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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刘戒劝他好好歇歇,别把身子给练坏了到时候又得不偿失,可这大少爷歇也歇得坐立难安,看崇兴的眼神像做贼一样,亏心得很,刘戒才离开了一会儿,他就又跑到天阳底下扎马步。

    崇兴他们几个对此冷眼旁观,那孔崇明神神叨叨地说大少爷尘缘未了,在这个地方注定呆不久。

    接下来的几天,少爷带来的人也都收拾东西走了,没了一大群老爷们儿的荤话,整座山冷清了不少,大少爷没了人簇拥着,拏川的几个师兄弟对他始终态度冷漠,他孤零零的一个无人理会,就更显孤单了。

    他在山上愈发像个透明的,人也不可避免的变得终日沉默寡言,不过大少爷却不像有蒙生退意的意思,按照崇兴第一天教他的,一直都在坚持扎马步。

    除此之外再无事情可做,他就自己给自己寻事情,挑水洗衣捡柴他都抢来干。大少爷金枝玉叶的身体,怎受得了这么多的活?不仅干涸干的是拖拖沓沓,到了晚上时常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还得他刘戒费心去给他送饭。

    后面更是插手做起了饭,然后把锅给炸了个大窟窿,大少爷额上的头发都给火燎了,没了锅大家伙就得饿个大半天。

    拏川还有个规矩,不能利用法术便宜自己,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所以要由虎头走路到山下,买口锅再走路背回来,一个来回可不就是半天的功夫?

    可是只有虎头一个人埋怨大少爷不该玩火,其他人对此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大少爷好像突然就被打倒了,再没了小强一般不屈不挠的精神,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失魂落魄地走了。

    刘戒看着大少爷离去的背影,心生怜意,“要是看不上人家,干嘛不说明白让他赶紧滚蛋?”刘戒说着就抬步追着大少爷而去。

    孔崇明叫住他说:“其中曲折他总会领悟的,不然说再多也是无用。”

    “不就几句话的事?”刘戒热心肠,坚持追着大少爷而去。

    大少爷来到一颗大树下静坐,刘戒走到他身边,故意笑得一身轻松,“没事吧?”大少爷呆着张脸,反应迟缓地摇着脑袋。

    刘戒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开口,因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你为什么非要呆在拏川派?”

    大少爷把头沉了下去,回答说:“想求仙。”

    “你知道吗?我替你问过孔崇明了,问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排斥,他说你尘缘未了,呆不久的。”

    大少爷猛地抬起头,反驳他说:“不是的!”

    刘戒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尘缘未了,我想过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刘戒低下眼眸,看着大少爷被火烧伤的手,答说:“虽然你不常说你家里的事,但是看得出来,你家里人是非常疼爱你的,你知道修仙意味着什么?意味和尘世间的一切断了干系,你舍得不再见你的家人吗?”

    “我了解,也已经下定决心了!”大少爷手握成拳,面露坚毅。

    “你下定决心了?”刘戒反问道:“你上了山出了家,你父母怎么办?”

    “我家中有我大哥,可以把我父母照顾得很好的。”

    刘戒看着青年直愣愣的眼神,不由得轻笑出声:“只有你大哥是你父母的儿子,你就不是?你大哥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尽孝道,你就不用了?”

    大少爷张开嘴唇,想反驳他。

    刘戒收回视线,盯着天际边的风景说道:“我越想尘缘未了这四个字,就越觉得他们做得一点都不冤枉你,你说你下定决心与尘世断却联系,可你浩浩荡荡拉货一般,进了拏川的山门,给这个送礼给那个塞东西好不得意!你想过你带的东西带的人,还有你大少爷的尊荣,哪一个不是你父母亲手给你备的?你从头到脚,甚至是你的头发丝,哪一样是属于你自己的?这就是你所说的了却尘缘?”

    话说完,刘戒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你身上挂着多少人的思念,注定你在这个地方呆不久的,回到你父母身边去,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什么时候身上干净了,了无牵挂了,掌门不是答应收你为徒了吗?拏川是随时欢迎你的!”

    听了这话,大少爷脸上终于有了点情绪,“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出不了家?”说完一脸纠结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刘戒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身俯视着他:“掌门是收了你当徒弟的,去留也是在你自己身上,可其他人会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刘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烧伤,轻声问:“何必呢?就是你死赖着不走,你觉得现在这样,你又能呆多久?”

    大少爷把头偏到一边,不想再多听他说话了,刘戒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起身离去,打算给他留点个人空间自己去思考。

    刘戒不知道大少爷听没听进去,看他敢打包票,只要他听进去了,就一定会乖乖下山离开!可等到次日再见到大少爷的时候,他确实不再扎马步也不再堵掌门了,可也丝毫不见要离开的意思。

    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虎头屁股后头不走,虎头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虎头是个待人和气的人,不会对陌生人出言不逊,却被烦得日日对着大少爷破口大骂。

    虎头叫他滚蛋,可越骂他还越干劲十足,好像刘戒那些话,不仅没有令他灰心,反倒还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大少爷脸皮变得是又厚又硬,赖到底儿了,宁愿去打杂终日担水烧柴,也不肯下山。

    原本刘戒还想找他谈谈,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非待在拏川山上不肯挪屁股?结果这小子一见他就躲,根本就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得!碰上一个死心眼,还真是应了孔崇明的话,不到切身领悟的时候,说再多也没用。

    大少爷学不了仙术,可是他刘戒能啊?刘戒也缠着孔崇明教他点仙术。

    若论尘缘,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干净的了,若论资质,他浑身灵力敢问还有谁?练起仙术来,一定又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只可惜他空有一身得天独厚的条件,却连扎马步这一关他都过不了,大少爷尚能扎一个时辰,而他却连喝杯水的功夫都撑不了。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对大少爷的执着有了更深的体会,这得是多大的决心?扎马步竟然能坚持一个时辰不动弹?

    孔崇明见他这样,只嫌心里不够痛快,持续在他伤口上撒盐,“大少爷还算得上有资质,你连资质都论不上。”

    “怎么会?”摊在地上喘气的刘戒,立马坐了起来。

    孔崇明神情端正,不像是为了口头逞能而故意扯谎,摇头惋惜道:“你身上没有灵脉,只是空有一身的灵力。”说完又看了看刘戒跟一滩水一样的身子,摇摇头嫌弃道:“就你的样子,练几个身手也难。”

    刘戒本来还能为了自己过人的天赋坚持坚持,这句话让他彻底没了修仙的心,重新躺回到地上,“那太好了!那我就能安安稳稳地当个废物了!”

    刘戒的目光无意间发现,不知何时孔崇明盯着他的神色,深沉到有些可怕,刘戒问道:“怎么了?”

    孔崇明转过身要走,“没什么。”

    刘戒立马反应过来了,大叫:“我靠!你不会是诓我的吧?”孔崇明没有任何回话,酷酷地就走没影了。

    又一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孔崇明找到了偷懒的刘戒,只说了一句话:“跟我去见师父。”

    一直躲人的掌门,忽然间找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刘戒自然是好奇其中的原因,“找我什么事啊?”

    刘戒很少能从孔崇明身上得到直接的回答,这一次也不例外,孔崇明一句话就打发了他:“见了就知道了。”

    那掌门在一片阴凉地打坐,远远就能看到他那干瘦的身形,跟刘戒第一次见他的情形差不多,他坐着不动,刘戒他们就得站着等。

    不过刘戒还是低估了孔崇明的气性,孔崇明不像崇黎那样等得自己战战兢兢,而是大喝一声道:“师父!”

    不管是掌门,还是他刘戒,都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心神一颤,掌门睁开眼睛责备地看着他,“没规矩的东西,吼什么!”。

    刘戒连忙问起掌门的目的:“不知掌门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掌门责怪的眼睛并没有从孔崇明身上移开,开口问他:“你可听说过芒山上的事情?”

    他们怎么没听过?他们就是从芒山上下来的啊?他刘戒就是打那“出生”的,这掌门又是在打什么哑谜?

    刘戒在孔崇明和掌门的脸上来回巡视,希望能从他们的眼神交流上,看出些端倪,掌门察觉到了他的迷糊,解释说:“是你们离开芒山后的事。”

    那千里之外的事,他如何得知?刘戒就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孔崇明也跟着摇头,同样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