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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沧海一粟

    飞机稳稳地停在跑道上,打开了扶梯,供给所有飞机上的乘客离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个背着旅行包,像是年轻驴友的少年像是混进大海里的一滴水,一点也不起眼。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酷烈如火的太阳,身子微微在人群里游弋几下,躲开那些汗涟涟的身子,不让他们的汗水浸湿自己的白衬衫。

    本来就没带几件衣服,现在湿了,剩下那几件怕也是不大够用。季沧海如是想。

    “你不是还有真元成衣嘛。”一只黑漆漆的小鸟站在他的肩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却没有一个人发觉异状。

    “总感觉那不是衣服。”季沧海的表情有些古怪:“更像是披在身上的一层塑料薄膜。”

    “随你怎么想咯。”金乌从季沧海的左肩上飞到右肩,两只小爪子抓紧季沧海的肩膀,双眼闭起,开始睡觉。

    此时,距离告别姬若离,只有十六个小时。

    琼州岛是华夏的最南的省份,这里的椰林和沙滩,总是成为北地人在寒意卷席大地时的念想。不过,像季沧海这种从小就生活在沿海小城的少年,对大海和椰林,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向往。

    反正都是从小看到大的东西,没什么好稀罕的。

    琼州岛的地形,在高中的地理课本里也说的清清楚楚。中间高,四周低的地形代表着他的中心有一座高耸的山脉。

    五指山。

    “前辈啊,”季沧海背着包走在路上,顶着阳光,侧头问金乌:“我们这次进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用?”

    “那里有个老王八留下来的一点东西。”金乌用嘴巴和爪子梳理着自己黑不溜秋的羽毛:“反正那老王八现在也不在了,你继承他的遗产,也不算什么。”

    “前辈您说的那位,也是白云宗的前辈?”从金乌随意的语气中,季沧海听出了些许不同的意味。

    “是啊,”金乌说:“有好些年都没见过他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上面过的好不好。”

    “那位前辈成仙了?”季沧海第一次听到除了季采云之外的同门成仙者。

    “是啊。”金乌兴致缺缺:“不过他那东西挺难拿的,当初季采云还在的时候也没成功,不然也没不会留给你。”

    季沧海看着路边一望无际的菠萝田,仿佛嗅到了浓郁而香甜的菠萝味。

    “小伙子,小伙子?”路旁一间小屋里,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么热的天气,我们这些农民都回家了,你个小伙子怎么还顶这么烈的日头?”

    季沧海看了看四周,确定老人家是在叫自己,也就走向小屋:“我这不是来这边旅游吗?不想去做那些野鸡车,只能自己在路上走咯。”

    “快进来休息休息吧。”老人家转身示意季沧海进屋,并给他腾出了一张椅子。

    季沧海走进这间不怎么宽阔的小屋,顺老人的意思坐下,看着老人拿着抹布左擦右擦,想让季沧海留下个好印象。老人家不是季沧海这种寒暑不侵的修行者,在这种天气,即使是微微活动一下,也是汗流浃背。

    “老人家,老人家,”季沧海叫住了老人,从他手上麻利地接过抹布,上上下下地擦拭起这间小小的屋子。季沧海本就是面馆里打杂的,对于这些稍显枯燥的工作,可以说是相当擅长。

    看着季沧海麻利的身手,老人家也不强争,只是呵呵地笑着,走进厨房里准备点凉粉草,准备给季沧海下下火。

    五分钟后。

    季沧海端着这碗被井水浸得凉飕飕的凉粉草,愉快地喝起来:“谢了,老人家。”

    老人微笑地看着季沧海,就像看着自家的子侄一般:“谢什么谢,你冒着这么热的天气帮我打扫卫生,我才应该谢你呢。”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季沧海摆了摆手:“老人家你是在这里看菠萝的吗?”

    “是啊,”老人家抬头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菠萝田,就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孩子:“我这是被人雇来看守菠萝田的,一年到头没几个钱,就是包吃包住。”

    “哦哦。”季沧海大口一吞,咕噜噜地喝掉剩下的凉粉:“那还真是挺清苦的。”

    “早习惯了。”老人笑着,露出一口已经残缺的黄板牙:“以前我刚来这边的时候,比现在苦得多呢,还不是咬牙坚持过来了?”

    “也对。”季沧海其实进来这间屋子也不仅仅是为了与老人闲聊,他手指轻轻一并,一道小小的精神之火从指间落下。

    正如一朵落花入流水。

    季沧海的抹布擦过,让这个小屋的墙壁与家具变得干干净净,而那朵小小的精神之火就让整个小屋的阳气一下子炽盛起来。

    很显然,这位老人家是当年第一批支援琼崖建设的老人,给整个华夏献出了自己的青春与热血,现在被人请到这个小屋里看菠萝,其实不仅仅是守贼。

    这是一种风水学意义上的守宫人。偌大一片菠萝田之中,除了这条横穿的公路,就只剩下这间小小的屋子。

    这就是天地之间,唯此一粟的聚气之法。琼州岛是古代的蛮夷荒苦之地,尤以热气与湿毒著称,而在这片菠萝田的平原地区上,这种热毒与湿毒就更加浓郁。老人家是大陆方面的支援者,根子并不在这片土地上,年轻时能凭着身体熬过去,但是到这把年纪,再这样苦熬,绝对会出问题。

    季沧海这一手精神之火,正是把这种天地之中冥冥之间的聚气之法破去,想要再聚集起来至少要十年时间。

    这十年里,老人家绝不会再受湿热之苦,算是季沧海对老人一碗凉粉和一份善心的回报。

    随后,季沧海背起行囊,迎着琼州岛特有的充裕阳光,继续前进的步伐。

    老人在他身后挥着手,以示告别。

    当季沧海的身影消失在公路的尽头之后,老人打了个哈欠:“又该去看那些菠萝了。”

    他丝毫没想起来,那只盛着凉粉草的豁口碗还在桌上。

    也记不得刚刚来过的少年。

    ……

    天坛公园里,一个跟这位老人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唐装老者坐在长椅上,把玩着手上的玉佩。

    “慕容啊慕容,你这辈子最擅长的,果然还是这种查漏补缺的工作。”老者轻轻一抖,把玉佩送进袋子里。

    “要不是你,我还真不一定看得清这个一直游弋在边沿的变数。”

    老人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