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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1998 第七章 风云际会(四)

    风云际会(四)

    如果把长度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真正名副其实的大嘴应该是梅涛。但张大嘴的绰号却是先由他叫出来后才被追风者叫响的,虽然我们取绰号并无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恶意,仅仅是纯粹的娱乐,但对绰号的拥有者来说毕竟还是有损形象的——妄图以自己的绰号去吸引异性注意的想法是幼稚的也是愚蠢的。所以张杰对被叫大嘴还是心有不悦,他觉得自己的嘴其实还没有梅涛的大,梅涛之所以这么叫是为了转移别人对他那张大嘴的注意力。他很不服气的用尺子丈量了一下他们嘴的长度,结果梅涛的确实比他大,整整长出了2mm.于是张大嘴立即还以颜色,更为响亮的叫梅涛为梅大嘴。但即便如此,张杰也回天乏术,最终出名的还是张大嘴。个中原因,除了梅涛先下口为强,占了先机外,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张杰的大嘴大的更有神,更生动,这就如波霸重在神韵和气势而不一定是最大的一样。

    两个大嘴的绰号显得很没创意,这是注定其中一个叫不响的。但由此不给梅涛整个绰号就显得我们很不负责任。“大嘴”有一层引申意义是多嘴多舌的女人,而这一层意思梅涛的小学同学早就想到了,在他小学同学魏楷的提醒下,我们便重新启用了他小学时的外号梅大嫂(另一个外号“媒婆”太俗,有损我们的学识,便被尘封了)。梅涛的外形性情与此无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绰号听起来叫起来够贱够腻歪,还算未失绰号之精髓,于是走了一个梅大嘴来了一个梅大嫂。

    梅大嫂完全写实了这一绰号的性别,这既损物质形象又损精神形象,梅涛对此很是不满。当电视剧《怪侠一枝梅》正热播的时候,他说自己非常崇拜那个乞丐怪侠一枝梅的侠气幽默,从此无论叫他梅涛还是大嫂,他都会立即纠正:请叫我“一枝梅”。虽然大家明白他四下宣扬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洗白回一个男人,也应该说,这个绰号对他来说比梅大嫂也更恰切更艺术——本身他姓梅,性格也确实嘻哈,他和阿甩就曾认了城里的一个乞丐做师傅。但在这清幽高洁且侠气纵横的“一枝梅”下,贱人些哪还能还喘得过气?他这哪是换个绰号而已,明明是把我们踩在脚下给自己脸上贴金嘛。这个先例绝不能开,不能坏了绰号界的规矩。贱人些也不是吃素的,梅,不就是花嘛,要换绰号也可以的,那就叫一枝花得了。一字之差硬生生的把那清幽高洁的侠气整成了青楼里浓浓的脂粉气。这一绰号不但是对“梅大嫂”的修饰、延续,更贵在委婉含蓄、形神皆备尤以意胜,尽显绰号贱之精髓,就连梅涛自己也觉得无可挑剔,于是“一枝花”就此名出江湖。但梅涛的独特根本不在他的绰号上,即便“一枝花”名出江湖,其他的绰号也并未完全泯灭,这体现了不同的人内心对他不同的认同感:我和阿毛叫他“花儿”;阿甩端公多称本名;水牛不敢造次,有时还得叫哥;大嘴则一直誓不低头垂死挣扎着坚持叫“大嘴”。最终梅涛的绰号在江湖上远不及“光头”“savage”“大嘴”等等叫得响亮。

    梅涛圆脸长眉,鼻隆嘴阔,一对小眼颇为有神,常留小平头,偶尔也整整甩发,因魏嬢生他时早产月余,故而发育欠佳,典型的根号二,但绝对的聪明。就脸部面积而言,梅涛长张大嘴纯粹是浪费空间,约有三分之二的脸型像极了香港演员马景涛,就是一激动就抓狂,竭斯底里,青筋暴涨的那位琼瑶剧的御用演员。开学两周之后,梅涛才从南禅小学的家中搬入男生2号寝室。MR刘曾经根据班上的学习情况,把七十五号人分成不同的学习队伍,并给每支队伍取了一个既能体现该队学情,又能区分各队高下的队名。梅涛当时和张文飞等少数几个厉害角色就属于最厉害的“梦之队”,我第一次听说之后还以为MR刘要对逃命都跑不快的张文飞进行魔鬼训练,然后组建一支在剑中校叱咤风云的男女混合球队呢。梅涛和大多数人的学习状况不在同一个档次,这本身就会拉开他和大家的距离——一般而言埋头学习的人都很无趣,再加上他是家在城中的走读生,生活环境也有所区别,更何况他是后来入伙的。高处不胜寒,为了能和大家快速打成一片,梅涛为2号寝室的兄弟伙奉送了一份直奔下三路的见面礼——讲了一个星期的黄色笑话。据闻反响不错,这不错我想并不是因为他讲的黄色笑话的质量,其实他讲的黄色笑话低级而幼稚,缺乏生活艺术的美感,甚至涉及乱伦等庸俗内容。但对这位“梦之队”成员而言,贱人们并不苛求他所讲笑话的质量,在这讲笑话的过程中,看到了“梦之队”里的一个另类,颠覆了对“梦之队”的传统认识,这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因为以后兄弟伙的生活反倒会因为这个后来者而变得更加和谐舒畅。

    说梅涛的独特之处不在绰号上,单凭他讲黄色笑话都能讲来一个义结金兰的兄弟这事也可以略窥一斑。

    在黄色笑话已成为贱人们的心理需要时,某晚熄灯后,上铺的“一枝花”春心荡漾,固态萌发。毕竟经过多时的切磋,加之那晚他超水平的发挥,只撩拨的远在斜对面下铺的水牛,光着个屁股兴奋的跑过去拉着“一枝花”的床淫荡的喝彩。他这一兴奋确有水牛发情的阵势,就连放在下铺上的箱子瓢盆之类的东西都闪的一塌糊涂。这动静搞得太大,要是第二天被MR知道了,这“一枝花”不但真会被整成淫荡的代名词,而且2号寝室还会被一锅端,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就是。当初分班时,水牛的成绩名利全班第一,如果分班就有“梦之队”的话,水牛无疑会是队长。而且又是公认的纯的不能再纯,处的不能再处的腼腆男生。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和女同学说句话都会脸红。他说话时语速极快,但语音含混,总像嘴里含了个什么玩意儿似的。不过平时在班上他也绝不多讲话,或者几乎就不咋讲话,只管埋头学习。那种专心致志的状态仅次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习机器人张文飞。故而MR刘不只一次的在班上公开表扬水牛,说他无论是学习状态还是学习纪律都堪称男同学中的张文飞。而那晚他兴奋淫荡的状态简直就像吃了春药一样——我没吃过,但见书上描述过,书上对吃了春药的反应的描述都没有水牛那晚的反应夸张。不排除那晚还有人在被惊吓后还悄悄的穿上了裤子。“一枝花”经此一吓,几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此后这黄色笑话也就不敢再讲了。不过他和水牛的关系也由此近了,一来是彼此在学习的竞争较量上惺惺相惜,二来是彼此性趣一致臭味相投。下半年某天“一枝花”的生日近了,竟然发现水牛和他的生日只相差三天,而“一枝花”和自己亲哥哥梅华的出生年龄又刚好相差整整三年,彼此觉得有缘,遂一拍即合,义结金兰。所以水牛对“一枝花”不叫哥也最多叫本名,不敢造次。有“男张文飞”之称的蒲水牛,就在那晚思想**,以至后来闷骚的一发不可收拾,在我们那一群中无人能出其右。当我们集体涉黄取笑他时,这家伙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自鸣得意:“妈的,我可是老刘说的张文飞哦,嘿嘿.......”MR刘能坚挺到我们毕业,我觉得完全是上天垂怜他的用心良苦。

    “一枝花”“水牛”“阿甩”“阿毛”“端公”“大嘴”学习都颇有章法,但行事则各有千秋。在我们哥几个中,梅涛个子虽最小,但短小精干,心思灵动,性格沉稳。每次集体性行动一般意见统一,目标一致。出现分歧也不过是选择地点,或者先整啥后整啥之类无关紧要的细节问题。“水牛”总是跳得很,而且很倔,挑出问题的差不多也就是他,但结果一般都是一对多的局面,每当这位未来的银行行长可怜巴巴的望着我的时候,我总是选择投向人民的怀抱,或许多年再见的时候我会照顾一下他的情绪,但却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MR刘的施政纲领套用《让子弹飞》的台词就是:读书,读书,还是他妈的读书。而这只有张文飞能不折不扣的执行。不过需要申明的是,张文飞也绝不是一书呆子,大一哥几个再聚首时,曾邀约如今复旦的张博士一起在剑中门前的茶楼品茶。虽然因为第一次在茶楼喝茶没经验,哥几个憋得尿急,但却让我们对张文飞有了全新的了解,至少我感觉她也拥有一颗火热而灵动的心,只是由于性别家庭的原因,她的稳重比梅涛更内敛,她对读书改变命运的理解较之MR刘的施政纲领在境界上还是有高低之别的。当初我们哂笑她为读书机器的时候,或许她也辍书而叹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梅涛给我们看过他小学、初中毕业照,其间他和张一直是同学,那时照片上的张文飞娇小玲珑,清秀可爱,确实算得上一小美女,但后来“一枝花”男性荷尔蒙第二次再度旺盛分泌的时候,把黄色笑话脱口秀节目衍生成了现场面对面——在我班秘密炮制了一个反向评选“五朵金花”的选秀活动,那时张文飞险些被评为“五朵金花”之一。在有争议的备选名单中她也获得了提名,只是源于和“一枝花”的关系,才被否决了。不过就体型而言,当初的小张文飞已经可以装在大张文飞的身体里,甚至还可以摇一摇。多年后已成为某中外合资企业部门经理的“一枝花”到上海学习,再见张文飞时,才发觉她原来已可以成为“五朵金花”之一了。

    这不仅仅是情随境迁,物是人非的情感变化。其实“一枝花”对张文飞的感情是比较微妙复杂的。

    不管“一枝花”和张文飞的关系怎样,男人的感觉总还是大体相似的,尤其是老几位。张大嘴就曾从男性视角阐述过他对张文飞的感觉:“在读高中前,我虽然没和张文飞做同学,但还是在小县城里看到过很多回。她小的时候基本是短发,一点都不像女生,所以老子一直都认为她是个男人。”在学习上,很多人高二整整一年都难以适应MR刘的教学管理方法,“一枝花”也不例外,成绩起起落落,较之张文飞鲜有出色的表现。这对在分班前就已经是年级前十名的“一枝花”来说是很郁闷的。九八级文科重点班中能在高一时进入年级前十的只有张文飞、“一枝花”和“阿甩”,而在高三以前却始终只有张文飞一骑绝尘,抛下他们两人和一大堆人去争夺年级第二。

    张文飞对“一枝花”有着难以掩饰的好感,这绝不只是在学习上能与之一较高下的欣赏。她几乎不与男生讲话,但一见梅涛,那温柔的眼神,不绝的话语,很难让人相信她没有流出一种特别的情感。梅涛对她的感情除了同学之谊外应该还有种瑜亮情结。他常在我们面前念叨张文飞初中时怎样怎样,说他们那时学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后,就把张文飞叫张飞鸟,且还在她面前故意背诵那句“张飞鸟性子很躁,养不过夜的......”我们被他念叨烦了就调侃他对张文飞是不是有感觉了,但他总是闷骚的一笑。那笑容里确实看不出他对张有那种女性的感觉,反倒更接近于大嘴对张的感觉,只不过是多了一种深层的瑜亮稍及断背的情结。

    直到高三,“一枝花”才能逐渐与张文飞一决高下,但在内外各种非正常的压力之下,终究没能在高考场上如愿以偿。九八、九九年,张文飞与“一枝花”分别进入复旦和西北政法。没能考入名校,成为“一枝花”一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