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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请安

    赢珏目送着文怀离开,直到看见那个身影消失于眼前才心满意足地倚床半憩,层叠的纱织帘帐后一个身影缓缓踱步于前,在她面前恭敬跪下

    “殿下”

    “给本宫捶捶腿吧”

    “是”

    那人仰面起身,那张俊秀的脸竟是与前脚刚离开的文怀有着五六分相似,可这性格确是截然不同

    薛家送进明珠殿里的两兄弟,薛文怀为人老实正直,甚至可以说有些木讷到不解风情,否则也不至于一提到冼华池这三个字就满脸通红

    而现在在赢珏面前伺候的,是他的孪生兄弟薛文义,他可不同于那呆头哥哥,圆滑得很,心思细腻周道,十分能讨得赢珏欢心,便被留在了赢珏身边贴身伺候,摆脱了以色侍人之耻,成为了整座高阳宫地位最高的宠臣

    “这黑蛇当时送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个意思,现在还真是无趣的很”赢珏有些哈欠

    文义停下手里动作,起身走向铜盦,打开盖子,那黑蛇迅猛如雷般朝他扑了过来,划至半空却被他一手捏住七寸,拇指微一用力,黑蛇当场气绝

    他将已死的黑蛇丢回铜盦,眼神示意侍人端上铜盆净手,又择着帕子仔细擦拭,最后双手又在盛满花瓣的盘子中压了压,才满意的拂袖退回赢珏身边接着给她捶腿

    赢珏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不嫌麻烦”

    薛文义恭敬回道“殿下千金之躯,奴不敢怠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薛卿,还说这种话?”赢珏红唇勾笑,双眼微眯

    这话可教薛文义吓出一身冷汗,什么叫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那些贵卿王胄是死了么?还是说想叫他早些死?此话一出估计以后的日子是会更难过,眼下还是要硬着头皮扛过去,只得又强撑起笑脸谄媚地说“殿下又取笑奴”

    她岂会看不出薛文义怀的什么心思,只觉得此人每日怕死怕的实在是好笑极了,半眯着眼看着香炉之中升起的袅袅腾烟有些出神,不一会儿又似是想到些什么,严肃了神情缓缓开口道“文义,陪本宫走一趟吧,也该去给父皇请安了”

    “奴遵命”

    .........................................

    “悲号游于海上兮,哀绪今亦难断......我躬而已不阅兮,托言事于麟子...使我身早沦落兮,此终谓语天何....及黄泉......再会相见兮...与鬼神共欢喜......”

    文义替赢珏挑开步辇的帘子,笑意吟吟“殿下,咱们到了”

    “看来本宫的父王还颇有兴致的啊,还听上南地的小曲儿了”赢珏搭上文义的手下了步辇,看着面上是提着笑的,没人注意到她手里的帕子都被揪扯的变了形

    面前的大殿之上,台阶由于年久失修有些变形剥落,乱石遍布野草满地,青苔沿顺着攀爬到墙上,有些墙砖被裂掉的漆撰裸露在外,糊窗的绢纱早就千疮百孔受潮发霉,当年刻写着祁阳殿的金字匾额也早就碎裂两半,卧在野草之间无人问津,乍看之下这就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废殿,谁又能想到着镐秦真正的国君会住在这般荒凉落魄的地方

    几个宫人上前开门,扯断了一面一人高的蛛网的一角,拳头大的褐色蜘蛛跟着拉扯断掉的网弹飞到房梁之上,两排眼黑的发亮,赶紧倒腾着八只长腿遁逃而去

    还没等进到屋里,那股子恶臭味就逼得宫人们节节后退

    最前头的宫人转头拜跪赢珏“殿下,这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殿下如今怀有凤胎不宜在此地多留”

    文义被熏得都快留下来眼泪了,他这人最讨厌臭味的东西,摸过蛇都要熏花净手的人,哪受得了这种地方“殿下,咱们要不回去吧”

    “着什么急啊”赢珏摆了摆手,身后的宫人识时务递上掩面的帕子和面巾“父王住在这种地方,这叫本宫于心何忍啊......”

    几位常年伺候身边的宫人听闻后皆是不解,今日这是怎么了?大公主吃错什么药了么,居然亲自来见国君,那个当年被她亲自关押在此处的国君,还说什么于心不忍这种话......

    赢珏掩鼻迈入祁阳殿内,正坐之上一长髯老者端坐其上,身上的华袍早已经破旧不堪,花白的发髻却梳得高耸紧致,垂垂老矣却目光炯炯,那腐臭是从他身上传来的,被软禁于此多年,背后流疮不治最后只得皮溃肉烂,背后的衣衫早就被烂脓染透,惹了不少苍蝇

    梁上半吊着一个妇人,头发披散,形态疯癫,面颊深凹,身上的长裾撕裂粉碎,隐隐露出白骨,那丧钟之调就是她一直在反复吟唱,一见到赢珏疯魔了一般大吼,只是她的舌头早就被割了,在她进门的时候被割的,开口只剩兽吼与鲜血,有人不想让她说,不想让赢珏知道什么,她的嘴角下巴全都是鲜血,还在不停外涌,她的表情十分痛苦,想要流泪却早已经哭干了

    “参见父王,参见王后,本宫今日来给二老请安”赢珏掩着口鼻,也不行礼,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圈里的猪猡

    她瞧见广袖之下,国君手上的鲜红,心里泛着恶心,真是贪生怕死啊

    赢珏上前几步,手搭上妇人的小腹揉了揉,大笑起来“父王还真是送了我份好礼啊,不知道这次是弟弟还是妹妹,不愧是您啊,在这种地方也有兴致”

    她的父王还是一言不发,她也毫不在乎,伸手滑向妇人下身,却只觉得空荡荡轻飘飘,这破碎的裙裾之下早就没有了双腿,只剩下晃荡着的白骨,再回头仔细瞧着他长髯之下隐约可见的血凝,赢珏瞬间明白了什么,难怪这老头能活这么久

    她面无表情,抽出随侍腰间的佩剑一剑贯穿了妇人的肚子,妇人当场呕血而死,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她蓬乱着头发对着赢珏做这口型“对不起......谢谢你”

    几个宫人捂着嘴跑出去一阵干呕,只有薛文义留下一动未动

    “文义还真是能忍啊”赢珏调笑他道

    “奴怎么会留殿下一个人在此处,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可怎么行”

    虽然知道这句话是阿谀奉承,却也觉得很是受用,她知道薛文义是个多见不得污秽的人,于是将沾了血渍的佩剑丢在地上,大笑着迈出了祁阳殿

    薛文义就追在后面扶着她“殿下,您慢点啊殿下”

    “来人,王后薨逝,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话音刚落,薛文义开了口

    “等等殿下,奴想到一个主意”他边小步追在后面边大声招呼着

    “说!”

    “王后失了双腿,谁断了她的腿就叫那人赔她一双腿,再将她厚葬,岂不是足现殿下的孝心么”

    赢珏拍了拍他的手“还是卿家你想的周到,那就依你所言”她笑意更浓,将帕子和面巾一并扯掉“还正好能够引蛇出洞,有了双饵,不怕你不上钩,好王弟,这么久没见,本宫可是想你想得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