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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八十四章 争取

    “走吧,咱该吃晚饭了。”老伴儿离儿子门口远远的,冲屋里爷三个喊道。即使现在不见,等会而吃饭还是要跟儿子面对面的,老伴儿无奈之中,只能尽量少的让自己的阴气影响儿子。

    “梅梅,俺可都跟你娘说了,你自己看着办。”王梅出屋的时候,老宋趁着王顺生和他老伴儿离得远,低声对王梅说了一句后,正好到了下班时间,不等王梅说什么,他头也不回的出门回县城去了。

    “这个老宋,连个招呼都不跟俺打,轻狂得很了呀。”王顺生嘀咕一句。他前些时候,听了王梅对老宋目前对铺子作用的分析,加上今天喝多了几盅,言语间对他就不像以前那么客气,反倒怪老宋慢待自己。

    老宋知道王家目前的状况,大事小情一律是王梅做主,加上相亲失败,对王顺生也没了以往的尊重。他现在眼里只有王梅,何况攥着她的致命把柄嘞。

    “人家宋伯着急回家嘞,你喝得醉醺醺的,别说宋伯,俺闻着都犯恶心。”王梅嫌弃的推了爹一把,心神不定的领着哥哥去吃饭。

    “你们先吃,俺刚才在外面喝了几杯,现在还不咋饿,给我留点儿晚些时候再吃就行。”王顺生不跟他们三个一起开饭,斜倚在饭屋的床上,脚搭在床边,侧着身看着她们三个。

    “你在谁家喝酒嘞?眼看到饭点儿了,还不如在人家吃完了饭再回来,好给俺们省一顿。”老伴儿悻悻的对满脸悠闲神态的王顺生说道。

    “三孩儿他家不是盖新房嘛,今天上大梁嘞,他爹非得让俺陪着那些工匠们喝一顿,说俺如今是白里的名人,啥子形象大使,代表白里先富起来的一波人嘞,俺还真不好意思不给面子。”王顺生洋洋得意的吹嘘着。

    自打他不再操心维修铺的运营后,觉得时间空前的多了起来,没事就在村里村外的转悠,跟乡里们扯扯闲话,打打牌喝喝酒,大家的关系一天好过一天,谁家有什么要出头露脸的场合,总会叫上他撑撑门面。王顺生很投入到新的身份里,旁人给予的尊重和恭维,是在铺子里享受不到的,对自家的铺子,愈加没有了再参与的兴趣。

    “形象大使?人家那是糊弄你嘞,说不定是看你有两个闲钱,想着咋从你身上弄些去花花。”老伴儿看着家里的钱,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首先想到的就是别人打王顺生钱的主意。

    “你个妇道人家,懂些个啥?人家出酒出菜的请俺吃喝,啥时候让俺出钱了?再说了,现如今俺是不管事儿的,他们谁不知道?挣钱花钱都是梅梅做主,跟俺说也没用。你就放心吧,亮亮将来都得靠梅梅照顾呢。”王顺生连连挥手,不屑于老伴儿的见识,末了强调了一下王梅管事可是有条件的,不能将来不管哥哥。

    “爹,吃饭。”王亮听爹提起自己的名字,露出有些呆呆的笑容,手端着饭碗冲王顺生比划着。

    “俺的儿啊,现在认识他爹了,中药真是不赖。你认识她俩是谁不?”王顺生心情不错,笑眯眯的问王亮。

    “小英。”王亮看着娘瞅了半天,却皱着眉没认出来她,转过头对王梅亲热的叫了一声。

    “亏俺天天给你烧香还愿嘞,这会儿连娘都不认得了。”虽然是一家人,娘觉得在王梅面前落了脸面,气哼哼的埋怨了一句。

    “你呀,烧香还愿没啥用,纯属浪费钱,白耽误功夫,说了多少次你还不听,现在咋样?亮亮这个病啊,还是得看中医吃中药,你看他脸色红润润的,气色眼见着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比以前可强了不少。梅梅见天的跟他在一起,不是也没认出来嘛,你不要生气了。说来说去,还是俺这个当爹的管用。”王顺生说了几句老伴儿,见她黑着脸瞪自己,连忙又安慰安慰,最后洋洋得意的强调着自己的身份。

    在家是权威,在外是大家喜欢结交的人,这才是他该过的生活。王顺生颇为后悔以前为了些钱,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在外也没落下什么好名声。

    “哥,你快吃饭吧,吃完饭还得接着喝中药嘞。”王梅怕哥哥话说多了,把他俩的秘密泄露出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王亮碗里。他眼里只有小英,听话的端着碗吃饭,闭嘴不说了。

    “连娘都不认得,俺还给他熬啥中药。既然你俩关系好,以后你给他熬吧。”娘有些赌气的把碗一墩,狠狠的蹬了王梅一眼,起身回卧房了。

    “梅梅累了一天了,你帮忙熬个中药都不行?又不是啥力气活儿。”王顺生有些气恼老伴儿的不明事理,冲着她的背影嚷道。

    “没事,俺娘不熬俺来熬,千万不敢耽误了俺哥的病。”王梅哪敢再言语,心甘情愿的接下了熬药的活儿。

    “你哥这个病啊,不但是省城和上海的大夫,连人家中医也说了,得慢慢的养,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好了。梅梅,以后就要辛苦你了,照顾你哥哥,你比俺们都熟悉,等他好起来,一准念你的恩情。”王顺生平时连碗都懒得洗的人,不可能承担熬药的磨人活儿,见王梅不争不吵的主动替下了娘,连声的夸奖着她懂事。

    “爹,你先睡会儿吧,饭菜俺给你留到锅里,你啥时候饿了,起来开火后热热再吃。”王梅表面上平静,内心却像煮开的水一样,煎熬得难受。

    哥哥这里应该不会暴露,可她急于想知道,老宋到底跟娘说了些啥?娘刚才吃饭的时候,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自己和哥哥,好像话里有话,是不是顾着爹的脸面,没好意思把他俩的丑事戳穿?

    心虚的人,看什么人听什么话,都觉得跟自己有关系,王梅觉得娘说他俩关系好,是在指桑骂槐呢。

    王顺生酒劲儿泛上来了,躺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王梅长出口气,先把哥哥送回房间,再返回厨房给他熬药。她一个人倚在门框上想着心事,直到听见沙煲盖被蒸汽冲的啵啵乱响,这才醒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关小了火,捋捋头发走到了娘卧房门口。

    “娘,俺是梅梅。”她敲了敲门叫道。

    “进来吧。”娘在里面应了一声。

    屋里充满了烧香的味道,刺鼻辣眼,王梅无心这时候惹娘生气,对她笑了笑说道;“娘,晚饭您吃饱了没有?锅里还有嘞。”

    “一顿不吃饿不死俺。给亮亮多求求菩萨佛祖,他的病就好了。”娘闭着眼不看她,王梅心里更加不落底了。

    “俺哥现在看着有些明白了,可还需要时间慢慢调养,熬中药的活儿以后就交给俺,您老人家只管替他求佛祖保佑,咱们一起用劲儿,他就能好得快一些。”王梅哪敢再跟娘顶嘴,把哥哥好起来的功劳也算上娘一份,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话题朝老宋身上引。

    “梅梅,俺也知道,你在铺子里干活够辛苦的,还得顾着你哥,可咱家眼下就是这样的情况,你坚持坚持,实在不行就尽快嫁人,还能分担分担不是?说起来,上次你跟文斌究竟是为了啥没谈成?你俩都已经那样了,咋能说不成亲就不成亲嘞?!他总不能不负责吧?”娘主动提起了文斌,让王梅心里一松,可她固执的认为王梅和文斌已经那啥了,又让王梅一阵恼火。

    “俺说了你还不信,俺和文斌真的啥关系都没有。你喜欢他是因为不了解实际情况,他这人那么娘娘腔,心眼也不咋好,俺要是嫁给他,咱王家都得跟着受连累。”王梅听娘让她嫁给文斌,不由得一阵疑惑,要是老宋真的把自己跟哥哥的事儿告诉娘了,她不会还这么坚持着撮合自己跟文斌吧?

    “人家哪点儿配不上你?就算你俩没啥关系,人家肯做上门女婿,帮你照顾家里,这就比别人强多了,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娘总算是睁开眼睛了,看着王梅不解气的说道。

    “下午的时候,俺宋伯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儿?”王梅不跟她辩论,顺势问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不是他说的,是俺提起来的。你宋伯在咱家干了这些年,彼此知根知底的,你可倒好,上次不知道跟文斌说了些啥,人家不想娶你了,还得俺老着脸替你打听。唉,你宋伯说他现在管不着那么多,都让文斌自己决定嘞。你瞅机会多跟他接触,要是文斌能回心转意就好了。”娘耷拉着眼皮,两只手轻轻拍了一下,合拢了放在大腿上,身体前后微微晃着,摇着头非常遗憾的说道。

    “你跟俺宋伯就说了些这?再没说旁的话?”王梅放心了一大半,不想再跟娘耽误功夫了。

    “还能说啥?铺子里的事儿俺又不懂。”娘白了王梅一眼。

    “那你继续烧香吧,俺去看看中药熬成啥样了。”王梅转身就离开了。

    原来老宋是在耍她嘞!王梅气恼着回到厨房去看中药,可慢慢的,内心被焦虑和恐惧占满了。万一老宋哪天忍不住了,真的把她俩的事儿张扬得四里八乡都知道,那时候该怎么办?

    要不给他一半或者能接受的股份吧,最多自己不要了。王梅盯着煤气灶跳跃的蓝色小火苗,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打算向老宋屈服了。不就是钱嘛,只要能跟哥哥这样生活下去,她啥都不在乎!

    熬完了中药,看着哥哥皱着眉喝了下去,王梅想着心事,慢慢走回到了饭屋里。

    “梅梅,俺这会饿上来了,麻烦你把饭菜给俺端上来。”王顺生睡醒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说道。

    “俺这一天到晚的,成了你们的使唤丫头了,伺候了一个又一个。”王梅嘴里故意抱怨着,把饭菜热好之后端到了桌上。

    “辛苦你了,爹都知道,你现在是咱家的主心骨嘛。”王顺生嘻嘻笑着,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吃着。

    “爹,俺跟你商量个事儿。”王梅坐在一边,打定了主意后,抿抿头发开了口。

    “这天气是一天天的热起来了,你有啥事儿?还用得着跟俺商量?”王顺生吃得一头的汗,用手不停的擦着额头,冲她不解的问道。

    “是俺宋伯的事儿,他前一阵儿跟俺提起来嘞,以往跟他说的股份,他想弄个正式的文件。俺觉得可以,条件都是你跟他谈下的,现在你不管事儿了,他可能是担心俺不承认,有个正式文件踏实些。”王梅找着理由,把老宋的想法提了出来。

    “行啊,你看着办吧。”王顺生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有没有文件,他也没亏待过老宋,可能是老宋觉得铺子里正式换了当家了,不太信得过强势的王梅吧?可以理解。

    “俺觉得吧,宋伯这些年贡献也不小,是不是能多给他一些股份?爹你放心,不动俺哥那份,全从俺那一半里出。”王梅见爹没反对,心怀着希望的提出了进一步的条件。给了老宋想要的,他应该就不会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了。

    “多给一些?多给多少?你咋犯糊涂了?先前你还说,离了老宋咱更高兴,咋忽然又变卦了嘞?”王顺生狐疑的看着王梅。

    别是老宋跟王梅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交易了吧?变着法的来谋王家的钱?等王梅把股份给了老宋,她还得经营铺子呢,到时候提出更过分的条件,他王顺生答应还是不答应?

    提到股份,王顺生脑子又恢复了对于钱财的执着,开始怀疑王梅的居心不良了。

    “俺的意思,是把俺的那一半都给他,你要是不同意,那给多少才行?”王梅硬着头皮,跟爹讨价还价起来。一半,估计爹是肯定不能同意的,那就百分之三十?老宋也肯定留有余地呢,她尽力替他争取了,他总不能咬死了要一半吧?

    “多一分都不行!这事儿没商量,俺还没老到动弹不得呢。就像你自己说的,老宋不干更好,咱换个人,实在不行俺自己干,凭啥给他那么多钱?”王顺生眯缝着眼点上烟,怀疑着王梅的用心,嘴里却在讨伐老宋。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王梅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干些啥,他还真不知道。王顺生暗自责怪着自己对王梅太信任了,差点儿出了大乱子。

    “俺是把俺自己的那一份给他,又不动俺哥的,你不是说,俺自己的随便俺自己处置嘛?”王梅不甘心的争取着。

    “你的一份?那还不是老子给你的?那营业执照上的股份,俺不签字你就甭想乱动。梅梅,你要那么多钱弄啥?好好的照顾你哥,将来,还不都是你的,你着急个啥嘛?”王顺生差点失去理智的破口大骂,想到王亮的将来,硬生生的忍住了,苦口婆心的劝着王梅。

    “那好吧,这事儿就当俺没提过。落实现在股份的文件也不用弄了,老宋要是有意见,那就随便他吧。”王梅懊丧的走了,弄得王顺生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