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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故友终离6

    严皇后现在大不如前,辈分尴尬,不上不下,处境也是尴尬无比,因为太子重焕的关系,前凉国主崇华对严皇后颇为不满,因为太子重焕正是他当初夺取帝位的最大障碍,所以他不愿封严皇后为太后,还把严皇后软禁于永训宫。

    但严皇后此时依旧是贵气无比,冷冷看了君临一眼,道:“你来做什么?看哀家的笑话吗?”

    “不敢!”君临恭敬道,又道:“儿臣,咳咳,在下来接重况公主走。皇姐对在下恩重如山,在下绝对不会亏待重况公主的。”

    严皇后转念一想,重况不能留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崇华就把重况带过去送给契丹国祭天了。

    这么一想,不如让重况跟君临走。

    可这小重况一走,不在她跟前,也不知道会过的怎么样啊。

    君临看出严皇后的担忧,又道:“娘娘,重况公主跟在下走,可能一辈子粗茶淡饭,但在下发誓,只要在下有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重况公主。重况公主若是留在这里,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把她送去契丹啊。娘娘三思啊。”

    严皇后抱着睡着的重况,道:“你当着惠平的面发誓。”

    君临立刻对着惠平皇姐的排位发了毒誓。

    严皇后万分不舍的把重况交给君临。

    君临抱着重况走出永训宫,刚走出的时候,刚好遇上禁军。

    禁军们慌慌张张,大声叫着:“有刺客啊!”

    君临一手抱着重况,另一手抽出长剑,肆意挥洒,便打倒一片禁军。

    但,更多的禁军前仆后继!

    有人认出君临,连忙厉声道:“是护国长公主啊!来人啊来人啊!”

    更有甚者敢喊:“是君临那大魔头啊!!!”

    好歹以前君临在前凉得势的时候,可没人敢喊她大魔头。

    真真是虎落平台被犬欺啊。

    这些禁军惊恐的看着君临,个个手持长刀。

    君临一手抱着重况,实力不由得大打折扣。

    而禁军们越来越多,像是潮水一般涌过来,君临一手颇为吃力。

    禁军们吹着号角,如临大临。

    一般的刺客都没有号角这个待遇,不过君临作为声名狼藉的魔头,令人闻风丧胆,倒是享有这个待遇。

    虽然她也不想有这个待遇。

    远处号角呜呜吹起,厮杀声犹如潮水一般。

    随着号角声而来,隐隐有一大批人正前仆后继步伐整齐稳健的赶过来。

    几排禁军冲进来,身着重甲,军容整肃,都手执长矛,矛头闪闪,泛着寒光。

    “冲啊!杀啊!”

    厮杀声犹如潮水一般。

    君临暗皱眉头:“这阵仗太夸张了吧!我就一个人啊!”

    君临一手抱着重况,重况哇哇大哭,君临另一只手抽出鬼月剑,先霍霍两刀砍翻冲过来的两名禁军,然后冰冷的一脚踏在地上那人的胸口,张狂的笑着,冷冽狂傲的气势令人不敢上前!

    “我君临今日就要带重况走,我看谁敢拦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月光下,宫墙里,一身煞气的那人有着冰冷却俊美的脸,那双漆黑阴冷的眸子里,仿佛有一道隐隐的红色光芒闪过。

    那是嗜血的光芒,是野兽拼死一搏也绝不认输的倔强!

    有一人道:“公主冷静,重况公主是契丹人,本就该归还契丹国!更何况您若执意如此,我前凉会有多少男儿卷入边境战场,会有多少男儿死在战场,马革裹尸?”

    那人似乎是个人物,他穿着黑甲,声音低沉令人不可抗拒,态度不亢不卑,句句切中要害。

    禁军们心道:“果然裴大人了得,字字珠玑啊!”

    君临望过去,就看到了那裴恒。

    裴恒依旧望着她,厉声道:“君临你放下重况公主,今日之事我会尽全力压下。”

    君临感觉所有的压力都涌到自己身上,无论做任何选择,好像都是错的!

    她眼眸中闪过强烈的冷意,扬天笑道:“我若说不呢?”

    禁军们议论纷纷,“这可怎么办?”

    “护国长公主怎么这样啊,我们前凉可没对不起她啊。”

    “哎呀,是不是不把重况公主交出去我们就要和契丹开战了啊,我不想上战场啊!”

    “到底该怎么办啊?”

    裴恒微微抿着唇,凝视君临片刻,道:“君临你何必如此,你以前为了前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上战杀敌,我问你为什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君临高傲地看着他,道:“记得,我说让我前凉无人敢欺,让我前凉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盛世,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这便是我在战场奋勇杀敌的意义。”

    裴恒道:“你终究还是记得啊!可现在只要牺牲一个重况公主,我前凉便能得到你我梦寐以求的太平,你知道契丹与我前凉缔结同盟之后,前凉会有多少男儿免去上战场,有多少父母会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什么是小,什么是大,你应该分得清楚!”

    君临仓惶一笑,黑色的长袍在夜风中飞扬,不语。

    裴恒深呼吸一口气,道:“当年你不也是为了让契丹快点退兵而杀了惠平公主的丈夫耶律德光吗?你从未后悔过,对吗?因为你知道要以大局为重。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君临不说话,只是怪笑着,眸子如大海一般阴冷,也不知有没有动摇。

    裴恒接而道:“殿下你太妇人之仁了,该舍弃什么,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不要因小失大。在前凉无数人的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这句话是你曾经说过的,你还说过,就算是你的命,在黎民百姓面前,那也是微不足道的。”

    君临眯着眼睛,阴冷的气息实在有些骇人,无人敢说话,只有裴恒敢。

    裴恒道:“你当初踏上战场,杀掉无数的敌人,你看着那些死尸、坟冢,我问你为何踏上台战场,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那么现在呢?你的回答又会是什么?你变了吗?”

    君临仰天大笑,道:“我没变过,至始至终,我都没变,我现在的回答依旧是,执剑非我所愿,杀戮亦非我所愿,但我不后悔,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也不是为了名垂千古,只要黎民百姓能够免受强敌铁骑的践踏,我便不会后退,因为背后就是黎民百姓。”

    裴恒身着重甲,面色严肃,一步一步走来,盔甲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哭泣的声音,他伸出手,道:“是的,你的背后便是黎民百姓,不能退,不能躲避,把重况公主交给我。”

    君临不动。

    裴恒面无表情,眸子却异常坚毅,道:“我以性命担保,此时我会尽全力压下,若皇上不肯放过你,我便向你以死谢罪。我裴恒,顶天立地,立此誓言,绝不后悔,如有食言,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君临冰冷苍白的面孔上带着狠绝的神情,然后她诡异一笑,眸光凌厉,道:“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我是大魔头啊,杀人不眨眼嚼碎骨头和血咽的大魔头,我做坏事需要什么理由啊!”

    话音未落,顷刻间,裴恒只觉得君临的身影一晃,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衣翻飞的冷酷身影持着宝剑劈头砍来。

    裴恒举起长剑格挡,君临借力而出,顿时所有手持长矛的禁军群拥而上!!

    刷刷刷,君临的飞跃而出,顺势一脚踢在长矛柄上,拍的一声,长矛从中断为两截!

    那位士兵握着半截长矛惊恐的看着横截面,这是什么怪物啊,太可怕了,背后一阵阴风,回首就看到一条绚丽的银芒!

    啊!!

    “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错的,我今日就错给你们看!重况做错了什么?我皇姐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服!我不服!我惠平皇姐当年和亲的时候契丹与前凉不也缔结了盟约吗?结果呢?我们与西秦不过也结盟过吗?现在呢,你们不也打过去了吗?盟约、承诺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打破!”君临一手舞会着长剑,一边狂傲地说,身上的黑袍沾满了血珠,就连脸上也沾了几滴妖艳的鲜血。

    可她却笑着孤傲轻狂,黑色的身影翻飞不定,剑芒此起彼伏,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尖叫哀嚎,无一不是鲜血肆虐!

    裴恒冷声道:“但至少惠平公主嫁过去之后契丹没立刻打过来,至少给了我们养精蓄锐的时间!否则,在契丹国力昌盛的时候,你能赢得了耶律德光吗?”

    君临阴冷的脸突然凄厉的怪笑起来:“也对,打不过啊!”

    “对还是错,我已经分不清了,当然,对错也无所谓了,我是大魔头,我做坏事不需要理由啊!”君临发狂起来,但身形却迅捷异常,可禁军却越来越多,犹如潮水一般,人头攒动。

    无数长矛一起挥舞。

    君临一手抱着重况,一手格挡,一眼望去,只觉得禁军似乎变成了人海,波涛澎湃,声势猛恶,长矛交错,乒乒乓乓。

    而她终究会是瓮中之鳖。

    君临困兽之斗,左劈右砍,招招不留情,血花四溅,黑色衣袖翻飞,猎猎作响,耳旁是呼呼风声。

    不一会儿,君临亦是全身是血,大大小小的伤口又麻又痒,可怀里的重况小公主却是一点伤都没受。

    小公主用她那双一只黑色一只蓝色的眼睛望着君临,然后又砸吧嘴睡着了,许是哭得太久,消耗了太多她的体力。

    君临困斗之中,突然不知从哪飞来了一些箭矢!

    黑沉沉的弧线以着诡异的弧度袭来,禁军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那弧线原来是利箭。那禁军胸口中箭,汩汩流着血,他呆滞的捂着胸口,血却依旧流着,不一会儿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嗖嗖嗖!

    又是一波箭雨!

    几乎是瞬间哀嚎四起,血雾飞溅!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禁军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箭已经接二连三的袭来。

    裴恒大怒,吼道:“谁!”

    严皇后骑着马,背着箭带着人从永训宫里冲出来,严皇后一声令下,顿时禁军与严皇后的人交战起来。

    严皇后厉声道:“严氏历代戎马,我十岁杀人,虽久不用箭,但岂容你们再次放肆!给我杀!”

    君临有一丝惊讶,没想到严皇后居然是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一片混战,严皇后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君临,厉声道:“快滚!”

    君临结结巴巴道:“我走了,那你……”

    “闭嘴!”严皇后冷声打断君临的话,道:“你记住你在惠平灵位前发的誓!若是有一天,惠平的女儿有什么不测,我就是变成厉鬼也永生永世不会放过你!”

    严皇后凶冷的目光在盯着君临。

    君临道:“我会护她一生周全的!”

    严皇后厉声道:“你若是敢嫌弃她,敢欺负她,敢打她,我就是变成厉鬼也要爬出来喝你的血,啃你的骨头!”

    君临恭敬道:“我绝不会!”

    “记住了就滚!”

    君临一咬牙便滚了,裴恒想要拦住君临,却被严皇后的几根利箭逼得退了几步,等回过头,君临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崇华听人来禀告之后,震怒无比。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抱着小孩的人都抓不到!滚!”

    “陛下息怒,何必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呢?臣妾见了会难过的。来,尝尝臣妾亲手做的……”顾明镜温柔劝道,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夹一道菜想要喂崇华。

    崇华冷着脸,一挥手,打落那筷子,眉目之间掩饰不住的冷傲:“朕不吃!”

    说罢,崇华便配上剑要去看看。

    顾明镜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失落。

    今日好不容易探听到崇华在这里,她高高兴兴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走了老远,才到这偏僻的偏殿。

    这偏殿原本是崇华还是皇子时的住处,可崇华登基之后,这里便荒废了,人烟稀少,冷冷清清,可崇华却偶尔会来这走一走。

    崇华拿着剑,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一边走一边教训手下的人:“你们都是饭桶吗?朕要你们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