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一号诛杀令 » 第6章 落草为寇

第6章 落草为寇

    薛洞天和佟四儿在山顶休息了半天,下午和李闯在山上走了走,熟悉了一下环境。薛洞天的脑袋上午缠的绷带,下午就让他拽下来了。吃过晚饭,薛洞天和佟四儿又来到了聚义厅。李闯和王复远,还有山上的“四梁八柱”,也都来了。西天的太阳还没有落到山那边,此时群鸟却已经开始归巢了。聚义厅内,因为采光不好,所以早早地点上了马灯。

    万南山见薛洞天和佟四儿进来了,给左右了一个眼色,说:“把他俩的枪下了!”

    话音刚落,从两边各走出一个崽子来,直接强行地下了薛洞天和佟四儿的枪。薛洞天虎目圆睁,怒气冲冲地盯着万南山。

    “大当家的,你这是啥意思?”薛洞天如鹰隼般的目光犀利地射向万南山。

    万南山笑道:“你俩别担心,我今天下了你们的枪,明早就会还给你俩。因为,今晚的任务是不能用枪。”

    “原来是这样……”佟四儿点头道。

    “天快黑了,还等啥?领我俩去野鸡谷吧!”薛洞天说道。

    万南山扫了一眼下面,冲着一个崽子道:“驴子,你领他俩去野鸡谷吧!”

    “我?”那个叫驴子的崽子一听让自己领着去野鸡谷,表现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转瞬,他点点头,声音洪亮地说道,“是!”

    驴子领着薛洞天和佟四儿出了聚义厅,沿着石阶路,向东面行去。三人走了不远,就见石阶路旁叉出一条毛道儿来,毛道儿两旁俱是一人多高的深草。进入了毛道儿,三人开始向下走。很明显,这下面是一片谷地,谷地长满了荆棘和灌木丛。随着不断得接近谷底,湿气变得越来越大。

    走着走着,驴子停住了脚步,说道:“好了,这里就是野鸡谷了。你俩真是胆儿大,敢在野鸡谷过夜,兄弟我佩服二位。二位要当心了,希望明早没事儿。”

    “兄弟,这野鸡谷有啥危险啊?”佟四儿心中有些惶恐,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都说野鸡谷是最危险的地方,谁也没来过。就算是有来过的,好像也没有活着回去的。”驴子说到这,打了一个寒战,“太阳快下山了,我得赶紧走了!”

    驴子的身影很快就被高高的草丛遮住不见了,薛洞天和佟四儿对视一眼,决定往里面走走。佟四儿不知从哪儿找来两根儿小手臂粗的木棍,递给薛洞天一根。太阳很快就沉没到了远山的背后,四周逐渐地黑了起来。抬头望去,狭长的天空上挂着一弯新月。偶尔阴风掠过,衬得新月更像是一把夺人魂魄的冷刃。

    薛洞天和佟四儿行了一会儿,不再向前走,而是寻了一块儿大岩石坐了下来。在这无所事事,二人干脆聊起天来。随着月亮地不断攀升,适才在东方天幕的月亮不知不觉已经挂到了二人的头顶之上。谷底潮气很重,蚊虫特多,咬的二人浑身都是大红包。除了偶尔的鸟鸣兽语,这里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我看这个大当家的是吓唬咱俩,要考验咱俩的胆色。这谷底能有啥啊,都快半夜了,啥事儿没有!”薛洞天拍了拍嘴,打了一个大哈欠,斜倚着大岩石闭上眼睛有了睡意。

    佟四儿见薛洞天闭眼睡去,他的眼睛睁得就更大了。本来就很惶恐,薛洞天睡去,他自然更要加强警惕。过了半夜,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佟四儿困意也上来了,开始低着头时不时地打起盹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刮来一阵阴风,把佟四儿吹醒了。佟四儿慵懒地抬头向四周观望了一番,就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呼呼”的声音。佟四儿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开始警觉起来。佟四儿双眼注视着那丛深草,同时用手扒拉睡觉的薛洞天。

    薛洞天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道:“干嘛呀,四儿!出事儿了咋地?”

    “少掌柜的,我感觉不对劲儿!”佟四儿声音有些微颤。

    薛洞天精神了不少,问道:“咋不对劲儿?”

    佟四儿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的那丛深草,说:“那草里面有动静……”

    佟四儿的话音刚落,那丛深草中“吼”的一声,竟然窜出一只大个儿的斑斓猛虎!薛洞天和佟四儿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爬起滚到一边。薛洞天和佟四儿爬起来,与猛虎相距十多米远,睁大两双眼睛与猛虎对峙着。再看这只猛虎,一身的黄斑黑纹,两只吊睛在黑夜里就像两只发出幽光的灯笼。它长着利齿,竖着棍棒粗的尾巴,不断地吼叫着,随时都有可能对薛洞天和佟四儿二人发动进攻。

    “他姥姥的,这大当家的还真不安好心!这么大个儿一只老虎,真要命!”佟四儿紧握着手中的木棒骂道。

    “现在说啥也没用了,谁让咱答应人家了。四儿,准备好喽,我看这只老虎不好对付啊!你看它头上那个王字,特别黑亮。看来,今晚咱俩小命要悬乎啊!”薛洞天怒视着猛虎,对佟四儿说道。

    “少掌柜的,要不,要不咱走吧?”佟四儿想逃。佟四儿不是怕死的主儿,是死在老虎口中不值得。

    薛洞天仍然瞪着那猛虎,说:“要走你走,我薛洞天既然应下这事儿了,就不能走!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更不能遇事退缩!今晚,我就和这老虎拼了!”

    二人正说着,那猛虎忽地呲牙咧嘴向二人扑来,粗长的虎尾扫着两旁的灌木,“唰唰”作响,扫得灌木叶子纷纷落下。薛洞天和佟四儿见这架势,一时懵住了,谁也没法下手,只能急忙向两旁一闪,躲过了猛虎的扑击。

    薛洞天和佟四儿惊出一身冷汗,对视一眼。

    薛洞天骂道:“这个畜生,还挺凶!看来今晚薛爷爷要做一下武二郎了!”

    “喂,虎孙子!你佟爷爷要动手了,别……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要是下手一重,送你见了你祖宗,可千万别做鬼来找我!”佟四儿壮着胆子恐吓道,样子有些滑稽。

    那猛虎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忽然变得更加暴躁起来,看来是一击不成激怒了这虎。猛虎的吊睛瞄了一下二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佟四儿身上。忽的,它前爪一用力,腰部一缩,“噌”地一下就冲佟四儿窜去。

    佟四儿虽说了豪言壮语,可是见到猛虎真的冲自个儿过来了,握紧木棒闭上眼睛就是一阵胡乱地猛抡。猛虎的爪子“呼呼”生风,正朝佟四儿的面部抓来。薛洞天见猛虎朝佟四儿扑去,抡起木棒就向猛虎的脑袋打去。猛虎一见侧翼受袭,已经难以避闪,便用虎尾向薛洞天扫去。猛虎的脑袋被佟四儿打了几棍,翻滚在地,调转头来又朝薛洞天袭来。

    “四儿,看来这畜生还真不好对付!”薛洞天抹了抹鼻子道。

    佟四儿揉了揉被虎爪划伤的胳膊,骂道:“娘的,看来得拼命了!”

    薛洞天见猛虎调转头朝自己扑来,和佟四儿对视了一眼。佟四儿握紧棍棒叫喊着朝猛虎袭来。一时间,二人和这只猛虎纠缠起来,时间流逝,月从树梢顶隐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周围的深草灌木已经被打斗的场面搞得全部折倒了。地上的土石被踢蹬得高低不平,石头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太阳从大山的背后露出了半张脸,温暖的晨曦洒进了这个潮湿的野鸡谷底。随着第一道曙光射进谷地,周遭鸟鸣也随之多了起来。晶莹剔透的露珠滑到草叶儿的尖儿上,摇摇欲坠。突然一滴露珠滚落到了佟四儿的脸上,流进了他的鼻孔。佟四儿的眼皮轻微地抖动了两下,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佟四儿感觉到脸部和胳膊伤处的剧痛,低头只见血液已经浸透了衣衫。佟四儿缓缓地爬起来,眯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只见薛洞天斜卧在那只猛虎身上,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仔细看那只猛虎,张着嘴呲着牙,厚重的身子下面流着一滩血。猛虎的一只眼睛上还插着薛洞天的棍棒,眼珠子滚落一旁。

    佟四儿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瓜子,让自己清醒一些,摇摇晃晃地走向薛洞天。佟四儿用力地推了推薛洞天,担心地叫道:“少掌柜的!少掌柜的!快醒醒,你没事儿吧?”

    薛洞天被佟四儿摇醒了,缓缓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看见了佟四儿沾满血迹的花脸,微微笑道:“四儿,我没死啊……”

    “少掌柜的,没死,咱俩都没死!”佟四儿忙扶起薛洞天。

    薛洞天一动身,身上的伤一下子裂开了,疼得他直咧嘴。薛洞天看了看全身,胳膊和腿有好几处大口子,皮肉外翻,适才已经凝固的血又开始缓缓外渗了。薛洞天站了起来,刚要和佟四儿往回走,忽转过身来,端详起那只死虎来。片刻,薛洞天走上虎尸跟前,让佟四儿和自己一起把老虎身上的皮扒了下来。

    薛洞天把光泽的虎皮搭在肩上,对佟四儿说:“不要它一身皮,咱就白受一身伤了。”

    当薛洞天和佟四儿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聚义厅时,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李闯。李闯看到二人安全归来,甚是欣喜,大步上前道:“哎呀,两位小兄弟没事儿吧?真是了不得啊!”

    薛洞天把虎皮一拎,说:“李大哥,麻烦你告诉大当家的,那谷底的老虎让我们整死了!问问他还有什么考验?”

    李闯见薛洞天和佟四儿伤得不轻,赶紧招呼了几个崽子过来扶着二人,可是被二人拒绝了。李闯回去报给万南山,万南山很是震惊。薛洞天和佟四儿来到聚义厅时,万南山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万南山见薛洞天和佟四儿遍体鳞伤缓缓地走进来,立马讶然站了起来,心道:“这俩小子的命可真大啊!看来真是俩虎羔子!好,好啊!”

    聚义厅内所有能管事儿的都在,薛洞天和佟四儿环视了一下四周。薛洞天把虎皮往地上一扔,说道:“大当家的,一只老虎就能考验得了我们俩么?您是不是有点儿把我们俩看扁了?”

    “哎呀,两位小兄弟真是神武啊!了不得!了不得!”万南山笑道,“两位小兄弟快快就座!”

    万南山身边的万小玲也佩服得不得了,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此刻,万小玲对薛洞天真是刮目相看,再一看薛洞天人高马大,又英姿魁梧,由此便暗生情愫。

    薛洞天和佟四儿坐下,薛洞天瞥了一眼万南山,说:“大当家的,我们俩有诚心么?”

    李闯看出了薛洞天用言语磕打万南山,便给薛洞天使了个颜色。薛洞天不理会,继续道:“大当家的,若还感觉我们俩没有诚意,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马上就下山!”

    “哎,别!万某已经看见了二位的诚心。对于二位小兄弟的胆识,万某佩服!”万南山一脸的笑容,“二位小兄弟今后尽管留在这神鞋顶,这神鞋顶就是家!快,把薛小兄弟的镜面匣子和佟小兄弟的步枪物归原主!”

    薛洞天和佟四儿拿回了自己的武器,万南山赶紧安排了一顿饭,有酒有肉。二人由于体力消耗太大,肚中实在早已空空荡荡。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桌子上的饭菜被一扫而空。吃过饭,山上的张大夫给二人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李闯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屋子住下。由于太累太困,二人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等二人醒来时,已经是月上枝头。薛洞天刚醒,就来了一个崽子通知万南山叫二人去聚义厅。

    薛洞天和佟四儿来到聚义厅,厅内灯火通明,人也来得很全。若干支火把在厅内熊熊燃烧,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金灿灿的。薛洞天和佟四儿纷纷就座,万南山肃然地说道:“今天晚上,薛洞天和佟四儿两个小兄弟就要正式挂柱了,上关二爷和山神金身!”

    只见军师从后面搬过一尊金灿灿的关羽铜像和山神铜像来,一起摆在了一个大香案上。香案上有两个香炉,但是并未燃香,各自摆在关公像和山神像前面。军师此时的装扮有些怪异,穿得像一个巫师,花里胡哨的。万南山已经坐在香案的一旁,李闯和王复远坐在另一旁。

    军师令薛洞天和佟四儿站到香案前,喊道:“上神香!”

    薛洞天和佟四儿各点燃一炷香,分别按照军师的指示插在了关公和山神的香炉内。薛洞天的香插在了关公香炉内,佟四儿的香插在了山神的香炉内。此时,聚义厅内一片肃穆,非常安静。

    接下来,军师让薛洞天和佟四儿向关公和山神叩头。每次叩一下,一共叩三次。三次叩头完毕,军师又开始高声喊道:

    “天茫茫,地茫茫!替天行道正气长,杀富济贫兴我道,享在山中自称王!

    天茫茫,地茫茫!关爷伴我在身旁,山神保我平安事,兄弟永远享安康!

    天茫茫,地茫茫!条条山规记心房,一犯山规滚刀板,二犯山规要抵命,三犯山规灭全家!”

    军师念一段,薛洞天和佟四儿就跟着念一段儿,直到军师念完入伙誓言。念完之后,军师又喊道:“并肩子,拜山!”

    军师命人拿来一只大公鸡,当场杀掉,滴了两碗血。薛洞天和佟四儿一口喝掉,军师又命二人给大当家的磕头。薛洞天眉头一皱,心中大为不爽,但是转念一想,只得咬了咬牙,和佟四儿给万南山磕了一个头。万南山笑着示意二人起来,这基本的入伙仪式就算完成了。薛洞天和佟四儿分别就座,军师命人撤了香案。

    万南山肃然道:“从现在起,薛洞天和佟四儿,就是山中的弟兄了!但是一日入山,终身入山!谁要是想拔香头子(退伙),必须得经过我和四梁八柱的同意!否则,入则山上人,退则山上鬼!”

    薛洞天没想到山规中还有这么一条,这不是等于把胡子这行作为终身制职业了么。薛洞天看了眼佟四儿,佟四儿感知到了薛洞天的不满。薛洞天本来是想反驳的,转念一想,自己如果不想留,一走了之的话你能上哪儿找我去?于是薛洞天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大当家的!薛洞天和佟四儿将永不退伙,至死留在山上!”

    佟四儿太了解薛洞天了,一听他说的就是假话。其实,谁想一辈子留在山上当土匪啊,只是现在身不由己罢了。薛洞天想得明白,佟四儿也想得明白,当下就有了打算,等有了本事就离开这土匪窝子。

    “好!这神鞋顶就缺你们这样儿的!”万南山喜道,然后转头对王复远道:“老三,从明天起你来教薛洞天和佟四儿兄弟枪法和功夫,一定要好好地教!”

    “知道了,大哥!”王复远斜视了一眼薛洞天和佟四儿,然后点了点头,回应道。

    入伙仪式过后,除了水香(负责岗哨的)外,其余人都回各自的屋子休息了。月色下,在返回房间的路上,薛洞天和佟四儿遇到了李闯。李闯把二人引到一僻静的树下,说道:“洞天,四儿,明天和三当家的学枪习武,可要认真了。一定不能用言语刺激他,事儿上尽量地顺着他,他这人脾气有些怪。我知道你俩血气方刚,我特地跟你俩说一声,你们师徒之间整出啥矛盾那就不好了,让人看笑话。再说了,让大当家的也难堪不是?”

    薛洞天用手挠了挠鼻子尖,说:“二当家的,你放心吧,我薛洞天再不能忍,也要忍着。你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我也会忍的。只要他不骑在我们俩脖子上拉屎,我就能忍,二当家的你就放心。”

    “你就放心吧,二当家的!”佟四儿微笑着说道。

    李闯点了点头,拍了拍薛洞天和佟四儿的肩膀,说:“这我就放心了!我李某没看错你俩!”

    “二当家的,我们都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薛洞天微笑着说。

    佟四儿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哈哈,我是好人么?一个当胡子的会是好人么?”李闯登时乐了。

    “你是好胡子!”佟四儿也笑道。

    经佟四儿这么一说,三个人都笑了。

    薛洞天和佟四儿回到屋里,佟四儿很快就睡着了,鼾声如雷。薛洞天望着窗外的月亮,思绪如潮。月亮里面,他看见了父亲、母亲和薛家所有的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似乎都印在了月亮上面。开始时,一张张的笑脸,那么熟悉,那么温馨。转瞬,一个个人都披头散发、鬼模鬼样,俱张着嘴、流着血,似乎在凄然地惨叫。薛洞天打了一个激灵,平躺过来,深深地吁了口气。后半夜了,薛洞天在杂乱思绪的翻搅下,终于进入了梦乡。他白日所想,仍将在梦境中延续……

    门口透着幽幽的光亮,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仿佛就在门口。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呼唤着薛洞天的名字。薛洞天爬起,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张凤儿。张凤儿的衣袂在风中飘荡着,飘散的头发显露出那张俊俏的脸蛋儿。

    “凤儿,你回来了?”薛洞天狂喜,轻声地喊道。

    张凤儿哭了,柔声道:“洞天,我回不去了……”

    “为啥呀!”薛洞天睁大眼睛问道。

    张凤儿衣袖掩面,抽泣道:“洞天,我已经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到你身边了。”

    “不,凤儿,你没死!我不信,你没死!”薛洞天不信,边摇头边朝张凤儿走去。

    张凤儿泪眼婆娑地说:“洞天,你别过来!我爱你,可是你我今生无缘,做不成夫妻。今生无缘,愿我们来世能做一对恩爱的夫妻。日本人把我害了,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薛洞天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哽咽,说道:“凤儿,你别走好么?你带我一起走吧!”

    说着,薛洞天就要朝前走,想抓住张凤儿。可是张凤儿泪水潸然地向后飘去,越飘越远,最后飘出了薛洞天的视线。薛洞天内心痛苦地遥望着张凤儿消失的那个点,心如刀割自不必说。薛洞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坐起来,呆呆地看着门口,一直看着。直到佟四儿拍了他一下,才缓过神来。

    二人吃过饭,就被安排到一块儿地方和王复远学习了。薛洞天和佟四儿来到预先说好的地点时,王复远早已站在那里。王复远斜了薛洞天和佟四儿一眼,拾起放到地上的两条步枪,扔给了二人。

    薛洞天接过步枪,又扔给了王复远,然后掏出自己的那把镜面匣子,说:“我不用你那东西,我自己有枪。”

    “那……那我也不用了。我这儿也有呢。”佟四儿一见薛洞天不用王复远的枪,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步枪,也把适才王复远扔过来的步枪扔了回去。

    王复远虽没说什么,但是他的面部抽动了一下。他把那两条枪给了身边的两个崽子,走到薛洞天和佟四儿的跟前,冷声道:“你俩摆一个拿枪的姿势给我看。”

    薛洞天和佟四儿对视一眼,笑了一下,意思是拿枪谁不会啊,真是小瞧人!于是,薛洞天和佟四儿都拿出了各自的枪。

    “看见那边的靶子了么?拿起枪,枪口对准靶心!”王复远面色阴沉地说道。

    薛洞天抬起左胳膊,握紧手枪,两脚叉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靶子中心。说起来奇怪,人家都是右手持枪,可薛洞天是个左撇子,偏偏左手持枪。佟四儿左手托起枪头,腋下夹紧枪托,脑袋一歪,紧闭左眼。这时王复远打量了一下他俩的姿势,但是没有做声。薛洞天偷偷地和佟四儿对视了一下,得意地一笑。

    王复远走到薛洞天跟前,绕了薛洞天一圈,忽然用脚使劲儿地把薛洞天的脚往内侧踢了踢。他又一转身,用手把薛洞天的手往上抬了抬,冷声道:“拿枪的姿势像个娘们儿!还有,为啥左手持枪?”

    薛洞天气得想要发作,但还是忍了下去,淡淡道:“我是左撇子,左手拿枪和你们右手一样!”

    王复远没有再去纠正薛洞天,他知道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王复远又走到佟四儿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佟四儿,看得佟四儿心里有些发慌。王复远走了一圈,最后绕到枪头处,用手弹了一下佟四儿的左手。佟四儿左手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王复远转身轻蔑地说道:“左手靠枪头的地方太近,很容易把手振麻。还有,你面对敌人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发抖,特别是心里发抖!记住了,你们不能单单用手拿枪,更重的是要用心!”

    薛洞天瞥了一眼王复远,嘴里“叭叭”地模仿着开枪的声音。佟四儿看薛洞天的样子,偷偷地笑着。自己试着改变左手拿枪身前部的位置,同时努力克服自己心里有些发慌的毛病。

    王复远走到佟四儿跟前,塞给佟四儿六发子弹。薛洞天见王复远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子弹的意思,便怒问道:“喂,三当家的!你为啥不给我子弹?”

    佟四儿也是纳闷,手里攥着一把子弹看着薛洞天。

    王复远根本就没有看薛洞天,只是淡淡地说:“山上的手枪子弹不多,要想练枪必须用步枪的!手枪和步枪的口径不一致,不通用!”

    薛洞天气得站在原地双肩直耸,蓦地走到一个崽子跟前一把拽过崽子手中的步枪,边走边侧首对王复远道:“好,我使步枪!我使步枪了!来,给我子弹吧!”

    薛洞天气呼呼地回到原地,王复远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塞给薛洞天六发子弹。薛洞天和佟四儿把子弹上了弹夹,最后二人都余出一发子弹来。二人把多余的那发子弹拿在手中,不知往哪儿放。

    王复远看出了二人的意思,说道:“还有一发子弹是不是?没处放了?”王复远说罢,大步上前,把二人手中最后一颗子分别弹塞进了枪膛。这个举动,使薛洞天和佟四儿顿时恍然。

    随后,王复远开始教二人打枪。

    “啪!”薛洞天反持步枪,王复远给校正好姿势。他对准靶心,扳机一扣,一颗子弹飞速地冲靶心而去。佟四儿也是如此。

    看结果,薛洞天的成绩要好于佟四儿。佟四儿不甘心,对准了靶心“啪”的一声,也不知是蒙的还是真有那水平,子弹正中靶心。薛洞天瞥了一下佟四儿,端平步枪,“啪”的一声,子弹竟然脱靶了。

    第三次射击,薛洞天仍然脱靶,佟四儿依旧正中靶心。薛洞天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一个店铺的伙计都能打得如此精准,自己一个少掌柜的脸往哪儿放?薛洞天气得一把把枪摔在了地上,大声地冲着王复远道:“这枪有问题!”

    王复远没有搭理薛洞天,只是上前捡起枪,单手持枪,“啪”的一声正中靶心。王复远看了一眼薛洞天,冷声道:“有些人自己不行,就不要说我的枪有问题!我的枪绝对没有问题,是人有问题!”

    薛洞天早就看不惯王复远这副德行了,积攒的火气因为王复远适才的一句话瞬间迸发。薛洞天气冲冲地大步冲上前去,怒喊道:“你说啥?你说谁有问题!”

    佟四儿见薛洞天动了真格的,忙上前阻拦,被薛洞天扒拉到了一边儿。在一旁的两个崽子见薛洞天冲王复远来了,都欲持枪对准薛洞天。王复远瞪了那两个崽子一眼,那两个崽子立即会意,退到后面。薛洞天张牙舞爪地向王复远扑来,王复远不屑地一笑,一转身就到了薛洞天身后。他腿弯一拐,把薛洞天跄了个狗啃屎。薛洞天扭头爬起,打量了一下王复远精瘦的身材,觉得自己这人高马大、身姿魁梧,打不过这么一个瘦猴儿,更是没有面子。于是,他发疯一样向王复远冲去,双手直抓向王复远的腿部。

    王复远面对薛洞天的猛攻,始终是一副不屑的样子。王复远眼瞅着薛洞天冲自己的下半身袭来,不慌不忙地身子一闪,薛洞天笨拙地又扑了一个空。薛洞天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累得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睛还死死地瞪着王复远。

    王复远斜了一眼薛洞天,不屑地说道:“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商少爷,能干些啥?草包!”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薛洞天完全变成了一头疯了的公牛,双眼通红,爬起来就又奔王复远而来。佟四儿一看在这样下去是要出事儿的,赶紧跑上前去,拖住薛洞天的腿不放。薛洞天使劲儿地踢打着、挣扎着,决心一定要和王复远有个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佟四儿的胳膊和脸被踢打抓挠得破了皮,渗出了丝丝血迹。

    “薛洞天!你在干啥?在这儿耍啥泼皮!快给我起来!”李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见薛洞天像个疯子一样要冲向王复远,气愤地怒喝道。

    薛洞天见李闯来了,抓狂的样子也收敛了不少,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原地气呼呼的不吱声。佟四儿被薛洞天踢打得跟个花猫似的,心存忐忑地瞄着李闯。说实话,薛洞天和佟四儿还是很尊敬李闯的,特别是富家公子——从小骄横娇生惯养的薛家少掌柜薛洞天的。在这个神鞋顶的匪帮内,李闯是唯一能让薛洞天安静下来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大的魔力。或许是李闯处处帮助薛洞天和佟四儿,或许是他那极富人缘的人格魅力。

    李闯来到薛洞天跟前,皱着眉头怒问道:“洞天,昨晚你答应我啥了?睡完一宿觉就忘了?啊?你忘了你到这儿干啥来了?你忘了你的家人是咋死的了?暴躁!冲动!无赖!”

    薛洞天任由李闯训斥着,站在那一句话不说,佟四儿惊叹薛洞天会有这么大的忍耐力。

    李闯转身问王复远:“老三,咋回事儿啊?”

    王复远脸色变得更阴沉了,说:“这小子说我给他的枪不好使,还摔我枪!我说他两句,他就跟个疯子似的冲我使劲儿!就他这样儿的,咋能打过我!没几下他就起不来了。二哥,不是我不给大当家的和你面子,如果这个小子再这样儿的,我一定不惯着他,好好收拾收拾他!”

    薛洞天眼睛里冒着火,狠狠地瞪着王复远,大喊道:“你装啥啊?不就是有两下子么?你看我家散了,你就狗眼看人低了是吧?我告诉你,我薛洞天还真就不鸟你这样的!啥玩意儿!”

    王复远气得刚要发作,看了一眼李闯,一甩袖子,忍了过去。

    “啪!”的一声,薛洞天挨了李闯一个大耳刮。薛洞天看了李闯一眼,疯了一样跑了。佟四儿见薛洞天跑了,担心他出事儿,赶紧追了上去。

    李闯站在原地,也被薛洞天气得够呛,骂道:“这个薛洞天,真是一头驴!一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

    王复远走了过来,在李闯的身边停下,说道:“二哥,你当初就不应该让这小子进山。他不听话倒是小事儿,我更担心要是鬼子兵知道他在神鞋顶,会对绺子不利啊!”

    薛洞天桀骜不驯,要打王复远的事情传到了大当家的万南山的耳朵里。他在聚义厅内大怒道:“这个薛洞天,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原本以为他胆识过人,可谁想到他是这么个驴脾气!我就不信这么一个黄毛小子,还治不了他!老二,老三,人是你俩带回来,你俩看咋办?”

    王复远瞄了眼李闯,说:“大哥,还是让我二哥说吧,我看那小子就听二哥的。”

    李闯也是被薛洞天搞得闹心,叹道:“人是我带回来的,大哥,事儿由我来解决。我要是不把这头小毛驴子驯服,我就把李字儿倒过来写!”

    “好!老二,有你这句话,那就看你的了。我看得出来,这薛洞天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心不在这儿,怕是总有一天会拔香头子。他要是真的拔了香头子,可别怪大哥我不给你面子,我不会手下留情。所以,你最好还是让他先把心安定下来再说。”万南山说道。

    “嗯,我明白。”李闯点头应道。

    “老三啊,还有你。你也要好好地教。你俩都是火爆脾气,最容易擦火。你自己把脾气收敛点儿,老二再教育教育那个毛驴子,就差不多了。大伙都是为了山上着想。这神鞋顶,缺的就是几员虎将。我不想让这个薛洞天走了,知道么?”万南山对着王复远说道。

    王复远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怨气地说道:“知道了,大哥!”

    佟四儿一直追逐着薛洞天,终于在一片树林子里撵上了。佟四儿拦在薛洞天的前头,气喘吁吁地说道:“少掌柜的,你要去哪儿!”

    薛洞天边走边走说:“走!离开这个受窝囊气的地方!四儿,你跟不跟着我?要是不跟着你就留下。”

    “少掌柜的,你走到哪儿四儿就跟到哪儿!”佟四儿拦下薛洞天,“少掌柜的,可是这次四儿不能听你的!咱们不能走!咱们要是走了,就是犯了山规,万南山根本就不能放了咱!另外,一走了之的话,二当家的多挂不住面子啊!所以,今天四儿是死活都不能让你走的!”

    薛洞天停下不走了,但是也不返回,似乎僵在了那里。薛洞天思忖片刻,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长长地叹气。

    佟四儿坐在一旁,说道:“少掌柜的,咱回去吧!”

    薛洞天想回去,但是还死要面子。适才佟四儿说的很有道理,薛洞天不是一点没听进去,只是无奈自己刚刚走了,现在又要回去,还不让人笑话死!薛洞天低着头,说道:“四儿,我做错了么?”

    佟四儿听薛洞天这么一问,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说错了,感觉会伤到薛洞天的自尊;如果说没错,可是薛洞天确实是有错。佟四儿纠结着,目光不敢与薛洞天对视。

    “你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突然,李闯从林子那边走来,边走边道,一直走到了薛洞天身前。

    “二当家的……”薛洞天缓缓地站起来,看了李闯一眼。

    李闯面对着薛洞天,拍了拍薛洞天的肩膀,说道:“洞天啊,你扪心自问,你认为你真的没错么?人可不能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啊!要不人咋能进步么?你有啥理想么?”

    “我想当薛仁贵那样的大英雄!”薛洞天如实回答,在李闯面前他真的像个孩子一样。

    李闯点点头,用微微训斥的语气说道:“薛仁贵像你这样儿么?薛仁贵人家那是大英雄,你现在这样儿连人家一个角儿都赶不上!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让你回去。你既然想当第二个薛仁贵,就必须把你这个臭脾气改了!就算不改,也要大大收敛!薛仁贵人家智勇双全、为国为民,因此流芳千古。你凭啥?你枪打得不准,武功一点儿也不会!你有智慧么?你要是有智慧今天就不会闹事儿,不会跑!你还要当薛仁贵呢,我看你就是个李逵!”

    薛洞天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聆听着,把脸转到一边,心中大为不是滋味。

    顿了几秒,李闯见薛洞天没有反应,脸一拉,说:“咋地,还要在这儿住啊?走吧,还寻思啥呢?”

    薛洞天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地转身往回走。佟四儿看见薛洞天这副模样,掩嘴偷乐。李闯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跟在后面。

    回到聚义厅,万南山并没有责骂薛洞天,只是说了一些教育他的话。万南山看了一眼李闯,李闯微笑回应。万南山便转头对王复远说道:“老三,你俩徒弟都回来了,不准再出现类似的事儿了,听见没?”

    王复远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说:“知道。”

    接着,薛洞天和佟四儿便被王复远领出去练枪习武了。从这次以后,薛洞天再也没有闹过事儿,王复远也没有给薛洞天小鞋穿。薛洞天学习得很认真,学的也很快。他牢牢地记住了李闯对他说的那些话,要想成为薛仁贵那样的大英雄,就必须能忍耐,要学习本领。其中,佟四儿在其中起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觑的。佟四儿在薛洞天和王复远之间就是调节剂,游走在二人之间化解着各种可能爆发的矛盾。

    夏季的夜晚是格外的迷人的,无数的萤火虫游荡在碧绿的草丛之中,月光洒在上面显得格外的惬意。这天薛洞天被万南山安排到后山巡山,天一黑就跟着几个人走了。后山是神鞋顶的一处软肋,所以不论日夜,万南山都要派很多人巡查后山。

    屋内就只剩下佟四儿了,佟四儿并没有脱衣就寝,而是站在门口,双眼望着远处的小路,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忽然,佟四儿的眼睛一亮,目光投向了那边小路的拐角处。顺着佟四儿的目光,只见李闯顺着小路向佟四儿这边疾步走来。李闯到了近前,佟四儿撩开帘子,二人先后进了屋子。二人在屋子里面呆了一小会儿,便一同出来了,顺着小路下了山。到了山脚下的路旁,二人从一棵大树后牵出两匹藏好的马,二人上马一路向东奔去。

    第二天薛洞天睡了一上午的觉,下午跟佟四儿继续和王复远习武。学枪是需要练习的,教过一回后时常练习就行。但练武就不一样了,虽然也需要时常练习,可是武术基本功要求高,招数也太多,更加需要下大工夫。佟四儿和薛洞天首先学习的就拉筋压腿,也是最基本最难的一个基础功课。其后,按照传统的基本功套路就是马步站桩,冲拳踢腿。由于二人已经错过了一个人习武的最佳年龄。骨骼已经定型,所以没王复远也没有把基本功教得那么精。很快,王复远开始教二人少林拳、八卦掌之类的功夫,打打套路。学习打套路非常重要,对步法、呼吸、运气和全身协调有很大的帮助,为二人最后与敌人搏击时做好充分的准备。

    傍晚时分,王复远被万南山叫去说事儿,佟四儿被薛洞天拉着一直向林子深处走。薛洞天一脸莫名地看着佟四儿,问道:“四儿,你干啥?这是拽我上哪儿啊?”

    佟四儿狡黠地一笑,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薛洞天怀揣着大团的疑惑,只得跟着佟四儿继续朝前走。他们穿过一大片树林,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小片空地,地上长满了花草。这时,一座坟进入了薛洞天的眼帘。薛洞天眉头一皱,说:“四儿,这是谁的坟?带我来这儿干啥?”

    佟四儿脸色骤然肃穆了,说:“少掌柜的,你朝前走一走,看看墓碑上写的谁?”

    很明显,这是一座新坟,坟墓的主人似乎刚入葬不久,坟上还没有长草。薛洞天带着疑惑靠近坟丘,探着脑袋向木质的墓碑上望去。这一看不要紧,薛洞天登时脸色骤变,眼睛瞬间睁得奇大,惊愕地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来话。那块大木牌子上赫然书写的,竟然是“仁父薛少浦慈母宫灵倩之墓”。左下角以小字写着“子薛洞天民国二十六年农历六月二十一日谨立”。

    过了片刻,只见薛洞天眼中噙着泪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傍晚的蚊虫在薛洞天的脸上起起落落,他却仿佛浑然不知。薛洞天的头深深地低着,双手拄地,悲痛、忏悔、思念……种种情绪纵错交汇。

    “四儿,是谁把我爹娘请到这儿来的?”薛洞天仍旧跪在地上,突然声音微微沙哑地问佟四儿。

    “是……”佟四儿吞吞吐吐。

    薛洞天见佟四儿吞吞吐吐,忽地站起转身,大步近前,一把拽住佟四儿的衣领,嘶吼道:“快说啊!四儿,是谁?”

    “是,是二当家的!”佟四儿被薛洞天勒得脸色发紫,终于说了出来。

    “是二当家的?”薛洞天缓缓地松开了佟四儿的衣领,转过身来,面朝坟墓,“四儿,把这事儿给我说清楚喽!”

    佟四儿一看自己已经把李闯说了出来,只得全部交待了。佟四儿走到薛洞天跟前,眼睛看着坟前的大木牌字,叹了口气:“本来二当家的死不让我告诉你,既然我都跟你说了,我就从头道来吧。二当家的问我老爷和夫人遇害后被葬在哪儿了,我说听说葬在了镇北的乱葬岗子,少掌柜的一直也没时间去重新安置。他说不能让老爷和夫人的遗体葬于野外,要重新立坟。当天晚上,二当家的就要我带着他把老爷和夫人的遗体运回来葬到这儿了……”

    薛洞天听到这,蓦地转身大步向聚义厅的方向走去,佟四儿见状慌忙紧随其后。

    此时李闯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坐着擦枪,突然薛洞天大步地走了进来。李闯刚要与其打招呼,却见薛洞天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说洞天啊,你这是干啥啊?”李闯被薛洞天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把擦拭的枪放到桌子上,过来扶起薛洞天,“快起来!”

    薛洞天被李闯扶了起来,此时佟四儿也刚好进屋。李闯马上明白了原因,目光移向佟四儿,叹道:“你跟他说了?”

    佟四儿撅着嘴,点了点头。

    李闯无奈地轻轻瞪了佟四儿一眼,目光又移向薛洞天。他微微一点头,拍了一下薛洞天的肩膀,说道:“洞天啊,天黑了,回去休息吧!”

    薛洞天脸上充满了感激的神情,说道:“二当家的,你让我薛洞天咋感谢你呢?”

    李闯一笑,说道:“感谢啥啊?就感谢这事儿?那就不用了。你现在既然是神鞋顶的人,那么你的家眷就一定要安置在神鞋顶。所以啊,你不用感谢我啥。”

    不管是李闯是什么用意,薛洞天是真的被感动了。事实上,虽说入伙的胡子家眷在山也帮规,可这不是李闯此举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要薛洞天安心地留在神鞋顶,不要有什么牵挂。薛少浦夫妇的坟墓迁到山上,正好解决了薛洞天心中之忧。其二,为什么自己要亲自去把薛少浦夫妇的遗体迁来,原因也很简单,这可以增加薛洞天对自己的感激和信任。总的说来,李闯这件事儿办得非常得体,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自这以后,薛洞天对李闯那是一百个佩服,一百个尊敬。只要薛洞天不听万南山的话,李闯说上一句就好使。

    北隆镇的十字街口又挂了几个人头,便是示威游行的那几个学生的人头。只见这几个学生那惨不忍睹的人头,苍蝇围着嗡嗡乱飞。经过这次震慑,北隆镇又恢复平静了。

    一转眼,薛洞天和佟四儿已经来到神鞋顶五个多月了。由于薛洞天和佟四儿的天资比较不错,在枪法和武功方面,二人都进步飞快。当然了,由于薛洞天生的人高马大,二人比试的时候,薛洞天总能把佟四儿打翻在地。另外,薛洞天上次的头伤,导致头皮上有一食指长的地方不长头发,露出白白的头皮,非常明显。因此,李闯时常对薛洞天开玩笑,称其为“神鞋顶一道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