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蝶战总理会
初秋时节，天空蓝得像是能滴下水珠，凉风习习。
三人并没有急着赶到都师，沿途逛逛玩玩，体验邺城以外的世界，沈泉被师父收养之后并没有出过邺城，对沿途的小城镇都是很感兴趣，听雪倒是没有太多的好奇，毕竟在龙在天找到她之前，她也是整个幽州国奔走，小蝶倒也很是有游玩的兴致，所以三人就走得很慢。
到达都师之时，正赶上了出奇的大雨，不过三人倒是赶到了听雪说的那间客栈，因为相对廉价一些，毕竟三人没有多少积蓄，听雪阁所赚取的钱财也在遣散众人时分了出去。
“老板，客房两间还有没有？”沈泉进门拂了拂衣袖，上前问。
“听公子不像都师人士，不知从哪里来？”老板没有从账台里走出来，也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平淡地问了沈泉。
“啊，我们从邺城来的，不知道贵店还有客房没有？”沈泉被老板的问题问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了。
“不知公子是否就是沈泉沈公子？”老板还是没有回答客房的问题，只是继续追问沈泉的来路。
这让沈泉立刻就起了疑心，自己本从来未出邺城之外，何况都师，幽州的重地，但是老板却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般，沈泉本能地开始警惕起来。
见沈泉满脸警惕，没有回答问题，老板也是识人已久，自然知道了沈泉心中的疑虑，猜到了自己等了月余的沈泉沈公子便是眼前这人，急忙从柜台走了出来，脸上也堆了笑容，似乎有些谄媚地说：“沈公子，不要见外，我受长夜公主所托，一月前便在店中等着沈公子的到来。”
“长夜公主？”听雪也开始疑惑，出于女人的本能，从收到长夜的火珠开始就觉得长夜公主有其他的意思，如今看来听雪的猜测倒是有些得到印证。
“对对，这位是听雪夫人吧？”老板此时已经没了开始的傲慢，身子半躬着，上前询问了在沈泉身后的听雪。
“是我，不知道长夜公主托付老板何事？”听雪见老板上前和自己说，自然也是很平淡地回答了，毕竟经营了听雪阁这么久，一眼便知道老板现在的态度。
“哦，长夜公主一月前出发办事前，托付我，如果沈泉公子三人来住店，让我帮忙安排上房两间，房钱也已经付了。”老板也是明眼人，所以便将长夜公主出发前的话如实转达了。
“原来是这样，嫂嫂，这个长夜倒是很清楚我们的选择啊。”小蝶说话带着嘲讽，她自然是帮着听雪的，不说这一年多的相处，光是跟着龙在天的日子里，她也是帮着听雪。
“那替我谢谢长夜公主，还劳烦老板带路，淋了雨，我们想换身衣服，吃点东西。”沈泉听出了小蝶话中的意思，虽然从长夜送自己火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但是此刻他不想纠结在此事上，因为湿透的衣服很是难受。
“好，三位这边请。”
老板知道长夜公主在都师的地位，更知道她背后的朴家是什么样的存在，长夜公主托付，老板自然不敢怠慢半分，将三人带向后院的两间上房之中，让小二带了茶水糕点便回了柜台。
沈泉放下身上的简单包袱就开始脱衣服，只是脱着脱着看见了一旁若有所思的听雪，站在桌子边，也没有喝茶，有点呆呆的。
“听雪，怎么了？”沈泉也停下动作，走向了听雪，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说。
沈泉又怎会不知道听雪此刻在思考什么，听雪不止一次表达过想法，但是都被他驳回，最后也答应成亲，只是这个想法一直是听雪心中的刺，沈泉一时没有找到拔除的办法，只是想着好好过日子，让听雪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是今日长夜的这一番安排又将这根刺往里重重刺了下去。
“其实，我早就说了，我只是沈泉，就算有其他身份，你听雪也绝对配得上，我们已经成亲了。”沈泉见听雪没有回答，用手扶过听雪的头，看着听雪的眼睛认真地说。
“可是，长夜公主明明对你有了爱慕，她太优秀了，而我······”听雪还是没有忍住眼泪，他们的婚事是沈泉提出来的，虽然两人是相互喜欢的，但是听雪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沈泉。
“好了，小蝶那丫头也只认可你这个嫂嫂，不要可是了。”沈泉依旧是温柔地擦拭着听雪的泪水，“长夜公主只是尽地主之谊，何况有可能是他们四人的意思，只是长夜来托付店家而已。”
“相公。”听雪看着沈泉的眼睛，那眼中只有爱怜，只有诚恳，听雪心中充满着暖意，认真叫了一声，然后起身拥抱了沈泉。
“好了，我们赶紧换衣服，不然那丫头又要叫嚷了。”沈泉也算是放下心，轻轻拍打着听雪的背，让她安心。
听雪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抱着沈泉，脑袋在沈泉的胸膛上蹭着，这个胸膛让她很安心，抱了一会之后，听雪便分开了，两人开始赶紧换衣服，赶了一路，也被淋了一路，又冷又饿的感觉现在就开始侵蚀着之前的不安情绪。
“哥哥，你们怎么还没有好啊？”小蝶从两人成亲之后就没有再冒冒失失闯他们屋子的习惯了。
“好了，你先去吧，顺便和老板说一些你爱吃的东西。”沈泉正在穿最后一件衣服，听到小蝶的话就回了。
小蝶是真的有些饿了，虽是女孩子，但是本就是武行，又喜爱刀枪棍棒的，所以很容易饿，便没有再理会两人的慢动作，径直穿过后院去了前厅，找到老板，报上了几样三人都比较爱吃的东西，就找了桌子静静等待着。
听雪和沈泉到的时候，菜已经摆在桌上了，便在小蝶的招手下，走过去坐下，一起吃了起来，因为淋雨，所以沈泉特意叫了酒，想着暖暖身子。正当三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的时候，客栈来了一个“熟人”。
老板见是长夜，就赶忙从柜台中走了出来，和长夜交流了几句就朝沈泉三人的桌子看了看，示意三人的位置。长夜看着三人，便往三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长夜公主！”听雪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门口的位置，之前低头吃着，抬头便看见了长夜公主正在走过来。
另外两人也抬头看向了长夜，小蝶更是在看见了之后往听雪的位置挪了挪，伸手握住了听雪的手臂，抬头看着长夜说：“长夜公主消息还真的是灵通啊。”
长夜公主愣了一下，虽然已经走到了桌边，但是没有坐下，而是认真地看着听雪和小蝶，想到了之前对沈泉的殷勤，加上小蝶不善的态度，自然也是知道了小蝶话中的意思。听雪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看沈泉，却发现沈泉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安心意味。
“长夜公主，不知吃了没有。”沈泉自然是起身了，对长夜拱了拱手，“若不嫌弃，不妨一起吃点。”
长夜听到沈泉的话，视线从小蝶和听雪的身上移到了沈泉的身上，有点痴愣，一时没有回答沈泉，而是兀自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饮尽。
“长夜公主，这是何意？”沈泉见长夜喝了酒，满是不解，也坐了下来，好奇地问。
“对我们的安排，不知三位是否满意？”长夜公主恢复了清冷的眼神，定了定神，故意说了“我们”。
“谢过四位！”沈泉立刻回以感谢。
“我们知道沈大人会来都师，所以想着尽地主之谊，便商定由我来和店家说明，却不知我们任务回来之后，仍未见沈大人三人来到都师，今日老板特意和我们通报，所以长夜前来，想请沈大人到我们四人的住处一叙，有重要的事情商定。”
长夜公主看着沈泉，目光还是清冷，只是眼底的温柔总是若隐若现，说完就又站了起来，离了桌子，站在桌子边。
“今夜？”沈泉听着，自然也是看出了长夜公主的变化，没有在意，只是问了时间。
“是，先不打扰三位吃饭，我就在店里等候，希望沈大人吃完可以随我去一趟。”长夜公主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些请求。
沈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听雪，听雪也是聪明人，知道长夜所说的事情定是和沈泉的身世有关，毕竟三人此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也知道长夜的邀请中并未提及自己和小蝶，所以对着沈泉点了点头。
“那劳请长夜公主稍等片刻，我尽快吃完！”沈泉获得了听雪的准许，也就答应了下来。倒不是沈泉要征求听雪的意见，只是先前的事情还未完全消退，如果听雪有所不情愿的地方，那沈泉也会断然拒绝的，只是听雪很聪明，很温柔。
本就饿了许久的三人没多久就吃好了，和听雪回了房间，小蝶知道沈泉赴约势在必行，也就在房间陪着听雪，沈泉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两人，直到听雪都有些不耐烦了才悻悻地大步走向长夜。
“劳烦长夜公主带路！”沈泉见到在店中等待的长夜，上前拱手说道，眼神有些疑惑。
“叫我长夜就好了。”长夜公主见只有沈泉一人，之前的清冷便消失不见了，声音有些软。
两人便离开了客栈，往一处灯火亮堂的屋子前进，路途中长夜几次欲言又止，沈泉更是好奇起来，在长夜又一次欲言又止的时候开口问道：“长夜，是否有话想说，路途似乎有些远，不如聊聊，解了无聊，可好？”
“我，”长夜公主看着沈泉，看着怀里的帝江，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其实沈大人早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哦？”沈泉倒是有些玩味地说，“长夜不曾说，沈某如何早就知晓？”
“沈大人，既然听雪夫人不在，何必如此掩饰？”长夜自是知道听雪和沈泉的感情，从那次送礼，她就知道，听雪是聪明人，长夜也不傻。
“是啊，我是知道，听雪也知道，小蝶都知道，只是我们都不想提起罢了，既然长夜你想说了，我自然会听着。”沈泉站定，抬头看了看雨过之后的天空，没有星光，很是黯淡。
“其实，我只见过沈大人两次而已，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沈大人能帮到我，慕容更是觉得沈大人能帮到我，其实今晚根本就不是他们邀请沈大人，只是我。”
长夜看着沈泉站定，自然猜到了沈泉知道了今晚的邀约本就是一个幌子，倒也不慌张，语气有些软地说了出来。
“那在此处说，可否？”沈泉看了四周，这是一条小巷子，本就没有什么人走动，这也是他站定的原因。
长夜也环顾了四周，这条巷子是去她闺房的必经之路，本就除了她鲜有人会出现在此处，她也听出沈泉话中对去闺阁的拒绝，倒也不恼火，在巷子边找了一处石凳子就坐了下去，更是示意沈泉也坐下，沈泉自然也不站着，就坐在了长夜的对面，一副准备听人诉说的样子。
长夜叹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
长夜家族本是幽州王室的分支，所以长夜是公主，但是在百年前的两国相争中，幽州落败，长夜家的封地变成了被侵之地，为保全家的身家性命，当时的长夜家主不得已随着大流来了南方，但是江山破半，王室自顾不暇，又怎么会顾及分支，在接下来的百年之中，长夜家逐渐没落，到了长夜的父亲，家族的事业就到了末路，没了依靠的长夜公主只能在父亲的建议下变成朴家的供奉，成为朴家第四位高阶供奉。但是长夜家一直想重振家族，只不过到了长夜的一辈，没了男丁，也许这才是压倒长夜父亲的关键，郁郁而终，长夜家遣散众人，终究只剩下长夜一人，而长夜从不忘记父亲临终时对于家族振兴的渴望和对列祖列宗的愧疚，所以长夜一直想完成这个大业。
长夜公主此前只是和慕容白说起这些，再和沈泉说起时不免心底悲伤，眼中泪水也是伴随着话语滑落脸颊，滴在黑暗之中，甚至越说到后面，话中夹杂着一丝抽泣。
沈泉本想帮长夜擦拭泪水，只是伸出的手停在中间，他有些愣神，随后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长夜，没有说话，没有打断长夜的伤感，他知道这是长夜压制在心中的情绪，如果现在不喧泄出来，对她本身也是一种伤害，所以只是静静等待长夜平复心情。
良久，夜有点深了，雨后的秋风夹着悲凉，长夜再一次抬起头，却在沈泉身前跪了下来，没有看着沈泉，低声说道：“如果沈大人愿意相助，长夜愿意嫁于沈大人，做妾！”
沈泉本就被长夜的下跪吓到了，正急忙起身想要搀扶起长夜，更是因为长夜的话愣住了，他想过很多可能，但从未想过是这样，他没有再去搀扶，整个人都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毛毛感受到了沈泉，钻出他的衣襟，蹭了蹭他的下巴。
“你说我们要不要帮？”沈泉看着毛毛，低头问着。
毛毛没有说话，它也不会说话，只是又一次蹭了蹭，像是听懂了沈泉说的话，看了看长夜，轻轻叫了一声就钻回衣襟没有再出来。
“好，我答应了，可是我不知道有何处可以帮助你。”沈泉还是搀扶起了长夜，“只是不必为了此事委屈你自己，我已娶妻。”
“沈大人，多谢！”长夜显然是没有听到沈泉的后半句，见沈泉同意了，便急忙感谢，更是有拥抱沈泉的举动。
“抱歉，长夜，我已经娶妻，你未婚嫁，如此不好。”沈泉轻轻抵住了长夜的肩膀，轻声说道。
“呃，是我失礼了，沈大人愿意帮助，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自然我刚才说的仍是作数。”长夜立刻离了沈泉的身前位置，“至于沈大人能怎么帮忙，沈大人自然会知晓，明日慕容会来找沈大人。”
“慕容白？”沈泉只是低低念了一下慕容白的名字。
两人呆滞，没有说话，沈泉更是没有动作。
“沈大人！”长夜看见沈泉有些发呆，便出声叫了一声。
“哦，那我明日静候慕容公子的到来，”沈泉恢复了神识，笑着对长夜说，“对了，长夜你可否告知一些都师有意思的去处，我们都第一次来都师，不知道何处有意思，想去玩玩。”
“好啊，之后我都会留在都师，无事处理，到时候带着你们去。”长夜显然是停留在沈泉答应帮忙的喜悦之中，说话都不免带着笑意，脸上更是掩藏不住的笑容。
“那就此告别！”沈泉觉得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便告辞转身，只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长夜，是不是慕容白让你来找我的？”
“是啊！”长夜根本就不假思索就说出口了，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又想到慕容白的交代，“不，也不算是，长夜本就想找沈大人。”
“嗯，我知道了，就此告辞了，夜深了，有些凉，你也早些回去。”沈泉眼珠转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淡淡说道。
“那我送送沈大人！”长夜知道留不住沈泉，也不需要留，就顺着沈泉的意思相送一段。
与长夜分别之后，沈泉没有多做停留，快步回到客栈，见到了满脸愁容的听雪，小蝶抵不住困意已经回屋了。沈泉自然没有隐瞒听雪半分，将所有事情和听雪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及慕容白让长夜前来的事情。
“其实，我不介意的。”听雪突然说了一句，眼神中有些落寞的感觉。
沈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没有说话，静静将听雪揽进怀里，抚摸着听雪的秀发，为了消除听雪的忧愁，他想着做些什么，自然就想到了出发前两人没有做过的事情，随即拦腰抱起了听雪，将她放在床上，拉上了床边的帷帐。
沈泉看着身边熟睡的听雪，心中不免开始思索起来。
从开始秋墨翟找自己开始，慕容白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到今夜长夜的邀请，更是确定了对慕容白的揣度，四大供奉的领头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让长夜先行找自己，并付出那样的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个个问题扰了沈泉的清梦，沈泉睁着眼睛看着红色的帷帐，想起龙在天死前的话，那个百里先生。
此时，听雪动了动，嘴里说着什么，只是沈泉没有听清，沈泉转头看了看听雪，眼睛流露出全部的温柔和暖意，抛却了所有的疑惑，闭上眼睛，抱了抱听雪，也睡下了。
三人并没有急着赶到都师，沿途逛逛玩玩，体验邺城以外的世界，沈泉被师父收养之后并没有出过邺城，对沿途的小城镇都是很感兴趣，听雪倒是没有太多的好奇，毕竟在龙在天找到她之前，她也是整个幽州国奔走，小蝶倒也很是有游玩的兴致，所以三人就走得很慢。
到达都师之时，正赶上了出奇的大雨，不过三人倒是赶到了听雪说的那间客栈，因为相对廉价一些，毕竟三人没有多少积蓄，听雪阁所赚取的钱财也在遣散众人时分了出去。
“老板，客房两间还有没有？”沈泉进门拂了拂衣袖，上前问。
“听公子不像都师人士，不知从哪里来？”老板没有从账台里走出来，也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平淡地问了沈泉。
“啊，我们从邺城来的，不知道贵店还有客房没有？”沈泉被老板的问题问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了。
“不知公子是否就是沈泉沈公子？”老板还是没有回答客房的问题，只是继续追问沈泉的来路。
这让沈泉立刻就起了疑心，自己本从来未出邺城之外，何况都师，幽州的重地，但是老板却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般，沈泉本能地开始警惕起来。
见沈泉满脸警惕，没有回答问题，老板也是识人已久，自然知道了沈泉心中的疑虑，猜到了自己等了月余的沈泉沈公子便是眼前这人，急忙从柜台走了出来，脸上也堆了笑容，似乎有些谄媚地说：“沈公子，不要见外，我受长夜公主所托，一月前便在店中等着沈公子的到来。”
“长夜公主？”听雪也开始疑惑，出于女人的本能，从收到长夜的火珠开始就觉得长夜公主有其他的意思，如今看来听雪的猜测倒是有些得到印证。
“对对，这位是听雪夫人吧？”老板此时已经没了开始的傲慢，身子半躬着，上前询问了在沈泉身后的听雪。
“是我，不知道长夜公主托付老板何事？”听雪见老板上前和自己说，自然也是很平淡地回答了，毕竟经营了听雪阁这么久，一眼便知道老板现在的态度。
“哦，长夜公主一月前出发办事前，托付我，如果沈泉公子三人来住店，让我帮忙安排上房两间，房钱也已经付了。”老板也是明眼人，所以便将长夜公主出发前的话如实转达了。
“原来是这样，嫂嫂，这个长夜倒是很清楚我们的选择啊。”小蝶说话带着嘲讽，她自然是帮着听雪的，不说这一年多的相处，光是跟着龙在天的日子里，她也是帮着听雪。
“那替我谢谢长夜公主，还劳烦老板带路，淋了雨，我们想换身衣服，吃点东西。”沈泉听出了小蝶话中的意思，虽然从长夜送自己火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但是此刻他不想纠结在此事上，因为湿透的衣服很是难受。
“好，三位这边请。”
老板知道长夜公主在都师的地位，更知道她背后的朴家是什么样的存在，长夜公主托付，老板自然不敢怠慢半分，将三人带向后院的两间上房之中，让小二带了茶水糕点便回了柜台。
沈泉放下身上的简单包袱就开始脱衣服，只是脱着脱着看见了一旁若有所思的听雪，站在桌子边，也没有喝茶，有点呆呆的。
“听雪，怎么了？”沈泉也停下动作，走向了听雪，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说。
沈泉又怎会不知道听雪此刻在思考什么，听雪不止一次表达过想法，但是都被他驳回，最后也答应成亲，只是这个想法一直是听雪心中的刺，沈泉一时没有找到拔除的办法，只是想着好好过日子，让听雪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是今日长夜的这一番安排又将这根刺往里重重刺了下去。
“其实，我早就说了，我只是沈泉，就算有其他身份，你听雪也绝对配得上，我们已经成亲了。”沈泉见听雪没有回答，用手扶过听雪的头，看着听雪的眼睛认真地说。
“可是，长夜公主明明对你有了爱慕，她太优秀了，而我······”听雪还是没有忍住眼泪，他们的婚事是沈泉提出来的，虽然两人是相互喜欢的，但是听雪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沈泉。
“好了，小蝶那丫头也只认可你这个嫂嫂，不要可是了。”沈泉依旧是温柔地擦拭着听雪的泪水，“长夜公主只是尽地主之谊，何况有可能是他们四人的意思，只是长夜来托付店家而已。”
“相公。”听雪看着沈泉的眼睛，那眼中只有爱怜，只有诚恳，听雪心中充满着暖意，认真叫了一声，然后起身拥抱了沈泉。
“好了，我们赶紧换衣服，不然那丫头又要叫嚷了。”沈泉也算是放下心，轻轻拍打着听雪的背，让她安心。
听雪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抱着沈泉，脑袋在沈泉的胸膛上蹭着，这个胸膛让她很安心，抱了一会之后，听雪便分开了，两人开始赶紧换衣服，赶了一路，也被淋了一路，又冷又饿的感觉现在就开始侵蚀着之前的不安情绪。
“哥哥，你们怎么还没有好啊？”小蝶从两人成亲之后就没有再冒冒失失闯他们屋子的习惯了。
“好了，你先去吧，顺便和老板说一些你爱吃的东西。”沈泉正在穿最后一件衣服，听到小蝶的话就回了。
小蝶是真的有些饿了，虽是女孩子，但是本就是武行，又喜爱刀枪棍棒的，所以很容易饿，便没有再理会两人的慢动作，径直穿过后院去了前厅，找到老板，报上了几样三人都比较爱吃的东西，就找了桌子静静等待着。
听雪和沈泉到的时候，菜已经摆在桌上了，便在小蝶的招手下，走过去坐下，一起吃了起来，因为淋雨，所以沈泉特意叫了酒，想着暖暖身子。正当三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的时候，客栈来了一个“熟人”。
老板见是长夜，就赶忙从柜台中走了出来，和长夜交流了几句就朝沈泉三人的桌子看了看，示意三人的位置。长夜看着三人，便往三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长夜公主！”听雪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门口的位置，之前低头吃着，抬头便看见了长夜公主正在走过来。
另外两人也抬头看向了长夜，小蝶更是在看见了之后往听雪的位置挪了挪，伸手握住了听雪的手臂，抬头看着长夜说：“长夜公主消息还真的是灵通啊。”
长夜公主愣了一下，虽然已经走到了桌边，但是没有坐下，而是认真地看着听雪和小蝶，想到了之前对沈泉的殷勤，加上小蝶不善的态度，自然也是知道了小蝶话中的意思。听雪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看沈泉，却发现沈泉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安心意味。
“长夜公主，不知吃了没有。”沈泉自然是起身了，对长夜拱了拱手，“若不嫌弃，不妨一起吃点。”
长夜听到沈泉的话，视线从小蝶和听雪的身上移到了沈泉的身上，有点痴愣，一时没有回答沈泉，而是兀自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饮尽。
“长夜公主，这是何意？”沈泉见长夜喝了酒，满是不解，也坐了下来，好奇地问。
“对我们的安排，不知三位是否满意？”长夜公主恢复了清冷的眼神，定了定神，故意说了“我们”。
“谢过四位！”沈泉立刻回以感谢。
“我们知道沈大人会来都师，所以想着尽地主之谊，便商定由我来和店家说明，却不知我们任务回来之后，仍未见沈大人三人来到都师，今日老板特意和我们通报，所以长夜前来，想请沈大人到我们四人的住处一叙，有重要的事情商定。”
长夜公主看着沈泉，目光还是清冷，只是眼底的温柔总是若隐若现，说完就又站了起来，离了桌子，站在桌子边。
“今夜？”沈泉听着，自然也是看出了长夜公主的变化，没有在意，只是问了时间。
“是，先不打扰三位吃饭，我就在店里等候，希望沈大人吃完可以随我去一趟。”长夜公主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些请求。
沈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听雪，听雪也是聪明人，知道长夜所说的事情定是和沈泉的身世有关，毕竟三人此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也知道长夜的邀请中并未提及自己和小蝶，所以对着沈泉点了点头。
“那劳请长夜公主稍等片刻，我尽快吃完！”沈泉获得了听雪的准许，也就答应了下来。倒不是沈泉要征求听雪的意见，只是先前的事情还未完全消退，如果听雪有所不情愿的地方，那沈泉也会断然拒绝的，只是听雪很聪明，很温柔。
本就饿了许久的三人没多久就吃好了，和听雪回了房间，小蝶知道沈泉赴约势在必行，也就在房间陪着听雪，沈泉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两人，直到听雪都有些不耐烦了才悻悻地大步走向长夜。
“劳烦长夜公主带路！”沈泉见到在店中等待的长夜，上前拱手说道，眼神有些疑惑。
“叫我长夜就好了。”长夜公主见只有沈泉一人，之前的清冷便消失不见了，声音有些软。
两人便离开了客栈，往一处灯火亮堂的屋子前进，路途中长夜几次欲言又止，沈泉更是好奇起来，在长夜又一次欲言又止的时候开口问道：“长夜，是否有话想说，路途似乎有些远，不如聊聊，解了无聊，可好？”
“我，”长夜公主看着沈泉，看着怀里的帝江，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其实沈大人早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哦？”沈泉倒是有些玩味地说，“长夜不曾说，沈某如何早就知晓？”
“沈大人，既然听雪夫人不在，何必如此掩饰？”长夜自是知道听雪和沈泉的感情，从那次送礼，她就知道，听雪是聪明人，长夜也不傻。
“是啊，我是知道，听雪也知道，小蝶都知道，只是我们都不想提起罢了，既然长夜你想说了，我自然会听着。”沈泉站定，抬头看了看雨过之后的天空，没有星光，很是黯淡。
“其实，我只见过沈大人两次而已，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沈大人能帮到我，慕容更是觉得沈大人能帮到我，其实今晚根本就不是他们邀请沈大人，只是我。”
长夜看着沈泉站定，自然猜到了沈泉知道了今晚的邀约本就是一个幌子，倒也不慌张，语气有些软地说了出来。
“那在此处说，可否？”沈泉看了四周，这是一条小巷子，本就没有什么人走动，这也是他站定的原因。
长夜也环顾了四周，这条巷子是去她闺房的必经之路，本就除了她鲜有人会出现在此处，她也听出沈泉话中对去闺阁的拒绝，倒也不恼火，在巷子边找了一处石凳子就坐了下去，更是示意沈泉也坐下，沈泉自然也不站着，就坐在了长夜的对面，一副准备听人诉说的样子。
长夜叹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
长夜家族本是幽州王室的分支，所以长夜是公主，但是在百年前的两国相争中，幽州落败，长夜家的封地变成了被侵之地，为保全家的身家性命，当时的长夜家主不得已随着大流来了南方，但是江山破半，王室自顾不暇，又怎么会顾及分支，在接下来的百年之中，长夜家逐渐没落，到了长夜的父亲，家族的事业就到了末路，没了依靠的长夜公主只能在父亲的建议下变成朴家的供奉，成为朴家第四位高阶供奉。但是长夜家一直想重振家族，只不过到了长夜的一辈，没了男丁，也许这才是压倒长夜父亲的关键，郁郁而终，长夜家遣散众人，终究只剩下长夜一人，而长夜从不忘记父亲临终时对于家族振兴的渴望和对列祖列宗的愧疚，所以长夜一直想完成这个大业。
长夜公主此前只是和慕容白说起这些，再和沈泉说起时不免心底悲伤，眼中泪水也是伴随着话语滑落脸颊，滴在黑暗之中，甚至越说到后面，话中夹杂着一丝抽泣。
沈泉本想帮长夜擦拭泪水，只是伸出的手停在中间，他有些愣神，随后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长夜，没有说话，没有打断长夜的伤感，他知道这是长夜压制在心中的情绪，如果现在不喧泄出来，对她本身也是一种伤害，所以只是静静等待长夜平复心情。
良久，夜有点深了，雨后的秋风夹着悲凉，长夜再一次抬起头，却在沈泉身前跪了下来，没有看着沈泉，低声说道：“如果沈大人愿意相助，长夜愿意嫁于沈大人，做妾！”
沈泉本就被长夜的下跪吓到了，正急忙起身想要搀扶起长夜，更是因为长夜的话愣住了，他想过很多可能，但从未想过是这样，他没有再去搀扶，整个人都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毛毛感受到了沈泉，钻出他的衣襟，蹭了蹭他的下巴。
“你说我们要不要帮？”沈泉看着毛毛，低头问着。
毛毛没有说话，它也不会说话，只是又一次蹭了蹭，像是听懂了沈泉说的话，看了看长夜，轻轻叫了一声就钻回衣襟没有再出来。
“好，我答应了，可是我不知道有何处可以帮助你。”沈泉还是搀扶起了长夜，“只是不必为了此事委屈你自己，我已娶妻。”
“沈大人，多谢！”长夜显然是没有听到沈泉的后半句，见沈泉同意了，便急忙感谢，更是有拥抱沈泉的举动。
“抱歉，长夜，我已经娶妻，你未婚嫁，如此不好。”沈泉轻轻抵住了长夜的肩膀，轻声说道。
“呃，是我失礼了，沈大人愿意帮助，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自然我刚才说的仍是作数。”长夜立刻离了沈泉的身前位置，“至于沈大人能怎么帮忙，沈大人自然会知晓，明日慕容会来找沈大人。”
“慕容白？”沈泉只是低低念了一下慕容白的名字。
两人呆滞，没有说话，沈泉更是没有动作。
“沈大人！”长夜看见沈泉有些发呆，便出声叫了一声。
“哦，那我明日静候慕容公子的到来，”沈泉恢复了神识，笑着对长夜说，“对了，长夜你可否告知一些都师有意思的去处，我们都第一次来都师，不知道何处有意思，想去玩玩。”
“好啊，之后我都会留在都师，无事处理，到时候带着你们去。”长夜显然是停留在沈泉答应帮忙的喜悦之中，说话都不免带着笑意，脸上更是掩藏不住的笑容。
“那就此告别！”沈泉觉得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便告辞转身，只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长夜，是不是慕容白让你来找我的？”
“是啊！”长夜根本就不假思索就说出口了，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又想到慕容白的交代，“不，也不算是，长夜本就想找沈大人。”
“嗯，我知道了，就此告辞了，夜深了，有些凉，你也早些回去。”沈泉眼珠转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淡淡说道。
“那我送送沈大人！”长夜知道留不住沈泉，也不需要留，就顺着沈泉的意思相送一段。
与长夜分别之后，沈泉没有多做停留，快步回到客栈，见到了满脸愁容的听雪，小蝶抵不住困意已经回屋了。沈泉自然没有隐瞒听雪半分，将所有事情和听雪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及慕容白让长夜前来的事情。
“其实，我不介意的。”听雪突然说了一句，眼神中有些落寞的感觉。
沈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没有说话，静静将听雪揽进怀里，抚摸着听雪的秀发，为了消除听雪的忧愁，他想着做些什么，自然就想到了出发前两人没有做过的事情，随即拦腰抱起了听雪，将她放在床上，拉上了床边的帷帐。
沈泉看着身边熟睡的听雪，心中不免开始思索起来。
从开始秋墨翟找自己开始，慕容白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到今夜长夜的邀请，更是确定了对慕容白的揣度，四大供奉的领头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让长夜先行找自己，并付出那样的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个个问题扰了沈泉的清梦，沈泉睁着眼睛看着红色的帷帐，想起龙在天死前的话，那个百里先生。
此时，听雪动了动，嘴里说着什么，只是沈泉没有听清，沈泉转头看了看听雪，眼睛流露出全部的温柔和暖意，抛却了所有的疑惑，闭上眼睛，抱了抱听雪，也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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