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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益动而巽

    写好字后陈小山看了两眼,十分满意,收起竹笔继续琢磨胡不归一式。不多时听得屋外的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知道是唐继先,想必他要过来劝自己,但是还没想好说辞,所以连法术也忘了用。

    此时听唐继先的脚步声在屋外停顿,陈小山及时出声:“唐统领进来坐。”

    唐继先笑了两声大步走了进来,见礼后在陈小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堂主真是用功勤勉。”说话的同时看到了那个大大的‘巽’字,惊讶道:“咦?这字是堂主所写?”

    自打他加入九幽门,深怕被别人瞧不起,所以不仅修炼刻苦,平时也不忘读书练字充实自己,又因为排兵布阵极其讲究方位,故此对《易经》有些研究,知道巽字的含义。

    巽,是八卦之一,代表风。《易经》中益卦有言: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谐行。说的是变通趋时,把握时机,应时而动,顺势而行。

    益卦本身是异卦相叠,巽为风,震为雷。风雷激荡,其势愈强,风烈则雷迅,雷激则风怒,两相助益,所以又称风雷益。

    但是,让唐继先惊讶的不是这个字代表的内容,而是其写法:此字结构严谨,劲力雄浑,气魄雄健,意态刚猛,落笔时毫不犹豫,收笔时成竹在胸。

    可以说,有此字在,他立刻知道就算准备了再好的说辞都没用,所以唐继先不得不搓搓手,干笑两声。

    陈小山其实不过是有感而书,大师伯的著作中曾对益卦有所提及,他在书里这般解释道:做出最合乎需要的判断和选择,但是不要忘了主干。

    事实上,陈小山关于军中到底如何安排不得而知,所以他能参与的程度极其有限,目前只知道这艘开泰舟隐匿在阵法之内,并不是在吞狼船坞中,但是,他有四件鬼道法器在手,可以及时对酆都五天甚至张胡二帅提供援助以及救护。

    甚至可以说,只要法器不毁,这些人性命无虞——这才是留下来的意义所在。

    如果此时脱离战场,及时性首先就打了折扣,而且万一这里的阵法能够切断众人和法器之间的通路,就追悔莫及了。

    退一步讲,陈小山不信六臂鬼王能比冥弶厉害。如果碰上冥弶这等高人,保命确实不容易,但关键是六臂鬼王的目标不是自己。只要鬼王一露面,胡定渊和张巡远必定要好好招待,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畏头畏尾,可就太差劲了。

    正是因为陈小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所以才能够保持从容沉稳。此时他见唐继先有些尴尬,便笑道:“统领放心,我就在这里练功。”

    唐继先闻言沉默一刻,叹气道:“我唐某从前心里看不起堂主,如今算是服了。”说完起身行了个军礼,躬身退出书房。

    他出去后,只不多时便又有三道脚步声传来,伴随一阵风响,书房里又多出了三个人。

    陈小山都认识,一位是傀儡侍女雪珠,她手上托着一方茶盘,上前给自己行礼后倒了杯茶,另两位是阴兵所属,一个是之前见过的唐十七,另一个是那日的值守曲环。

    陈小山见到曲环时不由惊讶,原本那日让离暗略施法术,着曲环去给唐继先献宝,不想此人转眼就成了阴兵。虽说曲环当日轮值时显得心不在焉,但是这惩罚有些严重。

    当下咳了一声,喝了口茶水后,朝曲环扬了扬下巴,问雪珠:“他为何成了阴兵?”

    雪珠面无表情欠身道:“回副帅,唐统领说他善于钻营,又在献上精魂屏时满口谎话,所以才受到这般惩罚。”

    陈小山稍觉有些过意不去,不过马上想到,自己是从一个外人的角度看待此事,如果换成军中统领的角度,这样的处置不可谓不妥。他倒是不怀疑唐继先派这几位过来的目的,毕竟唐继先并不是真的二傻子,肯定知道如果自己想走这些人拦不住。

    “雪珠,你和我说说军中是怎样安排这次围捕鬼王的。”

    陈小山说着一指对面的椅子,又对唐十七和曲环挥了挥袍袖。哪知这两位仍旧持刀而立,面无表情。

    还是雪珠冲他们指了指门外,这两位才走了出去,分成两边守在门口,一动不动。雪珠欠身行礼:“奴婢不敢在副帅面前坐下,安排的事情奴婢不知。”

    陈小山嗯了一声:“那你说说为什么由常燕衡去诱敌。”

    “常统领以前犯过大错,这次是立功赎罪,但唐统领私下和奴婢说过,因为唐统领自己有家室,所以才没争过常统领。”

    陈小山点点头,喝了口茶水:“你先下去吧。”

    雪珠应喏后躬身退出。这位傀儡侍女眉眼之间没有一丝人族的神情,对陈小山言听计从,看其修为大概相当于开了五条鬼脉的魂体。

    陈小山这些日子以来奔波不停,早就觉得浑身发痒,眼下既然鬼王还没来,先理理发须不打紧。变身术这点很不好,容貌可以改变,但是没办法让头发和胡子停止生长。

    雪珠出去后陈小山关上房门,又打上了几道禁制,这才遁进印玺之中,在一处偏殿后找了一眼水井,现出原貌,快速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发须。

    井水清冽,其源头在哪陈小山始终没弄明白,只知道不在印玺之中。

    三日后。

    陈小山从昨晚开始,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酆都五殿之中,连祭炼虚空挪移神禁种子也停了下来,因为常燕衡已经和鬼王那边交上了手。

    一开始,昭罪天内代表常燕衡的那道的紫电冥雷仍旧和往常一般,在殿内晃晃悠悠,怡然自得,但是猛然间便如同雷神震怒,有天塌地陷之威,几乎要冲出殿外,而印玺也震荡不休,马上就要从太皇宫内跳出。

    陈小山赶紧催动法力稳住印玺,又以镇魂印手法往昭罪天内打入几道禁制加固,要是被其内的紫电冥雷冲出,对法器的破坏力暂且不说,常燕衡那边打出的神通威能也会削弱。

    两边这般战了一夜,直到今天早上,紫电冥雷散做数十条紫电游光,行踪无定,有些光芒上的法力气息已然微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