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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将计就计

    那人说道:“俺们相跟着前后脚来的,俺只比他们早进来几步,铺子里没啥旁人。要是有旁人,这么多人没理由看不见。”

    王顺生说道:“那咋好好的,千斤顶就倒了?邪门儿了!”

    旁边有人说道:“这也正常,谁也保不准的事儿。以前这千斤顶就有问题,还好没出啥大事,大家就凑合着用,这次也许是千斤顶不行了,听说以前别的地方也出过这种事。”

    “你没见到啥人进咱院里?”王顺生迟疑着问王梅。

    “俺吃过饭就睡觉了,听到他们喊才起来。咱家大门关着,要是有旁人,肯定要从铺子里进,宋伯肯定能知道。俺觉得是千斤顶自己倒了的,过年那阵儿你不在家,他俩闹着玩,还差点把千斤顶弄倒了呢,肯定是千斤顶的问题。”王梅先是强调自己一直在屋睡觉,外面啥也不知道,然后就指着车,一口咬定是千斤顶自己倒了的。

    “有这事儿?”王顺生拿起千斤顶看看,保险是打开的,一晃之下叮铛乱响,确实是有些年头了。

    王顺生看王梅的时候,她的眼跟他对视着,没有丝毫慌乱,让王顺生的一丝疑虑暂时打消了。王梅是硬气,可也不至于故意要害老宋的命,对谁都没好处嘛。

    “梅梅说的对着呢,过年那阵儿确实因为千斤顶差点儿倒了车,把俺吓得都快尿裤子了。”那个险些被砸的小年轻给王梅作了证明。

    等到救护车和警察来了现场,匆忙料理一番之后,医生宣布老宋已经死亡。作为安全事故责任人,警察把王顺生控制了起来,然后带走了。

    命案现场凌乱不堪,千斤顶确实有问题,经过鉴定,相关部门认为是一起偶发的安全事故。安排好了老宋的丧事,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这期间铺子被查封了,停业整改,什么时候能再开业,得等相关部门的通知。

    “你这个扫把星,把你哥哥妨得成了神经病,把你爹又妨进监狱了,俺等着你妨死俺,一家人只剩下你一个就好了。”老伴儿跟着王梅,屋里屋外的追着骂。

    王顺生被关押了十来天了,到底怎么处理还没有个结果,王梅根本不知道爹被关在哪儿,得不到任何消息,娘两个守着空落落的院子,娘像神经病似的,啥活儿也不干了,将责任彻底怪在了王梅身上。

    哥哥的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可爹这次被抓,铺子被封,可以说完全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估摸着老宋因为意外死了,交点儿罚款也就可以了,谁知她爹却被关起来了。尽管娘有些蛮不讲理,可内心有愧的王梅,根本没心思也没底气跟她吵,默默的做着该做的家务事来整理纷乱的思绪。

    “王梅,在家吗?”这天临近中午了,文斌领着他娘,迈步走进了院子。

    “文斌哥,俺等你一上午了,快请里面坐。”王梅听到喊声,赶紧从屋里出来,挤出笑容跟他们娘俩打招呼。

    文斌昨天打过电话,说今天过来商量老宋的善后事宜,王梅乍听之下,心里就有些慌慌的,可又不知道文斌提什么条件,到时该怎么决定,只好答应了让他过来面谈。她夜里睡不着觉,都在想该怎么应对文斌。

    “嫂子,你们咋来了?快请进屋。”娘见了老宋的老伴儿,方才对王梅嚣张的气焰,立马收了起来,换了低眉顺目的模样跟她打招呼。王家对宋家有愧,人家文斌是主管安全机关的干部嘞,不低头能行?

    “唉,俺不来咋行呢,老宋去世了,咱还得商量下往后的日子咋过不是?他王婶你也别紧张,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老宋出了意外,也不能全怪在你们头上,老王现在还被关着,这是咋说的嘛?”老宋的老伴儿,懵头懵脑的被文斌叫着来王家谈,可她啥也不知道,还算通情达理的安慰着王梅娘。

    “伯娘,咱先吃饭吧,俺已经把饭做好了,你们一路从县城过来怪辛苦。”王梅掐着点儿做好了简单的饭菜,招呼他们先吃饭,有啥说的也得先把肚皮填饱。

    “娘,你去跟王婶唠唠去,我和梅梅说些事儿。”几个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饭,文斌颐指气使的,吩咐他娘跟王顺生老伴儿回避。

    “俺哥不懂事,你想说啥就说吧。”王梅见文斌眼神连连扫着王亮,知道他有些话不想让旁人听,有些拘谨的搓着手说道。

    “我昨天去见了王叔,他现在情况还好,以后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们单位是主管你们这些中小企业的,要想收拾你们,可不是什么难事,就看你们会不会处理了。”文斌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讲今天过来的目的。

    “俺爹还好吧?他的情况严重不严重?该罚款罚款,该赔偿赔偿,俺们都认。”王梅眼里泛着泪花说道。现在她最后悔的,就是没考虑周全,在自家铺子里弄死老宋的后果,会把爹给搭了进去。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爹在你们家铺子里干了这么多年,算是劳苦功高,没想到却把命丢了,我昨天见了王叔,处理结果虽然还没公布,我可以事前给他透个底,要么按照法律规定赔偿三十万,要么蹲三年监狱,你猜他是怎么选的?”文斌卖了个关子,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这还用猜吗,要是爹选择赔偿,他早就该回家了,文斌也不会上门来。王梅心里明镜似的,却装作无知的样子问道:“俺爹是咋说的?”

    “你爹是个舍命不舍钱的人,他说他宁可坐牢,也要把钱留给你哥,我还真没见过这样吝啬的人。”文斌气吁吁的说道。

    “那是要罚多少钱嘞?俺家情愿给宋伯补偿的话,俺爹能不能尽快放出来?”王梅不想纠缠这些细节,直指要害的问道。

    “罚款多少,那要看性质的恶劣程度,补偿我爹的命,得两家商量着办,否则我家要起诉王叔的刑事责任,可就不光是罚款坐牢这么简单的了。”文斌大言不惭的吓唬王梅。

    “文斌哥,你给俺个准数,俺好找俺爹商量。俺想见俺爹,你也给找找人吧,要不然咋尽快赔偿呢?你说是吧?”王梅赔着笑脸看文斌。

    “要是按照法律规定,你们家这个铺子,起码要罚十万块,俺爹的赔偿呢,按照现在的标准,差不多是五万块钱。”文斌说着说着,不禁感觉有些气恼,现在的人命也太不值钱了。

    “那俺们认罚,赔偿也绝对没有问题。俺爹肯定不会不同意这个条件,是不是你们私下里搞鬼,把他给关着不放?”王梅心想,总共十五万并不是大数目,爹不可能不答应。刚才文斌说三十万,爹考虑考虑说不定也答应了,文斌肯定是在胡说八道呢。

    三十万和三年监狱相比,肯定是三十万划算,修车铺不到一年的收入而已,王顺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算了,我也不跟你乱扯了,我确实跟他谈的不是这个条件,你爹说做不了主,关于这个问题他跟你谈过了,让我来问你,说你一定会让我满意。”文斌被戳穿了谎言,脸随即红了红。

    “文斌哥,俺明白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俺家铺子的罚款,你给想想门路尽量降低些,至于老宋伯的赔偿,俺不想一次过赔,按照他以前的工资,俺每个月赔给你,年底还按照以前的比例给你分红。”王梅一听就明白了爹的意思,问都不问文斌的条件,干脆利落的先提出了赔偿方案。

    “这样啊,俺想想。”文斌道没想到王梅比她爹聪明多了,低着头开始默默的算计。其实也不用多算,光按照她说的一年工资和分红,就比单单五万块钱多了,何况是只要铺子不倒,就得年年给。

    “其实按我爹的意思是,铺子的股份得给我们一半,你看?”文斌心里已经答应了王梅的条件,却讨价还价的把老宋未竟的意愿提了出来。

    “你也是这样跟俺爹谈的吧,所以他才选择宁肯坐牢也不赔钱?”王梅见文斌说了实话,立即明白了爹为啥不愿意接受赔偿了。

    文斌尴尬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他在王顺生那里碰了壁,回家细想了想,要一半股份显得不太现实,王顺生咬牙蹲监狱的话,他一分钱也别想得到,倒是王梅提出的补偿办法合情合理,让他觉得占了大便宜。

    “你要是同意俺的赔偿,俺可以问问俺爹给你落实股份问题,但是俺也有条件,第一,尽快让俺家的铺子开张,以后也是你的铺子了,开张才能有钱赚。你帮忙寻个修车师傅,顺便监督俺们有没有骗你。第二呢,让俺爹尽快回家。”王梅将计就计的反过来糊弄起文斌了。

    “第一点是没啥问题,我别的管不到,让铺子开张,找找关系很容易就能办;关于第二点呢,你爹能不能尽快回家,我可没多大把握,毕竟警察局不是我开的,鉴于你爹态度恶劣,任打不认罚,我估计蹲上一年半载的时间还是要的,我尽量想想办法吧,到时有些必要的花费,你可不能赖账。”文斌扶了扶眼镜说道。

    “那就拜托文斌哥了,俺等你的消息。”王梅和他讲好了条件,就没心情再陪他闲聊,起身准备送客。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上次你是故意气我的,怪我自己没忍住。反正我们都还得继续合作下去,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可以接着谈成亲的事情,你同意的话,你爹的事就是我老丈人的事儿,我也可以尽最大努力找人帮忙。”文斌却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想接着聊。

    上次他冲动之下,不顾大局的推了亲事,后来醒悟了之后,禁不住的连连懊恼,平白放过了一笔财富,谁知峰回路转,他爹死了,他和王梅又有机会直接对上了话。

    “你就死了这颗心吧,俺嫁给谁都行,就是不嫁给你。”王梅冷冰冰的绷着脸,抬手冲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翻脸速度之快,让文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就不怕我找人把你爹往重里判?让他蹲上十年八年再出来?”文斌再次被激怒了,强忍着冲她低声叫道。

    “俺不怕,俺有你的证据。你刚才说的话,俺都录下来了,要不要现在就放给你听听?”王梅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个小录音机,得意的冲文斌晃晃。录音机的磁带,还在沙沙的慢慢转着,红色的录音灯一闪一闪的,显示工作正常。

    “你,算你狠!”文斌没想到王梅跟他玩这一手,气急败坏的打量了一下她,恨恨的转身出了饭屋,叫上他娘回县城去了。

    要是动手抢录音机,文斌自恃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有王亮在一边看着呢,上次挨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的。不抢,他说过的那些话,或轻或重的牵涉到公务员的权责问题,王梅宣扬出去的话,说不定会让他丢了饭碗,进去陪王顺生。

    两次都被王梅呛得他抓心挠肺的,文斌恨她恨得牙痒痒,可也开始对聪明伶俐的王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入了初夏,屋子里到了夜晚闷热的让人睡不踏实,白天更是被白晃晃的日头晒得头晕,走在路上脚板被马路烤得发烫,细微的尘土仿佛在烤箱里烤过,稍有震动就飞扬起来,扑满脚面小腿,直往人鼻孔里钻,连带着感觉胸膛里都有火焰在燃烧。树上的蝉一天到晚拼命的叫着,把人的心叫得烦躁不安。

    由于晚上睡不好,白天中午太热,几乎所有的人都尽量不出门,躲在家里睡个午觉,平日里热闹红火的王家修车铺,这些日子变得安静了,铁闸门一直关着,上面贴着白底黑字盖着红章的封条,像极了过去杀人犯被砍头时枷上贴的条,路过的人都指指点点的,感慨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风水轮流。

    反正铺子封着,王梅也无事可做,文斌娘俩离开后,她就回了自己屋里睡觉,直到大门人哐哐的乱敲,才把她惊醒过来。

    她出了屋门,先习惯性的朝哥哥屋里瞄了瞄,却猛然发现,哥哥居然不在里面。明明她中午回自己屋前,还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能去哪儿呢?人一旦从忙碌的状态松懈下来,王梅睡得昏天黑地的,都没听到哥哥出门的声音。

    打开大门上的小门,王梅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有个村里的人,正领着王亮站在门外,一头热汗的对她说道:“梅梅,你家咋不看好亮亮呢?俺上午去县里办事,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你哥,顺着公路往县里走嘞,都快走到了。俺问他话,他说要找爹,问他爹在哪儿,他也不说具体地方,俺看着不对,就把他领回来了。”

    王梅一惊一喜之间,脸色通红脸上堆笑的说道:“谢谢叔,俺中午睡觉睡太沉了,俺哥啥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您进屋来喝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