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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山自在

    陈小山三口两口吃完食盒,取过竹筒喝了水,这才细问究竟。他今早去提水时看到辛立东和于冠雄二人切磋,没想到辛立东这么快就被门里处死了。陈小山虽然和他很少来往,但是三年同门,知道消息后还是略感哀伤。

    听梁波小声说道:“早上辛立东被于冠雄告发,说他是奸细。门里来人询问,查出结果后辛立东被当场处死,于冠雄被废去修为,赶出山门,连带林管事也受了牵连。”

    杂役弟子所居之处本来有一位林姓管事常驻,但由于这些人修为浅,门内又禁止私斗,一般出不了大事,故此林管事一般都住在山下的宗门驿站,平时连面儿都不露。

    梁波说完后摇了摇头,一张胖脸看上去有些苦闷。

    陈小山知道他的心事,便安慰道:“你来的时间晚,又开了两条灵脉,用不着担心这次被遣送回去。”

    梁波叹了口气:“我的水平自己心里有数,迟早的事。当初能来楠鸿还是家里走了不少门路,家财散得差不多了,要是被赶回去还真是没脸见人了。”

    陈小山心说,我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敢做什么保证,暂且先记下人情吧。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只说:“好好做事,别想太多,就算被遣送回去门里也会下发两颗灵丹,价比千金,足可以抵过了。”

    梁波的性子倒也开朗,听了这话后点点头,不多时嘴上哼了个小曲儿,出去遛弯儿了。

    等他走后,陈小山在门外看了一圈,见四下里无人走动,这才又回到木屋,把门关好后盘坐在床,探手入怀时顿了一下,空手而出。

    “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拿出来,一切还是等稳妥之后再说,不差这一两天的时间。”

    早上刚从黑衣男子那里得了一只储物袋,陈小山虽然心急,想知道储物袋里装了些什么物事,但是他谨慎惯了,这个时刻更不敢放松,很怕这来之不易留在山门的机会又溜掉了。

    一天很快过去,晚上陈小山不敢睡得太实,担心东西被别人偷去,又担心被谁告发,到后来开始担心进不去外门,如此种种,直到天色发白才眯着了一会儿。

    早上迷迷糊糊起来后在水潭边上洗了把脸,再度拎着木桶去山顶提水,回来时正看到梁波和一个白衣童子在木屋门口说话,顿时猜到给自己送信的来了。

    楠桦山脉有许多峰头,这里是杂役弟子所居的弟子峰,内外门弟子和门中长老都在别的峰头居住,往往要靠一些伶俐的童子两边传信。

    此时陈小山心里紧张,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向二人所在。梁波抬头看到陈小山,伸手招呼道:“快点儿,门里找你的。”

    陈小山放下木桶,稳了稳心神,来到木屋门口,先谢过师兄,这才看向童子。童子神色淡淡,半点看不出孩童该有的天真,他只打量了陈小山一眼便冷冷道:“你这就搬去外门,下午准时上课,不许迟到。”说完便不见了踪迹,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术。

    陈小山不和一个孩子计较,对梁波拱手:“师兄,我等下就走,你好好干,以后我再过来看你。”梁波笑着摆手:“别等了,这就走吧,第一堂课迟到了不好,这水我帮你拎。”说着主动走过去拎起水桶,又冲山下扬了扬下巴。

    陈小山不再多说,进屋拿起早打好的包袱,在屋内打量了一圈,出了木屋,关好房门,顺着房舍前面的山路,来到了密林边上的一棵树下,从腰间解下杂役弟子令牌。

    令牌是不知名木料所制,青色,入手微沉,长五寸五分,阔二寸四分,厚五分。正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羽大鸟,形似孔雀,眼神却比孔雀凶狠得多。

    背面中央是弯弯曲曲的道家云篆,用一个粗线条的方框框住。右下方空出来的地方有几个小字,这是陈小山唯一认识的:楠鸿派杂役,陈小山。

    此时他驱使体内真气,将之注入令牌。

    令牌很快发出一阵清光,眼前的高大树木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宽长长的吊桥,两侧都有安全绳索,前方藏在迷雾中,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陈小山毫不犹豫的走上了吊桥。

    山风从下方吹上来,带起大团的雾气,吹得脚步有些蹒跚。这一蹒跚,行进便愈发艰难。脚下的山风和身边的云雾忽然变得时缓时急,体内的真气也跟着到处乱窜,连呼吸都不顺畅,到后来根本没办法迈开脚步。

    呼!

    陈小山反手扒着吊桥一侧的绳索喘了口气,向对面眺望。远方的山峦在云海内若隐若现,显得缥缈神秘,美不胜收。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教书先生说的一首词,词的大部分都忘了,但是最后一句始终记忆尤深: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虎威将军陈玄熠共有四子,分别取名远山,云山和小山,还有一个因为是媵妾所生,名为泽安。

    先生说,同样都是山,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不同的风景。你小小年纪,心思不要那么重,小孩子就该多看小孩子的风景。

    当时的陈小山想了半天,问了一句:那我呢?

    先生一笑:小山,最应该自在。

    想到这里,陈小山傻笑一声,缓过气来,准备再试试看。

    他不知道,在头顶上的云雾里站有四男一女,排成一排,相貌各异,但都能看出一脸不悦。

    个头最高的这位站在最左边,头顶斜髻,虬髯遮面,不怒自威,颇像强盗。旁边是一位身形瘦高,淡眉细眼,戴着方巾的读书人。再旁边是个五官俊朗的青年,披散着头发,一双一字长眉微微皱起。

    青年的左手边是一位云鬓高叠的丽人,二十七八年纪,细眉杏眼,鬓边斜插着一支垂珠步摇,衬上一袭宫装,乍看上去颇像谁家公主。

    最右边的是个白袍少年,只有十二三岁年纪,个子不高,唇红齿白,头上束了一顶高高的发冠,看起来极不协调。

    这时只听最左边的虬髯大汉先开口:“这小子是老子的,你们谁也别抢。”

    堆起云鬓的丽人一声轻哼,杏目斜挑:“凭啥?凭你比别人不讲理?上次你已经抢了两个徒弟,顾长风,我就想问问,你还要不要脸?”

    叫做顾长风的汉子‘嘿’了一声:“别叫我顾长风,老子不想和长风大陆重名。既然你说我不要脸,那我也想问问,你莫湘湘一个女人家,收一个男人做徒弟,不太合适吧?嘿嘿。”边说边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搓来搓去,一脸无赖相。

    莫湘湘啐了一口,才要答话,披散着头发的青年插口道:“我说小顾师兄,莫师妹,你们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啊?这孩子可是因为我的指点才开了灵脉。”

    “你那是为了帮小顾炼制丹药。”头带高冠的少年一口揭破青年话中的不实之处,又说:“你侯君铭从来不做赔本生意,要不是你想让老三替你去拿雪山泥,你能帮他炼丹药?”

    “听二师兄这话的意思是愿意做赔本买卖,那你就赞同这孩子归我。”侯君铭不急不躁,从善如流。

    少年负起双手,撇着嘴角:“这孩子是我的。”

    “你和谁的?”小顾道人浓眉一扬,意有所指。

    “你们听听,这哪里像是正经的修道高人?嘴上无德,误人子弟。”莫湘湘摇了摇头,“这话要是给这孩子听到,还不得和你拼命?”

    顾长风打了个哈哈:“他现在不是老子徒弟,老子自然爱说啥说啥。谁不服,来战便是。”

    这四位话里话外谁也不让份,半天没吭声的读书人先轻咳一声,然后将头顶的方巾又正了正,这才开口,不疾不徐:

    “我楠鸿一脉建派只有千年,底蕴固然不足,比不上那三大派也是应有之义,可是咱也比不上其它七派,这就有点难堪了。祖师传下来的种种神通本都不弱于人,可是咱们还是排名最末,你们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请大师兄指教。”刚才争吵的四人异口同声。

    大师兄又清了清嗓子,小眼睛里精光一闪即收:“团结。咱们要团结一心,争取在下次门派大比中拿到更好的名次,否则,灵石灵矿灵草宝材都从哪里来?须知修道一事,最是讲究法侣财地......”

    “如何团结?”四人异口同声打断。

    “把这孩子给我教。”大师兄颇为理直气壮。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骂道:“金一诺,你最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