兰似笑非笑,“我可不比公主殿下有着闲心去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气氛瞬间紧张,凝固,冷如冰霜。

    渺雲愁哈哈一笑,“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快人快语,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看你活着不太顺心了,不如你自我了断。”

    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看着那虚与伪蛇的面孔,若兰真想抽她一个大嘴巴子。

    匕首被缓缓抽开,气氛瞬间十分微妙,借着匕首的反光,若兰的神态依旧那般自若,因为她注定缈雲愁那三脚猫的功夫,伤不了她。

    缈雲愁突然合住了匕首,放回腰间,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开个玩笑,妹妹长得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杀呢?”

    这次她玩的是个心理战。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递给若兰,若兰顿时神情大变,眼中似有泪痕。

    木盒里穿着一块通红的翡翠,上面有一道刮痕分外显眼,这翡翠昰若兰父亲给的生辰礼,儿时顽劣,不懂得珍惜,摔在地上,推磕了裂痕。

    “怎么?想家了?这是我特意为你寻的,不必感恩戴德哦!”若兰顾不上她虚情假意的神色,来此之前,告诫自己,渺雲愁的东西,她一下都不碰。

    可是感情容易迷惑心智,让人冲昏头脑,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把玉佩抓在手里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火一般炙烤,浑身被一团红色的结界包围,缈雲愁发出疯了一般的大笑。

    她面目狰狞,拿着匕首在她脸上比划。

    “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也不过如此,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不过太容易了些,我要让你体会到彼死还要痛苦的境界。”

    若兰晕了过去,手中的玉佩砸在地上,碎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