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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开封折叠

    走的不远,吴明努了一下嘴:“小殿下,那就是徐家。”

    赵谌看了一下,是一栋破旧的小楼,别以为楼上楼下,两层楼加起来可能不过六十余平米。这也是宋氏不愿意赡养徐老汉的理由,你将家里的宅子给了老三,我们买的宅子还没有你们家大呢,况且背了不少外债。

    “吴叔父,徐家两口子如此偏心,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似乎徐家幼子小时候嘴巴很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赵谌点了点头。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当然,徐老汉两口子心态肯定也不大正常,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管哪里,都有奇奇怪怪的人。

    几人继续往前走,经过太庙,来到上土桥。

    站在桥上,吴明指着东南方向:“原来这一片几乎全是仓储。”

    现在还有一部分仓储,但大半地方变成了民居。

    “原来我说被豪强侵占,也不大准确。”

    吴明说了前前后后。

    这个仓储在几个月后,将会变得无比的重要,上次回来后,赵谌就让吴明暗中调查仓储的变迁。

    仓储沾到了房子。

    早先官员分成三等,中高级官员会租舒适一点的民宅居住,比如宋哲宗时,御史中丞胡宗愈便租了一栋中档民宅,月租金是十八贯,现在肯定不止了,没有三四十贯根本拿不下来,且看吴明的那栋小宅子,一月还要十一贯呢。

    低级官员薪酬少,只好去店宅务租官方的“廉租房”。

    店宅务本质是一个盈利机构,每年利润能达到好几十万缗钱,仅是京城就能替朝廷挣来二十多万贯。

    加上缺乏有效监督,这些廉租房几乎全是豆腐渣工程。

    欧阳修未发迹前写信给好友梅尧臣抱怨店宅务的房子,梅尧臣回信慰问,欧阳修答复,说自己泡在足以淹没襟裾的积水与泥淖之中,“无异鸭与猪”。最担忧的,是他租住的“古屋”在风雨中飘飘摇摇,朝不保夕。房子的墙壁四面皆破,雨水顺着裂隙涌入,蛤蟆顺着雨水游进了灶台之下彻夜鸣叫,老妻只剩下长吁短叹;要时刻注意会危及全家人性命的土压水淹,连自己的藏书也顾不上抢救了。

    梅尧臣回信说我也一样啊,屋子里漂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浮萍,房子的墙体已经坏掉,靠柱子勉强撑着才没垮掉。

    两人好玩,将这些内容全部写成了诗。

    不是夸张,宋朝官营的出租屋倒塌事件彼彼皆是,以至宋仁宗不得不下了一道诏书,“如七年内堕损者,其监修官吏及工匠并劾罪以闻”。

    只要这些宅子七年不倒,就算是合格了……

    在各方督促下,房子质量稍稍改观,可是房租开始上涨了,房子质量还是不大好,只能说从重危房变成了轻危房。

    最后便是最顶级的官员。

    这些人薪酬高的吓人,尽管宋朝禁止官员行商,在京城广置物业,但是赵普、夏竦、张方平等大佬还是偷偷摸摸地置了许多房产。

    不过有了这些禁令,一切还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宋徽宗时,这些禁令全部破坏了,甚至宋徽宗公开下诏赐宅。

    然后全部乱了,宰相何执中广置邸店,仅是租金年收入就达到了四万贯。朱勔乃是商人出身,更会经营,名下邸店租金年收入能达到七万贯。

    还有蔡京的超级豪宅,更让人无语的是他长子蔡攸与蔡京闹分家,也置办了豪宅,父子两的宅第几乎占据了一坊之地。

    王黼的宅子比蔡京的宅子更奢侈豪华。

    不但这些大臣广置宅第,皇家宗室也置办了不少宅子,如宋徽宗的艮岳,还有各代亲王的藩邸,睦亲宅、广亲宅、亲贤宅、棣华宅、蕃衍宅。

    建了新宅子必须拆迁别人的老宅子,如果朝廷或皇家拆迁还好说一点,如艮岳或藩邸,会给正常的拆迁费用。

    宋神宗元丰年间便在城墙边拆了一百三十户人家,给了两万多贯补偿金,每户均一百七十几贯。这些宅子偏,比较小,即便如此,放在眼下,因为物价上涨,房宅更紧张的因素,每户没有四五百贯拿不下来。

    蔡京王黼等人不同了,他们动用官府力量,各种强拆,导致许多开封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又无处说理,“惟与妻子日夜号哭告天而已”。仅是蔡京造一座西园,就毁掉了数百间民房。

    这也要看人的,没有背景的随便扔一袋钱,你家房子被我征用了,立即带着行李滚蛋吧。

    有背景的会难缠一点,那怕是罗胜,遇到这情况肯定央求王宗濋,朝堂重大军国要务是与王宗濋无关的,这些小事情,多少得给王宗濋一点颜面。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京城里找一块地皮安置。

    “坊市百姓生活也不易,要纳税,要服役(注)。呆在城内,容易找活计。”

    “我知道。”

    就像罗胜的妻子,在一家小酒肆里打下杂,随便做做工,一年也有三十多贯钱的收入。

    搬到城外,立减十贯。

    这种情况导致京城出现了无数邸店,不仅是何执中、朱勔家的邸店,还有其他人家的邸店。因为邸店是综合性商业场所,包括旅店、酒肆、金银兑换等业务,也包括提供出租房宅的服务。

    许多人逗留在京城找活计,他们基本上都是无房户,只好租房子。

    官营的廉租屋本来是给一些低级官员、无房户与一些外来务工人家方便的,因为质量太差,大多数搬到了邸店。

    还有就是违章建房,以至“坊无广巷,市不通骑”。就像吴明居住的那条巷子,吴明家还能通一个车子,往里去,包括徐家在内,因为太窄,稍大一点的车子就无法通行了。

    又有许多人家跑到几条运河上建房,导致河水不畅,经常倒灌到城内,然后包拯做开封府尹时做了一回拆迁大队长,将运河上的房宅一起强行拆掉。

    回到正题,因为这些因素,加上豪强侵占,原有的九成仓储都改成了民宅。

    不但仓储,连大半军营也改成了宅第。

    禁兵需要军营,国家需要仓储,于是大多数军营和仓储搬到了城外,赵谌看到牟驼冈的仓储和军营,仅是其中的一部分。

    “确实比唐朝更繁华……”

    开封城内加九厢面积不比唐朝长安小了,长安城虽繁华,城内还有着大片坟地菜园子,且看眼下的开封城,整像是科幻小说《北京折叠》里的一些场景。

    “罗叔父,你家宅子若不维修,能维持几十年不倒塌?”

    “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小殿下,宅务店租费低,又要盈利,故房宅差。”

    “不是这个道理。”

    这些廉租房起初每间每月租金只需170文,现在涨了,六七百文钱,位置好的能达到一两缗钱。

    夫妻两打工,勤快一点,一年随便着也能得八九十缗钱,上百缗钱,不考虑是危房,租金是很便宜的。

    相对于房价本身,贵的是地皮,不是建房材料,年租金再加上两三缗钱,都能建设一间像样的砖瓦房了。

    他前世父母建设的老宅子,已经三十多年了,虽然很旧,来到宋朝前,那栋宅子仍屹立不倒。

    不但租金,京师许多人也抱怨京城房价离谱,赵谌听了冷笑,又不是让你买王黼家那样的宅子,稍差一点的民宅,比如罗胜家的房子,顶多八百贯就能拿到手了,放在同样的帝都,连一个厕所都买不来。

    这个无关紧要,毕竟不做应对,马上就要国破家亡了。

    “搬出去的军营和仓储位于何处?”

    吴明说了好几个地方,牟驼冈还好一点,有的离京城足足有几十里。

    “这个问题不大,粮解决了,柴和石炭还是一个麻烦……”赵谌沉吟道。

    “粮柴?”

    赵谌未解释,这才是姚平仲夜袭金营的真相。

    不考虑这个因素,李纲和种师道确实高大上,考虑到了,两人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不止是李种二人,明显在这上面范了错,朝堂大臣没有一个吸取教训,明年冬月金人再来时,京城顿时陷入里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局面。

    “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怪不得老朱不高薪养廉。”

    老朱的做法也是从一个极端滑向了另一个极端。

    赵谌站在桥上沉思,柴的问题也能解决,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帛,关键赵佶跑路时,不仅带走了二十万禁兵,将国库和内库大多数钱帛也卷跑了,然后在南方将这些钱帛又胡乱花掉了……摊到这样的祖父,赵谌也感到深深的无语。

    吴明忽然说道:“小殿下,我明白了。”

    赵谌笑道:“吴叔父,你再不明白,就不能做我的家臣了。”

    有吃的不行哪,得有足够的柴禾取暖。

    特别是这些年,宋朝天气偏冷。且看,现在才十月二十二日,几人穿着厚实的衣服,站在桥上,河风吹来,都感到寒意刺骨。到了冬月、腊月、正月呢?

    “为何朝堂无人重视?”

    “他们不相信金人会南下哪。”

    为什么明年不准备呢?

    还是同样的原因,赵桓与宋朝大臣以为金人得到足够的好处,不会再入侵了。

    “前线无人上书朝廷?”

    “应当快了,可能就在这几天内,就有警讯飞报朝廷。”

    已经来了……

    注:宋朝有一个户等钱,乡下好办,按田地等田地亩数划户等,越是上户纳税越重。城郭户按资产分等,中上等户便向官府交纳布或帛。城郭户还会负担科配等变相赋税。王安石变法后,需交纳免役钱。以及其他,如王黼的免夫钱。正常情况下,如此分配赋税是比较合理的,可惜老朱未学到。不过若是朝堂昏暗,横征暴敛,所有老百姓,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统统中招。

    厢兵承担了一部分徭役,还有许多徭役,于是王安石实施了免役法,针对的对象是衙前,包括各级官府的胥吏,以及替官府办事的公差,乡下则是里正、耆长、弓手、壮丁(相当于公务员),向他们发放一定的薪酬。还有一些徭役,比如兴修道路桥梁,农田水利,抗洪救灾等等,需要百姓承担,总体上时间不会太久,也就是税重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