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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送上门

    应无尘风风火火的把洛晴扛了过来,直接送到陈若初的面前,因为还不清楚洛晴究竟是中了哪种蛇毒,所以他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简单的概括一下。

    结果众人听过之后的反应,也都各有不同。

    天庭和灵山的人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给应无尘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就像你们不会中毒似的,洛晴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表示问题不大呢,如今不也栽了跟头?

    地府这边负责陪侍的官员中,虽然有几人的情绪和表情都发生了剧变,但也都只是发出了几声惊疑,并未过多言语。

    泰山府君老神在在的,甚至连屁股都懒得抬一下。

    而酆都大帝和陈若初的表现,可以算得上是场中最不淡定的两位了,因为他俩都是豁然的站起了身。

    不过二人接下来的行为,也存在着很大的区别。

    陈若初直奔洛晴而来,丝毫顾不上询问发生了什么,可见她对洛晴的关心掺不得假。在苏晏如的协助下,陈若初一指点在洛晴的额心位置,随后就开始检查起她的精神状况。

    而酆都大帝只是瞟了一眼那边的动静,就把目光调转过来,看向应无尘。同时递上一个危险的眼神,里面蕴含着怒意和问询。

    应无尘对上了酆都大帝的眼神,却有一瞬间的怔忪。即便是心理素质强如他,在与酆都大帝对视之后,也不免寒毛直竖,心里更是警铃大作,因为他从中读出了一丝杀意。

    也正是这股异样的感觉,刺痛了应无尘的敏感神经,让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只不过应无尘稍微一思考,就想通了酆都大帝眼神中的复杂含义,以及他究竟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此之前,自己曾与卞城王发生过冲突,用的理由就是他吃东西时挑挑拣拣、神色有异,再一结合如今洛晴中毒的事情,酆都大帝自然认为这是前面冲突的后续,是自己在故意针对卞城王时,用上的手段。

    一念及此,应无尘赶忙出声解释。

    他把从出门接到学徒工禀报、然后去往后厨调查储藏室、直至扛着洛晴回到前厅,这段时间的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讲了出来,并没有因为他是天然居的掌柜一员而有所隐瞒。

    酆都大帝听过之后,眼中的疑虑稍减,眼神也不如之前那般犀利,但仍旧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在其中。

    应无尘品过之后,在心中叫起了撞天屈。

    天地良心,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天庭的使者来开玩笑啊。

    再说,洛晴中毒对我有什么好处,是能直接栽赃给卞城王,还是能让天然居声名远播?

    嗯...好像...也许...都可以的说。

    毕竟洛晴在天然居中毒这件事,除非酆都大帝下了封口令,否则按照后厨那边人多嘴杂的情况来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传扬出去,即便是后厨那些人忌惮于自己的威慑力不敢多言,但如今在场的官员们,可不会给自己一个小小鬼差卖面子。

    而这些官员们要是八卦起来,甚至跟城中的妇女有得一拼。

    所以,天然居在酆都城内扬名,算是已经可以预见的事情了,只不过传扬出去的名声,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但只要肯用心经营,这种口碑也是很容易就能挽救回来的,所以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至于栽赃卞城王这件事,甚至都不用刻意去做些什么,就能达到不俗的效果。因为场中的其他人此时肯定心思各异,从他们最开始都看向卞城王的眼神就能知道,卞城王已经是他们的怀疑对象了,所以无论卞城王做没做这种事情,他现在都是百口莫辩,至少短时间内是摘不掉这个帽子的。

    虽说只要到孽镜台前的业镜上照一照,就能立刻辨明情况,可孽镜台毕竟是专门为作恶多端的鬼魂,所准备的望乡之地,卞城王怎么轻易的会自降身份去那里。

    况且仅凭酆都城第六殿阎王爷的身份,就注定了没人能强迫他行事,即便是酆都大帝都不可以。

    因为使用孽镜台,也是存在一定弊端的——只要照过业镜之后,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就会全部显现出来,再也没有半点隐藏的可能,而卞城王连名字都隐而不宣的,怎么可能去孽镜台前照一照。

    除非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去照业镜。

    但卞城王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应无尘想不到他有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理由。

    相反,如果到时候自己携大势逼迫卞城王去照业镜,他都不见得会去的。

    毕竟在酆都城内为官多年,谁的屁股底下,也不见得比谁干净多少。况且,不论他撺掇百姓,意图抹黑酆都大帝的名声这件事,就单说在背后谋算自己、干扰盂兰盆节晚宴等事情,都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他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既然去照了业镜,就意味着官声官途到头,而不去照业镜,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不太好的名声。两相取舍之下,卞城王要是肯去孽镜台前照一照,那还真是出鬼了。

    思虑至此,应无尘有些无语——毕竟这件事情,还真不是自己主动谋划的,纯粹就是个巧合而已,但现在又不能解释太多,否则就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狡辩。

    而当下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亦如卞城王一般,沉默不言。

    可三十好几号人就这样你眼望我眼的对视着,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好在这时候洛晴已经恢复了神智,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下去,陈若初也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

    酆都大帝见状率先问道:“洛晴仙子现在感觉如何?”

    洛晴虽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眼神还是有些混沌的,这表明了她思绪上一时间还没好转过来,所以陈若初代替她回答道:“中了赤炎纹蛇的火毒,好在中毒不深,现下已经好转,调息片刻即可。”

    然后她又调转目光,看向应无尘:“下毒之人在哪?”

    “在厨房,我现在叫人押过来?”应无尘询问道。

    尽管此时的饭局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但这也不是一个适合公开审讯的场所。可是如果要私底下审讯,那也不太现实,毕竟投毒之事,跟在场的所有人都息息相关,不可能避开他们,所以应无尘才有此一问。

    陈若初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些,稍微沉吟了一下后就点头道:“那就叫过来吧,先问问什么情况。”

    但应无尘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调转了目光,询问似的看向站在旁边的酆都大帝,得到对方首肯后,他这才动身前往后厨。

    应无尘这样做,倒不是说不给陈若初面子,或是要跟酆都大帝死死绑在一起。而是他目前,只可以听酆都大帝的命令行事,至于其他人的安排,则是一点都不能听。

    虽说在场的天庭之人也好、灵山之人也罢,他们对外的身份都要比酆都大帝高贵许多,可如今却是以客人的身份降临酆都城,而酆都城此时的主人,是酆都大帝。

    所以于情于理,应无尘做任何事之前,都需要看酆都大帝的脸色,否则就是僭越、是包藏祸心之举。再加上他如今,确实存着想要交好天庭和灵山的心思,所以才会先询问陈若初的意见,否则就该无视陈若初,直接问酆都大帝才对。

    ----

    应无尘到了后厨,此时包括林天宝和姓高的厨师在内,所有人都已经被鬼将队伍给团团围住了。

    马面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指着储藏间的方向问道:“外面的街道上乱糟糟的,怎么铺子里面也这么乱?”

    “马先生?”应无尘愣了一下,刚才只不过是对着守在外面的仆人说,让他去通知街上巡逻的鬼差,不曾想马面也亲自过来了。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解释太多,于是应无尘招呼了一句,就带着马面押着几个涉案人员往前面走。路上的时候,他还不忘跟马面叮嘱几句:“待会见了城主,他问什么就说什么,多一句都不要提。”

    马面点了点头,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的紫檀小葫芦。

    今天是他除了受封十八鬼将之外,第一次面见城主,所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不过他随后瞄了一眼应无尘,看对方随意地样子,外加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语气,好像见城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心态,马面有些惆怅:因为跟应无尘一比,自己好像才是那个新人。

    等等...新人?

    马面这才意识到,大概是将近四个月之前的某天,自己初次见到应无尘。那时候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鬼魂,来到鬼门关之后就跟大多数人一样,因为畏惧后面各处大小地狱的刑罚,所以选择了花钱消灾。

    只不过他当初的情况,有些特殊。

    那时候黑白无常正好路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会主动跟他一个新鬼搭话儿,甚至还要给他做鬼差介绍人。而自己也是出于好奇心,才会参与到牛头和白无常之间的争夺,但也正是这份好奇心,才让自己走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虽说目前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没发生变化,还是鬼门关守将。但实际上已经是应无尘维持的几股势力中,武力一方的代表了;而由侯涵所辖的那群赌鬼混混,则代表了情报方面;至于商人、官员方面,应无尘也都各有布局。

    当初自己受他委托,去联系那群老兄弟时,还被人嘲笑说越活越回去,否则怎么可能任由一个新人鬼差驱使。可他们只看见了应无尘的表象,但自己却是知道,他身上一直都带着云阳梧桐枝的。

    至于云阳梧桐枝,那可是跟自己腰间的紫檀葫芦一样,同产于昆仑之巅。区别在于,梧桐更稀少而已,如今仅存于世的,怕也就剩应无尘手里的那一小截儿了。

    要不是当初在昆仑附近索魂的时候幸得老君搭救,并赠送一枚紫檀葫芦,否则是决计走不出昆仑的,甚至连化生池聚魂重生的可能性都没有。

    而关于云阳梧桐枝和玄阴凤凰羽的事情,也是当初老君随口提了几句,自己才记下的。正是基于应无尘这样的一重身份,所以在面对六殿下审问时,自己才咬死了没说。

    一念及此,马面觉得自己应该加深与应无尘之间的联系,于是说道:“当初桃止山那次,有可能是...”说到这里,他握拳的右手竖起了大拇指和小手指,做了个“六”的手势。

    虽然不清楚这个手势跟数字“陆”有什么关系,但马面之前确实见应无尘比划过,于是他才照葫芦画瓢的有样学样。

    应无尘低头瞄了一眼就继续赶路,并未多言。

    马面见状更是心惊——他不能早就都已经知道了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守了几个月的秘密,岂不是一直在浪费感情?

    再一想到仅仅四个月时间,应无尘就能从籍籍无名之辈摇身一变,成了酆都城内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硬生生靠着一张嘴皮子,就勾连起城里城外好大的一股势力,如今天然居的落成,也俨然表明了他在官场的布局,也正式开始了。

    所以马面基本可以确定,应无尘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否则他不该如此淡定才对。

    原本马面还想着,能在关键时刻卖一份人情出去,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为了往回找补,马面尴尬的开口道:“应兄弟,不是我不想提早告诉你,而是······”

    “我懂。”应无尘犹豫都没犹豫就打断了他。

    趋利避害不仅是人的天性,也是动物的天性,并且比人类还要更敏感。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马面之前都没有站队自己一方的理由。至于如今他能说出来,也是看着天然居发生了变故,想要出一份力换一点好处。

    甚至再往深了想,马面能在这个褃节儿上说出这桩旧事,也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城府到底如何,看自己值不值得追随罢了——如果自己一会忍不住情绪,直接与卞城王对上,那马面当场跳反都是有可能的。

    别说现在时机不对,就算占据了天时地利,应无尘也不会当着马面等人,轻易就对卞城王启衅。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过是为了给对方添堵,对整体局势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可一旦正面骑脸输出卞城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况且如今以双方实力来衡量,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所以不管怎么说,最少在明面上,应无尘还是得跟卞城王,彼此之间各留一分颜面在。

    最主要的是,应无尘心里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他不屑于使用阴谋手腕,更喜欢用借势而起,也就是所谓的阳谋。

    因为这样不仅效果更好,而且说出去也好听。

    ----

    两人来到前厅,不过没去之前吃饭的包厢,而是去了另一间名叫“南山”的包厢。

    名字取自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初为了符合诗句里的逼格和意境,应无尘还特意叫人在院子里修建了一座假山。

    只不过假山到底是假山,看起来就low的一比,很明显就配不上五柳先生的诗文,所以他也没臭不要脸的把这首诗也给抄过来,但是“南山”这个名字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应无尘又给保留了下来。

    至于他选择叫马面把人押到这里,而不是之前吃饭的包厢,自然是有原因的——毕竟好几十号人守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不吃不喝的审犯人,这场面怎么想怎么诡异。

    所以,他才决定换一个适合谈事情的包厢。

    应无尘先是站在房间中央,闭眼感受了一下,然后在脑袋里构思了一幅接下来的场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回到之前吃饭的包厢,解释了一下情况后,就把三十六个人全都请进了那间名叫“南山”的包房里,出门时还不忘带着几个侍女,毕竟一会客人们大概率是不会继续吃席了,所以干脆把人都带过去。

    一大票人拐了个弯儿就鱼贯进了“南山”,酆都大帝进门后,先是示意天庭和灵山的客人落座,然后自己就一马当先的坐在了主位上。

    好在当初应无尘在设计包厢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要举办大型聚会,所以才有了这间足够容纳近百人的“南山”包房,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包厢,还真不一定能坐得下这么多人。

    应无尘最后才进来,然后安排侍女们端茶递水。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和马面一人提着一个“案犯”,站到场地中央。

    “禀城主,这人就是投毒之人,他叫林-天-宝。”念到名字的时候,应无尘还特意加了停顿,而且是对着林天一念出来的。

    结果不出所料,林天一在听见这个名字后,脸色立刻就变得惨白,身子一软,差点儿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吓得他身后的侍女,更是直接跪地上磕头认错。

    场中之人都在关注着林天宝,哪里有人会顾及一个侍女的告饶声。

    “说起来有些好笑,我们在场就有姓林的,而且也是天字辈,名叫林天一。”可是应无尘却停下了后面的话,示意苏晏如先把人扶起来,这才继续说道:“你说是吧,林司功?”

    天庭和灵山的人,在听见林天宝三个字之后,目光就下意识的看向了应无尘。因为他之前一直都用“后厨学徒工”几个字代指投毒之人,如今却又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名字,肯定是有缘由的。

    而地府的官员则在听见林天一三个字后,就纷纷看向天曹的主吏司功林天一,然后又转头看向应无尘,要不出意外的话,他口中所指代之人,就是天曹司功了吧?

    结果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了脸色惨白的林天一。

    事实上,应无尘知道投毒大概率不是林天一的授意,否则他自己都还在场呢,怎么可能安排人连自己一块儿毒了。如果说他真能狠得下心连自己一块儿给毒了,那也不合理。

    毕竟集体中毒可是大事件,且不论天庭和灵山的人有多少种秘法,能轻易查出是谁所为。就是一殿下秦广王也还在现场呢,只要他狠了心想要查这件案子,要不了一天时间就能破案。

    到时候要是实在不行,还可以提着林天一去孽镜台照一照,他可没有卞城王的身份地位,都不消说酆都大帝,就是秦广王一句话,林天一就得屁颠儿屁颠儿的自个儿跑过去照镜子。

    毕竟多少也做了几年的官,林天一已经从最开始的失魂状态恢复过来,他故作淡定的掀开手边的茶碗盖子,缓缓说道:“本官确实名叫林天一,不知应使君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就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林司功。”应无尘连连摇头,然后指了指嘴里被塞了麻布的林天宝问道:“您认识这人吗?”

    “······”林天一求助似的看向了卞城王,结果对上了对方严厉的神色,他就一咬牙道:“认识。”

    实在是他不想承认都不行,因为应无尘的手一直在那块麻布上比划,林天一敢肯定,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对方就会毫不犹豫的拔掉麻布,到时候再被林天宝给攀咬上,事情就变得愈发复杂了。

    “既然两位的名字如此有缘,不如结拜为兄弟?”

    “应使君又说笑。虽然本官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本官的表亲二哥。”

    嚯!

    没想到看起来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林天宝,辈分却一点都不小,竟然是四十好几岁的林天一的二表哥?

    应无尘肚子里笑的都快转筋了,不过脸上倒是一片平静:“那林司功对于你二表哥投毒这件事,如何看待?”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跟林天一没多大关系,但应无尘就是想要小小的恶心他一下,顺便报复他之前为卞城王张目,而把自己给推出来挡枪的事儿。

    毕竟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但他也知道现下的场合不是自己的主场,所以做好了准备工作就退至一旁,等着酆都大帝或者陈若初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