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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主母女配21

    侯府的白帆挂了七天。

    阮糖因为有孕在身,这七天里吃好喝好,不曾到灵前守孝,在别人都瘦了一圈的时候反而胖了。

    反倒是婉儿,跪在灵前,时常哭的涕泪横流,歇斯底里,可谓是闻者落泪见者伤悲。

    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庇护她的人已经没了,而她又已经过了纳妾文书,是官府承认的赵思琅正儿八经的妾室,日后无论是买卖或是发落都只能听从主母的安排。

    终于过了七日丧期,赵思琅安然下葬,婉儿则一大早就跪在了阮糖的香林院前。

    轻雪一边给阮糖穿衣,一边低声禀报:“侯夫人,婉竹院的那位卯时就在院外跪着了,您可要见见?”

    阮糖神色懒倦:“那就见见吧。”

    婉儿被带进来,一来就被室内的装饰晃花了眼。

    阮糖可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室内装饰穷奢极侈,处处透着不菲。

    想到婉竹院内的荒凉,婉儿眼眶发酸,而下一刻还是俯身跪拜:“妾身婉儿给侯夫人请安。”

    阮糖懒懒的抬了抬手:“我不是说以后都不用来请安了吗,何必行此大礼?”

    婉儿不愿起身,眼眸含泪,悲戚的凝望着她:“是……侯夫人,今日来此,是婉儿有一事相求。”

    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可怜小白花模样,阮糖心中颇觉厌烦:“求什么?想和侯爷同葬?虽然侯爷已经入殓,不过这也并非难事,允了。”

    婉儿足足愣了好久,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怕她真有此意,急急说:“并非如此!侯夫人,妾身另有所求!”

    阮糖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还真以为你们情义深重,但求同死呢,原来是我会错了意。说吧,什么事?”

    婉儿低下头去:“求侯夫人遣妾身离开。”

    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既然在侯府也要受婆婆的磋磨,不如早日出府,去一个谁也不知道她身前事的地方隐姓埋名,她还年轻,说不定还能遇到更好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想到薛宁儿记忆中,赵思琅和婉儿琴瑟和鸣恩爱有加的场景,阮糖微微笑了起来。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原来劳燕分飞,不过如此。

    西郊茶田种植的上好毛尖不过三两,刚一采摘就送到了她这里二两,阮糖轻咂一口,唇齿生香。

    她掀起眼帘,轻道:“允了。”

    婉儿感激涕零,再次叩首。

    ……

    赵父赵母经过丧子之痛,身心俱疲,更加衰老,偏偏这个时候还接到了皇帝的传召。

    赵母嘱咐:“你一定要和陛下说,为琅儿未出世的孩子留下爵位!”

    赵父不耐:“知道了。”

    他以为这种事情,和皇帝说了一定会同意,哪怕是看在他刚刚丧子的份儿上,但没想到,刚见到皇帝,皇帝比他更先开口了。

    “赵卿,你的嫡子在中秋夜宴过世,朕很惋惜,但他如今无子,侯爵也无人能承袭,朕只好收回。”

    赵父一瞬间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他怔然的看着黄金龙座上的皇帝,从未如此陌生。

    朝中众人不满皇帝苛政许久,但他大多置若罔闻,没亲身经历过,永远一笑置之。

    如今尝到这种滋味,已经无力反抗。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赵父满口苦涩,却不得已只能俯首谢恩。

    等他回府,赵母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陛下同意了吗?”

    赵父一脸颓然,挥开她的手:“爵位被收回了。”

    “……什么?”

    ……

    侯府众位姨娘听说了爵位被收回,难得的聚在一起,没有勾心斗角,反而是谋划未来。

    “虽然府邸没被收回,但以后没有俸禄进账,连给管家下人发的工钱都没有了,我们在这里还有什么盼头?”

    “可怜我的影儿,才七岁。”三姨娘抹泪,神色戚戚。

    “老爷可真是,小时候靠爹养着,老了靠儿子养着,这辈子倒是衣食无忧,如今倚仗的儿子没了,妾室子女却养不起,真是个笑话!”

    “要我说,这府里没一个能靠得住的,要是非说有的话,就是……那位。”

    四姨娘的目光看向香林院的方向,另外两位姨娘也都懂了。

    “可是……她会管我们吗?”

    “你没看到婉儿都被她遣散了吗?你真以为她会养着我们这些闲人?”

    “为什么不能?我们和婉儿又不一样,我们也没抢过她男人!她娘家那么有钱有势,你看送到她院子里的账本每天都有那么厚,全国各地的进账都有,我们要是投奔了她,想来她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为了博一个好名声也会荣养我们。”

    “可是……她真的在意名声吗?”二姨娘神色忧虑,总觉得阮糖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四姨娘恨铁不成钢:“你胆子小就算了,到时候好事也没你的份儿!三姐姐你去吗?”

    “那我们……去看看?”

    最后二姨娘也还是跟着一起来了,她们三个人挨着,摇摇曳曳的往香林院的方向走,这些年倒是第一次如此和睦相处。

    然而,刚到香林院,还没等进去,就先吃了个闭门羹。

    绿柳笑容和煦,义正言辞:“小姐不见任何人。”

    四姨娘脸色僵住:“怎么能不见任何人?我们是真的有要事找她!”

    绿柳还是那副笑容,不卑不亢:“各位姨娘请回吧。”

    笑话,阮糖能不知道这些姨娘们安的什么心思?早就没想着见她们。是了,这一世这些姨娘还算是安分守己,被震慑了一次之后再也不敢招惹她,那但是因为她展现了不容忽视的强有力的底牌。

    如果是曾经的薛宁儿呢?连年幼的庶弟妹们都敢给她难堪,必然有这些姨娘们的手笔。

    三位姨娘铩羽而归,不得不另谋出路。

    ……

    又过了三天,赵父赵母也找到了阮糖头上。

    赵父语重心长的和她讲明其中的利害:“府中那几位姨娘都已经另寻了去处,但孩子们还是留了下来……他们想要成长,花销也是很大的一笔银子。爹知道你心善,一定不会置之不理,你先前还特意花费时间教导过他们,想来也是有感情的,一定不忍心这些孩子落得凄惨的境地。更何况薛家和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侯府陷入困境……”

    话音未落,阮糖骤然大笑。

    “哈哈哈——”

    赵父止住话语,发觉她的嘲笑,只脸色难看的看着她。

    赵母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提醒:“你还怀着孩子,这样大笑容易伤到……”

    阮糖打断:“侯府?哪来的侯府?”

    “侯府的牌匾都被摘了,老爷老夫人不会真的以为侯府还存在吧?”

    曾经薛家失势,他们是如何对待薛宁儿的,如今还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未免可笑。

    阮糖嘴角笑意柔和:“想要我扶养弟妹,赡养公婆,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总要付出点什么吧?”

    赵父脸色难看:“你要什么?”

    “我要……”阮糖目光微转,轻声吐字。

    ……

    赵父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刷恭桶的境地,他脸色黑沉的可怕,不过想到儿媳的威胁,还是堵住鼻子认命刷了起来。

    他宁可在这被摘除牌匾的侯府刷一辈子恭桶,也绝对不能容许昔日的旧交看他潦倒落魄。

    赵母忍不住落泪:“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这样……”

    赵父没心思安抚她:“少哭两声,快点刷吧!天黑之前没刷完我们都没有饭吃,我们倒是好说,影儿和星儿年纪还小,不能饿着……”

    赵母怒摔手里的刷子:“那是你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死了!!!”

    她又哭又闹,赵父烦不胜烦,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你有完没完?!”

    赵母心凉不已,无比想念自己的儿子,然而此刻只能继续捂脸哭泣。

    赵父也摔了刷子,转身往外走。

    回到房中,就看到赵影和赵星饿得嗷嗷哭,赵父捏了把眉心,憋闷烦躁,还是回去继续刷。

    赵母还在哀怨:“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嫁给你?年轻的时候被公婆指使操劳,老了还要跟着你吃苦,照顾别人的孩子……你说你能给我什么……”

    赵父被她说的也觉得没脸,闷头刷桶,他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庶子,不能落得一个无后的下场,那也未免凄惨。

    ……

    自觉处理好了一切,但薛宁儿始终有2%的怨气值没有消散。

    阮糖有些烦,也许是孩子月份大了,她脾气越来越差,听风楼的公子们轮流来陪她哄她开心也压制不住她越来越差的坏脾气。

    再加上薛宁儿怨气值没有完全消散,她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烦躁加重,只想毁灭一切,想着很久以前布的局似乎有了用到的时候。

    虽然说她并不是很想走到这一步,因为后续处理会很麻烦,鬼王指不定还要找她的茬。

    薛家一家人齐聚昔日的侯府。

    薛父还是很不理解,他好好的女儿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草菅人命不说,甚至都敢颠覆王朝。

    阮糖唇角勾着笑,却因为心中烦躁没什么好脾气,她毫不吝啬的坦白事实:“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

    小零尖利的警报声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警告!警告!不得透露有关三千世界原主的事情!警告!警告!不得透露有关三千世界原主的事情!警告!警告!不得透露有关三千世界原主的事情!】

    阮糖眼神极冷,忽略脑海中的声音,摩挲指间玉环,继续道:“薛宁儿早就死了,我只是寄宿在她身体内的外界之人罢了。”

    “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三年前薛家被陷害的事情吗?就是因为,那是薛宁儿曾经亲身经历的。”

    “薛家主处斩,薛家举家流放,薛宁儿身为外嫁女不受牵连,但侯府公婆苛待,甚至连年幼稚子都能对她肆意辱骂,她过得畜牲不如。”

    “她怨念不消,灵魂无法转世,我只是为了消散她的怨气而来。”

    她的声色平淡,并无掺杂太多情绪,然而满室寂静无声。

    薛大哥满目痛惜的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薛母早已泪流满面:“我的儿!我的儿怎么这么命苦!”

    薛父目光颤颤,似乎不敢相信,然而昔日的爱女早已面目全非,如果是从前的女儿绝对做不出这些事情,他也不得不相信。

    阮糖双腿交叠,身体倚着靠背,目光平视,面无表情的摩挲指环,小零早就被她捏的没了声音。

    如同登临王座,这副姿态,这种眼神,说不出的睥睨与冷然。

    见到他们各种震惊的神情,阮糖总算是心情好了一点,甚至还能和颜悦色的安抚:“没关系的,如果你们不想为薛宁儿报仇,只需要看着我来就可以,这本也不是你们的责任。”

    薛母心疼女儿,如果不知真相可能还会极力劝说,毕竟这是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更何况他们也没有死,忠君报国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信念。

    但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不为女儿报仇?!

    “归根究底,一切的症结都在于皇帝,如果不是皇帝昏庸,导致薛家……那宁儿……宁儿就也不会……”

    薛二姐气怒:“我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我一定要帮三妹讨回公道!”

    薛四弟尚且年幼,睁着溜圆的眼睛也跟着说:“讨回公道!”

    阮糖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气氛这才缓和下来,不过浓郁的悲伤依然弥漫在每个人心底。

    ……

    自从知道了阮糖并非薛宁儿,而是有神通的外界之人,薛家人面对她的时候都拘谨许多。

    阮糖倒是没所谓,还爹娘哥姐的叫着,心中想着,不能陪伴家人膝下,可能也是薛宁儿的遗憾吧。

    小零暗戳戳道:【耍够了威风是吧?我的警告你怎么就不听呢?】

    阮糖冷笑:“我还没找你的麻烦,再敢在我的脑海里大喊大叫,别怪我不客气。”

    小零顿时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