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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记者与画家(六)

    身旁的秦明默默的戴上了一副墨镜,并把头侧了过去,似乎看一眼画他就会瞎了一样。

    我微微睁开眼,看向已经失去了黑布阻挡的画,下一秒我愣住了。

    这第一幅画是用丙烯颜料所作,采用的是写实风格,大多用黑色灰色与红色为主基调来渲染,所画的是一座山,不,准确的说是以仰视的视角画了一片树林,也不知因比例的问题还是要画的物体实在太大了,并没整座山画下来,而是只画了半处山脚,但可以通过树木的向上递进看出是一座山。

    “这...哪里可怕了”

    我眯着眼打量着这幅画,虽然其基调都用暗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但还远远达不到可怕的程度。

    不仅如此,我也算是明白了郑舒作为一个画家,为什么穷困潦倒了。

    虽然我没系统学过画画和艺术,但这些年经常要采访一些艺术圈的名人,我也会临时报佛脚的去补补课,所以虽然不算专业,但大致上还是懂一些的。

    就郑舒的第一张画,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突出的主题,是的,每一幅画都应该有个主题,并且要让人看得出来,例如风景画,主题就有花朵,天空等,而他的这幅,不明不白的画了个山脚,寥寥的几棵树杵在那里,让人不明就里。

    不仅如此,还有个技法上的问题,要知道丙烯画与油画有个区别,那就是丙烯颜料会干的特别快,且覆盖性强,而郑舒显然是画惯了油画,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让他的画看起来杂乱不堪。

    “恩?这怎么还有个数字?”

    我凑近画画细细查看,发现在其右上角有着一个小小的数字。

    “3”

    “哦,我们警方当时也看到了,这说不定是郑舒画这幅画的顺序,或者他心里对这幅画的评分吧”

    秦明在一旁答道。

    “这样吗?”

    我皱了皱眉,随即打趣道。

    “秦哥,这画....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啊”

    秦明闻言笑了笑。

    “别急,继续看,你会明白的”

    “是吗?”

    我在心里不屑的冷笑,二话不说直接拉开了第二幅画的黑布。

    第二幅画与第一幅几乎类似,用的色调也是黑灰红,画的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在树林深处用灰色少许点缀,增添了神秘感,右上脚的数字是7。

    这幅画就像是....第一幅的延续....看起来就像是作画者似乎上山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幅画所渲染的气氛,确实比起第一幅画强了不少,让我看到第一眼时,心脏稍微加快了些,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也不怎么样嘛..”

    我小声嘀咕着,原本被秦明唬住,有些不安的情绪全都荡然无存了,毕竟嘛,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画能直接把人吓进医院。

    想到此,我直接一甩手,一鼓作气接连掀开了后三幅画的黑布。

    果不其然!下面的三张依旧全是黑乎乎的树林,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数字分别是625.

    “哈哈,秦哥,说真的,我挺失望的,本来我还想这些画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就为其出一篇报道了,绝对旷古烁今,吊打那什么《雨中女郎》,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嘿嘿...刘老弟,作为一名从基层升上来的警务人员,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无论什么时候,真相都只会在最后一刻被揭开。”

    “原来如此”

    我表情未变,但心里却冷笑不已,这个秦明居然到现在还嘴硬不已,看来只有我面无表情的把剩余的三张画看完,才能打打他的脸。

    想着,我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揭第六张画上的黑布。

    一瞬后,黑布落下,我的目光迎向了画作...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我的目光也被凝固在了这第六张画上...

    恐惧....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恐惧是一种有机体企图摆脱、逃避某种情景而又无能为力的情绪体验。

    其本质表现是生物体生理组织剧烈收缩,组织密度急剧增大,能量急剧释放。

    其根本目标是生理现象消失,即死亡....

    “啊!!!”

    我失声尖叫,倒退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这不是那种瞬间惊吓所带来的恐惧,而是那种细思极恐,其表现的症状就是头皮慢慢发麻,再到手脚,就像是血液活动不畅时的那种麻痹,紧接着开始心慌,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最后身体不受控制,只想远远的逃离这里。

    这幅画作与前五幅基本一致,只是多了一个东西....

    在那些树林的深处,灰色的遮蔽下,一个人形的怪物正佝偻着身体,姿势诡异的站着。

    这个人形怪物的绘画用的是暗红色颜料,与周围的景物几乎融为一体,不细看都看不出来,且画的并不仔细,只有寥寥几笔。

    但不知是不是这画有魔力,就是这简单的怪物与周围景色的配合,直接击中了我心底的恐惧神经,让我感到了无法言说,不可名状的惧怕。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要知道,我可是一个纯正的无神论者,像这种靠一副画吓到人我是信都不可能信的,但现在的事实告诉我,秦明并没有开玩笑...

    “刘老弟啊,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

    秦明偏着头笑眯眯的说着,似乎早就预想到了我现在的窘态。

    我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扶着一旁的凳子站起身来,动作间不小心又看了一眼画作,下一秒连忙把目光下移,是的,我发现我现在只要看一眼这个画作,特别是注视那个人形的怪物,就会直接引发心底最为纯粹的恐惧,不得不移开目光。

    “确实...秦哥...我....对不起...我思绪有点乱”

    我一屁股摊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以此来缓解心里的恐惧。

    “没事,休息下嘛,我们不急”

    秦明乐呵呵的也抽了把椅子坐在我身旁,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接着掏出一根烟点上,并递过来了一根。

    “你其实还算好的,我们所里何朝前几天跟我说,他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尿都差点漏出来”

    看着秦明递过来的烟,这次我没有再拒绝,接过来点上,长长的吐出一个烟圈,这才感觉心跳慢了下来。

    “那你呢?”

    我问道,我知道秦明肯定也看过这几幅画,我很好奇他当时的反应。

    “我嘛...跟你差不多,也吓了个半死,唉...这感觉可不好受,我现在回忆起来都感觉背脊发凉”

    “哈哈哈...”

    我苦笑不已。

    随后,我们就这样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讨论关于这幅画为什么吓人之类的话题。

    明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但就是能戳中心底那个恐惧的点。

    秦明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都拿去技术科检测过了,发现确实是一幅普通的画,用的颜料与画布也是网上随便能买到的,并且没有任何致幻物质。

    这就挺让人费解了。

    我抽着烟,不敢抬头看画,弹烟灰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话说按照法律程序,必须得人失踪一年以上,他的遗嘱才能生效吧,所以说这几幅画应该还不算属于我的”

    “恩?”

    秦明闻言愣了愣,随即笑呵呵的眯眼看着我。

    “想不到啊刘老弟,你法律知识还挺不错啊”

    “还好吧,做记者嘛,总是记录报导别人的过错或光荣,但要是哪一天轮到自己了,也得有点法律知识来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这样心里才有底嘛....不过话说回来,所以你今天应该只是来找我了解一下案件情况,和告知我这件事的,我其实没有必要去看这几幅画对吧”

    “哈哈哈哈哈,确实,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看的”

    秦明耸了耸肩。

    “不过嘛,我们警方考虑到这遗嘱迟早要生效,而你迟早要看的,再加上这些画的特殊性,所以让你提前有点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没有...心理阴影倒是有了....话说郑舒失踪,现在还在找他吗...哦不好意思,我的语言组织能力好像被吓出毛病了,我是说,他的家人,还有警方,现在还在找他吗?毕竟现在才失踪一个多月,应该是有机会找到的吧”

    “当然在找,不过只有我们警方,他家人早就在他小时候就抛弃他移民国外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说到此,秦明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眉道。

    “其实说来奇怪,最近失踪的画家还不止他一个,两个月前在c市也有一名画家失踪了,而且过程非常离奇,当时他正在c市办画展,准备等画展结束后出省办下一场,可就在这个节骨眼,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不见了?那个画家叫什么名字?”

    秦明略微思索了一会,随即缓缓报出了一个名字。

    “李泰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