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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水仙何别(二十九)

    这一夜,江芹没有睡好。

    半睡半醒间,仿佛细细雨声,似乎是下雨了,司天监有法咒相持,雨水还能落得下来吗?思来想去,过了一阵,屋门打开,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江芹睡意顿时消去大半。

    翻了个身,隔着帐子,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高拔挺立的身影步入屋内。

    宋延停在屏风外,没有再向前走。

    他换了身月白衣衫,摘去发冠,沐浴梳洗后,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如同一只断臂的白鹤,脆弱而孤直。

    好似他才是被欺凌的那一个。

    江芹心里有气,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等了半晌,掀开一丝丝眼缝,偷眼看了看,他还是那副模样,孤零零,可怜兮兮地看向帐内。

    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转身,拿背对着他。

    宋延见状,垂了垂眼,手上一道罡风灭了内室烛火。

    在屏风外又站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去,在外室窗下的榻上歇息。

    后半夜,江芹偷偷下床,点盏蜡烛,借着光亮鬼鬼祟祟地拨开帐子。他长手长脚地缩在榻上睡着,半条腿都在外头,高热才退,断臂伤口又裂开了,包扎过后,看样子不再渗血了。

    确认过后,她才放心些,望着这张让人恨不起来的俊脸,嗤一声:“睡得倒是比我安稳。”

    早就听见响动清醒过来的宋延此时才睁开眼睛。

    四目相望。

    江芹惊了一跳。

    “芹芹,好冷。”

    烛火跃动,他低沉的嗓音如一泓秋水,透着哀怨。

    “你……你……活该!”江芹咬牙,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冻着吧。”

    榻上宋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轻叹口气。

    这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到江芹耳里,就像两根细绳,牢牢锁住她的双脚。

    一阵压抑的咳嗽适时响起,“芹芹,我真的,好冷。”

    幽幽怨怨,阴魂不散似的。

    江芹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几步回到榻上,宋延仰头,茫然地望着她,一语不发,伸出手,拉住她衣袖,眼神直勾勾的,直把人心都看软了。

    僵持一会子,江芹狠狠剜他一眼,“既然冷,那就起来,去床上睡。”

    宋延手指颤抖,嘴角微张,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又将话咽下。

    深怕她返回,立即从榻上起身,踏出两步。见她没跟来,又回头。

    江芹无奈,大步流星赶走到他身边,隔着衣料,拉起他的手腕,重重地掐了一下。拉着他回到房中,二话不说把他往床里塞,盖上被子。

    眉头紧紧皱着,脱了鞋,越过他,硬邦邦地躺下来。

    从头到脚,每缕头发丝都些着无奈与气氛。

    静默中,宋延双眸凝视着她,将被角往她那儿挪了挪。

    江芹瞪他一眼,快要落下的被角顿住,默默又收回去,看着帐顶发愣。

    整个过程中,他都乖顺得像只软绵绵的羊羔,让起来就起来,让脱靴就脱靴。和先前,俨然两幅模样,无赖又可恨,可恨之余又可怜,叫人摸不着头脑。

    江芹叹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酸酸涩涩,心里不住发胀发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睡下似乎没多久,院外传来高一阵低一阵的说话声。

    侍女们鱼贯入内,手上捧着各式婚嫁用物。

    屋内烛火依次点亮。

    吵醒了江芹,她坐起身,揉揉惺忪睡眼,感觉没睡多久。

    “吉时未到,若是疲累,再睡一会儿吧,天色还早。”宋延抬眼,望着她。

    江芹捶捶眉心,哈欠连连。

    见宋延被她引得也跟着打哈欠,愣了愣,脸上绷不住,肩头轻轻颤抖,笑了出来。

    恍惚如梦,她竟然要和他成亲了。

    还是在这万丈高空的司天监里。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宋延随之起身,直直望着她,一夜没睡,眼下乌青明显,疲态隐匿在羽睫下。看她双手轻拢了拢头发,将之披垂在一侧,发白的唇轻翘。

    今天,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侍女们在屋里进进出出,忙而不乱。

    江芹在床上坐了一会,愣愣看着,眼皮沉重。

    实在熬不住,倒下来继续睡。等她再次醒来,天光大亮,宋延已经换上吉服,红衣如血,身姿超拔地坐在床头,低头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不可否认,此时的他俊美如铸,矜贵清朗,半分看不出病气,叫人不由眼前一亮。

    觉得他,比天光更耀眼,比春日更为直入人心。

    蒸熏得她脸红心烫。

    脸上像要烧起来似的。

    宋延低头,察觉到她眼中惊艳之色,微微一笑,伸手绕了缕发丝在掌心,指腹厮磨,感受着发丝轻柔。骤然御气,齐断一截青丝。

    江芹不觉痛,只是疑惑。

    眼看他擒着那缕发,眼神示意身后,手托金盘的侍女上前来,接过那缕断发。另一人则将盘中那缕拾起,两缕相缠,用红绳固定。

    复而交回宋延手中。

    “日月为鉴,天地为媒。你我结发,白首不离。”

    他说罢,捏着合发的手覆下,迫着她十指交缠,感受那缕发丝在掌心轻拂,“芹芹,你大可以恨我。”温柔低沉中透着一种压迫的力道。

    江芹手心潮乎乎的。

    隐约能感觉到,除了两股结在一起头发以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轮廓——雀屏耳珰。

    这是他娘的遗物啊。

    江芹深吸口气,看着他的眼眸,心里变得柔软,仿佛有种直觉。

    同心印已经解除了,但宋延似乎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亦或者,他已经看透了一切,只是不言不语?那双眼中幽深难测,让她甚至觉得,这些只是自己错误的猜想。

    温柔的气息在静默气氛中吐纳。

    宋延拉着她的手,低头亲她,谨慎而贪恋,仿佛将她视若眼珠珍宝。

    司天监上升数丈,晨光比昨日更加盛大。

    旭日破晓,霞光喷薄。

    暖融融的色彩充斥满室。

    江芹心底一软,长发披散着,眼眸湿润,一泓水光潋滟如波。伸手搂住他脖颈,迎上去,加深这个吻。宋延浑身一颤,浓密眼睫如同垂死得救的枯叶,在和煦春风中,逐渐一点点染上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