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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盘雎

    山洞内光线昏暗,杨遇瘫坐在地,他已经这样躺了一天一夜,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的目光瞟向洞口,心头发酸。那里一个巨大的鼠臀几乎塞满了入口,一条大尾巴不停地摇晃着,悠哉游哉。

    杨遇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满汉松鼠全席,可惜对他现在的情况丝毫没有改变。

    他的双腿现在几近瘫痪,只能靠双手勉强支撑着移动。没有食物的摄入和水源,再加上大量失血,现在的他感觉身体被掏空。

    眼睛发花的他看向小山洞深处,好像看到了发着光的仙界已经近在咫尺。

    “没想到啊,小明,咱两可能得仙界再会了。”

    “嗯,不对,那是什么!”

    阳光此刻正直正午,光线最为充足,洞内更深处的景象渐渐从黑暗中挣脱出来,朦胧间,杨遇好像看到那里立着一块石碑。

    “什么情况?”

    他撑着身子,一点点爬向石碑。

    光线有点暗,现在他又得了老花眼,于是乎脸都贴到了石碑上,才看清上面写的字。

    那些字迹与现今使用的文字不同,整体由一条条蜿蜒的曲线链接堆砌而成,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或圆润或瘦长的字体看起来无比自然。

    “岐书!”

    杨遇莫名震撼,短暂陷入惊愕中。

    这可是数万年前的字体,且仅仅传承于当时的各大顶尖术修宗族之间。时代变迁,那些宗族全都淹没于历史的风尘,传承也几乎断绝,以至于岐书现今存世的数量仅有两份。

    他曾在云海峡见过一份,是一本被刻印在大妖圣骨上的剑法,被千年前的术修三天门之一虞山用重重机关深锁于云海洞天内。在这个术修落幕的时代,虞山却用了四位百岁高龄,已经暮年的坐观后期长老自闭生机死关守护,可见那剑法的贵重。

    另外一本,则在大陆三大枢机之一密要枢几乎不对外展览的博物馆里,他也有幸在数年才会有一次的对外展会上靠近过一次。但可惜的是那份秘书被存放在关闭的黄金棺椁中,并不对世人展览。

    杨遇没想到,时隔三年,他居然在东帝山深处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再次看见这种堪称绝迹的秘文。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放在东帝山这个传奇之地,杨遇又觉得似乎合情合理。

    传世的稀缺注定这种文字整个大陆上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庆幸的是老师就是其中之一,而杨遇传承了他的衣钵。

    他调整趴姿,使自己保持一个舒适些的角度,开始慢慢阅读。

    “余名盘雎,得天之幸,生有蜃景。”

    “故,得仙门垂青,养心十载,十四年入世,一载坐观,又两春秋得渡红尘海,今二十有一,终履彼岸后土。”

    “左右已无昔日故,俯首叹哉!”

    “然,吾终非仙门人,观师门经义,如茶如水,苦不得观之门宗秘书,遂意自封于此,自鉴古人,而立自身,辟通仙之路。”

    “这是哪家的绝世天才,这么厉害?”杨遇有些叹服。

    花了十年时间养心,修炼入世境界只花了一年,坐观两载,十七岁修成红尘海,二十一岁脚踏彼岸。这修行速度哪怕在术修绝巅的上古也是千年一遇,绝对的横压同代,确实是有高傲的资本。

    他好奇的是盘雎是否真的成功借古自立。一位年轻天才,如果真的自立成功,那又会诞生出一门如何厉害的秘书精要?

    可惜石碑的记录到此戛然而止,他不得不爬向石碑之后,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记录。

    石碑有些巨大,遮挡了大部分光线,杨遇又忍不住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山洞入口的鼠臀一眼。大部分的光线都在洞外被拦截了,这只死松鼠也不知道要守多久。

    洞外大松鼠正在小心翼翼的用命令附近的猴子们从自己家里搬过来的荧光白石头磨牙,突然感觉屁股一凉,于是稍稍转了个方向,让半个鼠臀也晒到太阳,然后继续磨牙,就跟完全忘了身后的洞里还有个人一样。

    越往洞内爬,杨遇越发感到奇怪。洞内的空气似乎越来越清新,让他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都逐渐恢复清晰,连爬起来都更有劲儿了。

    洞壁四周开始出现散发着微光的植物,视线好了一些,他能看到更多东西。

    “顺其自然方得大道,故因修心养性,缘法自在,不争不抢,戒骄戒躁……”

    “不,不对,为何不争不抢,我既天生出众,为何甘为众人?”

    “以身为鼎,万物为药……吞噬万物而成己身,与天魔何异,此邪经逆术,当焚之!”

    “九天之雷,引为斧锤,凿我肤骨,炼我血脉……九死一生,若非绝路,非余所求,不修也罢……”

    “人之所修,术存筋穴,然穴数天定,当以己身纳至宝,一宝一穴……至宝难求,我如今不过四境,哪里来这么多至宝啊,诶,术,到底该作何修行?”

    狭窄的洞壁上刻满了杂乱无章的岐书,像是一次次失败的尝试,偶尔有几句疑问和完整的字句。

    杨遇好像看到一个年轻人在不断的自问自答,不断思考,然后辩证,疑问,得出结论。

    他一遍遍在这个敝塞的的空间自以为成功,而后发现问题后否定自己,在低迷之后又重新振作。

    一直前爬了数十米,终于到了山洞尽头,这里的画风突然变化,被开辟出一方丈许的洞府,中心处是一方石台,刚好够一人盘坐其上。

    像是蕨类的发光植物长满了石室的地面,散发着星星点的各色光彩,看起来幽静而炫目。

    杨遇感觉身心舒畅,他很喜欢这种环境。

    所以他在自己家种满了各种藤木,一到夏季无比茂盛,郁郁葱葱,房间里像是森林,幽深静谧,外面再炎热,屋子里也能长年阴凉。

    但老师说年轻人不该待在这种环境,贾明则是说感觉他家阴气很重,提议把树都砍了,做几张摇椅更实在。

    他爬上石台,看到了一块薄薄的玉板,这玉板整体白色,却穿插满了人体血脉的一样的血纹。

    在他拿起玉板的一刻,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板竟然绽放出血色的光辉,瞬间将他全身都包裹起来。

    “什么情况?”

    杨遇在惊愕中被光流包裹,只感觉浑身像是浸泡在热水中,无比的温暖舒适,让他的疲累一扫而过,精神犹如干涸的沙土被清泉冲刷,重新焕发生机。

    与此同时他的腰椎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伴随微微的刺痛,双腿又一次恢复掌控。手臂上被叶刀洞穿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

    胸腹间肋骨断裂的伤痛在恢复,光辉不断从小小的玉板中喷薄,仿佛无穷无尽,汇入他的双眼,一点点被渗入他的肌肤。

    在他看不见的外界,山洞口的大松鼠有所察觉,鼠躯一震。

    下一刻他立马转身,面对小山洞,竟然如同人一样盘坐起来,五心向天,闭上双眼,呼吸开始按照特殊的韵律起伏。

    不过数息,山洞中的金色光辉竟被它牵引出丝丝缕缕,汇入他的口鼻中,虽然与杨遇的吸收速度远不可比,但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意义完全不同。