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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公主回京

    绮云宫是贵妃兰氏的寝宫,向来是内廷司跑得最勤的地方,因为皇上后宫的三千粉黛之中,兰贵妃是最蒙圣宠的妃子,而其子荣王,更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并且一度想将其立为储君。

    绮云宫内,兰贵妃满面愁容,正呵斥着手下的一名婢女。

    “本宫不是已经叮嘱了你,一定要盯紧了中宫的动向,怎么还会出此大错?这几日,竟无半点中宫的消息传出,连那废人醒了也不知道,现在更是惊动了皇上!”

    兰贵妃保养得十分好,妆容素净却并不会显得无精打采,若不细究,很难发现她其实已经过了四十年岁,此刻她的眉头虽然紧皱,但也不会有明显的皱纹显现出来,这仔细瞧去,眉目之间似乎还与年轻时的皇后有着几分惊人的相似。

    “奴婢知错,这几日我们埋在华阳宫的眼线,的确来报过,说是一切如常,请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马上去调查清楚。”那名婢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红通通的血印。

    兰贵妃冷冷道:“查清楚?皇上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想查什么?自己滚到慎刑司领板子去吧。”

    那婢女闻言,一脸惊恐,磕头也磕的更重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请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会戴罪立功,请娘娘饶命,慎刑司有去无回啊,求娘娘饶命!”

    荣王略微有丝不忍,便出声劝道:“母妃息怒,依儿臣看,此事定有蹊跷,之前寇承武请来的孙先生,明明已经说过,没有药王花就相当于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是无能为力的,现在又怎么会突然治愈了?而且事先并没有传出一点消息,这定是有幕后之人在主导,若说此人是太子,儿臣看并不可能,太子先前因过被禁东宫,并且经过苏景阳一事后,他已是自顾不暇,不可能再有余力去做这些事情。”

    兰贵妃好似稍稍缓过神来。

    “永煜,你的意思是?”

    荣王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满满自信的笑容。

    “母妃若是信得过儿臣,此事就全权交给儿臣来办吧,如何?”

    兰贵妃的语气顿时变得温柔,“永煜,母妃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这毕竟是后宫之事,若交给你来办,是否有所不妥?还是让母妃来办更妥当吧?”

    荣王嘴角一扬,“所以,儿臣才想请母妃将她交给我。更何况,母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兰贵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是那名跪在地上、已经磕得头破血流的婢女,然后她又转向他,疑问道:“何为更重要的事情?”

    荣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是圣心,只有牢牢抓住了父皇的圣心,母妃与儿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华阳宫正殿里,皇帝早已忍不住了,冲上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这么多年的遗憾,他不愿意再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芷晴,朕好想你。有好多次朕从华阳门前过,都想进来看你,可是朕始终没有勇气……”

    皇后略显生硬地推开他,接着冷笑一声,“皇上是君,是天之骄子,我杨芷晴不过只是草莽出生的江湖女子,有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厚爱?”

    “厚爱”二字,在她口中,却好像充满了讽刺之意。

    皇帝颤抖着掐紧双拳,就好像要掐出血来了,几近嘶吼道:“你还在恨朕?朕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要为了那个逆臣贼子来违逆朕?”

    她苦涩地抿了抿嘴,苍白的唇片没有一点血色。

    半刻过后,她才冷冷飘出一句话:“他不是逆臣贼子。你的江山,都是他帮你打下来的,没有他,就没有现在高高在上的你,可是,你却杀了他。你一点情面也不留,除了杀他,你还要杀了他的儿子,杀了他的亲人,杀了他身边所有的人。在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巍巍皇权,根本就没有半点情义。”

    皇帝激动地抓紧她的肩膀,不停地摇晃。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朕,朕是这么爱你,朕是这么爱你!朕还要怎么爱你?”

    突然,她似乎有些经受不住昏了过去,皇上急忙抱住她,心急如焚地朝着外头喊道:“来人!快来人!马上请孙先生来!”

    皇后沉静的躺在卧榻上,只能听到一丝微弱的呼吸声。

    孙先生踌躇地把着手中连着皇后手脉的银线,不由蹙起眉头。

    良久,孙先生命弟子收回银线,皱着眉写下一张方子,递给其中一名弟子。

    “之前吩咐你熬的汤药,不必再熬了,换成这个方子,每日两次,辰时和酉时,一定要准时送给娘娘服用。”

    那名弟子恭谨接过。

    “是,师父。”

    皇帝颤抖难安的手紧紧握住皇后虚白无力的手,又紧张地向孙先生问道:“孙先生,皇后情况可好?”

    孙先生无奈叹出一口气,“皇上,请恕老朽直言,娘娘才刚刚醒过来,病情还不稳定,此间绝对不可再受任何刺激和伤害,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皇帝紧张地咽下一口水,双手更加颤抖了,然后自责道:“是朕不好,是朕……没有控制好情绪,这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请先生务必要治好皇后。”

    孙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请皇上放心,老朽自当竭尽全力。只是……”

    听到“只是”二字,皇帝的神色又变得紧张,“只是什么?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孙先生停顿思虑了一会,便道:“皇后娘娘此病,绝非偶然。”

    皇帝不免有些震惊,“先生此言何意?”

    孙先生示意让弟子收好医箱里的物件,便沉声道:“老朽听宫里娘娘的贴身侍婢讲,娘娘过去习武强身,身子骨向来很好,但却突然之间得了此病,皇上难道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提起这一点,皇帝不禁想起多年以前,因为那场北海叛案,皇后力保薛家,他就逐渐冷落了皇后,没过多久就传出皇后染疾在身,自己就再也没来过华阳宫里了,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没有多想,可如今忆起,的确是疑点重重。

    “李正!你马上将御书房的人调来,这华阳宫里,除了皇后的贴身侍女,其他人全部撤换掉。另外再将朕的书案搬来华阳宫,朕要在这里守着皇后,直到皇后醒过来。若有大臣求见,就在正殿旁空出一个屋子来,朕在那里召见。”

    李公公心里虽有不解,但皇上的话可不敢不听,便应下一声“诺”,接着就立刻出去找人做事。

    这些日子,皇帝亲力亲为,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皇后,没有一丝懈怠,同时还下令将太子从东宫释放出来,又将在南海求学五年的镇国公主盛月曦火速召回。

    盛月曦乃皇后嫡出,出生时便被明帝特赐封号“镇国”,未至及笄之年,就被明帝允准在宫外建立一品公主府,封邑三千户,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明帝最为宠爱的公主。

    五年前,镇国公主为医治母后的怪病,她自请赶赴南海求医,皇帝虽然不忍,但是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的脾气,只好依了她,只是在暗地里派了数十名大内高手随行保护她。

    在机缘之下,她巧遇了现在的师父,也就是当时闻名天下的南海医坛鼻祖华玄清的衣钵传人——华素瑛,只是南海华氏有一项众所周知的传世铁则,就是绝对不为皇族宗亲诊病,她便下定决心要在南海学医,直到找到医治母后的办法。

    盛月曦一路从南海风尘仆仆地赶回长临,舟车劳顿,便入了望江楼里,打算先休整一番再入宫觐见母后,却俨然看到太子一个人靠在桌前酗酒。

    她连忙上前阻止,“皇兄,你怎么在这里喝酒?母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喝的有些迷糊了,醉眼朦胧,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她,于是醉笑道:“月曦回来了,本宫的妹妹回来了……来!陪你的皇兄喝一杯。”

    盛月曦气急败坏地扇了他一巴掌,温怒道:“皇兄!母后在宫里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巴掌,总算让太子稍微清醒了一些,随即他却趴在桌子上痛哭道:“是我没用,是我做错了,是我没良心。我就是一个废人!”

    盛月曦突然觉得匪夷所思,她记得在离开之前,皇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自暴自弃、模样狼藉,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最尊敬的兄长是怎么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皇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成这样,父皇知道吗?”

    提及父皇,他竟哭得更大声了,“父皇?父皇他早就不要我了!”

    太子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让盛月曦非常心痛,她一时难以抚平眼角的犹疑。

    “我不在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母后的病情不是一直很稳定吗?怎么突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