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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蛋碎

    那些凹槽上平缓流淌的血液,一瞬间开始沸腾起来。

    那只被雷火激发的铜炉虚影上,不知怎么的拥有了姑获鸟这一个符文,自然也与姑获鸟的特质有关。

    姑获鸟,又称鬼车,足足有九头十八翼。宋人周密著《齐东野语》,就有提到过这种鸟“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头有九,其一独无,而鲜血点滴,如世所传每脰各生两翅,当飞时,十八翼霍霍竟进,不相为用,至有争拗折伤者。”

    如此凶残而恐怖的生灵,居然会成为一方符文庇佑高黎族,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今日,这片残缺铜片上的姑获鸟虚影苏醒,绝对是季沧海破阵的一方利器。

    只是一口,铜炉从天而降,将整个空海之阵包在里面。随后,一个大盖子从海底浮现,盖住了整座庞大的阵法。

    “我滴个乖乖。”坐着快艇,摩托艇的九局支援修士即使离得还远,可这通天的倒挂铜炉,即使站在琼州南港上,也能依稀辨认出模样。

    快艇破水,急速前进,所有的九局成员都迫切地想要向前,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宗法术的施术者。

    脸色苍白的季沧海看着那光华内敛的符文,落回海面上。那头大鱼被季沧海一点,整条鱼从浑浑噩噩的朝圣状态摆脱出来,没有像其他海洋生物一样贸贸然跟着轮船前冲。

    季沧海躺在鱼背上,绕着巨大的铜炉虚影转圈圈。

    他本来只是想要以铜炉碎片击穿阵法空域,进入阵法内部,再凭借体内那团业火沟通天地,打破这个显然违背了本界法则的阵法。

    所有符合天道的阵法,都是借助天地元气本身的力量,或是修真者的真元发生作用。如果是通过吸收生灵的生命力或是通过异种手段,都要遭到天罚。

    而拥有业火和劫雷之眼的季沧海,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天罚究竟有没有落下。

    在这个阵法展开之时,季沧海根本没有一丝感应。再联系一直在琼州岛有所动作的八臂天主。

    季沧海有八成把握,这就是个由八臂天主那边的人搞出的东西。

    暗度陈仓啊。季沧海的脸色依旧凝重。

    ……

    安南的一座寺庙中,此刻是灯火通明。所谓的灯火通明,可不是指人们日常意义上的电气灯,而是真真正正的千盏油灯。

    整座寺庙规模非常庞大,供奉的神像也很多。每尊神像之前,都有无数盏信徒供奉的油灯长明着,在这白日之间有种神圣的观感。

    无数细碎而统一的祈祷之声在寺庙中回荡,汇合起来,便显得异常的宏大。这里的每一名信徒都以一个标准的盘坐姿态坐在地上,虽然装束各异,高矮不一,却都异常的虔诚。

    如果季沧海在旁边,他一定会看到,在这些信徒的泥丸宫处,各有一枚细小而精致的叶子。这些叶子的纹路随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祈祷,变得更加清晰。

    而每十个人之中,就有一个身上散发着阵阵波动的修行者,作为领头羊。他们身上的力量正在逸散,一直流到那些灯盏之中,燃烧起来。

    中央那尊八臂神像越发庄严,好像再次镀上了24K的纯金。

    ……

    铜炉上的姑获鸟虚影开始变得真实。这尊铜炉与普通的青铜,黄铜都不一样,通体都是鲜艳的红色,就如同茶马古道上那些商人们贩卖的红铜瓶一般。

    只是季沧海清楚,那通体的鲜红,就是那些前来朝圣的海洋生物所流出的血液。

    真刺眼啊。季沧海握紧了拳头。

    忽而,那尊巨大的铜炉,开始龟裂。浓浓的黑烟从铜炉的裂口中冒出,就像不懂事的小媳妇在厨房里乱来搞出的黑暗料理。

    那些快艇已经能够看见那只巨大铜炉的全貌。

    “别过来。”季沧海的声浪一出,震得周围的海水掀起波涛,一路传到四里外。似乎是他的声音太过浑厚,整座铜炉虚影越发崩坏。

    在黑烟之下,一团神圣的金光在焕发,在生长,就像一株缠绕生长的藤蔓,洞穿铜炉的屏障,一点点夺回空域的主控权。

    那些原本在业火的努力下成为铜炉资粮的天地元气,在这株藤蔓的的生长之下,都被窃取。

    撕拉之后,铜炉与其上的姑获鸟都化作碎片,散在空中。

    季沧海身边,无数根纸剑齐齐飞出,化作一道城墙一般的剑阵,一直向前推出。他背后包中所有的A4纸都被折成纸剑,借助当时偷师的天地元气轨迹,模拟出了当初姬若离的仙家剑阵。

    伪•道理剑阵。

    金光藤蔓忽然收回,化作璎珞,回归到那尊八臂神像身上。庆云盖顶,璎珞,宝珠,仙枝纷纷随身,一派神主景象。

    “死亡。”八臂神像的话语震动诸天,好似晴天霹雳,却不是季沧海能够听懂的语言。仙家高手在人间自有法相随身,言出便是法随。

    季沧海听不懂没关系,这个天地听懂了。一种来自冥界的吸引力开始自动收取季沧海的神魂。

    就像当日遇上突破界壁的嗜一样,季沧海的神魂又要离开身体,即将落入幽冥地府。

    而这次的剥离,是将他寿元从本源处一并剥离。

    他的身后,一柄勾镰伸出,即将收割他逐渐剥离的灵魂。

    八臂天主的眼眸没有感情,甚至都没有多留一丝注意在季沧海身上。这样一个连金丹都没有摸到的小修士,在他的眼中就跟尘埃没多少差别。

    不过是嫉妒太阳太过光辉,不敢正视自身卑微的虫子。

    漫长的生命中,见多了这种人,就没什么兴趣了。

    一柄长剑上,头发花白的老人全力以赴,发际线都被吹高了三分。在他的身边,几道朦朦胧胧的虚影笼罩在雾气中,隐而不发。

    他已经看到了破碎的铜炉与八臂天主的真身。

    袍袖一挥,他解除了对身周虚影的掩饰。

    五枚秋风24F型战略弹道导弹,在离开郑局长的控制之后,全力发动,搭载不知何种弹头,以接近二十马赫的速度直射金身法相。

    “轰!”恐怖的火焰与气浪在金身法相上炸开,将这里的空域变成死亡真空。无数在九局科研人员和修行者的不懈努力下发明的“忌惮”弹头,在阵法的边沿炸开,将周边二十公里的云朵都撕裂开。

    好像在天空上开出一朵烟火。

    季沧海在导弹射击的另外一面,受到的仅仅是气浪的不断吹袭,而不是那对于元婴期修士来说也是致命的“忌惮”弹头。

    他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路被刮走,刮到远海。

    那些停留在海面上的快艇,更是无力地被高达二三十米的海浪掀起,区区真一境,在这种堪比海啸的人造灾难面前,还是太过弱小。

    若非郑局长瞬间落下,将所有人都带到海下深处,绝对会出现严重的伤亡。

    硝烟与海浪散去,金身法相虽然暗淡,却没有彻底毁灭。他托着那艘载着洁白胶状物的轮船,开始由实转虚。

    一个御剑女子在远空飞来,竟要比刚刚的导弹更快。

    可毕竟是来不及了。

    金身法相像是将这一切都预算好了,身影的转虚不急不缓,刚刚好足够安然离开。作为在梵空界苦修大半纪元的神灵,在算计之道上,实在是炉火纯青。

    可他的手忽然被一道漆黑的影子勾住,一掠而过。

    连带着轮船,那只逐渐化虚的手被“忌惮”留下的余威风压吹落,一直飞到海上,随着高高涌起的浪头继续行驶。

    虽说是驶向远海,但毕竟离开了传送到范围。

    是的,金身法相虽然还在,但是围绕着他的阵法,已然在五枚秋风24F的轰击之下破碎,这一道漆黑的刀影,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原本联通冥界的漆黑洞口,一个全身笼罩在阴影里的身影收回勾镰,打了个响指,坐上那台同样漆黑的轿车。

    “随随便便就叫出阴司,真以为阴司是你家开的?”

    “傻13。”

    车子开走,连尾气都不留下一点,完整消失。

    金身法相也完成了转虚,消失在天地间。

    但刚刚睁开眼睛的季沧海,绝对忘不掉他那一刻抽搐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