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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喜宴

    江云撒下去的是养元草的种子,那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

    会开花,不过能自花授粉,同时也能通过繁殖根来分株,繁衍,会结一种蓝色草果,不过其实只是果皮是蓝色的,里面果肉是奶白色。

    去皮之后榨汁,能提炼出来一种炼乳一样的胶质产物。

    而这种胶质产物被叫做天元液,滋养人体元气的效果不错,而且药效温和,老少皆宜。

    江云打算在家的这一段时间提炼出来一些。

    留给父母,补充一下元气。

    每一次回来父母那日渐枯槁的身影都让他很难受,想要做些什么。

    以前总是忍着,不过到这一次终于从武院毕业了,再看到父母那越加枯槁的身形有些忍不住了。

    他怕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晚了。

    老黑死了。

    虽然早就有预感,这老家伙坚持不到自己报答他了,不过走的速度也超出了江云的预料。

    原本还以为这老家伙或许还能扛上几年的。

    在一个宿舍同吃同住了六年的老三去了烈阳军团,跑去和人排队砍头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江云又不是死人,心底自然不会没感情,他心底是希望做点什么的。

    逝去的追不回来了,但是健在的江云还是想挽回一下。

    虽然似乎早了一些,不过江云真的怕了,怕他来年从泉州回来,或者因为什么意外,三五年后从外地回来,这一世生他,养他,为他耗尽了心血的父母就没了。

    江云到底还是个人,心会痛,会难过,会伤心,刨掉了异能,他就是个简单的普通人。

    是普通人就会有不理智的时候。

    江云倒是还能再熬个几年,熬到做出更多成绩之后再光明正大的回来孝敬,回报父母。

    不过他有些害怕。

    害怕老父母会熬不到那个时候。

    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即使冒点险也行。

    抱着这样的念头。

    江云借着小世界的便利花了三天时间就将天元液提炼出来了,不过江云没法解释这东西的来源。

    费了点心思琢磨理由。

    不过还没等江云琢磨出糊弄父母的理由,却是收到了一份婚宴的邀请。

    是童年的玩伴,狗蛋的,他要结婚了。

    当然,狗蛋现在有一个大名,韩铁山,和他那纤细的身量有些不太符合的名字。

    狗蛋比江云还小一岁。

    过了冬大概才十四岁。

    江母看到喜帖,心中一下动了心思,就想要给江云也整一个。

    如果有好看的江云倒是不介意。

    不过到最后自然也是没有成行,江母有些看不太上那些村姑,庄子里面的小女生身上的缺点被她数落了一个遍,最后没看上眼一个。

    “儿啊,咱家虽然现在败落,但是有你在,肯定能光兴起来的,你得找个配得上你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很多东西,在江云听起来实在有些胡搅蛮缠,不过他终究没反驳。

    他心底的标准自然是好看,听话。

    只要符合这两点,剩下的自然就是多多益善。

    前世的时候,江云和那几个小姐姐玩的挺好的,又懂事,又听话,就是可惜都被那疯子打死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江云自然打算再找几个差不多的。

    不过短期内似乎没什么指望。

    像前世的那几个都是组织精心培养出来的,要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世界再培养出几个来,要花的力气要多上不少,真养出来了,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受用的。

    心底存了心思,却也只能先放下,而狗蛋的婚宴他自然得去的。

    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只能把那天元液熬出来几个泥丸,谎称是从县城里面带来的滋阴补阳的珍贵丹药,给送了过去。

    泥丸上面阵阵那扑鼻的药香,也是让一众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瞧出什么毛病来。

    狗蛋也显得很高心。

    拉着江云喝了好几杯浊米酒。

    瞧着当年的那个喜欢捏他脸上小肉的坏小子,现在竟然转眼之间就已经成家了。

    望着边上那同样纤弱,但那小胳膊小腿,小脸蛋的也有几分模样的小妮子,江云心底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生出一些酸酸的意味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云的嫉妒,狗剩一下更加开心,忘形了。

    砸吧了两下嘴巴。

    想了一下,江云又只能提醒他,那丹药很补,让他一次不要吃太多。

    而狗剩闻言却只是露着奇怪的笑容,笑着说知道了。

    江云看着这混蛋那促狭的笑容,心底有些不爽,只道你知道个蛋蛋,等你吃亏了就知道死活了。

    也没去再管这小人得志的家伙。

    反正那天元液药性温和,也吃不死人,就是单纯的健脾开胃,增强免疫力,营养丰富的补药。

    吃过量了也就是气血上头,流点鼻血了事。

    没再管这混球,江云自顾自的坐下来吃喜宴,也开始打量喜宴上的其他人。

    这一打量,倒也见到了不少熟人。

    以往江云回来寒天腊月的,前后呆个十来天,倒是也见不到好多人,每次都是冷冷清清的回来,冷冷清清的走,这一次给狗蛋的喜宴倒是给凑了齐。

    只是当年的小伙伴,到了此刻,面相大都开始变得呆滞,甚至印刻上了沧桑。

    庄子的小孩,如果没能通过第一轮筛选,十岁就要开始跟着下地了,过分一点的就像是狗蛋,十三四岁就开始成婚,生子了,虽然没吃到其他人的喜酒,不过在庄子里面这种情况很普遍,多也不过再一两年,该成家的也会成家了,而凄惨一点,到死都是个鳏夫。

    而成家却也意味着生活的重担,喜宴上的欢喜之后,这些才十几岁的孩子就的接受生活的摧残。

    心底有些戚戚然。

    如果他没有小世界,现在估摸着可能也和这些人差不多的样子,即使他是穿越者也没什么用。

    十几岁无权无势无钱的屁孩子能干些啥,啥也干不了。

    除了跟着大家一起皮,到了时间就被赶着下地干活,还想要能干些啥。

    吟完诗作完对该吃不饱还是吃不饱,该下地干活还是要下地干活,那么多穷酸秀才都饿着肚子。

    凭什么同样念诗,你就能发达。

    人家念完之后就是歪诗,说不定在乡下土财主看来,穷秀才念得诗还更有文采。

    前世那些名传千古的大诗人多是出身富户,有的是大官。

    不过也不是念完诗该被贬官被贬官,该破家落户的也没拉下,最后落到吃糠咽菜也还在念诗。

    倒是没见到这些大诗人念出朵花来。

    倒是搞发明是一条出路。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能提升一点生产力,多借自然之力干一点活,就能多吃一口饱饭。

    在这年头能吃上饱饭,谁还管那点子狗屁闲话。

    ‘要是自己没有小世界的话,或许等熬到十五六岁才有机会开始搞发明,然后或许能借着一个个发明创造一步步崛起,最后厚积薄发之下,等到他三五十岁,快死的时候能打下来一片基业,然后享受个几年,就呜呼哀哉,驾鹤西去,魂归故里了’江云在心底想到。

    砸吧了两下嘴巴。

    心底突然又有点子得意,毕竟这么一算,自己现在混得也还算是不错。

    只是刚得意起来,又看到一个熟人。

    当年的小胖子。

    到现在这小胖子也不再胖了,反倒是变成了一个精壮的小伙子,皮肤黝黑,发光,眼睛倍亮。

    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个棒小伙。

    和周边那些同龄人一比,完全就是两个画风。

    甚至因为常年伙食不好,身形有些精瘦的江云看起来都比这家伙稍有不如。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小胖子在第二轮分选被刷了下去,他那当木匠的父亲凑不出送小胖子进武院的学费,贷款又没有什么抵押物,也没有像老黑那样有公职身份的作保,加上小胖子的父亲性格和小胖一样有些软,见着赶不上去就没有强求,也没有说什么在庄子里面众筹养子。

    江云记得在武院里面,他就看到好些个众筹养子的,简直就像是全庄的希望。

    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有些苦大仇深。

    而里面十个有九个都是和江云一样的吊车尾。

    说起来其实有些可悲。

    ‘要是没有老黑,我现在肯定被养的比这小胖还要油光水滑’江云心中想到。

    说实话,江云也有些说不上老黑拼了老命给他带来的,是好还是坏,不过他确实在武院里面学到了很多东西就是,当然,也肯定失去了一些东西,六年时间他那小世界几乎成了摆设,在武院里面没机会使用,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让他几乎把小世界的存在给忘却掉了。

    想到老黑,江云心情一下有些复杂。

    小胖自然也看到了江云,不过却是对他露出一副挑衅的表情来。

    江云走后的几年,小胖子可算是在庄子里面扬眉吐气了。

    除了被送去武院深造的江云,当年那些一起的同龄人,一个个都被他超过去了。

    现在也没人叫他小胖子了。

    当年欺负过他的人,现在一个个对他都是讨好的很。

    有些膨胀的小胖子在看到从武院学艺归来的江云心底油然的生出一股子不服的情绪来。

    ‘这狗剩去武院学了几年,看起来还不如我呢’小胖子心底想到。

    而江云见到小胖子的挑衅,心底有些好笑。

    虽然他在武院只是吊车尾,但是两巴掌把这小胖子打趴下还是没问题的。

    在武院里面他吃的是草药,肉末,干粮压成的砖头,喝的是养元壮神的药汤,虽然味道不咋地,吃了也不长肉,让他看起来有些精瘦,但是效用却不是那点普通食物能比拟的。

    而且,他在武院接受的教育,也不是这小胖子学的那点把式能比的。

    庄子里面教他武艺的,大概是老黑,老黑走后,便是后面新来的退伍老兵,本事是有的。

    但是要和武院里面的老师比,还差许多。

    想了一下,原本还想去出手教训一下这小胖子,好人前显圣一番,最后却感觉有些萧瑟。

    突然想去老黑埋骨地前看看。

    小胖子挑衅了两下江云,见对方一副落寞,不想理会他的样子,也感觉有些没意思。

    狗剩的喜宴说不上多盛大,也没什么好菜,意思了一下就没了。

    江云见着狗剩夫妇进了屋,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在宴席中坐了一会,最后起身到了老黑骨灰上长出来的那颗小树前,去看看这老家伙,免得在地下骂他没良心,回来了也不看他。

    那小树倒是长得快,去年还比江云矮,今年回来倒是高过江云了。

    只是也不知道种的啥树。

    光秃秃的只剩下个树杈,叶子早落光了。

    看着倒像是庄子附近山上那既不结果也不开花,不知名的杂树。

    走到树杈前,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在想想,他之前像是一直在和老黑闹着别扭,之间也没什么交流,各种乱七八糟的故事倒是听了不少。

    站了一会,最后砸吧了两下嘴巴转身离开了,反正他来看过了,和这老家伙也确实没什么说的。

    在地下生气就让他气去吧,反正又不能从地下爬起来打他。

    从老黑埋骨地回来,江云窝在了家里,天寒腊月,一边也没将锻炼落下,一边也在琢磨套路。

    在想着,怎么把天元液交给父母。

    琢磨了许久,最后,在临走之时,江云将父母叫到房中,将一个人头大的石头罐子交给他们。

    罐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天元液。

    为了好保存,江云将天元液进一步提炼成了药粉。

    说起来这东西还有点坑。

    人头大一个石头罐子,江云熬练了上千斤的养元草果才将其填满。

    这东西剥皮去籽后就没了一半,榨汁,熬煮出来原浆又缩水许多,之后还有一个提炼工艺。

    然后江云又把提炼出来的胶质浓缩了一下。

    这东西产量又低,上百亩的产量最后就出来这么一罐,这结果即使是江云也有些咂舌。

    不过也就是一开始有些小惊讶而已,随后也没太在意。

    而现在,江云将罐子拿到父母跟前,

    “这里面的东西叫做天元液你们可以拿来冲热水喝,对身体有好处,不过这东西来源见不得光,你们偷偷的喝,不要和别人说。”江云面色严肃的说道。

    他最后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到临行了便也只能装坏人了。

    反正父母是不会害他的,江云去当土匪杀人回来,他们也只会想办法让江云藏着。

    在江云父母看来,大义灭亲的是被洗脑了的傻子。

    也是知道这点,所以到最后江云才出此下策。

    江云的面色有些严肃,江父江母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害怕,还想说些什么。

    “你们只管喝,别的不要多问。”江云说道。

    “儿啊,这要是好东西的话,你拿去喝吧,我们不用的。”江母说道。

    “你们自管偷偷把这东西喝掉,别声张就是。”江云只是摇摇头这般说道,更多的却没说。

    江母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江父拦住了。

    江父看着江云,木讷的脸上,一双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睛望着江云开始闪烁着复杂之色。

    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

    不过江云直觉他这老父并没有想到什么好事。

    犹豫了一下,江云又将两盒血骨粉交给了老母,让她没钱的时候就拿去药馆换钱。

    虽然没卖过,不过江云知道这东西好像挺值钱的。

    比起不怎么说话,整天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父亲,江云还是觉得母亲更可靠一点,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当然其实也就是,不过办事还是很牢靠的。

    虽然父亲也一向办事牢靠。

    但是他老是闷声不吭,江云也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总是给他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所以最后,江云还是决定把东西交给母亲。

    将东西交出去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马车已经在庄子外等着了,他也只能带上行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