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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临渊

    一副扑克牌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打过它,边边角角都已经被磨损得厉害,连牌面上的花纹都有些暗淡。

    把那个可怜的遇上风浪的船主丢到一旁的房间,让两个拳奴看住以后,黑袍男子走到那张桌子旁,一屁股坐在同样陈旧的沙发上,把杀发压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你似乎对我很不满。”黑袍对面沙发上的男子微笑着说。

    “是。”黑袍毫不避讳地说:“琼州岛计划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呢?”

    “刘先生被一个年轻人活活打死,我被一位散仙级的人物引来天地之动赶出琼州,甚至我身上还被留下了印记,永生永世都别想再踏足琼州岛一步。”

    “而你呢?你阮齐午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还实施个屁的琼州岛计划!”

    阮齐午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任由黑袍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连喷到脸上的唾沫都不擦一下。

    “骂完了?”等到黑袍男子连最粗俗,最侮辱人的词语都说完之后,阮齐午依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那就继续执行计划吧。”

    “怎么执行!”黑袍刚刚有些泄去的火气瞬间又上了头:“我们的人都死了那么多,你就没个交代?”

    “我只对天主有交代,不需要对你们有任何说明。”阮齐午的微笑简直就是刻在脸上的脸谱,撕都撕不下来:“而且,你似乎有个女徒弟?”

    黑袍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再多嘴,好像被浇了一头冷水:“怎么执行?”

    如果说刚刚他的问题是质问,那么现在就是下级对上级的请示。

    “你不刚刚带了那个渔夫回来吗,”阮齐午的安南语说的很好听,可落在黑袍的耳中就是刺耳:“我觉得他很有前途,因为他身上有些可以利用的东西。”

    “我应该怎么做?”黑袍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好像被人卸去了精气神。

    “帮助他,帮他走出生活的困境,帮他发展跨国贸易。”阮齐午的眼睛因为微笑眯得很好看:“然后让他把产业发展到琼州岛上。”

    “不难吧?”最后这一句他稍稍用了疑问句。

    “我这就去办。”黑袍不愿意再和这个笑面虎待下去,连忙告退。

    看着黑袍萧索中又有些颤抖的背影,阮齐午的嘴角更加上扬了一些。他拿起桌上的扑克牌,开始刷刷地洗起来。在洗牌的时候,阮齐午手指一颤,把大小王抽了出来,丢到桌上,再把其余的牌分发成堆。

    三个面无表情的人从后室走出来,两女一男。他们坐在沙发上,拿起扑克,迅速整牌。

    阮齐午则慢吞吞地把牌拿起来,整也不整,直接开打。

    一阵精神上的战争过后,阮齐午丢出最后一张牌。

    “我赢了。”他说。

    致胜牌从空中落到桌上,轻轻打了个旋。

    那是,黑桃A。

    ……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坐在一辆加长的林肯上,闭目养神。他的身旁,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一丝不苟地看着前方,训练有素而又优雅。

    “先生,到了。”把车停在路边,司机微微偏头,用字正腔圆的英文提醒身边这位真正的大人物。

    “嗯。”男子皱着的眉头也异常威严,显然有着长期的上位者经历。他挺直身子,并没有下车的打算,而是摇下车窗,看着窗外。

    窗外是一片脏乱的街区,别说是林肯这种豪车,就连最便宜的小轿车,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垃圾与碎玻璃渣子在地上扮演着高贵的地毡,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司机悄悄看了一眼那位尊贵的大人物,只见他没有一丝不适,心中不免敬佩。只有像这样的大人物,才不会被周遭的环境所困扰。在这垃圾遍地的境况下,这个男人依旧有着难以比拟的雍容气质,真不愧是安南新晋的商业巨子。

    男人却丝毫没有被敬仰的自觉,他只是看着那昏暗的街角,不发一言。

    不多时,同样西装革履的几个人从巷尾出现,赶着几个在地上匍匐前进的可怜人。他们走得不快,却有着一种难言的诡异感。

    走得近些,这些细碎的声音才传进司机的耳朵里。他看清了,那一个个在地上匍匐的人,嘴上都被绑了厚厚的黑胶布,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在鼻子里哼哼。一粒又一粒的碎玻璃渣子扎进他们本就血迹斑斑的身子,留下新的伤痕。

    那几位西装革履的大汉站在他们身后,一脚一脚地踢在他们身上,赶着他们向前行进,赶得他们痛苦不堪,赶得他们伤痕累累。

    直到他们离那辆林肯还有两米远时,西装男子停下不停踢出的脚步,齐齐一脚踏出,踩在匍匐者的脚踝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们痛苦得抬起了头,看着挡住了昏黄路灯的林肯,以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庞。

    西装男子们踩断了他们的脚踝之后,走上前去,将紧紧裹在他们嘴上的黑色胶布撕去。他们的动作极为粗暴,就像对待牲口那般,只管扯落胶布,丝毫不在乎那粘性极强的胶布有没有撕扯下他们的胡子或是皮肤。

    而且,这胶布粘性强,不好撕,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西装男子,也只能一点点地撕下。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这几位匍匐者,就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皮肤与肌肉本是紧密相连,硬生生被剥去……

    那位商界新晋巨子面对着如此人间惨状,没有丝毫动容。

    “你,你是……”地上最中间,也是被折磨得最惨的那位男子抬起头,再次看着车里的男人。虽然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和污垢遮蔽了大半,但这个人,他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我是?”车里的男人忽然笑了:“你记不记得,曾经有个打鱼人?”

    男人双眼圆睁,欲要说话。

    车里的男人给了个眼神,最靠近匍匐者的西装男子一脚踏下。

    这次踏的是他的咽喉。

    不轻不重的一脚下去,男人没死,却暂时说不出任何语句,当然也可能是永远。他的眼神中,愤恨,恐惧,后悔……可谓是五味杂陈。

    这位商界巨子看着地上瘫倒的几位混混,忽然失去了看下去的动力,他摆了摆手,摇上车窗。

    举止优雅的司机看了这一幕,双手渗出的汗珠几乎浸湿了白手套。他不敢忤逆这位露出獠牙的巨子,发动了汽车。

    林肯轿车的发动机低沉地吼叫起来,在这逼仄而脏乱的环境下依旧平稳迅猛。

    看着一路上划过的路灯,这位曾经是个渔夫的商界巨子有些疲惫。

    又该去和那帮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们谈判了。

    只是不知道,李先生的那些货物,有没有送进船里?

    ……

    第三卷蜕凡之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