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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规则的其中之三

    场景再次转换,

    诺瓦王子发现了一些不同与之前的地方。

    这次的金发男子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已经变得整齐又精致,原本身上披着的单薄的衣衫也变得不似之前那般随意,华丽的坠饰稀稀落落的吊在他的身上。

    他好像长大了一些,原本的青涩与腼腆尽数褪去,随之浮现在他的脸上的是大人般的忧郁与沉寂。

    此时,金发青年直直的跪在那模糊的身影面前,脸上的忧郁越发的凝重,诺瓦清晰地看到了伴随着忧郁一并浮现的...恐惧。

    “我有罪...”

    他此时深深地低着头,没有了曾经的面对模糊身影时的颤抖,同样也没有了颤抖着所蕴含的朝气。

    “你做错什么了吗?”

    那模糊的身影淡淡的问道。

    “我有罪...”

    金发青年的头更低了,仿佛要全身的跪伏下来。

    “不,你没有罪。”

    模糊的身影摇了摇头。

    “这是你心里的想法,当你这么做的时候就证明了你是这么想的。”

    “我有罪——”

    “不,你没有。”

    身影无情的打断了他的忏悔。

    “当你看到你的朋友发挥出他聪明的头脑解决了你不能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

    “当你的朋友带领着一众人造船,而造出的船超过了你自己所能达到的所有的技艺极限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

    “当你的朋友使用能力,赋予船舰生命,给人们带来欢乐,你是怎么想的?”

    “......”

    “当你的朋友邀请着你,邀请着你这个所谓的先驱者,说,他们要起航了,要不要一起去做海盗,你,又是怎么想的?”

    “......”

    “你觉得荒唐,你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不应该这样,你觉得——为什么不是你!”

    “你在,嫉妒。”

    “......”

    “你觉得,你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你觉得,所有人都没有理解过你。”

    “你对万事万物都抱有着善意,你对一切的一切都存在着怜悯。”

    “那么,为什么,当你的充满着善意的朋友在每一个方面都压过了你的时候——”

    “你却在嫉妒呢?”

    “我...”

    金发青年的声音变的沙哑,像是嗓子中有沙砾在磨,磨到声带撕裂,磨到冒出鲜血。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嫉妒...”

    “我在...替他高兴...”

    “那,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金发青年开始回想,脑海中不断的冒出他尘封住的,已经牢牢锁死的记忆——

    他找到了那些被讨厌的人,那些人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死。

    可,所有人都对他抱有善意,

    因为他的宽大,他的博爱,他的善意,他的胸怀。

    他将善意泼洒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同样也将善意泼洒给了他。

    他去找到了那些“死亡”的人,他举起酒杯说,他来看望他们了。

    那些人感激涕零,因为自从他们死亡,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记起过他们。

    他举起满溢的酒杯,然后一口饮下。

    他开始与那些人谈天论地,他与每一个被讨厌的人都其乐融融。

    然后,他不经意的提起那个人,那个,方方面面都比他更优秀的人。

    他到底都说了什么?他不知道,没人知道,或许只有那些已经”死亡“的人知道。

    于是,

    一天,当他身披华衣,从舒适的床铺上醒来的时候,他的朋友悲痛的告诉她,那个人——那个慈爱的,伟大的,优秀的,完美的人,死了,淹死在了大海里。

    他是想捕鱼吗?还是单纯的吹一吹海风?

    没有人知道,只是人们在海底打捞出他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了拦腰截断的小船。

    他是被淹死的,人们哀悼他,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因为风浪太大撞上了礁石。

    因为他是不会游泳的,自从那次造船结束,他就再也不会游泳了。

    人们点起篝火,聚在一起,一起纪念伟大的他的离去。

    金发青年也在其中,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喝酒,只是默默地盯着篝火,盯着火焰的跳动,听着火焰“噼啪”的爆响,他感觉火焰在哀嚎,他感到火焰在怒吼,他听到火焰在向他发问:“为什么?”。

    宴会结束,金发青年跪在了那道模糊的身影面前。

    “那么,你到底做了什么呢?”

    模糊的身影再次开口,语气中带有着疑惑。

    “......”

    “是风浪...太大了...”

    “哦,是这样。”

    “你为那个人的死感到惋惜吗?”

    “...惋...惜...”

    “你还对那位朋友抱有善意吗?”

    “...抱...有...”

    “你讨厌他吗?”

    “不...”

    “那么,你愿意——”

    “......”

    “......”

    诺瓦没有听清那道模糊的身影到底说了什么,他只看到那一瞬间,跪在那里的青年陷入了沉默。

    就这样,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沙哑又坚定地声音。

    “愿意。”

    “嘭————”

    模糊身影手边的最后一颗红色的宝石被捏爆,可这次的世界没有被扭曲,没有旋转也没有了摇晃,只是,跪在身影面前的金发青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世界定格了,熟悉的书页再次出现在王子的眼前。

    最后的一行字缓缓的浮现:

    “妒火——当九个及超过九个人对同一个人抱有崇敬时,此人会被视为‘死亡’”

    自此,薄薄的书册只剩下了最后一页没有翻开。

    诺瓦捂着稍稍发晕的头,他正在努力的消化,正在绞尽脑汁的去理解。

    沉默,宽阔的空间中沉默成为了主旋律。

    诺瓦看向那个漂浮在空中,不断地荡漾着的已经淡的如同水墨画一样的头颅虚影。

    “为什么...会是这样...?”

    那虚影没有回答。

    “父王...我们是王室啊。”

    “父王...王室没有人崇敬...那还叫王室吗?”

    “那些贵族们不崇敬我们,那些士兵也不崇敬我们,那,我们算什么王室呢...”

    那头颅虚影轻轻的开口:

    “不...”

    “相信...士兵...”

    “呵...”

    诺瓦王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父王,不觉得好笑吗...”

    “王室...到底为什么要存在啊...”

    这时,诺瓦王子稍稍的顿了顿,想到什么的大声脱口而出:

    “而且...我不明白,我一直都不明白,我从小到大都不明白——”

    “你骗得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相信你,但你没有骗我,你为什么独独没有骗我——”

    “我们的物资,都是哪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