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出发

    “遇到问题了？”温聿对他的敷衍根本不买账，嚼着酸辣可口的冬阴功虾滑美滋滋说了句好吃，“是纸条上的花纹有问题？”

    “你不觉得在哪里见过吗？或许是电视上，也可能是杂志、报纸，我想不起来，但就是眼熟。”夏从雪的语气里带着点焦急，快要抓到关键点的时候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令他非常难受，“你们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可能见过，但现在确实想不起来，你处理好拓下来之后再拿给我看看吧。”温聿耸肩，常筱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感觉这两人都指望不上，夏顾问无奈的啃了口草莓。

    这天晚上夏从雪不请自来，温聿只好招待他给他开一间房，三个人舒舒服服的吃了东西，用温聿妈妈给的卡到附近的按摩中心要了套餐，简单洗个脸护理一下，最后聊着天回酒店套房泡温泉。在刑警队待了这么久，常筱和夏从雪自然是认识的，三个人相处起来毫不费劲。从杜方明的案子开始，温聿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放松过了，泡会儿温泉吃点水果，醉意顿时消失得半点不剩，他最后一个从水里起身穿好浴衣，进屋时看到沙发上的两个人正吃着零食开着小夜灯用投影仪看惊悚片。

    沙发很软，可以往后放平铺上软垫，和床差不多大。常筱第一次住这种级别的酒店套房本来有点无所适从，但受夏从雪理所当然的少爷作风感染，突然觉得奢侈一把不是罪。他普通家庭出身，在这种地方多少有些拘束——抽奖获得的礼物虽然全凭运气，但毕竟没付钱，工作人员见过的有钱人数不胜数，长期在这种地方工作，在环境影响下或许会产生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看不起住进来的普通人……

    常筱心思细腻敏感，动不动就胡思乱想，正想得入神夏从雪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动静太大吓人一跳。那少爷的屁股陷在沙发里，慵懒得像只外星来的猫——仿佛抬手都费劲。夏从雪晃了晃红酒朝他举杯，问他看不看电影。这里的投影仪特别高清，效果很好，常筱是个爱看书和电影的人，立刻答应，于是下一秒夏从雪平静又熟练的打了个电话，海特威蓝酒店的工作人员就根据要求拿来了一个面向天花板的投影仪，十分专业的调整沙发位置，找好角度，动作利索的装好请他们尽情使用。常筱惊叹于还有这种操作的同时彻底丢开面子问题，和夏少爷一起躺下开始潇洒，别提多舒适了。

    所以温聿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关了灯开着恒温空调穿着浴袍躺在云朵般柔软的沙发垫上，半点不累的看着天花板上投影出来的电影，手边还有盛着食物和助眠酒的小矮桌。

    温聿走到给自己留的那边，矮桌上是文月莹喜欢的一款酒杯，旁边有白葡萄酒专用的醒酒器，也是她喜欢的。通过瓶底凹陷处小容器里的冰块可以判断出这份酒刚送来，时间很合适。他喜欢喝白葡萄酒，夏从雪不爱喝酒，但偶尔会喝红酒，所以只要他们俩来酒店，几乎都有侍者在合适时候送酒过来——因为他们几乎不住酒店，如果入住，大多时候都是潇洒完随便找个近的地方落脚，这种时候来一杯睡前助眠酒再好不过。

    海特威蓝拥有几名顶级侍酒师，醒酒这种几乎靠经验和感觉来把握的事，不同的人做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就像酒杯一样——葡萄酒多元多变，想要品出它的细微变化需要借助水晶杯，品酒的步骤也分别和不同的感官有着直接的关联。水晶杯光滑的杯壁由很多小切面构成，更容易将葡萄酒的香气留在杯中，摇晃酒液将不同的芳香类物质留在杯壁，芳香物质散发的快慢就会使人先后闻到不同的香味，因此不同的杯子也对最大程度品尝酒的美味有非常大的影响。

    温聿倒出来之后轻轻晃了晃，清澈漂亮的酒液泛着诱人的甜香，令人难以拒绝。他尝了一口，是自己喜欢的酒，而且这个口感……侍酒师能这么了解他的喜好，醒酒的时间恰到好处，送来的时间也正好，做得这么完美的不可能是酒店工作人员……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备酒的是从小看着温聿长大，经常乔装打扮到老警察家慰问关心，带去笑容与爱意的温家管家，汪叔。

    他怎么会来酒店……这次是老妈透露的吗？温聿品着酒吃惊的想，顿时觉得暖意钻入肺腑，高兴得眼眶发热。自从进入警察这行他已经很久没去见家里人了，不止家里人，和汪叔联系也变得很少。汪叔作为温家的管家，家族内部大小事务都由他打点，四五十岁还没有成家的打算，活得通透无比，是一位性子特别暖、温文尔雅的大叔。老爸温纪辉那边总有忙不完的活，但是，温聿只要在市里的自家酒店和会所住一晚，玩一晚，十有八九都能喝到汪叔醒好送来的白葡萄酒。对方一直很关心他，有时忙碌不能露面，有时为了不让少爷身份暴露而刻意减少接触，不论怎样汪叔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注少爷的一切，并为他留下些体贴的痕迹。因此温聿偶尔会来碰碰运气，喝得到汪叔的酒是缘分，喝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感慨一句运气不好——好在他运气一直不差。

    看看时间，估计汪叔这时已经回到本家了。温聿没追出去问，他知道没这个必要。

    天花板观影活动持续到凌晨，几个人在电影的背景音下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八点被温大队长的闹钟吵醒。高质量的深度睡眠可以缓解睡觉时长不足带来的困倦，常筱伸了个懒腰进盥洗室洗漱完毕，先走一步去上班，温聿则在洗漱后把人摇醒嘱咐了夏从雪几句，把他丢在房间自生自灭了——昨天夏顾问出尽风头，脑细胞累死不少，今天奖励他睡到自然醒。

    之前轮轴转造成的压力太大导致温聿精神疲惫，一直没能找到解压的机会，昨天总算放松了一回彻底让身心得到休息，可谓是精神百倍。不过喝晚安酒的时间有点迟，他思索之后决定放弃开车，买了两份豆浆油条走路到附近的标志性建筑旁，打电话让林小妍来接。

    小姑娘开着车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温聿已经慢吞吞抽完一支烟，神色认真的翻看起了陈鸢的家庭资料。

    “老大！这儿！”林小妍挥挥手，嗓门儿大得像揽客的小吃摊摊主。温聿抬眼望去，明亮的晨光下，小妍子的笑容格外耀眼，好像什么都无法让她失去探寻真相的力量与冲动，浑身散发出的干劲正合某刑警队长的意。

    “走吧，办正事去。”温聿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室，把手上的早餐丢给旁边的姑娘。

    “好嘞，老大你坐稳了，出发！”难得出一次外勤，林小妍吆喝着踩下油门。她目光坚定，但心情大好的同时不免有些忐忑，他们接下来要去见的人是受害者家属之一——陈鸢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