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说了再见
这一次我入院的时间正好撞上胡安台里新人培训——胡安被选上小组组长，要去带新人，这阵子会很忙。所以我不用再费心思找什么出差的理由，直接就到医院住下了。
仍然是夏依依来照顾我的。
我和她已经熟了不少，我会叫她依依，而她开始叫我意恬。世人总爱说女孩子复杂，每天勾心斗角，但在我看来，女孩子真的是很简单很柔软的，至少大部分是。古代影视剧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系铃人，难道不是封建社会下的一夫多妻制吗？
那场决定我生死的手术就在明天，我终于还是坐不住，拿出纸笔来给我牵挂的人一一写信，做好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父母、夏夏、沈鑫河、苏静苏哲还有我的书迷……我写了很多很多。唯独给胡安的，我不知该写些什么。我该告诉他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什么都没说吗？还是说我应该说一些“下辈子也要在一起”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我想了又想，无从下笔。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我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依依，帮我把桌子收了吧。”
“是我。”胡安的声音。
我抬起头，对上他晦暗不明的表情，手里的笔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往门外看时，看见了夏依依。是她告诉他的吧，她还是告诉他了。我一直想要逃避的，终于还是要发生了吗？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说。
“是，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林意恬，你这是欺骗。”
“欺骗？我只是隐瞒，究竟谁做的事叫欺骗。”我不想和他吵架的。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竟然还在吵架。其实我也设想过他某天得知我生病时的反应，我以为他会难过，以为他会整理好心情陪我度过最后的时光，但我没想到，我们把时间用来吵架。
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以来在逃避的是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吧，我知道他不敢面对。很奇怪，明明过去我只是单恋了他很多年，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好像，什么都能感知到一样。
我知道，胡安在害怕。而他面对害怕的方式，就是把伤害转嫁给他人。
“我从来都没骗过你。”胡安说。
可是那条项链呢？我在心里反问，没有发出声音。
“我知道夏依依把我和她的事都告诉你了，但那又怎么样，那和你有关系吗？”
“这是原则问题……”我感到自己已经开始哽咽了。从小到大，只要一和人吵架我就掉眼泪，气势全无。我很讨厌自己这一点。
“原则？这是什么原则。”胡安苦笑，“我爸当年出车祸，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他发现我妈妈出轨，在路上两个人发生争吵才出车祸。但就算是这样，最后一刻他也护住了我妈。我一直在想，感情这种东西究竟算什么？如果它就是那种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东西，我胡安不需要。对我来说，它只不过是我爬出现状的垫脚石，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擦了擦已经流到嘴角的眼泪，“但这也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我伤害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是我唯一一个想真正喜欢的人。”
“那她呢？”我指着门口的夏依依，声音大得让我的胃有些疼，“你为什么利用她？何婉云呢？她们都做错什么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谁的事情你都要管一管。”
“我不是，我只关心你，胡安，你是我男朋友，是我爱的人，和你有关的事我凭什么不能管？”
“好，那我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来说分手的。”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明天手术结束以后，你别来找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吗？”他已经转身要走了，听见我的话，又站住脚步。我继续说，“你就是害怕，你怕我醒不过来是不是？”
“不是。”他扔下这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你给我站住！”夏依依快步追了上去，但考虑到是在公共场合，没办法发作，最后只能默默退回到了我的病房，还不忘对着胡安的背影骂几句“混蛋、王八蛋”。
我感觉自己有些耳鸣。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人这样争吵过了。
“对不起意恬……我，我以为……”夏依依握住我的手，“我发誓我不是为了报复他才喊他过来，我是知道你不舍得他，我以为他会好好陪陪你，但……他也太不是人了。对不起，都怪我。”
我摇摇头，“和你没关系。”
她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着我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到一旁给我倒水去了。
我知道胡安已经乱了阵脚，否则他不会和我在一起不久就和我公开，不会递给我戒指和我求婚，更不会刚刚公开了又提分手。他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怯懦、冲动和不自信。但他忘了，在爱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糟糕的。
我歪着身子捡起了地上的笔，摸了摸它细细的裂纹，拿起最后一张信纸，埋头写了起来。
——“胡安：
算起来，你出现在我生命中，少说也有十年了。时间过得这样快，又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高中那时，常因为你不喜欢我而难过。大学那时，会因为你和夏依依在一起哭得伤心。而这时我才明白，痛彻心扉的不是过去的得不到，而是如今的得而复失。
高中的我、大学的我，那样拼命追随你的我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我真的能够和你并肩而立。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那时的我想不到，我们后来竟然可以牵手、拥抱、接吻、搬到一起、一起养宠物。也想不到，结局如此凉薄。
人生恍如白驹过隙，一切的一切，都会被后来的时光冲淡。爱你、不爱你、等你、放弃你，这些选项越来越模糊。其实我哪一个都没选，我只是在做自己而已。
早知今日，我会怎么做呢？我相信，早知今日，我还是会飞蛾扑火。爱也爱过了，一切都值得。
我知道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那么残忍，也知道你用来示人的笑容大多数都不是真的，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给我的所有。好与不好，你给了，我就都接着。
我认同你所说的。不管明天我是否能醒过来，我们都结束了。
然而这十年的光阴，究竟要怎样，悉数化成灰烬？”
我搁下笔，盯着信纸，盯着信纸上被我眼泪打湿又风干后凸起的小块。我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本来也不是写给他看的。
是写给自己，是给自己的交代。
我的目光转向桌子上另外的那些信纸，突然想把它们也都扔掉——并且我也真的这样做了。
因为我突然觉得，这不是诀别。
我的生命，绝不会终止在这样无聊的地点。
仍然是夏依依来照顾我的。
我和她已经熟了不少，我会叫她依依，而她开始叫我意恬。世人总爱说女孩子复杂，每天勾心斗角，但在我看来，女孩子真的是很简单很柔软的，至少大部分是。古代影视剧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系铃人，难道不是封建社会下的一夫多妻制吗？
那场决定我生死的手术就在明天，我终于还是坐不住，拿出纸笔来给我牵挂的人一一写信，做好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父母、夏夏、沈鑫河、苏静苏哲还有我的书迷……我写了很多很多。唯独给胡安的，我不知该写些什么。我该告诉他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什么都没说吗？还是说我应该说一些“下辈子也要在一起”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我想了又想，无从下笔。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我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依依，帮我把桌子收了吧。”
“是我。”胡安的声音。
我抬起头，对上他晦暗不明的表情，手里的笔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往门外看时，看见了夏依依。是她告诉他的吧，她还是告诉他了。我一直想要逃避的，终于还是要发生了吗？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说。
“是，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林意恬，你这是欺骗。”
“欺骗？我只是隐瞒，究竟谁做的事叫欺骗。”我不想和他吵架的。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竟然还在吵架。其实我也设想过他某天得知我生病时的反应，我以为他会难过，以为他会整理好心情陪我度过最后的时光，但我没想到，我们把时间用来吵架。
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以来在逃避的是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吧，我知道他不敢面对。很奇怪，明明过去我只是单恋了他很多年，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好像，什么都能感知到一样。
我知道，胡安在害怕。而他面对害怕的方式，就是把伤害转嫁给他人。
“我从来都没骗过你。”胡安说。
可是那条项链呢？我在心里反问，没有发出声音。
“我知道夏依依把我和她的事都告诉你了，但那又怎么样，那和你有关系吗？”
“这是原则问题……”我感到自己已经开始哽咽了。从小到大，只要一和人吵架我就掉眼泪，气势全无。我很讨厌自己这一点。
“原则？这是什么原则。”胡安苦笑，“我爸当年出车祸，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他发现我妈妈出轨，在路上两个人发生争吵才出车祸。但就算是这样，最后一刻他也护住了我妈。我一直在想，感情这种东西究竟算什么？如果它就是那种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东西，我胡安不需要。对我来说，它只不过是我爬出现状的垫脚石，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擦了擦已经流到嘴角的眼泪，“但这也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我伤害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是我唯一一个想真正喜欢的人。”
“那她呢？”我指着门口的夏依依，声音大得让我的胃有些疼，“你为什么利用她？何婉云呢？她们都做错什么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谁的事情你都要管一管。”
“我不是，我只关心你，胡安，你是我男朋友，是我爱的人，和你有关的事我凭什么不能管？”
“好，那我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来说分手的。”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明天手术结束以后，你别来找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吗？”他已经转身要走了，听见我的话，又站住脚步。我继续说，“你就是害怕，你怕我醒不过来是不是？”
“不是。”他扔下这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你给我站住！”夏依依快步追了上去，但考虑到是在公共场合，没办法发作，最后只能默默退回到了我的病房，还不忘对着胡安的背影骂几句“混蛋、王八蛋”。
我感觉自己有些耳鸣。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人这样争吵过了。
“对不起意恬……我，我以为……”夏依依握住我的手，“我发誓我不是为了报复他才喊他过来，我是知道你不舍得他，我以为他会好好陪陪你，但……他也太不是人了。对不起，都怪我。”
我摇摇头，“和你没关系。”
她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着我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到一旁给我倒水去了。
我知道胡安已经乱了阵脚，否则他不会和我在一起不久就和我公开，不会递给我戒指和我求婚，更不会刚刚公开了又提分手。他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怯懦、冲动和不自信。但他忘了，在爱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糟糕的。
我歪着身子捡起了地上的笔，摸了摸它细细的裂纹，拿起最后一张信纸，埋头写了起来。
——“胡安：
算起来，你出现在我生命中，少说也有十年了。时间过得这样快，又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高中那时，常因为你不喜欢我而难过。大学那时，会因为你和夏依依在一起哭得伤心。而这时我才明白，痛彻心扉的不是过去的得不到，而是如今的得而复失。
高中的我、大学的我，那样拼命追随你的我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我真的能够和你并肩而立。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那时的我想不到，我们后来竟然可以牵手、拥抱、接吻、搬到一起、一起养宠物。也想不到，结局如此凉薄。
人生恍如白驹过隙，一切的一切，都会被后来的时光冲淡。爱你、不爱你、等你、放弃你，这些选项越来越模糊。其实我哪一个都没选，我只是在做自己而已。
早知今日，我会怎么做呢？我相信，早知今日，我还是会飞蛾扑火。爱也爱过了，一切都值得。
我知道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那么残忍，也知道你用来示人的笑容大多数都不是真的，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给我的所有。好与不好，你给了，我就都接着。
我认同你所说的。不管明天我是否能醒过来，我们都结束了。
然而这十年的光阴，究竟要怎样，悉数化成灰烬？”
我搁下笔，盯着信纸，盯着信纸上被我眼泪打湿又风干后凸起的小块。我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本来也不是写给他看的。
是写给自己，是给自己的交代。
我的目光转向桌子上另外的那些信纸，突然想把它们也都扔掉——并且我也真的这样做了。
因为我突然觉得，这不是诀别。
我的生命，绝不会终止在这样无聊的地点。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