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程洛
“我最近在思考关于生命的意义、人的价值还有世界的真相，”
“还有爱情、梦想和希望，还有……”
“你继续说，我在听。”
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转而说道：“要不然还是张医生你先问问题吧。”
阳光透过算不上干净的玻璃窗照进室内，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尘埃。
中年人点了点头，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
提问的张医生大约四十岁上下，方方正正的脸上戴着眼镜，剃不干净的胡茬清晰可见。
程洛坐在他对面，穿着一件暗红色连帽卫衣，二十多岁，平平无奇。
“一直在电脑上和精神不好的美少女谈恋爱，睡眠质量比之前好多啦！”
当然不是网恋，程洛在电脑里找到了大量年代久远的视觉小说，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美少女游戏，二次元们口中的“galgame”。这些游戏还多是上个世纪的邪典作品，过激内容搭配上落后画面反而透露出某种怪异的美感。
“我觉得很受启发！”
张医生依旧展示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可掬笑容，他接着问：“那是你失忆前的爱好？”
乐在其中的程洛眼神闪躲：“就是打发时间，待在家里也无聊。”
“关于车祸前发生的事，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走廊外有声音传来，由远及近最终变成某种含糊不清的低吼。
“……想不起来。”
这半年来程洛都会定期来诊室接受检查，从每周一次到半个月一次再到一个月前的上一次。
至于具体检查什么？很简单，和张医生聊天。
“所以你现在打算回大学重新继续学业，也是因为无聊？”
其实是因为大学规定的休学期限最多不能超过两年，从车祸住院算起，直到半年前出院，程洛的休学时间长达一年半。如果再不返校，等待他的就只剩下“大学肄业”这一个选项。
“可我想知道在失忆的前提下依然坚持返校，这究竟是你发自内心的想法，还是因为没的选？”
张医生的话让程洛一愣，就像他最近游玩大量内容怪异的视觉小说，究竟是真的喜欢那种重口味美少女游戏还是因为电脑里只有那些东西？
不过这也仅仅是让程洛陷入片刻的纠结，接着他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地回答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面对患者一贯的装傻充愣张医生毫不在意，他推了推眼镜，提笔写道：“经过半年的持续观察，我认为患者完全具有正常的自理能力，”
“失忆并不会影响他返校继续学业，可以根据患者在校期间的表现，判断其是否还需要住院接受治疗。”
签名盖章，张医生将诊断书递给程洛，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吉祥物一样的笑容。
“还有，春天有很多病人的病情会出现反复，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联系医院。”
可我从不觉得自己是病人，说实话也不想再回来了，程洛腹诽着接过诊断书转身离开时，恰巧与进入诊室的护士擦肩而过。
那名面无表情的护士走到张医生身边，取出针管刺入皮肤静脉注射，操作娴熟而刻板，整个过程中她与张医生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视线的交流。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吼声再次响起，程洛离开诊室，穿过一间间相对的病房，透过铁质栅栏能看到病房内有人脸上挂着恬然的微笑正在阅读书籍，也有人蹲在角落看不清面目，拿着蜡笔乱涂乱画。
此处是位于C市近郊的鑫恭精神卫生护理医院，铜臭味十足的名字因为谐音私下里也被一小撮人称作星空疯人院，直到半年前程洛都住在这里接受治疗……
来到室外，露天停车场的水泥地面多有开裂，野草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只有一辆车孤零零停在旁边。
父亲从车窗里探出头，问道：“医生怎么说？”
坐到副驾驶位上，程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切顺利。”
一切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大学一年级寒假，回家途中的程洛因为横穿马路被车撞倒，司机处置得当这只是一起无关痛痒的小“事故”，然而当程洛被送往医院准备接受治疗时，他却表现出歇斯底里以及严重躁狂的症状。
之后程洛被父母接回老家，在星空疯人院里住了一年。大约半年前他恢复理智，同时也失去了与过去有关的大部分记忆，想不起自己是谁更不用说当初发疯的原因。
看着后视镜中的精神病院逐渐缩小，开车的父亲突然说道：“其实，你妈和我都希望你能再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回学校。”
程洛暗自庆幸在住院期间父母没有发现电脑里的“收藏”，要是他们把儿子的精神病与那些二次元疯娘们联系起来，现在的态度可能不会太友善……说不定还会觉得突然发疯是这混小子咎由自取。
“两年的休学期限马上就要到了，而且往好处想说不定这次去学校还能让我恢复记忆呢。”
他对于失去的记忆毫无留念，逝者如斯，活在当下更重要。可人的矛盾之处就在于，程洛之所以急着返校的真正原因却还是那个和自己失联长达一年半的女朋友！
“……朱琦。”
毫无根据的认定一位陌生女性就是自己的女朋友，这种情况多发生在严重谵妄的癔症患者身上，可朱琦这个名字，自己与她的合照，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已不同形式填满了程洛的手机。
当程洛看到手机里被布满各种纪念日的日历、彻底沦为恋爱日记的备忘录，震惊于合照上自己那副坠入爱河的丑态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失忆前的自己是真的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名叫朱琦的女生。
特别是在这一个月高强度galgame之后，程洛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推断，并且认为朱琦也一定是喜欢他的！
将病历收好，看向车窗外，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却也阳光明媚。
“XX市水产大学，感觉在那里上学的都是鱼虾、扇贝、裙带菜啥的，我讨厌吃鱼，当初怎么会报考那里呢？”
“少扯淡，”坐在驾驶位的父亲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屑道：“去上水产大学还不是因为你高考的成绩太差？”
“还有爱情、梦想和希望，还有……”
“你继续说，我在听。”
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转而说道：“要不然还是张医生你先问问题吧。”
阳光透过算不上干净的玻璃窗照进室内，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尘埃。
中年人点了点头，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
提问的张医生大约四十岁上下，方方正正的脸上戴着眼镜，剃不干净的胡茬清晰可见。
程洛坐在他对面，穿着一件暗红色连帽卫衣，二十多岁，平平无奇。
“一直在电脑上和精神不好的美少女谈恋爱，睡眠质量比之前好多啦！”
当然不是网恋，程洛在电脑里找到了大量年代久远的视觉小说，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美少女游戏，二次元们口中的“galgame”。这些游戏还多是上个世纪的邪典作品，过激内容搭配上落后画面反而透露出某种怪异的美感。
“我觉得很受启发！”
张医生依旧展示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可掬笑容，他接着问：“那是你失忆前的爱好？”
乐在其中的程洛眼神闪躲：“就是打发时间，待在家里也无聊。”
“关于车祸前发生的事，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走廊外有声音传来，由远及近最终变成某种含糊不清的低吼。
“……想不起来。”
这半年来程洛都会定期来诊室接受检查，从每周一次到半个月一次再到一个月前的上一次。
至于具体检查什么？很简单，和张医生聊天。
“所以你现在打算回大学重新继续学业，也是因为无聊？”
其实是因为大学规定的休学期限最多不能超过两年，从车祸住院算起，直到半年前出院，程洛的休学时间长达一年半。如果再不返校，等待他的就只剩下“大学肄业”这一个选项。
“可我想知道在失忆的前提下依然坚持返校，这究竟是你发自内心的想法，还是因为没的选？”
张医生的话让程洛一愣，就像他最近游玩大量内容怪异的视觉小说，究竟是真的喜欢那种重口味美少女游戏还是因为电脑里只有那些东西？
不过这也仅仅是让程洛陷入片刻的纠结，接着他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地回答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面对患者一贯的装傻充愣张医生毫不在意，他推了推眼镜，提笔写道：“经过半年的持续观察，我认为患者完全具有正常的自理能力，”
“失忆并不会影响他返校继续学业，可以根据患者在校期间的表现，判断其是否还需要住院接受治疗。”
签名盖章，张医生将诊断书递给程洛，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吉祥物一样的笑容。
“还有，春天有很多病人的病情会出现反复，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联系医院。”
可我从不觉得自己是病人，说实话也不想再回来了，程洛腹诽着接过诊断书转身离开时，恰巧与进入诊室的护士擦肩而过。
那名面无表情的护士走到张医生身边，取出针管刺入皮肤静脉注射，操作娴熟而刻板，整个过程中她与张医生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视线的交流。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吼声再次响起，程洛离开诊室，穿过一间间相对的病房，透过铁质栅栏能看到病房内有人脸上挂着恬然的微笑正在阅读书籍，也有人蹲在角落看不清面目，拿着蜡笔乱涂乱画。
此处是位于C市近郊的鑫恭精神卫生护理医院，铜臭味十足的名字因为谐音私下里也被一小撮人称作星空疯人院，直到半年前程洛都住在这里接受治疗……
来到室外，露天停车场的水泥地面多有开裂，野草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只有一辆车孤零零停在旁边。
父亲从车窗里探出头，问道：“医生怎么说？”
坐到副驾驶位上，程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切顺利。”
一切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大学一年级寒假，回家途中的程洛因为横穿马路被车撞倒，司机处置得当这只是一起无关痛痒的小“事故”，然而当程洛被送往医院准备接受治疗时，他却表现出歇斯底里以及严重躁狂的症状。
之后程洛被父母接回老家，在星空疯人院里住了一年。大约半年前他恢复理智，同时也失去了与过去有关的大部分记忆，想不起自己是谁更不用说当初发疯的原因。
看着后视镜中的精神病院逐渐缩小，开车的父亲突然说道：“其实，你妈和我都希望你能再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回学校。”
程洛暗自庆幸在住院期间父母没有发现电脑里的“收藏”，要是他们把儿子的精神病与那些二次元疯娘们联系起来，现在的态度可能不会太友善……说不定还会觉得突然发疯是这混小子咎由自取。
“两年的休学期限马上就要到了，而且往好处想说不定这次去学校还能让我恢复记忆呢。”
他对于失去的记忆毫无留念，逝者如斯，活在当下更重要。可人的矛盾之处就在于，程洛之所以急着返校的真正原因却还是那个和自己失联长达一年半的女朋友！
“……朱琦。”
毫无根据的认定一位陌生女性就是自己的女朋友，这种情况多发生在严重谵妄的癔症患者身上，可朱琦这个名字，自己与她的合照，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已不同形式填满了程洛的手机。
当程洛看到手机里被布满各种纪念日的日历、彻底沦为恋爱日记的备忘录，震惊于合照上自己那副坠入爱河的丑态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失忆前的自己是真的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名叫朱琦的女生。
特别是在这一个月高强度galgame之后，程洛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推断，并且认为朱琦也一定是喜欢他的！
将病历收好，看向车窗外，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却也阳光明媚。
“XX市水产大学，感觉在那里上学的都是鱼虾、扇贝、裙带菜啥的，我讨厌吃鱼，当初怎么会报考那里呢？”
“少扯淡，”坐在驾驶位的父亲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屑道：“去上水产大学还不是因为你高考的成绩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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