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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海

    工装男子头戴个鸭舌帽,走进了隔壁的大院。

    那是他在这个城市里的“家”。

    从钥匙包里翻找出钥匙,再插进钥匙孔,他的一整颗心都像吊在嗓子眼上,迟迟放不下来。

    先前在大院门口处,那毫不掩饰的感知,就像一道冬日烈风,从他的头上刮过。

    就像被死神的镰刀在剃头。

    什么时候那个女孩家里有修行者出没了?工装男子脱下鸭舌帽,也不开灯,把自己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他相当不俗的体重压在沙发上,压出了一圈深深的凹陷,傍晚的斜阳背向他的窗户,没办法给他的“家”带来一丝一毫的光芒。

    弄得这里好像是一间鬼屋。

    忽然,一道感知又掠过自己的身上,那种在大能面前全身赤裸的羞耻感再度出现,逼得他把头埋在了两股之间。

    很明显,这不是同一位修士释放的感知。

    “妈的,究竟最近怎么了?”他保持着这鸵鸟般的姿势,一动不动:“怎么忽然间就来了这么多惹不起的存在?莫不是当年那件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

    季沧海表情瞬间冰冷,他出手如风,一下子从叶子手上夺过毛笔,拿起一张宣纸,开始在上面作画。他的手很快,也很稳定,落在纸张上的线条也比用飘柔洗过的头发更加顺滑。

    “急急如律令,隐!”季沧海身形一抖。

    丹田里那一丝一毫的灵气水洼泄出更细的一厘,开始作为引子。

    叶子甚至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如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千万别慌张,一切有我。”季沧海把宣纸一放,又提起笔,在自己的头上作画。

    “怎么了?”叶子不是修行者,自然没办法发现那道掠空而过的感知。

    “有麻烦。”季沧海一面画,一面说:“估计是冲着我来的。”

    “是你的仇家?”叶子眨了眨眼睛,表情上却没有多少害怕。在她看来,这是彻头彻尾的现代社会,不是古时候杀人放火往山里一逃就一劳永逸的时代,即使有仇家,那也还有谈判的余地。

    “总而言之,你不要离开这幅画。”季沧海在自己的额头上继续作画,仅仅是一滴墨水,居然能化成如此精妙的线条:“我暂时先离开这里,估计他也没办法立刻确定我的位置,只能大概锁定在这一片区。”

    “那你怎么办?直接出去跟你的仇家们火拼?”叶子估计看了不少武侠小说,对这些术语老练得很。

    “不是仇家。”季沧海也不敢确定:“但我更希望是仇家。”

    他把笔一拍,刚好用到墨近笔枯:“白云佑我。”

    一团水雾般的迷蒙感出现在季沧海的身上,就连叶子坐的这么近都看不清他的脸庞。

    “果然是有点门道。”叶子忽然笑了:“可别死了,这你也得教我。”

    “真是心大。”季沧海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脚底肌肉轻轻弹动,就从窗口弹射出去。

    虽说他失去修为,但是这具身体的力量,跟普通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即使缺少了真元的加持,那也是让普通修行者绝望的存在。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就落在了对面的防盗网上。

    “道友你好,麻烦开下窗好吗。”他敲了敲窗户。

    鸵鸟抱面的中年工装男子一阵颤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道友?。”季沧海再问。

    工装男子依旧不理。

    “那我进来了。”季沧海一手攀在防盗网上,另一手扒住逃生门,轻轻一扣,就露出了一个可通人行的洞口。

    他从窗口跳进来,一路走到客厅。

    天色更暗,沙发上的颤抖更甚,近看就像一个趴着的大灰熊在沉睡。

    季沧海看着颤颤巍巍的沙发,就知道面前这个修行者误会了自己,虽然自己进来的手段确实有些不光明正大,但那也是为了避免楼下的监控探头嘛。

    “道友,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季沧海尽量把语气放好一些:“我是来请你帮个忙的。”

    “帮忙?”中年男子忽然抬起头:“哪个修行者会从窗口爬进来叫别人帮忙?”

    看着忽然扭头满脸狰狞的工装男子,季沧海脸上有些尴尬的笑意:“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事出有因,我不是清白之身,不大敢走正道进来,还望见谅。”

    “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工装男子似乎是豁出去了:“那你怎么敢叫我来帮忙,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算是修行也绝对没有妨碍过世俗!”

    “得了吧。”季沧海看着脸上带有三分悲愤,三分恐惧的工装男子,决定换个方式:“若是没有什么仇家,你至于吓得这么抖如筛糠吗。”

    “看你的修为应该是真一初境吧,想来你的仇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帮我解决了这事,我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当然,你要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物,那我就另觅他人了,反正整个南越城不止你一个修行者。”

    工装男子看了看季沧海,悄咪咪地释放出一丝神念。

    他什么也探查不出。

    “既然前辈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在不帮忙就显得在下太过寒碜。”工装男子内心中有了决断,决定赌一把:“前辈应是信人。”

    “那好,”季沧海微微一笑,在工装男子的眼中却是高深莫测:“应该不久之后就会有人过来,我就站在你旁边三丈之内,你不要声张即可。”

    工装男子咽了口口水:“前辈,之后来的人,是您的敌人吗?”

    “敌人算不上。”季沧海的眼神中有些感伤:“只是暂时不想再见到他们。”

    工装男子识趣闭嘴,不再多问。

    ……

    修行者的动作永远比普通人要快,只是季沧海与工装男子对话结束了三分钟,马上就有人来敲门。

    工装男子依季沧海之言,把注意力尽量离开季沧海所在的地方,走去开门。

    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五的女孩站在门外:“我是九局专员,带搜查令而来。”

    工装男子打开门户:“道友请进。”

    女孩走进房间,手上托起一个小罗盘,随手一拨,就把指针转的滴溜溜地响。青铜的勺子与方形的底座摩擦,释放出微微的火光,照亮了这窄小的空间。

    季沧海就站在门后,即使来的人是自己熟悉的琪琪,都不能暴露一丝一毫的气息,他身上那层薄薄的雾气就是上清宗独有的敛息法,也是他最擅长的法术之一。

    任由罗盘滴溜溜地转,季沧海的身影还是隐蔽在阴暗中。

    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好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琪琪似乎不死心,划破指肚,滴下一滴鲜红的灵血,让罗盘旋转的更加疯狂。

    火星四射。

    工装男子一直就站在门边,看着琪琪的动作。说实在的,就他这个修为,面对着琪琪疯狂的催动灵力,心下的忐忑还是在敲着不安的鼓点。

    虽然大家的境界差不远,但是那种本源上的压制,真令人心惊。

    而且,工装男子虽然不敢看着季沧海,却依稀感觉到来人与这位神秘前辈的关系,非同一般。

    谁会没事耗费自身精血去催动法器?

    罗盘慢慢地停下,指针依旧向北。

    琪琪的手缓缓放下,眼眉低垂,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工装男子自是不敢出声。

    琪琪握着手中的罗盘,越捏越紧,骨节有些发白。

    “季沧海!”她的眼角有些莹莹的光芒:“你是死是活,倒是吱个声啊!我跟流离道长都不眠不休地找你,要是你真的死了,为什么你没有在西江底下好好躺着!”

    “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出来跟我们说一声呢!”

    工装男子想要扭头,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已经被一股强有力的手拦住。

    “不要动。”季沧海的声音很小,很细,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但他听出季沧海话语中潜藏的燥意,当即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倚在门边,保持着那一副不敢说话却又有些许不耐的表情。

    不得不说,在恐怖的力量面前,人人都是影帝。

    琪琪一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狠狠地带上了门。

    见琪琪没有问自己其他问题,工装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就地坐下,靠在门边,擦了擦头上被那股压力挤出的汗水。

    “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尽量简短,我赶时间。”季沧海面无表情。

    ……

    “琪琪,你有找到线索吗?”流离道人的表情在见到琪琪时罕见的破了冰,温言相问。

    “没有。”琪琪拿着手上不知什么时候顺过来的一粒细小的碎片:“那里只有一块细小的碎片,应该是当天大战之后沧海师兄他破碎的武器之类的。”

    流离道人接过那块小碎片,眼中精光一闪。

    “琪琪你也不要太累了,尽快去休息一下吧。”流离道人露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想躲起来,那么能找到他的人还真不多。”

    琪琪点了点头,往后走出。她的脚步有些虚浮,看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她的冲击真的不小。

    流离道人握着碎片,心下另有计较。

    ……

    笼罩在一阵云雾之中,季沧海坐在一艘渔船的救生圈上,没人看的见他,他也不想看见别人。

    “看来下次,绝对不能这么自大了。”季沧海抚摸着手上的源质石,夜晚天穹上的秋季大三角格外明亮。

    “不是每一次,都有前辈们救我。”

    驶入深海,渔船上的灯光亮起,一下子将漆黑的海面照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