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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

    实事求地说,从龙穴返回的路,比来时容易了不少。

    巨龙莫名其妙地陨灭,将龙穴所在的山峰削掉了一小半。

    各种的野兽受到冲天火光的惊吓,不顾一切地四散狂奔,也就不再注意逃命的两人。

    向四面飞射的火焰和灰烬散落四方,在草木茂盛的荒原上引发了大火。

    强劲的北风助长了火势,蔓延的野火让魔兽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大火燃烧了二天三夜,远在百里之外都能看到直冲云霄的黑烟,浓如稠墨,久久都没有消散干净。

    这考场实在是过于狂野了点。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公主温妮莎,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毁灭,她心有余悸,走出很远后仍不时回头眺望。

    反观文德士,表现就与她截然不同,这位魔法师只顾加紧向南赶路,一眼没有回身望过,仿佛身后一无所有,之前的事全未发生过一样。

    这种异乎寻常的冷静,让温妮莎感到极其不安。

    在魔法学徒时期,她就曾经向文德士学生过基础魔法,两人的关系并非陌生,但这次的旅途中,文德士对她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淡。

    这不完全是穷魔法师对上位者的卑微恭敬,而是一种刻意保持的冷眼旁观。

    除了在乎她的存活之外,这位昔日的老师对公主没有任何称得上照料的行为,连魔法都舍不得为她多用一点。

    “在下在监*****士的回答让人无言以对,“您才是考试的人,想要从在下这里毕业,就要通过考试。”

    “您是认真的吗?”

    公主看文德士的眼神像是在看精神病人。

    “作为老师,在下一直都很认真。”

    这种自以为是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对于从来都是被无数谄媚者簇拥,在赞美和恭维中长大的公主来说,无疑是一种难以接受的羞辱。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玩老师学生的游戏?

    更过分的是,明明都看过了自己毫无遮掩的曼妙胴体,这位目前应该还处于单身状态的中年法师居然无动于衷。

    一位公主引以为傲的姿容在他眼中,还不如那条龙更值得欣赏。

    尽管龙没了,文德士还是对她异常冷淡。

    在护送温妮莎返程的路上,文德士确认了公主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后,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划水。

    这个人非但没有像之前勇斗恶龙一样表现出责任与忠诚,拿出足以击败巨龙的强力魔法保护公主,反而是以自己魔力耗尽为由,要求被保护的公主多使用自己的魔法来保护他。

    公主不得不接受这场生死攸关的考试,她不是武者,能依赖的只有自己的魔法。

    平心而论,温妮莎的中级魔法师身份并非虚假,手臂上的三道魔纹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可绝非某些王室成员花钱贿赂法师公会,用来给自己贴金的违造痕迹。

    很快,温妮莎就发现,现在不但她要自己保护自己,还不得不分神保护文德士!

    茫茫荒野本来就无路可寻,文德士一路走来,在探索出的路线上布置了一串魔力道标,温妮莎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起初还暗自窃喜。

    可恶的是,虽然她可以发现魔力的存在,却对上面标识的奇怪文字一无所知,也就无法启动道标去指示方向。

    毫无疑问,道标被加密了,就算是魔导师来了也无能为力。

    在这种情况下,不卖力保护文德士,她也没把握能找到回家的正确道路,这种威胁让公主别无选择。

    不在某处通过文德士的考验,中年魔法师就不会带她向下一个位置移动。

    当温妮莎面对着从未涉足的荒野,她感到的只有心惊胆战和力不从心。

    除了迎战野兽,荒野上还充满了各种危机,捕捉食物、治疗伤害、寻找饮水、驱散寒冷、缺乏隐蔽、屏蔽气味、鉴别材料、判断道路和提升状态都离不开魔法,这让习惯养尊处优,事事有人效劳的公主大人吃尽了苦头。

    在又累又怕的时候,她甚至都对那条抓着她飞越整个荒原的白龙感到怀念了——那只需要大半天时间。

    可恨的文德士,哪怕他对使用何种魔法应对危险心知肚明,都不肯自己花费一点魔力,只是告知公主让她自己去解决问题。

    遗憾的是,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荒原上,偏偏有些魔兽能感受到魔力流动。

    魔兽们像痴汉一样没完没了地追踪娇贵的公主,对魔力低下的中年魔法师反而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有一定的实力,能对各种魔法有一定判别,公主一定会怀疑文德士给自己身上添加了魔力信标,让那些野兽像发情一样发狂地追着自己咬。

    在这种情况下,温妮莎不得不全力以赴,使出全部的魔力,一刻不敢松懈地对付各种险情。

    与此同时,文德士在能袖手旁观的时候,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甚至在公主被野兽追逐的时候,还能微笑着旁观。

    只有野兽迫使他自保或者公主必死无疑时,他才会极其克制地出手。

    公主温妮莎感觉自己要发疯了,与其整天从醒来就担惊受怕,和各种可怕生物玩命,还不如在龙穴里被变态的龙注视。

    比起野兽和疲劳,还有文德士的冷漠,连洞里那些靠舔舐排泄物生存的恶心触手怪都显得温情脉脉了。

    有些事,如果不能反抗,习惯了就会感到舒服。

    被拯救的感激之情已经荡然无存,公主对文德士的不满每一天都在增加,如果不是需要这个人领路,温妮莎一定会自己用寻路术和他分道扬镳。

    到了第四天晚上,白天掉进一片沼泽,傍晚也险些被几只亚龙追上,差点命丧荒原的温妮莎,终于忍不住对文德士爆发了。

    “诺约维克先生,您是真的要见死不救吗?”公主不顾淑女的礼仪,伸手指着文德士大叫着,“您既然来救我,不也应该保护我吗?”

    文德士脸上毫无波澜,只是盯着火堆,将一根根树枝丢进火焰。

    “声音小点,野兽会被吸引来的。”他头都不抬地说,“看来您精神不错,还找地方洗了澡,烘干了衣服,说明应该还有魔力可用。”

    “请诚实地回答我!”公主气得身体微微发抖,“难道您就不懂如何尊重王室和女性吗?”

    “完成任务,就是在下对王室最大的尊重,多余的谄媚,过不了几天就有的是人愿意拱手奉上,”文德士眯着眼睛,闻着肉香惬意地回答,“至于尊重女性,在下不认为我对您有什么无礼之处。请问照顾女人,什么时候成了男人的天职?还有,您照顾过男性吗?”

    说着,他还有闲心去转动火焰上方那只硕大肥美的禽类,仿佛那滴油的食物比公主更加吸引他似的。

    公主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每天在她疲于奔命地和野兽周旋的时候,这卑鄙的中年人不但不协助,还会自顾自抓些小动物来打牙祭,再把野物处置地十分美味,引得公主饥肠辘辘。

    到头来,尊贵的诺森兰德公主筋疲力尽,还要屈尊来跟他讨要食物。

    公主甚至感觉,他不是仆人,也不是护卫,他只是在拿自己当工具人,或者玩具人而已。

    这场考试游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想到自己最后还要忍气吞声跟他讨要食物,温妮莎就感到自己正在蒙受人生最大的耻辱。

    “有力气提问题,不如去多捡点木头,或者用风魔法驱散味道。”文德士用心地往肉上撒了把香料,又对公主吩咐道,“在下说了救您,可没说过要服侍您,想要活着回去,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从未露宿过荒野,也不会烹制食物的公主被这番话气的紧咬牙齿,漂亮脸蛋也是一片煞白。

    这时,不远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温妮莎吓得立刻退到了文德士身后,口中念念有词,条件反射般搓出一个火球准备丢出去。

    “不错的反应和魔力储备。”文德士难得夸奖了一句,打了个响指打断了火球术,“先不用戒备,那只应该是无害的生物。”

    说着,他将那只热腾腾的禽类撕开,其中一半都丢进了灌木丛。

    可疑的动静几乎一下就消失了,只剩一串咀嚼啃咬的声音。

    “瞧,很划算吧?”文德士问不住咽口水的公主,“这样就避免了一场战斗。”

    “是的,能避免战斗当然好,那东西看起来很强。”温妮莎强忍饥饿,不悦地问,“您是打算养宠物吗?这都是第三天了,每天这样浪费,我们自己都吃不饱。”

    其实吃不饱的只有公主本人,她比在洞里时瘦了不少。

    “在下能吃饱。”文德士自己撕下一半肉,品尝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您吃不饱,自己去捉来吃就好。”

    公主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调整情绪,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四天了,您还没有捉弄够我吗?我知道,您还是在因为当年那件事记恨我,这次是来故意羞辱我的!不就是几百个金币吗?我回去加倍给你!”

    这次,文德士才抬起来头,看着气得全身发抖,整张脸孔都有些扭曲的公主,微笑着问:

    “四天考试就忍不了了……那在下这四年里经历了什么,您知道吗?国王随便一句话,就能毁掉普通人的一生,几百金币对我很重要,但不是必要的。”

    温妮莎愣愣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委屈和愤恨,她才喃喃地说出一句话。

    “那件事,后果那么……严重,值得您这么多年都在记恨,还打算借野兽之手折磨我吗?”

    文德士脸上浮现出令人玩味的笑容,点了点头。

    “没错,后果很严重。您对在下的诽谤是不白之冤,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从未对您有过非礼之举,而您的父亲却信以为真,将在下拷打后赶出了王国。法师公会的分部趋炎附势,还将在下除名,让在下整个联盟里都无法谋生。您看,在下现在冒险救您,让您变强,继续奔赴幸福的婚姻,不算是恩将仇报,其实是以德报怨吧?”

    面对质问,公主一时语塞,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只是,当时……我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父亲居然当真了,”温妮莎支吾着说,“那只是无知少女犯的小错误,年轻姑娘犯错神都会原谅的,我向您道歉,您……可以原谅我吗?”

    “嗯,如果起初您有一点坦白或者为我恢复名誉的尝试,我也不至于无法原谅……至于您的父亲,我并不怨恨,因为他只在乎利益,对谁都缺乏信任。”文德士狠狠地用牙撕下一块肉,眼神微妙起来,“我四年的煎熬,换您四天的魔法试炼,任谁看都不认为这不公平吧?”

    “我之所以那样……无知和莽撞,难道就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温妮莎语塞了一会儿,还是气不过,愤愤不平地问,“您总是那么死板,既不会逗人开心,也不会教我取巧,我一时不开心,才打算搞一点小小的……恶作剧。”

    “在下打听到,您不止对一位老师搞这样的恶作剧吧?”文德士面无表情反问,“无心之过,尚可原谅,有心作恶,罪不可赦。勿以恶……哦,不行不行。”

    不知为何,文德士说了半句话突然闭口不言了。

    温妮莎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氛在空气中滋长,不由得迅速后退了一步。

    虽然文德士是个连一条魔纹都没有的魔法师,但她也很清楚,对方连龙都收拾了,自己是逃不掉,也赢不了的。

    这个能够让龙屈服的男人,简直是他从未见过的怪物。

    相信他说自己魔力耗尽的话,还不如相信食人魔会背乘法口诀。

    真正强大的魔法师,不是魔力外溢到令人望而生畏,反而是隐藏魔力让人掉以轻心,这点温妮莎心中是一清二楚。

    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得到了极大的神眷,那这个人绝对就是从魔族崇拜的邪神那里获得了魔力。

    温妮莎对这个男人的魔法来源完全不知,对魔族的混沌魔法也是有所了解,现在看来,两者的特征居然有颇多相似之处。

    那下一步,说不定就是拿自己作为给邪神的祭品血祭了。

    越是往下想,温妮莎越是认为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就越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

    自诩美丽诱人的她,从没有见过谁对自己如此冷淡无情过,如果有,那一定就不是人了。

    “您到底要干什么?”温妮莎颤抖着问,“我考试,还可以下跪向您道歉,并让父亲做出让您满意的赔偿,如果您希望,我还可以做更多……”

    “呵呵,无辜的民众每天都跪倒在贵王室脚下,哀求宽恕原谅,国王陛下何时大发慈悲过,或者答应给他们更多?”

    文德士大义凛然地反问了一句,然后望着温妮莎渐渐绝望的脸色,终于畅快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别担心,在下不是爱打抱不平的游侠,不会借他人的不幸为自己复仇增加正当性,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不过是个想安心做老师而不得的可怜人,如果你还想到达边境小镇,就要保证到时候把国王陛下请来,为此在下可以答应你早点返回。”

    “神呐,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在下应得的。”

    力量越大,仇恨越大,索取就越不可理喻。温妮莎完全不敢想象,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到时候会勒索什么。

    看到公主被吓得瘫倒在地发抖,文德士像是刚饱餐了什么美味一样,阴郁了多日的脸上露出了这舒畅的神情。

    灌木丛中发出了更大的声响,像是野兽都在给他助威,对公主施加更大的恐吓。

    文德士看了看自己没吃完的肉,笑着往草里一丢,然后头枕在一块石头上倒头就睡。

    “晚安,尊敬的公主,吃完东西,守夜的工作交给您了,这是考试的一部分。您可要提起精神,维持好魔法结界,在下心情好的时候,睡觉总会睡得很死。如果要走,也悉听尊便。快吃吧,肉要凉了。”

    说来也奇怪,那堆草丛在他说完以后,又发出了令人不安的抖动声,就像是在示意公主,不要轻举妄动。

    这东西连续几天都在白嫖烤肉,似乎已经尝到了甜头,一直跟着文德士潜伏在附近。

    中年魔法师对待它比公主可慷慨多了。

    “这是报复!”温妮莎断了逃跑的念头,忍不住恨恨地说,“我不明白,我就这么让您讨厌吗?”

    “报复?不,这是考试。其实之前那件事已经不大记恨了,毕竟伤害在下的人又不止是你。”文德士翻了个身,故意背对着她,幽幽地说,“其实这次见面,有一件事才是真的让在下难过。”

    “是什么事?”

    “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