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寒来暑往
人间三年的经历，对她童年时期的认知起到很大作用。
当竹山的亲戚再来时，她会恭敬行礼，亲切相迎。
而每年年节竹山的亲戚都会带着好多礼物过来。
多半是舅舅舅妈和姨姨夫过来，因竹山的规矩是避世清修，所以自制力稍差一些的表兄表姐表弟表妹们都不允许出山。
所以这些年，她见到的无非就只有长辈，难得有那么几次，婷表姐来了。
小相忘照比当年愣实许多，会主动打招呼，也会带着婷表姐在山上玩。
总之是再没有怯生生的模样，可若让她去竹山，也是万般推辞，说什么都不去。
而每隔十年，十五年，祖母祖家翁家也会派客过来，送些薄礼，跟白猿上神和莫许攀谈一番，再夸一夸小相忘长得好，另客套说让她寒暑假去仓者山玩。
但这话终究是客套。
每年寒暑假，小相忘最常去的无外乎就是仙界天狐宫。
若她想去人界静安城的小宅子，就得有师姐们或是千姑姑万姑姑她们陪着。
毕竟她这么点年岁是不允许独自下山的。
而回到静安城小宅时才发现，莫文渊设下的结界已经断了。
可红六和小钱忠却仍是驻守，说是在人界住习惯了，也是给小相忘留下一个归处，希望她来人间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龙脉不在，静安城风水流逝，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小城因战火波及，凄惨破败，原有的街道被荒草覆盖，也就只有用鬼法护住的宅子还保留着。
当静安城重归荒芜之后，红六和钱忠，就去更大的城市生活。
只不过这个宅子依旧保存着。
而小相忘也因课业繁重，再没时间来人界闲逛。
久居堂庭山不出的她能面对的就只有那些同学。
邢昭月照旧做着表面上的功夫，还是那样温婉可人，谦和乖顺。
付一生和付一炬照旧不爱搭理小相忘。
而那付一笑，照旧上赶着示好。
“我不要他的东西！”
砰的一声，小相忘把木盒子丢出房门。
那是付一笑亲手雕的流星盒，里面有机关，可以带动盒子上方的流星纹样，是刚做好就赶来送给她，却不料当着面就给摔了。
本打算进来的小相离顺势白了付一笑一眼，瞧着地上被摔坏的盒子，还不忘愤愤的踢上一脚。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望相院不欢迎你。”说罢便招呼春分，“下次别让他进来。”
春分捡起被踹开的木盒道：“付家少爷，相忘这脾气还得缓一缓，您还是先离开吧。”
闻声赶来的夏至跟在旁附和，“是呀，是呀，付家少爷，相忘正在气头上，这玩意儿还是等她消气了再送吧。”
“师妹可能不喜欢这个礼物，下次我送别的吧。”付一笑抱着被摔成两半的盒子，“一笑年少无知，给师妹造成了诸多身心伤害，师妹厌我也是应该的。”
春分和夏至是看着莫相忘长大的，小时候的事发生后，是又气又心疼，眼下并不待见付礼的徒弟们，但心下这般，却不表现出来，态度模棱两可。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付一笑因是真心知错，真心求和示好，而如今也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受挫，被抛了精心雕刻制作了七天的心意，一副欲哭的模样，朝屋内喊了一声，“对不起！”
可这，只是个开始。
再往后，几乎每个月小相忘都会收到来自付一笑的礼物，从自己做的，到回付家过节时收到的，或是在妖市上买的，总之很多很多，其中也不乏一些真金贵的物品。
可那些东西无论多金贵，小相忘都照摔不误。
甚至，有那么一次她摔了一柄两侧镶嵌金线的太古玉如意。
是当着师父和大师姐的面摔的。
随着太古玉如意落地摔成碎块，师父和大师姐的表情就开始扭曲，声音从喉咙里得到遏制后，气息以波形冲出口腔发出诡异地嘶吼声。
“你这败家孩子！”师父心疼地跪在太古玉如意面前。
大师姐更是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大师姐，你没事吧。”小相离赶忙扶着她，“快坐快坐。”
而堂前，石化的付一生一脸错愕地盯着地上的碎片。
而付一笑也震惊地咽了下口水。
“哎呀，哎呀，这还能再粘粘，再粘回去。”师父心疼的捧着碎块，最后把碎块，以及碎渣收到绢布上，“哎呀，还能再粘粘。”
虽说知道犯错，但小相忘仍旧气鼓鼓地揣着手，眼睛斜看一边，故作镇静地坐在椅子上。
倒是二师姐瞧着眼前无法挽救的局面，双臂交叠着走上前来，“师父，起来吧，如意就是个用太古玉雕的造型，哪怕摔碎了，那也是太古玉。”
听她这么一说，近乎晕过去的大师姐又睁开眼，“话这么说倒是没错，但这，这可金贵这呢，这得多少钱啊。”
二师姐撇着嘴叹息，随后瞅了眼在一旁气鼓鼓的小相忘，“多少钱又能怎么样？唉，付家小孩，这玉可是你说送的，当真送了？”
付一笑从震惊中抽离出来，五官随着思想进入空白状态，只茫然的啊了一声。
“我说这太古玉如意你可送了我家小师妹？”
“啊，送。”付一笑勉强咽了下口水，“下次，我还是送些摔不坏的吧。”随即又瞥了眼付一生，“你，你回去不许说这事。”
“我不要命了？”付一生也知道此事严重性，“这东西是太祖给你的，既然给了你就不会过问你给了谁，反正，这如意太祖就得了一只，另一只在缪家，我听说，是给了昭月，到时候只要昭月不提这事，那——”
说着，就厌恶地瞪着小相忘，“反正也不是你遭殃，谁摔得谁遭殃呗，有那脾气摔，就得有那命承担。”
“承担什嘛！”小相忘一听自己要担责任，立马插着腰来了精神。
“你可少说两句吧，平日你摔他什么都行，就是你把他揍掉满嘴牙都行，但这玉，唉——”师父捧着绢布细细看着大小不一的碎块，“相念啊，咱俩去后屋研究研究，最好别让别人知道玉如意碎了，相思啊，你的意思是，玉还是玉，但可以改个别的，那就，我瞧着这块尚好，那就给我改个镯子吧。”
莫许是个贪财的，也并非是心疼玉如意碎了，她只是心疼，由整化零的过程，但只要由零归整后，就不介意这个整跟当初究竟一不一样。
最后，这块太古玉如意，变成了太古玉镯子一对儿、拇指大小的玉兔挂坠六个、手指粗细的玉印章三枚、玉簪一支、豌豆大小的玉花吊坠十六个。
全是大师姐亲手打磨雕刻的。
而这太古玉如意的事就连白猿上神都不知道。
毕竟这东西是，太古时期某位神为六界献身而死后，小腿骨化成的玉，一共就只有这么一对儿。
其中一支在付家，另一支在缪家。
都是祖辈受到别的神赠送恩赐得来的，最后传到了付一笑手上，后被摔碎。
而另一只传到邢昭月手上。
在这之后，付一笑送的礼物确实抗摔，而小相忘报复的套路也发生了改变，在食堂吃饭时，会故意把菜汤洒在付一笑他们身上，又或是故意踩他们的鞋子。
不过小相忘的反击手段，跟当年受到的欺负相比，简直是小儿科。
她能想到报复他们的办法，就只给他们的鞋子里灌水，偷他们的供果，打翻菜饭，故意甩他们身上水。
因她是在白猿上神和莫许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不懂得尔虞我诈，能想到最坏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些，从不曾想过要取他们性命。
而后有那么一年，报复手段升级，把付一笑他们所在宿舍的房上瓦片给掀了，当晚下大雨，直接浇到他们身上。
可上房揭瓦也有坏处，就是她在下来的时候脚崴了。
一瘸一拐的在回到望相院途中被万姑姑碰见，叫到屋里去，用药膏给她揉了好一会儿。
“你这小捣蛋鬼，自己也遭报应了吧。”万姑姑一边帮她揉着脚踝，一边倾注仙力帮她疏通脉络，虽说在假意嗔咄，但还是给她指出个方向。
“上神教你的妖法都白学了，还用亲自上房，你练轻功呢？”
那会儿的小相忘才五六岁的身段，气鼓鼓的揣着手，但一听万姑姑这么说，当即瞪圆了眼睛，坏坏一笑，在心里密谋下一次捣蛋。
在她那个年纪，做这些捣蛋鬼的事，是极容易被原谅的，用一句孩子小不懂事，就可以为所欲为横行霸道。
在经过万姑姑提点后，莫相忘复仇的路就又发生了转变。
她要在各门功课上拔得头筹，要学习更多的妖法仙术，用最灵活的方法复仇，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复仇计划。
而她的计划十分浅显，就是让付一笑他们在堂庭山求学的这段时间里，不得安生。
可就在她还想着复仇的时候，付一笑他们已经快她一步长大了，心性也成熟了。
但付一生和付一炬他们并没有为当年做过的事道歉。
就只有付一笑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和示好，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就在这么复杂的心性中，他们在各种羁绊中长大了。
当竹山的亲戚再来时，她会恭敬行礼，亲切相迎。
而每年年节竹山的亲戚都会带着好多礼物过来。
多半是舅舅舅妈和姨姨夫过来，因竹山的规矩是避世清修，所以自制力稍差一些的表兄表姐表弟表妹们都不允许出山。
所以这些年，她见到的无非就只有长辈，难得有那么几次，婷表姐来了。
小相忘照比当年愣实许多，会主动打招呼，也会带着婷表姐在山上玩。
总之是再没有怯生生的模样，可若让她去竹山，也是万般推辞，说什么都不去。
而每隔十年，十五年，祖母祖家翁家也会派客过来，送些薄礼，跟白猿上神和莫许攀谈一番，再夸一夸小相忘长得好，另客套说让她寒暑假去仓者山玩。
但这话终究是客套。
每年寒暑假，小相忘最常去的无外乎就是仙界天狐宫。
若她想去人界静安城的小宅子，就得有师姐们或是千姑姑万姑姑她们陪着。
毕竟她这么点年岁是不允许独自下山的。
而回到静安城小宅时才发现，莫文渊设下的结界已经断了。
可红六和小钱忠却仍是驻守，说是在人界住习惯了，也是给小相忘留下一个归处，希望她来人间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龙脉不在，静安城风水流逝，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小城因战火波及，凄惨破败，原有的街道被荒草覆盖，也就只有用鬼法护住的宅子还保留着。
当静安城重归荒芜之后，红六和钱忠，就去更大的城市生活。
只不过这个宅子依旧保存着。
而小相忘也因课业繁重，再没时间来人界闲逛。
久居堂庭山不出的她能面对的就只有那些同学。
邢昭月照旧做着表面上的功夫，还是那样温婉可人，谦和乖顺。
付一生和付一炬照旧不爱搭理小相忘。
而那付一笑，照旧上赶着示好。
“我不要他的东西！”
砰的一声，小相忘把木盒子丢出房门。
那是付一笑亲手雕的流星盒，里面有机关，可以带动盒子上方的流星纹样，是刚做好就赶来送给她，却不料当着面就给摔了。
本打算进来的小相离顺势白了付一笑一眼，瞧着地上被摔坏的盒子，还不忘愤愤的踢上一脚。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望相院不欢迎你。”说罢便招呼春分，“下次别让他进来。”
春分捡起被踹开的木盒道：“付家少爷，相忘这脾气还得缓一缓，您还是先离开吧。”
闻声赶来的夏至跟在旁附和，“是呀，是呀，付家少爷，相忘正在气头上，这玩意儿还是等她消气了再送吧。”
“师妹可能不喜欢这个礼物，下次我送别的吧。”付一笑抱着被摔成两半的盒子，“一笑年少无知，给师妹造成了诸多身心伤害，师妹厌我也是应该的。”
春分和夏至是看着莫相忘长大的，小时候的事发生后，是又气又心疼，眼下并不待见付礼的徒弟们，但心下这般，却不表现出来，态度模棱两可。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付一笑因是真心知错，真心求和示好，而如今也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受挫，被抛了精心雕刻制作了七天的心意，一副欲哭的模样，朝屋内喊了一声，“对不起！”
可这，只是个开始。
再往后，几乎每个月小相忘都会收到来自付一笑的礼物，从自己做的，到回付家过节时收到的，或是在妖市上买的，总之很多很多，其中也不乏一些真金贵的物品。
可那些东西无论多金贵，小相忘都照摔不误。
甚至，有那么一次她摔了一柄两侧镶嵌金线的太古玉如意。
是当着师父和大师姐的面摔的。
随着太古玉如意落地摔成碎块，师父和大师姐的表情就开始扭曲，声音从喉咙里得到遏制后，气息以波形冲出口腔发出诡异地嘶吼声。
“你这败家孩子！”师父心疼地跪在太古玉如意面前。
大师姐更是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大师姐，你没事吧。”小相离赶忙扶着她，“快坐快坐。”
而堂前，石化的付一生一脸错愕地盯着地上的碎片。
而付一笑也震惊地咽了下口水。
“哎呀，哎呀，这还能再粘粘，再粘回去。”师父心疼的捧着碎块，最后把碎块，以及碎渣收到绢布上，“哎呀，还能再粘粘。”
虽说知道犯错，但小相忘仍旧气鼓鼓地揣着手，眼睛斜看一边，故作镇静地坐在椅子上。
倒是二师姐瞧着眼前无法挽救的局面，双臂交叠着走上前来，“师父，起来吧，如意就是个用太古玉雕的造型，哪怕摔碎了，那也是太古玉。”
听她这么一说，近乎晕过去的大师姐又睁开眼，“话这么说倒是没错，但这，这可金贵这呢，这得多少钱啊。”
二师姐撇着嘴叹息，随后瞅了眼在一旁气鼓鼓的小相忘，“多少钱又能怎么样？唉，付家小孩，这玉可是你说送的，当真送了？”
付一笑从震惊中抽离出来，五官随着思想进入空白状态，只茫然的啊了一声。
“我说这太古玉如意你可送了我家小师妹？”
“啊，送。”付一笑勉强咽了下口水，“下次，我还是送些摔不坏的吧。”随即又瞥了眼付一生，“你，你回去不许说这事。”
“我不要命了？”付一生也知道此事严重性，“这东西是太祖给你的，既然给了你就不会过问你给了谁，反正，这如意太祖就得了一只，另一只在缪家，我听说，是给了昭月，到时候只要昭月不提这事，那——”
说着，就厌恶地瞪着小相忘，“反正也不是你遭殃，谁摔得谁遭殃呗，有那脾气摔，就得有那命承担。”
“承担什嘛！”小相忘一听自己要担责任，立马插着腰来了精神。
“你可少说两句吧，平日你摔他什么都行，就是你把他揍掉满嘴牙都行，但这玉，唉——”师父捧着绢布细细看着大小不一的碎块，“相念啊，咱俩去后屋研究研究，最好别让别人知道玉如意碎了，相思啊，你的意思是，玉还是玉，但可以改个别的，那就，我瞧着这块尚好，那就给我改个镯子吧。”
莫许是个贪财的，也并非是心疼玉如意碎了，她只是心疼，由整化零的过程，但只要由零归整后，就不介意这个整跟当初究竟一不一样。
最后，这块太古玉如意，变成了太古玉镯子一对儿、拇指大小的玉兔挂坠六个、手指粗细的玉印章三枚、玉簪一支、豌豆大小的玉花吊坠十六个。
全是大师姐亲手打磨雕刻的。
而这太古玉如意的事就连白猿上神都不知道。
毕竟这东西是，太古时期某位神为六界献身而死后，小腿骨化成的玉，一共就只有这么一对儿。
其中一支在付家，另一支在缪家。
都是祖辈受到别的神赠送恩赐得来的，最后传到了付一笑手上，后被摔碎。
而另一只传到邢昭月手上。
在这之后，付一笑送的礼物确实抗摔，而小相忘报复的套路也发生了改变，在食堂吃饭时，会故意把菜汤洒在付一笑他们身上，又或是故意踩他们的鞋子。
不过小相忘的反击手段，跟当年受到的欺负相比，简直是小儿科。
她能想到报复他们的办法，就只给他们的鞋子里灌水，偷他们的供果，打翻菜饭，故意甩他们身上水。
因她是在白猿上神和莫许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不懂得尔虞我诈，能想到最坏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些，从不曾想过要取他们性命。
而后有那么一年，报复手段升级，把付一笑他们所在宿舍的房上瓦片给掀了，当晚下大雨，直接浇到他们身上。
可上房揭瓦也有坏处，就是她在下来的时候脚崴了。
一瘸一拐的在回到望相院途中被万姑姑碰见，叫到屋里去，用药膏给她揉了好一会儿。
“你这小捣蛋鬼，自己也遭报应了吧。”万姑姑一边帮她揉着脚踝，一边倾注仙力帮她疏通脉络，虽说在假意嗔咄，但还是给她指出个方向。
“上神教你的妖法都白学了，还用亲自上房，你练轻功呢？”
那会儿的小相忘才五六岁的身段，气鼓鼓的揣着手，但一听万姑姑这么说，当即瞪圆了眼睛，坏坏一笑，在心里密谋下一次捣蛋。
在她那个年纪，做这些捣蛋鬼的事，是极容易被原谅的，用一句孩子小不懂事，就可以为所欲为横行霸道。
在经过万姑姑提点后，莫相忘复仇的路就又发生了转变。
她要在各门功课上拔得头筹，要学习更多的妖法仙术，用最灵活的方法复仇，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复仇计划。
而她的计划十分浅显，就是让付一笑他们在堂庭山求学的这段时间里，不得安生。
可就在她还想着复仇的时候，付一笑他们已经快她一步长大了，心性也成熟了。
但付一生和付一炬他们并没有为当年做过的事道歉。
就只有付一笑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和示好，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就在这么复杂的心性中，他们在各种羁绊中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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