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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重回西秦4

    君临端详门口这不明生物半天,道:“原来是一条流浪狗。”

    梁上的毒公子暴怒,想起自己的表现,微微有些愤怒,自己居然因为一条狗如此紧张,他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吼道:“我要杀了这条狗!”

    小野狗呜呜叫着。

    毒公子愤怒的从梁上跳下来,直接扑向可怜的小野狗,君临连忙拦住,道:“别啊,这小狗多可爱!”

    “别拦我,它居然让我出这等丑!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我要杀了它!”

    “不行!不准滥杀无辜!”君临把小重况给毒公子,摸摸小狗的头,小狗顿时嗷呜嗷呜叫着,摇着尾巴,用手蹭君临的头。

    君临拿出半个馒头喂小野狗。

    小野狗呜呜呜的叫着,亲昵的舔舔君临。

    君临想了想就扯下自己的披风,给小野狗擦擦身子,小野狗高兴的上跳下窜,尾巴摇的几乎成了一把扇子。

    毒公子抱着小重况冷眼旁观,凉凉道:“好一朵遗世而独立的小白莲花啊!”

    君临抱着小狗,环顾四周,也没见到毒公子说的莲花,脑袋里思绪万千,过了许久,她才得出结论,可能毒公子说的小白莲花就是现在的她!

    小重况咯咯咯的笑着,毒公子抱着小重况欲言而止,最终低头看小重况。

    君临接着逗小狗,毒公子不爽,冷哼道:“这种小野狗最没良心了,别看它现在跟你摇尾巴,一旦它饿了,它就会跟你抢吃的,把你咬的鲜血淋漓。”

    君临没忍住,调侃道:“说得好像你跟野狗抢过吃的似的,哈哈哈哈哈!”

    毒公子撇了撇嘴,看起来很是颇为委屈。

    君临一瞥了,愣了半天,连忙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小时候流落街头,只是我没想到流浪童真的需要野狗抢吃的。我以为,我以为流浪儿一直会有好心人投喂的……”

    毒公子一手抱着小重况,一手撑着脑袋,淡淡道:“你一出生就是公主,锦衣玉食,你知道人间疾苦吗?你知道有一年冬天,格外的冷,流浪汉就冻死了好多个吗?四国纷争,战事不断,烽火连天,到处都在打仗,天下未定,家乡被敌军占领,不流浪不逃荒直接去死吗?天灾人祸不断,就算是小小的蝗灾,小小的旱涝也会导致那些小民忍不住在路上痛哭,说日子没法过了,日子倒要怎么过。”

    君临踌躇半天,沉思不语。

    雨停了,夜幕沉沉,看不到一丝光亮。

    毒公子的声音充满了讥讽,道:“人间疾苦,短短四个字,王公贵族体会不到,但是成千上万的百姓谁没体会过。民以食为天,小小的蝗灾可能造成一些粮食减产,上供给你们贵族的不会少,少的是百姓的。我还记得小时候那一年,蝗虫满天飞,铺天盖地……”

    君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小时候听明丰还有一些大臣说过的,蝗虫特别好吃,一旦蝗灾来了,就可以吃蝗虫了。”

    毒公子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傻,他们说的话你也信,蝗虫能吃不假,但是很难吃,有人吃蝗虫死了,那些个铺天盖地的蝗虫,个子大,性子凶猛,会咬人不说,而且所到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生,怎么靠蝗虫过冬啊?每次蝗灾过后,总有人饿死。”

    顿了顿,毒公子又问:“他们告诉你蝗虫能吃,但有没有告诉你,蝗灾过后,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地方饿殍满地?”

    君临叹息道:“没有。”

    毒公子道:“真难啊。”

    过了许久,君临才说:“这种话不像是你这等大魔头能说出的啊。”

    毒公子目光在君临身上停了一下,有些愣怔,道:“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我只是那种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君临一听,也有些愣怔,问:“难道你不是吗?”

    毒公子有些郁闷,散下的长发垂在他雍容华贵的紫色衣襟之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倒是一派贤良淑德,少了些平日里傲然冷漠的气势,仿佛声音也少了往日的盛气凌人,道:“这倒也是,我的确是这种人,其实以前,谁没有拯救天下的想法,谁没有想要当大英雄的想法,谁不想受人敬仰,只是长大后,我发现,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太弱小,太无助了,拯救不了天下。”

    确实太弱小了。

    即使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也太弱小了。

    即使是第一魔教的教主,也不能事事称心。

    拯救天下苍生,只有傻子和小孩还会以为自己可以。

    大多数的人,只是云云苍生中的一个,过着忙碌无为的一生,为几斗米奔波不停。

    君临抱着小狗坐下来,道:“当年我手握前凉兵符,权倾朝野,被崇华追杀的时候,曾经我也有个想法,那就是干脆我当皇帝,一扫四国,统一这片土地,这样就不会有纷争了,战事说不定也能大幅度减小。”

    毒公子说:“你还别说,这种想法也不错,统一天下,拯救天下。你是纵横天下的鬼谷弟子,也许真能一统天下,君临天下,成为一代贤者。”

    君临说:“我清楚自己的本事,最多只能一统天下,最多只能君临天下,拯救天下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放弃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是神,救不了天下苍生。”

    毒公子想了想,又道:“君临天下不说,细数一下,你好像有很多次都有机会当皇后母仪天下。”

    君临:“很多次吗?我怎么没发现。”

    毒公子:“……”

    君临重新生了火堆,烤着火闭目养神。

    快要入睡的时候,她听到毒公子说:“真不公平啊,有的人刚出生就是王公贵族,有的人刚出生就是大门阀公子,吃香喝辣,还有家主的位置要继承,前途不可限量,可有的人刚出生就是千万碌碌无为的众生中一个,一点小小的变故,上位者一点小小的决策就能波及到他们,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让他们跟流浪狗一样到处讨生活,像狗一样活着,忙碌一天只为一口吃的。”

    “二狗子,快睡吧,明天本座还要赶路。”

    “本座睡不着,本座睡不着,你也别想睡!”毒公子丝毫不觉得羞耻,理直气壮道。

    君临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愤怒。

    毒公子道:“大门阀的公子出身高贵,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是翩翩贵公子,浊世佳人,他的生活都是琴棋书画诗酒花,高高在上,出淤泥而不染,不食人间烟火,而我们这种跟狗一样活着的人,忙忙碌碌只为一口吃的,捡到半个还有肉馅的包子就能高兴个半天,我们简直比狗活的还惨。我不服。”

    君临:“……”

    看来今天她是别想睡了。

    毕竟,毒公子发话了,他睡不着,别人也别想睡。

    “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只知道以天下为棋,苍生为子,为了输赢肆意玩弄苍生,四国征战不休,为了输赢不择手段,每一场败战,下面都是累累白骨,每一场胜战,下面还是累累白骨。为了赢,为了在春水泛滥的时候炸开黄河淹死敌军赢得胜利,作为一位名将下令炸了堤坝,淹死了敌军,也淹死了黄河下游一片区域的百姓。敌军是死了,战事是赢了,可是那无数的百姓也活不了了,可是这样的将军却受到了嘉许,因为他打了胜仗。”

    君临打了个哈欠,道:“这事有所耳闻。”

    “无论哪个国家,无论哪一任将军,只要是打下一座城,总会让手下在那座城里烧杀抢掠,像是强盗一般抢走钱财,见到女人就欺负侮辱她们,见到男人就直接杀了,抢不走的烧了,野蛮的不像是人。”

    君临沉思许久,道:“因为要激励军心,默许他们抢掠珠宝,这样那些小兵才会有干劲,才会卖力气的帮你攻城略地,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苍生为子,你说的不错啊。这个世上,谁又不是棋子呢?命运的大手随意的拨弄这些棋子,谁又能反抗呢?”

    毒公子说:“所以,什么名将,什么英雄好汉,都虚伪恶心至极!”

    君临看着暖烘烘的篝火,道:“确实虚伪恶心至极,但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要赢。因为败了很有可能自己守护的子民就会被敌方铁骑践踏,自己的父老乡亲、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会惨不忍睹、屠戮殆尽。”

    毒公子幽幽道:“有一个名将,他把敌军逼到一个小村落里剿灭,敌军就拿全村百姓作为人质,要求名将放过他们。你知道名将有没有同意吗?”

    君临道:“我猜名将没有,非但没有还下令放箭,剿灭了全部敌军,而全村百姓有的被敌军砍死,有的被乱箭射死,活下来的只有几个人而已。”

    “你知道很多啊。”

    “你忘记我曾经也是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了吗?打过不少胜战,享誉四国啊,各国各个朝代的战事我自然要读一遍了。我就是你口中虚伪至极的名将啊,为了赢,连皇姐的丈夫都毫不犹豫的杀死,还有那些西秦送来的美人、奴隶,他们被裴恒杀掉我没有一丝责罚裴恒。若说是我默许裴恒杀掉他们的,恐怕也不为过。如果有人恨我,我想我丝毫不会惊讶。因为我背负着很重很重的罪孽。等我以后回云梦山鬼谷,我一定要立下一个门规,那就是以后凡是入我鬼谷派的人,绝对不可以踏入凡尘俗世。”

    毒公子默默不语。

    君临说:“其实,站在名将的角度来说,其实也无可厚非,敌军回去后患无穷,他不愿放虎归山,作战要诀便是速战速决,免得旁生枝节,不过站在那百姓的角度来说,也不知该怨谁,怨自己倒霉还是怨敌军残忍,还是怨名将残忍呢?”

    很累,君临累了。

    她想,如果到了西秦,泽兄还安好,她就和泽兄一起去鬼谷,不问世事。

    累了。

    立下一个门规,入我鬼谷派,必须避世,不可再问凡尘俗世。

    若想出世,那便再与我鬼谷派毫无关系。

    毒公子说:“我要是死里逃生的那几个人,我最恨的是名将和敌军,不过,敌军死了,只好恨名将了。什么后患无穷,什么国家大计,什么输赢,我凭什么要管,凭什么要我牺牲那么多?小时候总觉得自己长大了会无所不能,长大了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种话不应该是毒公子这种人能说出的啊,你是大魔头啊,君临心中道。

    后面的君临没听完,因为她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毒公子怀里的小重况哇哇大哭,许是因为肚子饿。

    君临赶紧带着小重况去找一户农家讨点米汤。

    如此走了一段时间,总算到了西秦长安。

    君临直接去安谷侯府,毒公子没有踏进侯府,而是转身离开。

    侯府很是朴素,假山流水,亭台楼阁。

    秦珉之一袭白衣,慢吞吞的走出来。

    君临抱着小重况,问:“师兄,泽兄呢?”

    风吹来的时候,秦珉之的发梢轻轻摇了摇。

    他说:“你来迟了,他刚入葬,坟头在西郊。”

    那个瞬间像是永恒般漫长。

    世间万物仿佛失了颜色。

    一路奔波,不眠不休,是因为心里的希望。

    此时所有的希望崩塌。

    她想起师尊说的,她注定孤独终老。

    她想起活神仙说的,你是一个孤星。

    她想起那个人,他不爱笑,悲喜无堪一笑,冷冷清清,如画,如梦。

    阴阳相隔。

    彼此的距离却已被无限的拉长。

    所有历经过的岁月,仿佛沉淀沧桑,镀上了一层一层光芒,光芒万丈触碰不到,只剩下无尽的痛楚与莫名的伤感。

    残阳似血。

    小重况哇哇大哭。

    君临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目光沉重的让人想哭。

    她说:“我怎么办啊,我甚至都不能陪他去死啊,我还有皇姐的女儿要养啊。”

    在永训宫她发下的誓言,绝对不会让小重况遭受一点点委屈。

    她要是也死了,小重况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