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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大善

    常燕衡会意,在空地上盘腿而坐。十六小地狱所化图卷飞至他头顶后展开成丈许长短,从他体内引出真气统统收入图中。常燕衡皱了下眉头,但是很快舒展开去。不过须臾,便从图卷垂下无数丝丝缕缕色彩各异的阎罗真气,钻入他体内。

    这里仍旧有不少鬼物生出,奔着常燕衡扑去,然而无一例外的落到了图卷上,化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使得上面的图画更真实了几分。

    陈小山看了一会儿,没见到什么异常,这才将两件奈何桥都拿了出来。他原来自行炼制的奈何桥充其量算是半件法器,而裴秀的这件可是实打实的七阶法器。虽然自行炼制的这座并未成型,其所用的宝材可不是次品,丢了殊为可惜,倒不如将两件合为一体。

    至于如何合炼,玄冥真解上有说。他以前并未细看当然不知道,直到前不久要炼制这座奈何桥时才发现了其中的一篇记载。

    此时陈小山在心下将关键再度默念了一番后,将两件奈何桥都抛了出去。

    广阔荒凉的旷野上骤然出现了两条长桥。

    一条横亘南北,气势恢宏,桥分五层,有数千阴兵和各种残缺的鬼将在其内不停穿梭,看上去个个麻木不仁,动作僵硬无比,伴随着阴风阵阵,更显凄惨。桥下奔流着一条浊浪滔滔的大河,河中有无数鬼物挣扎嘶吼,放声咆哮,想奋力挣脱这片无边苦海。

    因为裴秀炼制这道长桥并不是为了让亡魂转世,所以里面并没有引路之法,只有一道神禁和两道天罡禁。

    另一座长桥的气势就要小得多,一眼看去,如同人间最普通的一道拱形青石桥,上面稀稀拉拉的走着十几个残魂,于十几丈长短的桥面上流连不去,连吹到桥上的阴风似乎都变得轻柔了一些。

    两道飞桥一出世,此地的元气变得紊乱不堪,阴气聚合成大朵的云彩,风吹不动,悬浮在飞桥上方百丈处,内中有无数哭泣之声传出,又有各种鬼物接连不断现出形体,纷纷对两座长桥探头探脑,似乎因为不知道选哪一座而犹豫不决,就连先前被白圭吸引去的鬼物都跑来了大半。

    陈小山毫不犹豫,催动自己那座长桥里的《幽冥引路聚灵通光法》,此禁当初只初初祭炼,目前尚不足三重。

    青石桥上顿时散发出一缕缕清光。桥上的亡魂沐浴在清光中,神色安宁,举止从容,齐齐向那些观看的同类们招手。有些低等鬼物和一些躯体严重损毁的残魂首先禁不住召唤,争先恐后的向桥上攀爬。

    陈小山看了片刻,知道这样不行,这些鬼物和残魂都太过低等,纵使再多上千万个也无法与裴秀所炼的那座抗衡,便高喝道:“天源周流,光透重楼。霄映十方,五液荡幽。冲虚摄景,真身飞浮。一真上朝,阳九无忧。”

    鸿冥真气瞬间在体内走过一圈,随着最后一个‘忧’字落地,一股精纯的白气从口中喷出,直直打入引路通光禁制内,使得这道禁制一气拔高到了七重。

    这是引路之法的行功规矩,要祭炼必须要诵读口诀。陈小山虽然不是守礼之人,但是在这方面不愿意含糊。

    这次就好了许多,百丈高的阴云内开始跳下来四肢俱全的残魂,而鬼物里也有魊魂出现。魊魂为历代各国战死的大将所化,属于高等鬼物,维持住形体的时间更长,破坏力也更大。

    引路通光法禁制一提升,连七阶长桥上的阴兵鬼卒以及三途河中的鬼物都生出了向往之色,然而可能是受其上的太阴役鬼禁法所限,或者引路通光禁制不高,他们只是在观望,并没有真的过来。

    陈小山接连将三魔将和牛不昧都放了出来,略做思索后,将崔冀州和秦月儿也都放了出来,手指自己那道长桥喝令道:“与爷一起祭炼!”

    离暗轻笑一声,站姿妖娆的拨弄发丝,并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其他几位不敢学她,纷纷打出法力祭炼。崔冀州梗着脖子小声嘀咕:这称呼不对。秦月儿则稳稳当当给陈小山磕了一个头后才开始干活。

    陈小山对魔女的表现司空见惯,也不想真的强她,撕破脸皮,姑且权当没看见,只专心和一众合力祭炼这道引路之法。

    这座长桥只是禁制不全,品阶却有四阶,故此,在一片牛吼猴子叫中,这道禁制很快就被祭炼到了十二重。整座青石桥骤然拉长至五十余丈,两边似乎都没入了虚空,桥上腾起大片清光,有接天连地之感,仿佛这片昏暗的天地间多出了一道希望之门。

    裴秀所炼的奈何桥没有主人操控,桥上修为低的众阴兵鬼将,乃至三途河中的低等鬼物,纷纷弃了这座长桥,投奔希望。

    见此情景,陈小山这才不紧不慢的将太阴役鬼禁制打入自己炼制的长桥内。

    桥上所有残魂和鬼物不约而同发出欢畅至极的叫声,似乎人人都得了什么无上妙法。他们现在已然与长桥合为一体,所以都本能的不遗余力祭炼这道太阴役鬼禁制。

    小半个时辰后,有的鬼物和残魂有了一些根基,开始生出了心思,纷纷对身边的同伴下手,用来补益自身。

    陈小山并不阻止,桥上很快传出哔哔啵啵一连串的声响,无数鬼气四下里爆散开去,然而清光一闪,统统被奈何桥汲取。两三个时辰后,长桥眼看着分出了三层,变成了一件五阶法器。

    上层的百十来个都是四肢俱全的魂体,五官生动,神态平和,男女老少皆有。为首者是个书生,一袭白袍,眉眼清秀,然而他周围的魂体对他都恭敬异常,纷纷将自己所获鬼气上缴一部分给他。书生拿了鬼气后微笑点头,从指缝间漏下几点分给了两个扯自己袍角的孩童。

    那两个孩童似乎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处,笑脸更加天真,纷纷高嚷:叔叔真好。

    书生得意,转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冲负手观看的陈小山一躬到地,然后才将鬼气吞入腹中炼化。

    中层的千八百个魂体也都四肢俱全,五官生动,但是个个犹如罪孽深重的苦刑犯,盯着别人的眼神狠厉异常。为首者是个将军打扮的魁梧大汉,穿的不知是哪朝的披挂,被八人合力抬在空中,不时把看不顺眼的魂体一指打爆,将其鬼气吞噬。

    他只是偶尔才看陈小山一眼,眼中神情复杂,贪婪有之,惧怕有之,惊慌亦有之。

    下层的就更多了,几乎是一层摞着一层,一个压着一个,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都是些没长全或者奇形怪状的物事,相互之间只有杀戮,再也想不起来做些别的。

    陈小山见此摇头一叹。

    他要修鬼道圣法,自然要做万全准备,这也是他起了心思将两条奈何桥合炼的缘由。不管鬼道能不能全,不管轮回的方法能不能找到,必须先有一条合用的桥。

    桥上这些炼入的残魂已然不能脱离,当初他们被奈何桥吸引,本以为能寻个转世投胎之所,却转眼做了奈何桥的基石,同法器一起成长。

    这时,半天没干活的离暗拍手称好:“主人杀一人救万人,实乃大善。”

    这魔女心生九窍,神通诡异,恐怕在和裴秀斗法之时便猜出了白圭在常燕衡身上,更猜出了胡定渊的用意,她方才袖手旁观半天,不过是只为说出这一句话,是讽是赞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小山恼她不干活还说风凉话,袍袖一挥将她送回魔宫,关闭殿门,把她封在其内。

    “杀一人救万人,我没那么伟大。只要是我的人,谁敢动一根毫毛,老子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