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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与期望不符

    这夜,付一笑都没有回来。

    莫相忘就坐着等到天亮,而次日,还要去拜见公婆。

    至于昨晚的事,公婆那边早就知道了。

    而付家的家训,曾出现在张婆子嘴里的戒条,与新婚次日,用在了她身上。

    那是神柳做的戒尺,两厘米厚。

    跪在院门前,双手捧在面前,行戒尺二十,打她个家庭不睦之名。

    而在付家公婆面前,付一笑竟半句都没给她辩解。

    可这会儿的莫相忘真的什么都不懂,甚至不懂得爱情究竟为何物,不懂得若是真爱,就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她不懂,也没谁教给她。

    神柳打在她手上,其痛觉和印记都不能用妖法缓解,只能慢慢的康复。

    而付家内宅的事,也传不出去。

    所以日后莫相忘受到的责难,遥在堂庭山的白猿上神和莫许,是根本不知道的。

    回到一笑宅东院,付一笑那边送来了药膏,但并没出现,只说是忙生意去了。

    春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她上药,“自化形后,相忘何曾受过这种责难,几时受过打。”

    “不行!我要去告状!”夏至冲动的想要出去,但被春分拦下,“你可收收把,稳着点性子,别再落他们口实去。”

    而没过多久,邢昭月带着一篮子礼物过来赔礼道歉了,句句诚恳,字字诛心。

    且这会儿的莫相忘又是个不记仇的,只要能得到关爱或是道歉,她就能把过往的事一抹干净。

    从那之后,她倒是过了一段时间清净日子。

    谨小慎微的给她想象中的家描绘颜色。

    可她的描绘,不过是自欺的假象。

    一笑宅的家仆对她总是不冷不淡的,她虽为当家主母,却差遣不得家中的大小家仆。

    他们更愿意听从邢昭月的差遣,对邢昭月也总是一副谄媚的模样。

    在宅子里,莫相忘是当家主母,有好多事要做,可这些事,总是屡不清,做不明,反反复复,总是会出岔子。

    她以为当家都这样,就没有追究这些岔子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她想象中的被宠爱庇护,都变成了严苛冷漠,付家公婆如此,小姑子小叔子如此,家仆如此。

    可她仍是固执的想象着,忍受着一个无法遮风挡雨的轮廓,在庇护着被风吹雨打的她。

    成亲第二年初夏,她已经能很好的处理内宅事物,岔子见钻不进去,就开始新一轮作妖。

    “相忘。”夏至一边叠衣服,一边欲言又止,踌躇着不知怎么说。

    “怎么?”莫相忘打着算盘,提笔在账簿上画了个圈,这些日子账上可算是不出岔子,不用拿自己的钱找补。

    “姑爷,姑爷又去西院了。”夏至说罢,就被春分用眼神威胁了一下。

    “去就去吧。”莫相忘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在她知道双娶的时候,就花一个月做着心理建设,如今在这方面建设出了铜墙铁壁。

    又似是她想要的就只是家,如今住进了这个名为家的庇护所中。

    他们东院,算上春分和夏至,总共就六个妖仆,另外四个都不尽心,所以凡事,都得春分夏至亲力亲为。

    “哎呦喂,可算是弄好了。”春分抹着汗从外面走进来,瘫坐在炕边上喝了大半壶的凉茶,“可算是烘完了,也不知这地方怎么这么潮湿,柴火房和小厨房角落里都生霉菌了。”

    可还不等她念叨完生霉菌的事,大门就被敲响,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大门外,一众家仆簇拥着付家母,付一笑还有邢昭月进来。

    瞧气势像是来捉贼的。

    “娘,这是?”莫相忘行礼问安,却不知道这大半夜来她东院是为何。

    “怎么屋里藏着贼,不让进啊?”付家母白了她一眼,抬手扒拉她一下,就进了正堂,左瞧瞧右看看,看见了算盘和账本,还有一摞没叠好的衣服。

    最后绷着脸坐下。

    付一笑和邢昭月站在一侧,那些妖婆子们一个个生的厉鬼相,多瞅上一眼,都觉得万劫不复。

    莫相忘也是怕了这些个妖婆子,这一年来没少挨打手板,都是这些妖婆子动手的。

    “娘——”

    “跪下!”付家母高声呵斥,然后丢出来一袋纸包装的东西,在摔倒地上后,就洒出来大半,“这是什么!”

    莫相忘听话的跪下,但并不知道眼前的东西是什么,她对草药了解的不多,在上学的时候,草药课也是及格的水准,那都得是基于草药还没磨碎的状态,能分辨出来,如今就一包子细碎的红色碎片,味道也有些杂,她闻不出来,便摇摇头。

    “你不知道?这东西天天都从你房里分到西院,你自己怀不上就算了,怎么还在哪儿祸害昭月呢?”

    “我祸害她?”莫相忘被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我祸害她什么了?”

    “你还犟嘴!”付家母高声呵斥,其手下一妖婆子见状,上前打了一巴掌。

    妖婆子力气大,知道怎么打打不死,知道怎么打能打的无法还嘴。

    莫相忘被扇的晕了两秒,但好在有年幼时跟武珀赵达通摔打的底子在,没有出现脑震荡等症状,但脸已经肿的老高。

    “还是说,是你身边的两个妖仆做的?”付家母这般说话,那边妖婆子就钳制住春分和夏至跪下。

    “什么就我了?付一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找到我头上了?”莫相忘有些愠怒,但不好对着付家母发火,“你说清楚!”

    “娘,咱问清楚再说嘛,如果是相忘做的,那儿子原带领责罚。”付一笑见此,也跪了下来。

    可那边,邢昭月不干了,哭唧唧地抹着眼泪,“罢了罢了,怎好让夫君受罚,之前受的苦,昭月一个来担,夫君无错,都是昭月的错,昭月不该过问这事,昭月不该抢在大夫人之前有孕的,呜呜呜。”

    “好孩子,你有什么错,快别哭了。”付家母爱怜的把邢昭月揽在怀中,“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都是这妒妇,妒忌你受宠罢了。”

    “我已知双娶如此,既已接受又怎会妒她?”莫相忘还是没忍住反驳一句。

    “你还犟嘴!”

    “相忘,少说两句。”付一笑在一旁拉住莫相忘的手腕,“今日在西园后厨发现了这包东西,经查,就是避子的草药,那传药的妖仆说,药是从你这儿分过去的。”

    “报!”一妖婆子拎着一个泥罐进来,“这罐子里都是,就在东院柴火房找到的。”

    “妒妇!你这是要毁我孙儿!”付家母气得想要上前捶打,但被付一笑拦下。

    “这不是我们房里的东西!”夏至指着那泥罐子,“我们虽然出自堂庭山,但也不是小门小户的!怎么会用这么破旧的泥罐子呢!”

    “掌嘴!”付家母一声令下,那妖婆子逼近,但都被莫相忘推开,“不许打!这确实不是我们院里的东西,是想栽赃陷害是吧!到底是谁要害我!付一笑,你认识我百年,可曾见过我用毒?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妖吗?”

    付一笑神情有着些许恍然,随后朝母亲磕了个头,“母亲,此事蹊跷,相忘不是这样妖。”

    “不是?”付家母嗤笑一声,“新婚当夜就跟昭月起冲突,还在宾客家散播谣言,说昭月欺负了你,可真是好手段啊,当年在堂庭山,你便欺负我儿,如今改成欺负昭月了?”

    “当年?”莫相忘憋着火气,刚要辩驳就被付一笑拦下。

    “母亲,儿子宅中不宁,让您担忧了,这事,儿子会处理好的,夜深了,母亲且先回去吧,昭月,送母亲回去。”

    昭月倚着付家母,抹着眼泪道:“母亲,您也别怪相忘了,她只是一时糊涂,就像当年,一时糊涂欺负了一笑几十年,我想,经过这遭,相忘定会长记性的。”

    “欺负我儿几十年,让你嫁进门就是你祖上烧高香了,还敢妒,戒尺!”

    这时的莫相忘性格就是这样,规规矩矩的活在付家,规规矩矩的接受付家的规则,规规矩矩的受罚,规规矩矩的想保住这个名义上的家。

    规规矩矩的,没发现邢昭月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天,她又被打了二十戒尺,以善妒的名义。

    这天,付一笑宿在她这边,嘘寒问暖,耳鬓厮磨间,刚刚的责难就好似不复存在一般。

    而这时的莫相忘就是这样,不记仇,得过且过。

    可这一遭,还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