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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那个绵软的物体就在他身旁不远,会是个什么东西呢?回想被那东西绊倒时的触感,刘戒越发感觉像是人皮的触感。

    难道是个尸体?刘戒心里发毛蒙生了退意,不是很想去触摸那个东西,只敢拿着木棍戳了过去,一戳下来,还真是个人的腿横在那儿!木棍顺着那腿往上戳,探得是具完好的人的身体。

    别看刘戒活的岁数那么大,其实里面全是水分,那么大岁数只往意淫那地方进化了,他哪见过什么直挺挺的死人?此刻难免心惊胆战。

    他蹲下身子摸索着,那人是死透了的,鼻息里没有呼吸,手边还撂着一把锋利的剑,天黑刘戒没看见,不留神差点把自个儿指头给削掉了。

    刘戒摸到这个死人浑身都是滑腻腻的,不知是血水还是泥水,脖子上有道很长的刀痕,占了这尸体的小半个脑袋。

    他从这尸体身上什么也没摸到,也就那把剑还有用被他留下来,临去时对着那尸体拜了三拜,他虽然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可毕竟他自己就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嘛!

    “无意冒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只是小弟如今走路都吃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一定好生将你安葬了。”

    刘戒心里发怵,拄着那剑逃一般地跑了,等他过了这乱石堆,随着走得越来越远,树木变得稀少,视野里变得明亮。

    他之前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出了淤泥地大片的乱石,走到他这个地方,路又开始往上拐,道路通向另一座山。

    刘戒心力憔悴,不愿再多想什么,跟着山间的那条大路走着,忽然间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浪声。

    听着水浪声的方向刘戒舍弃了大路,转头钻进了刺痒的草丛中,硬生生蹚了条路出来,个中艰辛不用多讲,总之最后还是让他给挤到了那个水边。

    水面上腥臭的风,吹在刘戒的脸上,历经苦楚终于让他来到了这个神秘的湖边,苦了半天的刘戒,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却在刚看清这个湖泊真实面目时,被吓了个魂飞体外。

    这个湖泊很大,非常大,刘戒很怀疑该不该称呼它为湖泊,这比他想象中的湖泊大了个三四倍。

    但这不是湖泊面积大的问题,仅仅只是面积大了些,还不能叫他面色发白几欲昏厥,甚至还催生了些许的尿意。

    刘戒瞪大了眼睛,脑子里阵阵的发着白光,他是不是早在林子里的时候昏睡过去了?现在其实是他在做梦?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

    他看到月光下的湖泊,泛着大片浑浊的血色,这不是什么奇异的大自然奇观,刘戒清楚地知道,那就是货真价实的血水!

    他还看见靠岸的水边上,堆积着数不清的人类残肢断体,水上泛着大量的血色泡沫,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残体,在这整个湖面上随处可见。

    异常腥臭的风吹进刘戒合不拢的嘴巴里,刘戒一想到这臭风里掺着同类的味道,他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咽喉一酸,转身跑回到身后的草丛里吐了个死去活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湖面上的气味腥臭难忍,刘戒缩回到了青草丛中深处,直到鼻腔里满满都充满青草味,他这才慢慢沉静了下来。

    他此刻神色呆愣手脚冰凉,目前的这个场面,足够让他的脑子无法转圜了,还好他的心理素质也没有很脆弱。

    事实上,他再不想回去也是由不得自己,因为那个挂在他脖子的玉盘,早在他退回到草丛的时候,便已经急不可耐地闪着亮光,仿佛是对他的举动感到强烈不满。

    刘戒用袖子捂着口鼻,忍着恶心回到水边,那些堆在水边的杂物,刘戒忍住没敢去细看。转而向水面上眺望,他发现即便自己回到了水边,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他顺着河边走观察着湖面。

    就在他巡视整个湖面上的时候,这个鬼地方看到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活人!那个大活人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刘戒肯定那不是尸体,那人是直立站着的,蹚着水在湖中缓步走着。

    即便是眼下这满湖的惨状,也没有让那人蒙生退意,那人不为所动,直直朝着那湖中心走去,最后潜进水里不见了。

    刘戒绕了小半个湖,来到那人跳水的地方,他走到这里用的时间可不算少,对于一个人憋气的时间来说,那算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了,那人早该浮出水面了才对啊?

    刘戒站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那人浮出水面来,可是等了许久,水面上都只有波浪,没有气泡也没有人突然钻出水面,意识到自己已经等得足够久了,刘戒终于站起来身。

    心想可能是因为这些个修士有什么神奇的潜水法子吧?还是因为……那个秘境其实就在这个湖底里?

    看着满湖的尸体,想着这些死尸的由来,掌门也说过不少修士接连失踪,而那个域外之境又是入者即死,会不会这就是这么多死尸的原因?没成功进去所以死在了外面?

    刘戒忍着恶心踏进了水里,捞着那些个不成样子的残肢,那些残肢碎肉挤在一起,离远一看像极了什么怪物的呕吐物。

    可这些不是什么呕吐物,是跟他一样的人类的血肉躯体,刘戒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心下战栗,刘戒从这些残渣里面,捡起一个相对完整的胳膊,都泡胀了,捏着光溜溜软趴趴的。

    其他的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刘戒急忙甩手把它扔出去,继续弯腰拨浪了一会儿,就明白即使有什么重要线索,以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也认不出来。

    刘戒在岸边的浅水处蹚水,看能不能找到有没有人家丢的东西,弯腰正找得认真,突然远处的湖面上冒出一连串的气泡,紧接着冒出来一个人,就是之前那个潜进湖里的人。

    那人看到刘戒并没有任何吃惊,也没有任何停顿,只露出个头朝他这边游来,那人背着月光距离又远,刘戒难以看清他的样貌,等他游近了刘戒终于可以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只见那人脸颊有一道划出来的刀痕,应该是新伤,被水泡得发白,待他游到刘戒身前,才缓缓在刘戒眼前站了起来,身体一点点露出水面。

    刘戒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人脸颊上的刀痕一直延伸到了脖子,那道疤痕占了他小半个脑袋,这刀疤很熟悉。

    刘戒双眼发怔,这个似曾相识的刀疤意味着什么,他根本就不用动脑子想也能想明白,可他的脑子现在像被人给扔进来一个炸弹,炸得他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这人难道就是在乱石堆发现的那个尸体?那道长长的伤痕他是亲手摸了一遍的,跟眼前这个人的疤痕简直一模一样!可都说了那是具尸体,怎么会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那人的脸已经伸到刘戒眼前了,这人的眼珠浑浊表情死木,哪是什么大活人?分明就是个死僵了的尸体!

    这死尸抓住刘戒肩膀想把他摁进水里,刘戒反应不及,只觉天地一旋,刹那间口鼻里便充斥着死尸的臭水。

    那死尸吧刘戒的肩膀牢牢摁在水下,只许他的手脚能胡乱动弹着,刘戒透过血色的水看到天上那轮更加遥远的明月,认为这就是那些碎尸所看到的景象,此地冤魂心有不甘,才要他留下来与他们作伴吗?

    “呼!”刘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立马从地上弹坐了起来。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庆幸地发现,自己的鼻息里并不是令人干呕的血水,而满是青草香的空气,也没有堵在耳边的水声,在他胸前的玉盘正一闪一闪地发光,灼热地烫着他的胸膛,他的汗水汇成了水滴划过脸颊继而落下。

    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现在,他已经从噩梦中醒过来了!虽然他人从梦中醒来,可也难以逃离那恐怖的感觉,心跳重得像把锤子在有力地敲击着他的胸脯。

    草丛上方的天空,泛着黎明的白光,是天将要大亮了,白日里的亮光让刘戒有些错神,实在是昨晚上的黑暗太长了,长得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

    刘戒只觉如释重负,身体逐渐松懈了下来,从噩梦中惊坐而起的身体,又重重栽回到青草垫上。

    草丛里都是清晨的潮气,刘戒像是被水煮过般的身体,被丝丝凉意侵入骨髓,发烫得有些鸣响的耳朵,也跟着冷却下来,慢慢能听到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自己没有睡够,天色又尚早,他打算等到艳阳高照的时候,再去那诡异的湖边探个究竟,什么牛鬼蛇神敢大白天出来作祟吓人?

    再次醒来时,刘戒差点以为自己身处在蒸笼里面,鼻子里满是臭味,浓烈到他连身旁的青草味都快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