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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人心

    我依着她的口诀术法,屏气凝神地朝着五丈外的一颗小石子施术,竟能精准地将这颗小石子给束缚了起来。

    看了看束住石子的那么一点点的、可怜巴巴的小藤蔓,我真是可惜极了。

    可是,即便就只是这么一点点,我已大汗淋漓。更别说,这藤蔓生长的,不过我原先藤蔓术法的三分之一高度。

    我嘟囔着抱怨着这术法还不及我之前学的有用,景云却道:“你那藤蔓,长得歪歪扭扭,又不能聚为一点,能用来干嘛?”

    “盖小草屋……”

    我话音还未落呢,她就一把戒尺抽了我的手掌心,“你想盖房子,先得在这纷争的世上有自保的能力!”

    原先我还不懂是为何,直到练习了几日后,我发觉我的藤蔓竟是可以困住落在地上的小鸟了。

    那小鸟离我不过三丈距离,我心内一动,口诀一下,那小鸟还未来得及飞走,便被我那小得可怜的一点点藤蔓给倏地束住了小爪。

    鸟儿悲鸣一声,扑腾着翅膀,我赶紧给它撤了藤蔓,不过心内却是欣喜至极。

    修仙之人斗法,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即便这藤蔓再小,只要能在斗法中又快又精准地困住对方一小会儿,我便占了先机。

    我略有所思地看看景云,她好像……纯粹是在把我往与人争斗的方向训练?

    我没敢问她为什么,但我总觉得我该相信她的。

    除了给我改良了一下之前所学的基本术法,她还给了我一本小小的册子,上书:鬼抄。

    “这是何物?”我不解地翻了几页,却发觉其中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文。

    别说学习了,我连认都认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一本百鬼录。万年前能通阴阳的百鬼王所著。”景云淡淡道,又看了看我,“虬龙,河水之精,阴寒之体,不以人为食物,冠以神兽。

    鬼抄,阴阳录。通无望山河内百鬼之身。需以阴寒之体所习,筑鬼祟之气,方可通百鬼身。”

    她一字一句说着,我有些怔愣。

    鬼祟之气?这就是公冶说的鬼祟身吗?

    “我……也是阴寒之体。五岁起习《鬼抄》,五十岁修成鬼祟之身。”景云道,“可知阴阳,仿百鬼。”

    她这样说着,摊了右手掌心出来,掌心倏地发黑,一阵阴森之感自此传来,竟化作白骨状,猛然带着阴寒朝我袭来。

    我一个踉跄,她瞬间收了手,阴寒之气自此消失,她的手仍旧是玉指葱白,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我的幻觉。

    “这是百鬼之中的煞鬼。”她轻声道,仿佛怕吓着我了,“这《鬼抄》,自我修习以来,助我颇多,哪怕是修为比我再高深许多之人,也不敢与我为敌……”

    “……好厉害。”我不由自主地感叹一声。

    “……但我死后将入百鬼道,再无轮回。”景云笑了,不见欣喜,反而是笑得惨白。

    不能入轮回。

    我怯了。

    “你不必急着与我修炼,我只是说与你听罢了。即便是你不学,我亦可教你些其他的。”她的眸子里尽是悲戚之色。

    我大概也懂了,鬼祟之身,应当是孤单的吧。

    “那你为何会修鬼祟之身呢?”我有些替她悲伤起来。

    我总在想着,这死了也不要紧,我总该是要轮回的。

    可若断了轮回这路,我又该拿什么来安慰自己呢?

    她垂眸不言,似是有心事。

    “对了,那你岂不是很厉害呢?难怪那日秦贤见了你,也得点头哈腰的。”我赶紧岔开了话题。

    “还行,秦贤确实不足为惧。我担心的反而是旁人。”她微微抿唇。

    “妖兽?”我犹犹豫豫地问道。

    总听人说妖兽胜人三分,人修们总得聚集成群才能与妖兽一战。

    “妖兽若是可惧,哪儿还有人修的地盘。你瞅瞅这青渺大地之上,又有几块是属于妖兽的地界?”她笑道。

    我略微垂眸,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再者,若是妖兽真如人修所说的那般可怖,为何妖兽辛辛苦苦修炼一辈子,只为化了人形?”

    唔……竟然觉得好有道理。

    “那依师姐的意思……”我好奇地探头问道。

    “任他妖修还是魔修,最可怕的,向来都是人心。”景云仰天一叹。

    我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明日我出门,你且在家好好练着,不要荒废了这几日的功课。”她看着我道。

    我连连点头。

    原以为这几日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她却冷不丁地打下一道口诀,一只血鸽自袖中飞出,不多时,一个俊俏的小哥儿便从门口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你给我守着她,别让她跑了。”景云只是淡淡道。

    我心内咯噔一声:“师姐,这就不必了吧?再说,你这儿不是有阵法护着吗?我哪里跑的掉。”

    “阵法?什么阵法?”她往我这边看来,“难怪那几日你没偷溜走,原来是以为我这院子里有阵法?”

    她眉眼弯弯。

    我:“……”

    其实我早该逃跑的,对吧?

    她瞥眼朝我道:“我叫他来,正好也看着你,莫叫你偷懒了。”

    我讪讪地笑着,她又指了指那小哥:“从此,你便叫足乌吧。”

    “足乌?”我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这什么鬼名字。

    那小哥儿似乎也不是很满意,有些憋屈地朝着景云:“大仙,我是鸟儿啊,不是乌。”

    景云只是慵懒地耸耸肩:“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